第05章 杨柳千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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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羊道长两番失手心中不禁既怕又怒尤其是当着一众门下弟子的面他这张老脸实在是没有地方藏。

  当时手中奇形铲倏地向上一抢铲刃上两枚铜环“哗啦”响了一声。

  这年高气盛的老道人却乘势游身而上足下踏着子午进身的步子只一闪已来到了江海枫的身前。

  他口中冷叱了声:“小辈看铲!”

  左臂向下一沉右手奇形铲挟着一股尖锐的劲风自头顶上盘旋一圈由左肩头上穿出直取江海枫咽喉!

  这一手施展得又快又狠无奈他的对手太厉害了。

  这一铲眼看已经临到了江海枫的喉前但这位惯施奇技的少年每喜于千钧一之际施出他人的功夫!

  就见他剑眉霍的向两下一分身形陡地向下一矮掌中大剑向上挑去。

  只听得“当”的一声。

  这声音极为清脆闹耳就在众人眼花绦乱的一刹那间黄羊道人的奇形铲已自飞上了半空!

  奇怪的是江海枫也并不趁胜制敌仍然是纹丝不动地站在当地眉目之间显露出一种胜利的微笑。

  四周的众多道人都不禁口中“啊”了一声。

  黄羊道人身形踉跄而退再看他右手五指竟已皮开肉裂鲜血涔涔流下。

  这老道人想到自己一世威名毁于一旦差一点儿当场昏了过去。

  只见他仰天惨笑一声道:“道爷与你这小辈拚了!”

  倏地奋身又上十指箕开施出周身内力直向江海枫两肋之上抓来。

  可是就在这刹那之间江海枫的木剑猛地一扬看来就像是跳了一下。

  他的表情也仍然带着三分漠不经心的样子木剑往上一举剑尖无巧不巧的正好指向了黄羊道人的心窝!

  剑尖距离道人的前心至少还有尺许远近。

  但再看那位道爷却像是一座石像似的木然地立在当地一动也不动了。

  他一双手仍保持着前抓的姿态一束五柳长须被风吹得飘向一边只是他的双足休想移动分毫。

  黄羊道人这种情形一落在他身侧众弟子的眼中众弟子立时俱都吓了个魂飞魄散!

  只听一阵乱嚣纷纷逃散了开去。

  江海枫哈哈一笑身形倏地纵了起来起落纵跳之间木剑频频指点。

  一时之间那些道人全都给僵住了!

  他们的姿态或坐、或卧、或作奔跑状面部表情则大同小异。

  就在这清波湖边的草地上这群黄衣道人各作怪相地点缀着看来真令人忍俊不禁。

  席丝丝看到此情不禁喜得跳了起来。

  她娇笑着说道:“你真行你把他们都怎么啦?”

  江海枫缓缓收回了木剑冷笑道:“我还以为黄羊道人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也不过如此!”

  席丝丝含笑走过去细细地观察着那些道人只见他们一个个眼眸圆睁面如黄蜡以手试了试他们的鼻息不禁大惊道:“他们都死了!”

  江海枫道:“你放心他们一个也死不了只不过是为我独门手法封闭了穴道暂时受些痛苦罢了!”

  他说完话回过身来冷笑一声道:“我想经此一戒另两只老羊也该有所警悟了我们也不必欺人过甚走吧!”

  席丝丝本想借江海枫的武功就势除去这三羊道观以绝后患。

  可是女孩子家心地到底软些眼见这群道人如此痛苦的样子也就不想叫江海枫再闹下去了。

  当下哼了一声道:“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说着也转过身子正想腾身上马就在这时忽然间得一声断喝道:“站住!两个小辈!”

  二人回身一望只见道观内拥出了大群人来为的是一个身着黑色道衣的老道人满头的头如黑墨染过的一般黑一直披到双肩上。

  这道人身高体大腰可合抱一双眉毛也是其黑无比像刷子似地向两边扫出去隆鼻噘唇面色更呈黑褐颜色。

  总之这道人给人的第一个印象是说不出的威猛凶恶。

  他一只手举着一面黑光铮亮的牌子像是他的兵刃也不知是何物所制看来十分沉重。

  这道人这种形态一看就知是一个恶道!

  他头上还有一圈金箍紧紧地压在前额之上正中镶了一块红宝石在日光之下闪闪放着红光。

  江海枫见此情形已知此刻即使想要退身也不可能了。

  当下冷冷一笑又转过了身子席丝丝却吃了一惊说道:“糟了大概这人就是黑羊道长了江大哥你可得要小心一点儿他手上那柄混元牌听说很是厉害!”

  江海枫眉头皱了一下叹道:“看来我又要杀人了!”

  话尚未曾说完又听得那道人声如劈竹似地大嚷道:“那两个小子休走道爷来会你们!”

  他身后的一群道人更是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口中纷纷叫着:“打!打!”

  “绑上他们!好大的胆子!”

  一刹那间已涌至近前为那个黑衣黑须的道人忽然站住了脚!

  他那一双铜铃大小的眸子不住在散立在清波湖附近的道人们身上转动着这群道人正是方才为江海枫以飞快手法点中而木立在当地的。

  黑衣道人看了一阵不禁怔了一下旋即狂笑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敢在你家道爷面前现丑!”

  他用手中那柄混元牌向江海枫一指嘿嘿地笑道:“小子!你凭着一手点穴功夫就敢如此横行实在是太不知自量了。告诉你小子!这三羊道观内连三代弟子都会!”

  江海枫木然不动地望着他黑衣道人目光内似乎要喷出火来。

  他把手上的混无牌交到身边一个弟子手中挽了一下袖子冷冷地笑道:“我先救醒他们再来与你决一胜负。”

  说着信步走到一名黄衣道人身边施出解穴的“闷掌”手法一掌打向那名弟子的后心就势一抓一推。

  他满以为对方必定会即刻醒转过来却不知江海枫的点穴手法大异于一般常规。

  凡是经他这种手法点中的人除了到时自解之外若非他本人解救那是任何人也解救不了的。

  这黑衣长须的老道人正是这座三羊道观内坐第二把交椅的黑羊道长。

  他原以为凭自己一身绝异的武功造诣解一下穴道又有何难?

  这一掌打下去五指同时贯注了真力内劲一抓一捻有活血畅筋之效。

  谁知那名弟子吃他掌力一触口中竟自“啊哟”一声痛叫身子“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黑羊道长道:“还不醒转?无用的东西!”

  却见那倒下的弟子在地上翻了个身就再不动了。

  更令人吃惊的是他嘴里还淌出了浓浓的一口鲜血!

