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谋隐狩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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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典之后是接连三天三夜的举国狂欢。

  豪华得无以复加的皇家舞厅布置得琳琅满目。放眼望去,到处是璀璨夺目的珠光宝气和华彩纷呈的各色礼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道,乐池传出的轻柔音乐显然盖不住热烈的谈话和不时爆发出来的笑声。

  雪儿和洛肯都不热衷于舞会,洛肯在同爱西跳了第一支舞之后,就温柔而抱歉地告辞了,一起离开的,还有雪儿。

  这是命运的安排,如果她能够留在那里,陪同爱西到舞会结束,那么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也许会有转机,至少,不会那样惨重!

  可是,命运没有也许。

  “您们好!陛下!薇安纳殿下……”妩媚的德佳拉公爵夫人巧舌如簧地来到她们跟前。她是莱德大公爵的长孙媳妇,也是卡塔莎郡主的母亲。“陛下!您总是这般高贵优雅,今晚尤甚!能够迎娶您为王后,我想国王陛下一定觉得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了……”在打过招呼之后,她转睑对爱西单独道。

  “您真会说话。是的,能够遇上国王也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对于赞美,爱西从来不嫌多,更何况还是这样高水准的赞美。她下意识地抚摸着白皙脖颈上那串光芒万丈的雪晶玉钻链,那是洛肯向她求婚时的礼物。也是星际独一无二的珍宝,万亿年难遇的孤品。天知道洛肯是怎么得来的。他甚至在仅仅同她认识不过七天的时候,就深情款款地为她戴在了脖颈上。“比起你,这条项链根本不算什么……”这是他当时的话语。没有女孩子能够拒绝洛肯这样完美的男子,你能想像当他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你,轻柔婉约地为你戴上一条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却认为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无价的珍宝的时候,是多么的打动人心。爱西就是在那一刻彻底沦陷的。在那一瞬间她甚至连象征性的推拒都没有,就意乱情迷地瘫软在洛肯的怀抱里,于是求婚也就变得自然而然了。

  薇安纳从看见爱西自珠宝匣里拿出这串项链开始,就再也移不开眼睛,那条璀璨夺目的项链,正是她这辈子梦寐以求的。尽管她对其的艳羡几乎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但是她仍旧还是不敢,开口向爱西请求借带哪怕一会。因为她明白无虞地看出,爱西对它的珍爱程度,她凝视着它的那一刻,眼睛里闪着连她也没有见到过的炫目光芒。那是只有陷入热恋中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王后陛下!”德佳拉公爵夫人轻声唤回她们游神的王后。“非常抱歉,打断您的沉思,但是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的朋友——”她微微向后退开一小步,让一直恭敬地垂手默立于一旁的一个女人露出身来。“这是我极为要好的朋友,奥琳米娅,她是个温顺友爱的人,相信王后陛下会喜欢她的——”

  “您好!尊贵的陛下,您的美名星际远播,您的友善人人称颂,对于这次觐见我一直抱着袒忑激动的心情,但是您的和蔼可亲,使我感到我的担心完全是一种自以为是。请原谅我的冒失,并请允许我对您献上我最真挚的崇拜——”奥琳米娅伶牙俐齿地说着,恭敬地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曲膝礼。她穿着庄重的深紫色纺绸长裙,有着白皙的肤色和明亮的黑眸,纤巧的鼻梁,以及丝毫不逊于爱西的美丽头发,尽管发色是黑色的。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郎。

  “谢谢!您的口才不逊于任何一位优雅的夫人。我相信您在这个交际圈里,会过得很愉快……”爱西也自有一套社交辞令。不过她似乎对于这位德佳拉公爵夫人特意介绍过来的朋友,并不十分感兴趣。因为从头至尾,她都没有认真地注视过她。

  “陛下……”德佳拉公爵夫人还想替杵在一边受到冷落的友人说些什么,可是爱西却已经款款步入舞池,向她的小姑琳肯公主走去了。

  “真是稀客!”她笑靥如花地向洛肯最疼爱的妹妹打招呼。琳肯是个性格像男孩一样的女孩。她和刚刚新婚不久的丈夫一起,在华尔芙特最隐匿的军事指挥所工作。很少参加社交应酬。许是今晚意义不同,所以她才难得现身。

