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芙特星球在无垠宇宙里犹如一颗蓝色水晶,都说那是天使的眼睛。wWw.如果没有半个年纪年前的那场战祸,它的温厚详和是足以与灵恩珂特国相媲美的。
可惜战争将它的美好蒙上了一层阴影。凭着更加古老的存在,灵国轻而易举地就让星际各国的同情心向它倾斜。不得不说,比起托尔的老谋深算,洛肯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十年前爱西随同洛肯回国,不管他们的婚礼再怎么轰动,星际间对于他们的爱情都是嗤之以鼻,他们更愿意接受,天真的爱西公主被洛肯拐骗走的灵国义正词严的官方声明。于是这场晚了十年的血耻之战,不宣而战却没有受到多少谴责。
时间是在午夜,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们总是缺乏充足的忧患意识。值勤只是个按部就班的程序。有时一只小小的蛀虫,就能够让巨轮覆没。何况还是个人,而且是将灵魂献给路西法交换永生的魔的仆役。茱丽娅不费吹灰之力就潜入了华尔芙特国最隐秘的军事基地。星球防御罩的能量核心防护所在。事实上问爱西要特别通行码不过是个虚拟的借口,灵国神出鬼没的间谍网络早就已经得到防御罩的关启动程控数据和应急通行许可码共藏一处的消息,只是藏匿之地不得而知罢了。于是爱西毫不知情地成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用对象,无意中在这场战争里扮演了间谍的角色。尽管在最紧要的关头她守住了底线,但是说出机要的藏匿地点这就已经足够了。没有人同情她,不管她最初是出于什么目的,在后来的史书中,这位王后都是被口诛笔伐的罪人。
华尔芙特国对于自己的星球防御罩一直是十分自信的,事实也的确如此。至今星际里还没有哪个国家有能力研制出能够与其强大的防御波相媲美的磁场。更不要说是破坏它。也正因为此,广普的空间雷达和地波防御系统的更新换代就受到了轻忽。在茱丽娅输入关启动程控数据关闭了星球防御罩的主机后,华尔芙特星就像个不设防的靶子,任人投掷。
后来的史书中关于这场战争用的最多的就是卑劣这个词,但是在这场暴风雨暴发前夕发生的一些事情却已经无人知晓,在历史汹涌的漩涡中,这些牺牲的人微小得根本不足道。
第一个成为这场战争祭礼的是军事情报处特别调查室的值勤警员。一个面容俊秀,身材修长的年轻人,他有一个同样美丽的未婚妻,将在下个月举行婚礼。当茱丽娅在牢房里按铃唤他的时候,他正在估算着酒宴上要邀请客人的人数……
茱丽娅轻而易举地就通过他毫无防备的眼睛击溃了他的灵魂,将他变成了她的杀人傀儡。她的灵魂攀附上他的身体,用他的配枪射杀了调查室里所有的同事,婚宴上将要邀请的客人——他们都还很年轻,三十岁、二十五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
死亡不动声色的刈走他们的生命。
军事基地的特工人员是第二批死的。他们都是国家的精英,其中有米赫斯的学生,还有他的独子,琳肯公主的夫婿。
这里不讲恻隐之心,死亡只能说是技不如人。
但他是那么美丽,让人不忍叙述这过程。
他是唯一与茱丽娅交手的,其他人都死在了她的毒草香气之下。也许那样会更好,在短暂的痛苦窒息之后是永恒的宁静。可惜,他不是。
在这个玄学法书与水晶石,翼龙与占卜术日渐被人遗忘的时代,米赫斯是为数不多的修士,也是上古最古老玄法分支所剩无几的继承者之一。在其他人都出世清修的时候,他却选择留下来辅佐君王。得他真传的只有两人,洛肯和他的独子奥斯都。这就是为什么茱丽娅不敢直接对洛肯国王下手,而奥斯都在发现茱丽娅的真实面目之后仍然敢于同她斗法的原因。
可是,当茱丽娅召唤出路西法的羽毛附身在她身上的鸠鸟时,他知道今晚是他的死祭。来自烈炎地狱的死亡火焰在倾刻间吞噬一切,从**到灵魂。一截躯干扑地倒在地上,不再挣扎。头颅骨碌碌地滚动,像一块乌碳,瞬间开裂,粉碎,化为灰烬。
“父亲,您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留下……”
“你和琳肯说过了么?”