  黑羊道长一见血呈紫墨色就知是自内脏不禁大吃一惊!

  他弯下腰翻开那名弟子的眼皮看到死鱼似的一双眸子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因为这弟子已经死了。

  这时候站在一边的江海枫却由鼻内哼了一声徐徐地说道:“无知的道人你自恃武功却送掉了你门下弟子一条无辜的生命又怪得谁来?”

  黑羊道人黑褐色的老脸为之一红江海枫冷笑了一声又道:“你那解穴手法只能解救一般封穴手法要想解开我的手法却是万万不能!”

  黑羊道人气得浓眉一展又上前一步双手抓到另一名被点了穴的弟子肩上。

  他施出另一种解穴手法两股内力自掌心齐逼出来往当中一合这种手法名唤“双撞金针”是解救一般被点中大穴重脉之人的特殊手法。

  黑羊道长自信这一次必定能手到成功了可是结果仍然和先前一样。

  只见那名黄衣弟子“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紫红色的血液却由他双耳内淌了出来。

  黑羊道长收回双手满面羞惭愤慨。

  江海枫微微一笑道:“你又害死一条性命老道你要是不信我话何妨再继续下去!”

  黑羊道长这时已不敢再对这少年人心存轻视了同时使他更吃惊的是黄羊道人赫然也在眼前一群之中显然的他也是为这少年点了穴了。

  三羊观内三个道爷除了白羊道人近年看破尘事一心闭门修真之外黑羊黄羊道人无异已是这道观内的两个主人。

  二人武功虽说有些距离但是毕竟相差有限这时黄羊道人既已被人家点穴制住黑羊道人内心焉能不怕?

  他怔了一下嘿嘿冷笑道:“少年你报上名来与我三羊道观究竟有何仇恨?快说!”

  江海枫笑了笑道:“我名江海枫因看不过你们这些道人平日在此胡作非为特来教训你们一下!”他用手指了一下那些僵立着不能移动丝毫的道人冷冷地道:“他们是被我独家手法凝住了血脉明晨子时一过自会醒转。你这道人却妄恃能为反倒送掉了他们两条生命不自惭愧却尚敢与我争论真是太不知自量了!”

  黑羊道人冷笑道:“原来外传的那个江海枫就是你我知道你在莱州湾大闹渔港又在各处行凶肆威今天竟然又闹到我们三羊道观来了!”

  这黑羊道长愈说气焰愈高最后朝指怒骂道:“小子!今天你家二祖师爷爷要好好教训你一番也叫你知道我三羊道观内也有能人!”

  江海枫笑道:“这么说你就是那只老黑羊了?”

  黑羊道长浓眉一挑血口骤开大吼一声道:“道爷打死你这小奴才!”

  只见他身形倏地狂飘而进手中混元牌带起一股强猛无比的劲风直向江海枫脑门之上砸了下来。

  说来也真是怪事他的混元牌方自砸下却见对方那修长的身子霍地向上一长。

  那情形看起来就好像是有意向他混元牌上反迎上来一般黑羊道人口中“嘿”了一声一振右臂功力加到十二成加砸下。

  只听“噗”一声混元牌竟有大半截切入泥土之内。

  再看对方少年衣襟轻飘布履旋点滴溜溜已到了他的身后。

  黑羊道长大吃一惊混元牌二次又起带起了漫空的黄泥以“怪蟒翻身”的身法霍地一个转身只见江海枫离自己不及一尺。

  他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道:“黑羊道人你还不服输么?”

  黑羊道人尽管是内心吓得直打哆嗦可是嘴里却是不肯服输。

  其实这种情形已经太明显了因为江海枫方才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制他的死命只是没有这样做罢了。

  想不到他的一番仁心反倒更激起了黑羊道人的一腔愤怒。

  黑羊道人双目赤红地哼了一声混元牌向前胸一收接着向外一吐“棒打双狗”向江海枫两肋上插了过来。

  江海枫身形再次一转右手本剑方要点出。

  就在这时忽闻不远处有人叱道:“道人快向前伏!”

  海枫木剑上绝招欲施的是一式“点天星”正是准备直射道人背后“志堂穴”门却为这人一嚷破了先机。

  他不由把木剑向回一带没有递出偏一望只见不远的柳树下一个黑衣的修长青年骑在一匹杂花马上。

  这年轻人似乎正好由此经过临时勒马看热闹顺口叫了这么一句。

  这时他见江海枫向自己看来含笑点了点头略为有些脸红。

  江海枫心中不由动了一动着实的打量了这过路人几眼感到很是纳闷。

  因为由外表上看这人并不像是一个武林中人倒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此人若非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奇人就必定是一个寻常的读书人。

  他正想开口问上一句可是黑羊道长已再次袭到。

  这一次这个老道竟以雷霆万钧之势混元牌上运集了绝大的劲力直向海枫腰间扫来。

  江海枫容得他的混元牌临到了自己身边这才身形向后一弯腹下用力一收黑羊道长的混元牌已自扫空由他身前擦了过去。

  这个道人连番失手早已狂怒。

  尤其是这一招眼看成功又成泡影当时大吼了一声左手突扬快捷如电光石火一般地又向江海枫左肩腋之下插来。

  看到此那边树下的骑马青年忽又脱口叫了一声:“快下肩!”

  江海枫内心更是一惊因为这年轻的骑士所说的正和自己的想法一样。

  动手过招本是千钧一的事哪里还有时间让他多想?

  可是江海枫生性好强自己要施的招式既先为别人道出他就偏不再去施它。

  这时他冷冷一笑明明该沉肩回身却偏偏一晃上身右手木剑迅地交到了左手。

  同时间使出一式“金蜂戏蟾”右手巧妙的向外一伸一压不知怎的已叼住了黑羊道长那粗黑而生满了毛的右手腕。

  这一手功夫在施展上可谓又巧、又快、又准。

  黑羊道人练有混元运气的功夫怎甘心就此受制于人?他厉哼了一声倏地一炸右掌力贯下臂向外一挥。

  谁知不挣还好这一挣只听得“喀”一声黑羊道人一声惨叫一条右腕竟是自中折断为二骨碴子穿肉而出鲜血如泉涌流。

  随着江海枫右手向外一翻叱了声:“去!”

  黑羊道人偌大的身子通!通!通!一连退后十几步然后推金山倒玉柱似的扑通倒地顿时痛昏了过去!