  “您好,嫂嫂,您的舞会,总是这么美仑美奂……”琳肯微微欠身说,语气有些过于客气。她一直想不明白,聪明洒脱的哥哥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女人。况且以她对洛肯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只会以貌取人的肤浅男人。

  “我真高兴您能来。真的琳肯!您是我今晚最高兴见到的人……”爱西不是不明白琳肯对她的排斥,但是她很真心地希望能够与琳肯亲近,很希望能够做个称职的嫂嫂。因而当年琳肯的婚礼,她毫不保留地做着最好的安排,亲自主持,为她举办了一个绝对配得上她身份的婚礼。可惜那些过于奢华的铺张,看在自小就接受父亲勤俭教育的琳肯眼里,实在是个巨大的讽刺。不是她不想接受爱西的美意,但是实在敬谢不敏。

  “谢谢。”琳肯微微耸肩笑着说,带着飒飒的英姿。“我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和跳舞比起来,我更喜欢击剑。”她对爱西唯一的感谢,是她为洛肯生下雪儿。这甚至冲淡了她对爱西沉迷奢华享受的不满。她曾经无数次的庆幸,雪儿不像她的母亲。

  “您真是和雪儿很像。我现在明白她是遗传了谁了……”爱西半是无奈的说。

  “呵……”琳肯终于绽放开灿烂的笑容。“我很高兴听见您这样说……”提到雪儿总是会令她心情愉快。

  这边爱西努力地和小姑亲近。而那边,在德佳拉公爵夫人离开后,奥琳米娅使出浑身懈数,卖力地讨好王后陛下身边的红人,独自坐着等待爱西回来的薇安纳。“我虽然出身不高,但这反而给了我一个特别的机会……”

  “什么机会?”薇安纳百无聊赖地随口问。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着话,仍然没有从今天白天的嫉恨中恢复过来。

  “得以四处去旅行,我是做珠宝生意的……”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薇安纳的眼神亮了起来。阅人无数的她,自然知道该和眼前的人儿聊些什么,才会引起她的关注。“我和德佳拉公爵夫人,就是有幸经由此认识的……”

  “您是做珠宝生意的?”薇安纳有些迟疑地问。眼前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有着丰厚身家的富婆。

  “是的,确切地说,那是在最近才开始的营生,我过去一直是做珠宝设计的——”她看出了薇安纳的疑虑,不急不徐地解释道。“我想凭殿下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够了解,只要有钱就能够开一家珠宝行,可是只有设计师,才能给予珠宝灵魂……”

  “您说得对极了……”薇安纳兴味盎然的说。“既然您能够通过珠宝设计和德佳拉夫人交上朋友,那么您的作品,一定是十分出色的,毕竟能够入德佳拉夫人的眼睛的,一定不会是泛泛之物……”

  “眼下就有一件小玩意儿,不知道能不能够有幸让殿下看上。”说着她从手袋里掏出一块用手帕包着的物事,将它放到薇安纳的眼皮底下,然后摊开。一块通透欲滴,流光溢彩的翡钻玉宝,在琳琅的灯火辉映下,闪耀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哇……”饶是眼光极高的薇安纳也忍不住一声低呼。她一直以为自己最衷爱的翡钻指环,是这星系中数一数二的珍品,但是和这块比起来,无疑落了下乘。“这是您设计得?”薇安纳看她的眼神不禁开始尊重起来。“很特别的设计,看得出您是个极富创意的设计师……”这句倒是真的。这块翡钻呈扁形,设计师因地置宜,将其雕琢成一块佩形玉饰。非常完美地使其展现出全部的美丽。

  “殿下的品味也是不同凡响,通常人们只是觉得它非常美,但却看不出设计师在这其间所倾入的心血。您是第一位夸赞我富有创意的人,请允许我斗胆将您引为知已……”奥琳米娅不失时机地说。

  “当然,我非常乐意……”薇安纳有些飘飘然。

  “做为与您相识的礼物,请容许我将其送给您……尽管您的身份,比其更高贵!”奥琳米娅曲谀人也是很有一套的。

  “什么?送给我?”薇安纳难掩喜出望外的激动心情,眼中绽放出贪恋的光。“这样不好呢,我能看出这是极为珍稀的珠宝,相信也是您的心头最爱,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况且我们也才刚刚相识,我这样冒然接受您的礼物,太失礼了……”她的嘴里飞快地吐出一连串的社交辞令。尽管眼前的珍宝晃得快要令她流口水了,但是基本的客套与衿持,还是必须的。