  这一下只把四周的众小道吓了个魂飞魄散哗然奔散。

  惊乱之中似见那骑马的文士面上微微闪过一丝惊愕之色。

  江海枫想到了此人的奇特处正要出言相问却见他又徐徐策马向湖边行去。

  他的马也很悠闲地低下头啃食着湖边的青草。

  这一场激烈的打斗好像并未给这一人一马带来任何的惊恐和不安。

  江海枫秉性孤高不喜先与人搭讪说话见情也就把要出口的话忍下了。

  席丝丝见江海枫只几个照面就把黑羊道长伤在掌下内心欣喜已极在一边又叫又跳!

  江海枫哼道:“还有一只老白羊谅他也不会甘休的干脆我自己去找他好了!”

  席丝丝道:“我也去!”

  海枫怔了一下以目光向那正在湖边眺望的青年瞟了一眼徐徐道:“你留在此我马上就来!”

  这清波湖因接近道观久年以来似乎已成了观内的私产所以平日从无外人敢越雷池一步。

  江海枫、席丝丝二人来得大胆这骑马的黑衣青年来得也甚为突然!

  席丝丝本未注意及此经江海枫如此一示意也不禁有些奇怪地望着这人但却只看到一个背影。

  只见这马上的青年留有一条浓黑油亮的辫辫梢系有黑缎结成的一个大花结十分俊俏!

  席丝丝不由小声问道:“他是谁呀?”

  江海枫冷冷一笑道:“此人不凡你在此留意着他看他意欲何为我很快就赶回来!”

  他说完转身穿林向道观之内行去。

  这时正有两个道人慌慌张张地在关着观门却为江海枫一抬脚把铁门踢了开来。

  两个道人翻身跌倒爬起抱头就跑。

  江海枫也不去理他们一只手提着那口本剑大步直奔内殿!

  眼前来到一条碎石子道道旁花木极美。

  江海枫杖剑立于道上心忖:“一个道家修真之处却布置得如此华美有如宫殿一般由此可知这里的道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思忖了一阵举步再行。

  谁知方行几步便见由正殿内匆匆走出四名手持拂尘的道人。

  这四名道人都约六十左右年岁皓白看来倒也有些飘然。

  四道人横成一列拦住了海枫的去路。

  其中之一沉下脸色道:“你这人好无规矩这观内乃贫道等修真之处也是你一个凡人所能随便来得的么?快快退出去!”

  他说着还扬了一下手上的拂尘另一人却打量着江海枫问道:“方才据报在观外连伤我们二位真人及弟子多人的就是你么?”

  江海枫点点头道:“正是我我是进来找白羊道人的!”

  四个老道一听说眼前此人正是大闹他们三羊观的人不禁全吓了一跳面上神色也变了。

  先前那个话的道人勉强大着胆子道:“你一个少年人如此胡闹是听了谁的话来的?你师父是谁?”

  另一个道人也咳了一声说:“对了你说出你师父的名字以后你就可以走了我们不找你一个孩子找你师父理论就行了。”

  江海枫毫不动怒淡淡说道:“我来此是为了找寻白羊老道你们不必多事快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否则我可要得罪了!”

  他举了一下手上的木剑冷冷地道:“那时候你们就后悔莫及了!”

  四个道人吓得一齐退后一步有两个还举了一下手中的拂尘作出一副要阻挡的样子。

  其中之一皱着眉道:“你这孩子好没道理白羊真人已二十年不问外事在后院修真你要生事也不该找他老人家呀!他是一个好人!”

  江海枫冷笑了一声道:“他是这观内的主人平日如何不好好约束门人在外胡作非为我今天就是要好好地问他一问。他若有理我不但不难为他而且还要向他道歉要不然……”

  说到此他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倏地射出两道奇光真是不怒自威!

  一个道人吓得脸色一变道:“你……你不要动武!”

  江海枫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因为这四个道人样子斯文绝不像前院那些黑、黄衣裳的道人那么凶横而不讲理。

  他又问道:“你们是这观内干什么的?”

  一个道人叹道:“这位施主你方才那些话倒也不错只是和白羊真人说没有用你应该去跟黑、黄两位真人说去因为白羊真人已经很久不管观内的事了!”

  江海枫冷冷一笑道:“他不能不管黑、黄二道已被我制服我现在就是要找他白羊老道!”

  他这句话立时又把四个道人惹火了。

  其中一个矮一点的红脸膛道人大怒道:“混蛋老道也是你叫的?好好给你言说你竟不知好歹莫非我四人还怕你不成?”

  海枫冷冷一笑道:“正要请教!”

  他说着把木剑插向腰间双手一合倏地向外一扬分向两名道人前心打去。

  这一掌不过是在探测道人们的虚实!

  果然这四个老道俱是白羊道长手下得力的弟子他们跟随白羊道人年久已学会了白羊道人那种含蓄的样子令人虚实莫测;其实他们每人身上都有相当的功夫。

  江海枫双掌才一抖出那两名道人倏地如同飞燕一般地直向两边闪了开去。

  四老道名通海、通玄、通道、通碧乃是白羊道长身前的四名护法弟子。

  他们四人平素甚少外出也有了相当的道基平日与黑、黄二道长以及其他门下弟子也并无有多大来往。本不想管这个闲事只是因为江海枫闯入了他们的禁地才出来阻挡的!

  这时江海枫一动手四道人这才惊慌对敌。

  通海、通碧双双闪开通玄却踩中宫直上掌中拂尘一抖长有二尺的拂须竟为他抖了个笔直直向江海枫右助上点来。

  江海枫哂然一笑心忖无怪这白羊道人如此托大避不露面他手下的弟子果然不弱。我倒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地应付他师徒一番了。

  江海枫有了这种心思当下不慌不忙地探出右手挥指向通玄所递出的拂尘尾须上捻去。

  通玄道人冷笑一声一振右腕尘须倒卷根根如针直向海枫手面上卷来。

  江海枫手掌向下一压就在这时第二个道人通海却自空中猛扑而下手中拂尘用一招“拨风盘打”直向海枫头上挥了下来。

  他们的身手尽管是够厉害了可是在江海枫的眼中仍然是不值一笑。

  这位年少奇侠口中叱了一声:“好!”

  陡然间只见他那肥大的长衫噗噜噜的一阵猛拂身子已如狂风飘叶一般翻向了一边。

  他脸上仍然带着微微的笑容似乎并不动怒也不再还击。

  这个时候通道自一旁扑身而上口中哼道:“我们把他拿下!”

  这道人好大的口气他并不撤出那柄拂尘只用双手向海枫两肩抓下来。

  这是一式“云靡探手”厉害的是令人虚实莫测可是江海枫却不予理会。

  通道的双掌如风打到口中又喝了一声:“去!”

  只听得“噗”一声双掌已双双地打了个实可是奇怪的是对方的肩窝竟是较棉花还要软还要松。

  通道的双掌方一打上已觉不妙陡然想起了对方这种功力的厉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足下一顿向后就退。

  可是打出来的双手就像是插在了两团软泥之内一般任他用足了内力也莫想能拔出一分一毫。

  这一来其他的三个道人也都看出不妙来了彼此一关照一哄而上。

  江海枫猛地一上步只见他双肩一振那位通道道人整个身子就被甩了起来并向为而来的通碧道人身上碰去。

  通碧吓得一个倒退喝道:“大胆的俗子还不快快放下人来!这三羊道观内能人无数岂能容你如此撒野?”

  话方出口就听得通道一声大叫身子平着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一边草地上只痛得他咬牙切齿面如金纸连连翻滚不已。

  见此情形那三个道人全给吓呆了。

  他们一个个都翻着白眼通玄道人长吁了一口气道:“少年人你闯下了大祸了。你要知道方才你在观外虽是伤了前院很多的人但是白羊老祖师并不过问;这一次你竟伤了我通道师弟老人家如果知道了岂能轻易地饶过你?”

  江海枫冷笑了一声道:“如此正好你快快带我去见白羊道人只要见到了他我就绝不再伤你们要不然……”

  他指了地上的通道一下冷冷地接说道:“这道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三个道人虽是满面愤慨但却无可奈何。

  当时就见三人凑在一块细声地讨论了一阵然后分开通玄道人说道:“既如此我们就带你去见白羊祖师爷不过你可要弄清楚我们并不是怕你而是让你!”

  江海枫几乎要笑出来却并不介意当下冷笑道:“不管你们是怕是让反正现在带我去见白羊老道就是!”

  通玄苦着脸朝地上的师弟看了一眼说道:“那你总得先把我师弟救好否则我可不能带你去见祖师爷!”

  江海枫淡淡地说道:“他只是双腕脱臼暂时不便行动些微小伤你们自己料理一下好了!”

  通玄道人还在皱眉江海枫沉下脸道:“快些带路要不然我可要自己闯进去了!”

  三个道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当下由通玄在前很不情愿地说道:“好吧你随我来!”

  说着转身就走江海枫毫不考虑地自后跟上通海通碧二道人则走在最后把江海枫夹在当中。

  他们一行四人顺着一条花廊直行而下进了一个月亮洞门眼前更显静雅两边是青葱葱的柏树花圃里盛开着的是牡丹和菊花。

  正前方有一座碧色平房系石块堆砌而成有两个童子各持拂尘分立左右见了通玄弯腰道:“二师叔您有事么?”

  通玄住脚道:“祖师爷在么?”

  童子点了点头道:“老人在丹房炼丹!师叔要进去么?”

  口中说着目光却在江海枫身上打转现出满脸惊异。

  江海枫打量着这一座碧色平房点缀在花树丛里十分幽静正中檐下悬有一块翠匾上面写着“道福齐天”四个大字。

  两侧一副对联写的是:“院闭青霞入;松高老鹤寻”。

  笔力甚为苍劲江海枫冷冷一笑心说这道士倒是颇为自负同时他鼻中已闻到阵阵香味由丹房内飘出。

  江海枫情知白羊道人就在室内当下不想再多麻烦。放大了喉咙大声说道:“白羊道人还不出来一见!”

  这一声断喝在这长年幽闭的院落里真如同一个焦雷一般。

  一句话方喝出口就闻得身后一声怒叱道:“小子你大胆!”

  两只铁掌同时向他背后递到劲风十足江海枫右脚向前猛力一跨倏地回身拂袖。

  他施出了“流云飞袖”的功夫双袖无异是一双铁帚对方二人甫与袖风一接触已如同抛球似地给摔了出去。

  施行暗袭的是通碧通海两个道人。

  二道人虽为江海枫摔出但是并未伤着双双在地上一滚又腾了起来。

  他二人几乎是同时各自背后撤出了拂尘一左一右又扑了上来。

  那站在一边未动的通玄道人这时也起了愤怒。

  他一腾身一弓腰“排山运掌”向江海枫胸前扑了过来。

  江海枫哈哈一笑只见他长袖舞处身形滴滴溜溜一阵疾转三个道人几乎自己撞在了一块。

  这么一来更使他们怒上加怒各自都展开了身法招招相连地紧逼而上。

  然而江海枫就像是一只穿花的大蝴蝶在他们三人之中从o容不迫地进退着。

  三人招式虽疾竟是没有一招得逞他们在白羊真人修真之所又不敢出声叫骂一个个气得怒目圆睁面色赤红。

  四人正打得紧张的当儿忽闻得一声冷哼道:“你们快停手!”

  江海枫先向左面轻轻纵了出去三个道人闻声也立刻停下了身形。

  江海枫寻声望去就见丹房竹帘上卷帘下立着一个一身白色布袍头挽道髻的白道人。

  这道人那副岸然的道貌却又比阶前这几个道人洒脱多了。

  只见他长眉入鬓双目细长开合之间神光四射一只狮子鼻子又红又大鼻孔内伸出的鼻毛足有三四寸长也都是白色的。

  红狮子鼻下那张大嘴也全为须髯绕满了以至在他开口说话时看不见他嘴的翕动。

  这道人个子真不矮后背微微隆起大概是平日打坐太多了。

  他那一双露在袖外的手其白如雪十指上都留着三四寸长的指甲莹光剔透全身上下不染纤尘。

  江海枫倒没有想到这白羊道人还有这么一副相貌当下不由怔了一下。

  老道人用含蓄的目光望着阶下三名道人沉声道:“你们退去一旁!”

  三名道人诺诺连声地退后几步一个个垂手而立丝毫不敢移动。

  然后老道人才望着江海枫道:“少年人你为何来此滋事?方才出声唤贫道的就是你么?”

  江海枫冷冷一笑道:“正是我方才在大门外打伤黑羊黄羊两位道人的也是我!”

  老道人呆了一下仍然不带怒气地道:“你好端端的打人做甚?”

  江海枫为之一怔心道好呀这老杂毛敢情是全不知道!当下冷然道:“老道你门下弟子多年来在外无恶不作为非作歹怨声载道。你们依仗着有些武艺就这样无法无天今天我是专程寻来惩戒你们的!”

  白羊道人听完竟嘻嘻笑了。

  他以好奇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因为江海枫无论衣着式都和时下一般人有些不同。

  再者江海枫那炯炯的双目也颇为令他惊异。

  他点了点头道:“少年人你太冲动了贫道这三羊道观内全是守本份的人绝无你所说的事情。你年少无知贫道不与你一般见识!”

  说到此他挥了一下袖子道:“你去吧不要再在此胡闹!”