  “您一定是看不起它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真是伤心,您方才十分快乐地表示要同我做知心的朋友,可是却连朋友一份小小的心意,都不愿收下……”奥琳米娅也不是吃素的。

  “噢!我真是非常抱歉,请您相信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真的,能够认识您,是我今晚最高兴的一件事……”薇安纳也不是盖的。

  “那么您就是同意了?”奥琳米娅惊喜地叫了起来,仿佛她要送给人的不过是一件很寒碜的礼物。“我真是太高兴了,这是我的荣幸!”

  “呃、这个……”薇安纳吞了吞口水,半推半就地接下了奥琳米娅硬塞进她手心的礼物。“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报您,可惜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回赠您……”这倒是实话。

  “我们是好朋友呀,说这话太见外了……”奥琳米娅微嗔地笑着说。

  “那我有什么可以帮上你的忙的,请尽管来对我说,我一定尽力而为。”薇安纳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和她结交。十有**还是冲着爱西去的,只不过她比其她贵妇们要高明罢了。

  “谢谢殿下的好意,不过我是个四处漂泊做流动生意的商人,恐怕不会在贵国呆得太久……”她这话有些出于薇安纳意料。难道说她还是小人之心了?不过奥琳米娅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她稍微恢复了一点脸面。“但是您知道我这个生意,总是需要和上等人士打交道,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如果能够有您为我引见,那将是我万分的荣幸……”

  “这个绝对没问题!”薇安纳很得意。

  “我方才注意到殿下一直打量着王后陛下今晚配戴的项链……”奥琳米娅语意不明的说。

  “是啊,那真是极品奇珍不是吗?”薇安纳并不掩饰。“作为您这样高明的设计师,一定也对其很感兴趣吧?”

  “我感兴趣的还有一件事,那是关于这种雪晶玉钻的传说……”她再度成功地将她引到她想要让她走的路上。

  “什么传说……”薇安纳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果然中招。眼前的女人总是有着各种各样出人意料的心思,而且偏偏她的每一个心思都极对她的胃口。她对她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传说,雪晶玉钻是受到过祝福的宝石,它玉洁冰清,是处女之石。如果由处女配戴它,它的冰清将与那个幸运的女孩子融为一体,让那女孩青春永驻!即使在她嫁人以后,也不会影响分毫。”言下之意,爱西现在配戴她,是糟蹋它了。

  “是这样呀?那可真是神奇的传说……”薇安纳有些讶异。“不过我听说这条项链是国王向王后求婚的礼物,那这样说来,王后岂不正是那个幸运的女孩?”薇安纳这样说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不是这样……”奥琳米娅连连摇头。“我刚才仔细观察过了,王后不是那个女孩……”

  “为什么?”薇安纳突然充满希望。

  “因为项链虽然戴在王后的脖颈上,但是它的光色,却没有丝毫改变……”

  “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可是事实就是王后的确不是那个幸运的女孩。雪晶玉钻的冰清之气,还保留在石头里,在等待着自己真正的主人……”

  “噢!那真是可惜了……”薇安纳无比惋惜地说,却不知道这惋惜是不是为了爱西。“既然不是王后,那就应该是雪儿公主了,我想王后终归有一天会将这条项链送给雪儿配戴吧……”说到这里,内心的嫉恨又开始像毒虫蛇蚁一样啃咬起她。

  “据我所知雪儿公主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是啊,真是搞不懂……”

  “况且还有一件不好的事……”

  “什么事?”

  “如果雪晶玉钻的冰清之气迟迟遇不到自己的主人,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将慢慢消失,最后只能变成美丽却不再有灵性的石头,那真是种罪过……”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薇安纳吃惊不已。“那的确是种罪过……”

  “是啊,真是太可惜了……”伊甸园的蛇收回了长长的舌信,慢条斯理地说。“所以我在刚刚发现王后配戴着它的时候,就在心里遗憾不已,这受到祝福的宝石,应该属于它真正的主人——”

  “哦……”薇安纳下意识地应着,表情凝重了起来。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除了她身边的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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