  又转头向退立一旁的三道人道:“通玄你送他出去并关照前院弟子不可刁难他!”

  说罢又很不愉快地看着江海枫道:“这是第一次以后就不行了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管过一件闲事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你快去吧!”

  语毕转身回室而去江海枫倒是十分佩服这白羊老道的涵养功夫。

  只是他又怎能被人家三言两语就打退走呢如果传闻出去自己又如何丢得起这个脸呢?

  因此他只好把心一横冷冷地道:“老道你先别走!”

  白羊道长回过身来雪白的一双眉毛紧紧皱着他显然听不惯江海枫对他的这种称呼。

  当时哼了一声道:“你还有事么?”

  江海枫一面打量着他一面道:“听你一番话倒是比你那两个师弟好多了;只是你太固执了我好言相劝你却无意接纳。我既来了要想三言两语就叫我走可没有那么容易!”

  白羊道人生气地道:“你还要如何?”

  江海枫微微一笑道:“闻说你武功高强我要领教一下。”

  白羊道长冷笑道:“贫道已十多年没有动过武;再说贫道一生绝不与后生小子动手你休要生事快快出去!”

  江海枫“嗖”一声自腰间把那柄木剑抽了出来笑道:“道人你看我这口木剑你两个师弟全经不住它一碰我今天就以此与你比一个高下你敢么?”

  白羊道人目光在他木剑上转了一会内心不禁有些奇怪!

  因为他绝不相信凭黑羊、黄羊两位师弟竟会伤在这少年一口木剑之下。

  当下目光一扫旁侧三道通海立即躬身道:“禀祖师爷这人果真在前殿外打伤了黑、黄二位师叔通道师弟也为他震断了双腕现在昏迷未醒。此人无故来此胡闹祖师爷万万不可轻易饶他!”

  白羊道人听到此不由得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哼哼地点着头倏地一晃身已来到了江海枫身前只见他左手按在右手背上两手重叠着向海枫手上那支木剑上伸来。

  江海枫未想到他竟会有此一手他知道老道人所施展的这一手功夫名唤“双擒术”是擒拿手中最厉害的一种。

  当时他手腕往下一沉木剑轻轻左挑反向白羊道人手面上打去。

  白羊道人这么快的身手想不到仍然落了空连忙云履向右一滑左腕探出以“海底搂膝手”一招指尖上挺着雪白的长甲就像是五口短剑似的向海枫侧腰处插来。

  这一招施展得真是极快无比。

  江海枫有意探测一下对方的功力当时木剑右偏左掌猛然迎出。

  白羊道人口中吐气开声喝了一声:“嘿!”

  陡见他那五个雪亮的长指甲向上一翻一扬在内行人来说这手法名为“灯印子”即内力迸之意!

  二人几乎是同样的快。

  只听见“波”的一声轻震二人双双后退只是足下可就大大地不同了。

  江海枫足下是“倒踩莲花步”看起来是那么的潇酒而白羊道人就显得有些步履踉跄了。

  他的云履踩地之处一连踏碎了三块水磨方砖直到退出五尺之远才算勉强把身子定住。

  只见他脸色刹那间变得血也似的红接着又渐渐地白了。

  他冷冷一笑道:“少年人你的掌力不弱贫道在此修真与世无争与人无怨你好端端的找上门来今日即使是破例打伤了你也怪贫道不得了!”

  他说话时声音沉着虽在盛怒之中一点也不显得激动!

  江海枫对于这个老道倒是自开始就不敢心存轻视这时微微一笑道:“老道我放心我来此与你比武并无任何勉强我就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白羊道人哈哈大笑一声回身对守在丹房前的童子道:“你二人把院门守好不许任何人入内我今天要好好地会一会这个大胆的少年人!”

  两个童子同答一声“遵命”飞纵而去。

  老道人又嘻嘻一笑道:“你既是手持木剑定然在剑上有很好的造诣。贫道早年倒也是用剑的很好我就也用剑来接你几招如何?”

  江海枫含笑道:“如此最好!”

  白羊道人立刻一抬脸命令道:“通玄你进去把我丹房内那口剑拿来!”

  通玄稽道:“是!”又问:“是哪一口?”

  白羊道人雪白的眉毛向两下一分冷冷一笑道:“把那口黑蛟皮鞘的拿来吧!”

  通玄不由怔了一下因为他知道师父共有两口剑一名“白芒”一名“凝霜”俱都有斩铁削金之利尤其是后者白羊道人向不轻用。

  平日老道人研习剑术一向是取用那口“白茫”至于“凝霜”素来视为拱璧。

  他想不到今日对付江海枫一个陌生的少年师父竟会如此小题大作要用这口宝剑来对付。由此可知江海枫这少年果然是技非泛泛了。

  当下略一迟疑后即转身入内。

  白羊道人这时笑吟吟地道:“少年人你师承何人?学剑几载?”

  言下全然一派长者口吻好似并未把眼前大敌看在眼中。

  江海枫见他如此也笑吟吟地道:“海岛孤处无师自通。老道你学剑几年了?”

  白羊道人闻言立时面色一沉不再多说两颊泛起了轻蔑的笑容。

  那一边立着的两名道人见江海枫竟敢对师父如此无理俱皆怒形于面。

  这时通玄道人已自内室走出双手捧着一个杏黄色的长布套儿呈送到白羊道人面前。

  白羊道长精神立时为之一振他冷笑一声伸手接过布套抽出了一柄雕牛头黄蛟鳞皮鞘的古剑!

  江海枫虽不曾有过一口好剑可是他只须一眼就已断定出这是一口旷世难求的宝刃心中不由怔了一下心说这老道从哪里得来这么一口好剑?

  这时白羊道长把布套子交给了通玄道人目光望向江海枫扬了一下手上的长剑道:“少年人你看我这口剑如何?”

  江海枫赞了声:“好剑!”

  接着又笑了笑道:“自古宝剑配英雄如此好剑如果落在一个凡士手中未免太可惜了!”

  白羊道长偌大年岁怎会连这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当下那张长脸就更向下拉长了。

  他冷笑了一声道:“你这话倒也不假只是此剑自追随贫道以来倒也未曾屈辱了它!”

  冷冷一笑接道:“至今尚未遇见过任何敌手!”

  他说着用雪白的手指在剑上轻轻地抚摸着得意中更显出无比的骄傲。

  江海枫哼了一声举了一下手上的木剑徐徐地道:“说不定今天你就遇见了敌手也未可知!”

  白羊道人猛一抬头白眉微分道:“少年人你太狂了我知道你在掌上有几分实学;只是贫道自信对付你尚还游刃有余!”

  江海枫微笑不语。

  白羊道长一扬长剑道:“贫道与你比剑三十招之内如不能胜你就算败在了你的手下……”

  “败了又如何呢?”江海枫插了一句嘴。

  白羊道人薄怒道:“如贫道败了此剑白白相赠;你如败于贫道却要听凭贫道以观内规矩处置你意如何?”

  江海枫目放奇光以剑击地道:“好一言为定。”

  又扬了一下木剑道:“那么我就以这口木剑领教你几手高招!”

  白羊道人嘿嘿一笑说道:“你尽可放心贫道手中虽是一柄宝剑却决不会伤你木剑分毫各自当心点到为算!”

  说完话身形向左一偏右手“大鹏单展翅”向外一展。

  只听一声龙吟宝剑出鞘果然非同凡俗!

  江海枫打量着白羊道人手上那口剑只见剑身长有二尺六七剑身上作鱼鳞状闪出一片片晶莹的耀目白光离开它尚有很远似乎已能感到一丝丝的冷意。

  他忍不住又脱口道了声:“好剑!”

  白羊道人哈哈笑道:“少年人你如胜我此剑即属你所有否则一切徒然夸赞又有何用?”

  白羊道人说话时已把剑鞘插到颈后。

  只见他足下摇摆不定地行了两步宝剑却由左腕上搭出冷冷一笑道:“请亮式贫道要出招了!”

  江海枫见道人足下所走的步子虽是左右摆动可是其势却像一朵莲花。

  他猛然忆及师父曾对自己说过僧道门中的“太虚幻步”正是如此情形。

  当下他就真不敢太大意了心中不觉有些后悔因恐自己妄自称强若是真败在这道人剑下势将如言由他落那时岂不是要大大地出丑了?

  这念头也不过只是一闪即过他仍然认为自己十数年苦学所练成的精湛奇技绝不会轻易落败在人家手中。

  有了这个自信他的胆力立时大增。

  于是他一横木剑双目微合仅仅留出一缝凝视着白羊道长毫不旁瞬。

  白羊道人见状内心大大地动了一下他是懂得剑的人只一看江海枫这种从容姿态就知道这少年人在剑上必有惊人之学!

  然而老道也很自负他转了一个圈了踏遍了足下十二莲座。

  只见他身形猛地向下一蹲双手向怀内一抱紧跟着向上一窜真是快若飞隼脱兔起落之间已来到海枫面前手中剑带起一阵薄薄的啸声向江海枫面上点到。

  这种身手真可谓到了剑学上炉火纯青的境界极尽准、快、狠!

  江海枫木剑霍地伸出以寻常的招式“拨草寻蛇”向道人双足上划去。

  白羊道人倏地收剑身形车轮似地转了半转手中剑抱于胸前气态如山却是不把剑招出。

  江海枫木剑早已收回见情木剑也是高举齐眉避不招面上不带一些笑容。

  白羊道人见自己心思竟为对方窥破不由白眉一分面色突变。

  他冷笑了一声道:“少年人好造诣贫道现在要向你讨教了!”

  江海枫冷哼了一声道:“老道你太客气了在下已领教了三招了。”

  道人叱了声:“胡说!”

  凝霜剑猛一抖动出“铮”的一声轻响爆出了一朵剑花追星赶月似地直向着海枫喉头点来!

  海枫对敌时总是占尽了“静”字一诀无论多厉害的敌人他永远是那么沉着稳重不慌不忙。

  白羊道人的剑尖几乎已点到了他的颔下他仍然身如磐石不动分毫。

  道人内心暗自惊异恨得牙关紧咬他知道对方必有奇招当下不待招式用老霍地一抖剑身爆出两朵剑花改向海枫两肩上削来!

  江海枫木剑霍地一举口中厉叱一声只听得“当”的一响木剑竟把来犯的凝霜宝剑荡去一边剑光像摔破了的镜子一般溅起了满天的流光。

  二人都知道在这一接触之后将是贴身搏战俱都打起了十分的精神。

  只听他二人喝叱之声如雷白黄两色的剑影此起彼落。

  一时之间但见二人窜高伏矮窜、腾、起、伏、闪、刺、滚打得好不精彩。

  一个是年逾古稀、白皓的道人一个却是英气方盛的少年!

  二人各怀一身惊人的奇技一经交手可真有“一羽不能加虫蝇不能落”之势直把旁边的几个道人看得目瞪口呆。

  白羊道人在未动手之前本是满怀自信有十分把握却没有想到这个年岁和自己相差几乎数倍的少年竟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令他费解的是对方木剑上似有一股无比的吸力自己剑身虽不虑为他吸着但却令自己分心不少。

  白羊道人也曾细心地去观察对方的剑招门路可是他确信这种怪异的招式实在是他毕生所仅见的!

  道人有了这么多内忧剑招上也就更是丝毫也不敢松怠把一套独门“雷音八合”施展得淋漓尽致!

  这“雷音八合”本是乃师百草道人在静修中因闻雷音而研创出来的一套剑法。

  他从来未以之对过敌今天用来对付江海枫还是第一次。

  却未料到那么神奇的剑招在这个少年的面前竟是丝毫也展露不开来。

  转眼间已将满三十招之数。

  要按约定白羊道人就得立刻抛剑认输才是可是他一世声名岂能甘心就如此付与流水!

  他的脸涨得血一般的红喘息之声较先前更重了。

  就在这时道人杀机猝起他目光一闪轻叱一声:“着!”

  陡然间身形如旋风一般地转了回来手中剑上点鼻梁下指腹阴。

  由上至下成一条直线一剑劈下。

  这是道人一式最拿手的绝技名叫“剑劈三环”他一生对敌施此绝招仅仅五次而对方五人无不丧身在他这一式剑招之下。

  这一次由于对方少年武技惊人为他生平仅见再者三十招之数已到最后一手他才施出这最后绝招。

  白羊道人一世英名也全在这一招之上了!

  可是江海枫海岛孤处一心习剑得有剑神之称的银河老人悉心传授一身武功岂同一般。

  他的特点是剑招递出令你永远莫测究竟当今剑圣也当之无愧。

  就在道人“凝霜剑”劈下的刹那但闻江海枫一声叱道:“领教了道人!”

  他的步眼身法配合得十分巧妙回肩曲膝轻敏地向上举剑过顶。

  只听得“嚓”的一声!

  江海枫的木剑剑尖正好抵在白羊道人凝霜剑的剑刃口上。

  甫一接触势如破竹眼看海枫那口木剑被对方的剑刃从头直劈到尾。

  这一刹那江海枫的脸都白了道人的头上也冒出了汗!

  他们的内力都贯在剑身上江海枫想不到道人内功如此精湛只要木剑全开自己的手势必受伤说不定还有性命之虞。

  可是功力之深浅往往要看最后的一刹那才能分出高下。

  当那口光华四溢的“凝霜剑”快要劈到木剑的把手时竟是连连地颤抖着再也劈不下去了!

  白羊道人银如戟而立他三竭其力地又喝了声:“下去!”

  右臂一振剑上响起了一声龙吟剑光像树隙阳光一样的破碎、摇曳着。

  然而仍然不能再劈下一分一毫!

  道人的脸变得更苍白身子颤抖冷汗涔涔而下而江海枫在这临危的刹那间已挽回了大局。

  他含笑地疾出左掌扣住自己被劈开的木剑上方左右两腕同时着力一声断喝道:“撒手!”

  白羊道人精力早尽但他也真倔强死也不肯松手。

  只见他那穿着道袍的枯瘦身子猛然地一个踉跄“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可是他的手仍然死命地抓在剑柄之上。

  江海枫用力摇了一下白羊道人身子都被拖动了兀自不肯弃剑。

  江海枫冷笑一声本想令他出一个大丑可是看见他雪白的须心就软了。

  他猛地把木剑向回一抽身形旋转出去冷笑说道:“白羊道人你偌大年岁言而无信已经输了何故如此不服?”

  白羊道人凝视他良久始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

  然后他挣扎着站起身子用袍袖拂着身上的尘土望着江海枫苦笑了笑道:“少年人你剑术精湛贫道服了!”

  江海枫又冷笑了一声道:“你的武技确实不错以你年龄身份应该自爱三羊道观内恐怕除了你和少数人外无一是真正的修道之人你要好好地整顿一下。不可一天到晚只求自身安静而对他们不予闻问!”

  白羊道长满面羞愤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他才又叹了一声道:“贫道输你自是无话好说少年人你且留下大名以便贫道记下这段香火之情。”

  江海枫低头看了一下手上的木剑除了把手约有五寸左右的地方无损之外其余两尺许的剑身已为道人宝剑自中劈为两片。

  他内心不禁也自暗惊。

  要知他已把内力贯注在剑身之内虽是一口木剑却是坚逾金钢对方道人竟能把它一劈为二其内力之深自是可想而知不过对方多少也得力于那口宝刃之锋利。

  海枫有见于此对道人也就存下了一点相惜之心。

  当下含笑道:“我名江海枫道人你记下了我在此打搅多时很是失礼现在就告辞了!”

  说着信手把木剑向地上一抛抱了一下拳道:“望你好自为之否则这地方我还会再来的再来之时恐怕就没有如此好说话了!”

  说罢转身就走白羊道人急喝道:“慢着!”

  江海枫回身道:“还有什么事?”

  白羊道人此时已把那口“凝霜剑”插入剑鞘之中他沉着脸道:“这口剑你拿去贫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以后我或许还会由你手中取回来!”

  江海枫本不想收可是听他如此说为免示弱反不好多说了于是微微一笑道:“既如此我拜领了!”

  白羊道人咬了一下牙抖手把剑掷出同时口中叱道:“接着!”

  只听“嗤”一声那口剑连同剑鞘就像一支箭似的向海枫头顶上直射过来!

  江海枫微微一笑倏地拔身而起伸手一接觉得剑上夹着极大的内力知道此乃道人存心作难。

  当下加了几成功力只一捻已把宝剑握于手中他面上不带出一些异态这情形看在白羊道人眼内更觉惭愧不已!

  江海枫接剑在手抱了一下拳道:“我们后会有期此剑在我手中决不会辜负于它道人你大可放心!”

  说罢转身大步向外走出。

  通玄、通海、通碧几个道人瞪眼看着他无一人敢上前拦阻。

  白羊道人恨到极处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脚大声叱道:“等一会儿你们把黑、黄二位师叔传来本座有话对他们说!”

  说着气愤地转身走入室内偌大的殿院立时鸦雀无声。

  江海枫一路大步而行虽遇见了不少道人可是这些道人早已被他吓破胆了。

  他们眼巴巴地目送这个大闹道观的青年步出观院再无一人还敢多事。

  江海枫快步走出了道观扫目望去……

  怪事出现了!在先前他与道人大战的那块草坪上那群被他以独家点穴手法所制住的道人竟是一个都不见了。

  更奇怪的是连席丝丝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他在湖边找了一转立住了脚心中正自不解忽见旁侧一方大石上有几行字迹。

  江海枫走近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欲寻行踪江南一行。左人龙。”

  他不由剑眉微颦心说糟了看此情形那席丝丝一定是被这姓左的俘去了。

  只是这左人龙又是何人他与自己又有什么仇恨呢?

  想着心中有些茫然。

  虽然席丝丝并不是自己的什么人但却是多年以来第一个与自己结识的人一个天真的女孩一旦落在了敌人手中还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这么一想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现一边杨柳之下自己那匹马居然还无恙地留在那里便匆匆地腾身而上。

  这时忽见一个道士由石后探头张望江海枫蓦地腾身而起飞落而下。

  那道人见了口中“哦”了一声转身就跑。

  可是他足步方动江海枫已经落在他的面前叱道:“给我站住!”

  这黄衣道士正是方才被海枫点中穴门的道人之一早已为江海枫的神技吓丧了胆此刻闻叱怎敢不听顿时就僵住不动了。

  江海枫打量着他道:“我那名书僮何处去了?”

  这道人见江海枫并不下手就打胆子也就大了些当下冷笑了一声说:“姓江的你尽管欺侮我们又算什么本领你有胆量就去斗一斗左相公那才叫英雄呢!”

  江海枫冷哼了一声道:“什么姓左的我并不认识此人你若是不把所见的一切从实招来我仍然要把你定在此地叫你死活不得!”

  道人吓得退后了一步摆手道:“好!我这就告诉你吧!”

  江海枫怒声道:“左人龙是谁?是你们观里的道人吗?”

  道人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人家不是道人和你一样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方才在你和黑羊师伯相搏时人家不就站在一旁么!”

  江海枫蓦然忆起那个叫好的青年不由呆了一呆后悔地叹道:“果然被我猜中了……”

  不过使他奇怪的是那骑马的青年和自己素昧平生他何故与自己为难?

  道人见江海枫皱眉不语只当他是为那姓左的吓住了。

  当时就得意地道:“那位左相公几手功夫才叫俊呢你不是把我们都点住了么?可是我们心里都明白就是不能动那位左相公只伸出两个指头在我们每人前后点了一下我们马上就都能动弹了。”

  江海枫心中一惊暗忖这左人龙果然是一个劲敌。

  自己所施展的那种点穴功夫是一种独家手法想不到这左人龙竟擅解救之法只此一点也就可见大大的不凡了。

  那黄衣道人晃了一下头又道:“你不是还带来了一名跟班的么?不是我说那家伙才叫饭桶呢!”

  他顿了顿得意地又道:“跟人家一上手就被人家给点住了!”

  江海枫冷冷地道:“她原本不会什么武功只是这左人龙把她点倒之后可曾把她怎样?”

  黄衣道人冷笑了一声他无从泄内心的痛恨只有借追述经过时泄一下。他说话的时候还不时地翻动着那双黄眼珠意思好像是在说:“小子!你不是能么?”

  拂了一下身上的土道:“把他怎样?哼!那还会好受得了么?”

  啐了一口唾沫又道:“我就干脆告诉你吧那小子就被那位左相公给绑了起来用马驮走了!”

  江海枫冷冷一笑道:“我只当这左人龙是个汉子!如此看来未免令人失望也不过是个偷鸡摸狗之流罢了!”

  “偷鸡摸狗?”黄衣道人歪着脖子说:“偷鸡摸狗的人能有这么大本事?这左相公还告诉我们说你是一个杀人狂、怪人在江湖上无恶不作死在你手下的人已经多不胜数……”

  江海枫听得不禁好笑他一语不地注视着眼前道人看他还说些什么。

  黄衣道人滔滔不绝地又道:“他还告诉我们叫我们大家快逃命说你一定不会饶过我们的。我师父和黑羊师伯以及各位师兄听了他的话都走了。”

  江海枫哼了一声道:“那你为什么还不跑?”

  道人退后一步脸上变着颜色道:“我因取一样东西而晚了一步那左相公还说他一定不能放过你。只是他去江南还有事情非走不可又怕见不着你所以才把你那名书僮给带走了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到江南找他去!”

  说到此一双黄眼珠兀自上下打量着江海枫道:“我的话可是说完了这些话句句是实你就快去吧!去晚了你的书僮可就没命了。”

  江海枫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他以为江海枫要对自己下手不由吓得全身直抖。

  他苦笑道:“我知道我说了这些话你一定不能饶过我只是你就是打死我也没有什么用处……”

  江海枫这时心气平和他一生处理任何事从来就没有冲动过。

  这时他笑了笑道:“好了你去吧我手下还用不着你来送死!”

  说着跨上骏马向湖边小道缓缓驰去。

  那名道人张着嘴瞪着眼一直目送着他走远了才回观而去。

  江海枫一路策马南行脑子里追忆着那个叫左人龙的面容心中实在想不通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和自己到底因何结下了仇恨?

  此人有事明明可以和自己当面解决却偏偏避着自己而把席丝丝掳去由此判断此人一定多少还有些畏惧自己。

  想到此江海枫不禁冷笑了一声心道:“这左人龙我以后见到了他绝不轻饶只是他诱我远去江南又是存的何心?”

  想着茫然地摇了摇头。

  只是中原大国他已多年未临席丝丝虽是涉世未深却未尝不是一个好向导;如今失去了她往后就更加人地生疏了。

  再者那些美味的食物也就不得再尝了。

  他边行边想不觉有些怅然。

  前行不远来到了一处乡村见两侧的杨树长得十分青郁槐花更是一片斑斓几个年轻小媳妇正在路边攀折着槐花折下之后把它们放在瓦钵里。

  大树下面铺着凉席还摆着几张椅子坐着几个庄稼老人摇着大芭蕉扇子。

  江海枫的马走到此就停下了。

  因为这时太阳太毒马畏热不肯再走了。

  江海枫就在一棵老槐树前下了马伫立在树荫之下乘凉。

  他的马弯下脖子啃食着附近的青草。

  四周的蝉声吱吱噪噪这是一个炎热的正午可是江海枫却无心情去歇息。

  他那伟岸的身形雍容的气质立刻为这块地方平添了一种不同的格调。

  来抵中原之后一事未做却结下了不少仇家想起来真是惭愧想起海岛上的师父如今在秦桐的挟持之下也不知情形如何了?

  越想越觉得烦闷新仇旧恨齐上心头。那口新自白羊道人手上得来的宝剑尚还握在手上一直未曾仔细地去看过。

  这时闲闷得很就顺手抽了出来只觉得剑身映着阳光泛出丝丝的冷气袭人肌肤冷森森如一泓秋水一般。

  他不由呆了一呆心道这口剑确是一口宝刃只可惜自己不知道它的来历师父手上也有一口好剑名唤“天缺”不知比这口剑如何?

  他缓缓把宝剑收起系于背后又想起方才那道人说的一些话那左人龙竟诬指自己是一个杀人狂委实令人气愤。

  可是回想了一下不久前在海岛上自己一夜连毙苍海客等数人手段也确实太狠毒了些。

  这么一想他的气也就平了一些一个人重重地顿了一下足忖道:“今后我绝不再轻易杀人!只是那左人龙例外此人有失君子之风……”

  又想到了席丝丝一个弱女子虽有些功夫却落在人家手中如果那左人龙心存不正……

  想到此他不禁呆住了。

  接着他又摇了摇头因由左人尤其人的外相看来此人并不像是一个淫邪之人很可能他和自己为敌是受人唆使而来。

  他一个人靠在树身上脑子里想东想西千头万绪愈是不得安宁!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树下行来一个戴笠的老者担着一个挑子口中嚷道:“凉——粉——”

  原来这是一个凉粉挑子江海枫肚子饿了更觉得口渴于是就招手道:“喂给我来一碗!”

  那老者笑着把担子挑了过来龇着牙道:“刚从井里捞上来的真凉透了相公你吃一碗就知道。”

  说着就在碗里加了辣椒麻油等物江海枫见这老者年岁已不小脑后那条小辫子约有小指一般粗细吊在后面松搭搭的十分好笑。

  老者一面在碗里拌着凉粉一面打量着他道:“相公你不是本地人吧!”

  江海枫点了点头接过碗来吃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老者正要说话却又听得一旁响起一个浓重的山西口音道:“喂老乡给我也来一碗多放些辣椒调料。”

  声音就来自江海枫身侧不远江海枫寻声望去顿时心中一动。

  原来就在自己身边不到两丈的树下半躺着一个枯瘦的老头儿一身黑色的绸子衣裳袒露着前胸露出一排肋骨。老头肩膀上还停着一只鹰不时地扇着翅膀口中呱呱地叫着。

  这一人一鹰的突然出现令江海枫深深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太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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