“是的,她没意见……”
“那好吧,当心点。”
“嗯。”
他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周身洋溢的明快氛围让人不由自主想起灿烂阳光和碧蓝海洋。唇边总是勾着若有若无的谐谑笑意,感染得周围的人也快乐起来。他和琳肯结婚半年,想要一个孩子。
倒在地下十九层防御罩能量核心防护总开关旁边的,是保尔、艾露克、科莱亚。分别是五十岁,四十九岁,三十七岁,他们没有被毒气熏染,是死于鸠鸟的利爪之下。当那一扇扇刻着华尔芙特象征的六芒星图案的法力大门在鸠鸟的利爪之下碎成片屑的时候,他们正在心急如焚地加密主机的编制程序,对外发送求救讯号。鸠鸟将他们开膛,从后背,前胸,抓出鲜红颤动的心脏,捏成肉沫。
他们都有美满的家庭,亲朋好友齐聚一堂。保尔下个星期过五十周岁生日,艾露克的孙子刚刚出生,科莱亚明天休假,要去国外旅行。传电讯给妻子说:“亲爱的,我今晚加班,你把行李收拾好,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妻子微嗔地咕咕哝哝,无非是抱怨他又不说一声就加班之类的话,一边收拾桌子上热了又凉的饭菜。院子里,有缤纷的花。
无奈巨大的车轮碾压而过,他们全都微不足道。
与日后历史学家的臆测推断不同,事件的后继发展其实很简单,没有日后加上的形容之词,一切就像凉开水一样冰冷和乏味。
00:58守护着无数生命的防御罩在关启动程控数据碟的强制命令下发出‘吱’地一声微响,心不甘情不愿地关闭了自己的防御场,连带关闭了分布在星球八个部位的分机。
美丽的华尔芙特星像一个不设防的主人,向邪恶的来访者敞开怀抱。任凭对方将刀枪箭戟捅进自己的心脏。
01:10一个突兀的信号码从星球上传进宇宙,途中被正在外空间进行防御的华尔芙特星际巡逻舰队收到,正在他们心生疑窦,忙着破译的时候,远在拉姆那限制区边缘虎视眈眈的灵国远程战斗舰,已经做完了热身的准备。
01:30破译出信号码的谍报员望着面前简短的一行字浑身发抖:报告陛下,华尔芙特星的防御罩已经关闭。身旁所有人却望着华尔芙特的外空间目瞪口呆。无数刻着灵国象征的详云标志的战斗舰,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在刹那间将他们团团包围——华尔芙特的星际空间战舰防御布署位置程序图为灵**方提供了最大的便利,他们针对对手的防卫布署采取了一系列相应的措施,并且发挥了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以一比四的比例包围住他们,封死他们可能的行动方向,也堵住了他们救援母星的可能。
01:32训练有素的军人们在震惊了二秒钟后反应了过来,所有人员立即各就各位,舰身炮口全部打开,战斗开始。
01:34灵国发射第一枚重力迫击炮炮,攻击的却不是空间舰队而是他们的母星。华尔芙特的首府,国家的中央枢纽。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被四面包围,灵国舰队在背向他们的那一面打开了炮口,既使他们同样开炮狙击也拦不下来。
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原本只要一枚就可以结束国王一家性命的炸弹却落在王宫偏远的一隅,除了引起恐慌之外,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愤怒的史书家不会放过任何鞭笞灵国的机会,对于这一次的失误自然不会错过,尖锐刻薄地嘲讽一番,指出灵国的舰机也不过如此而已,云云,没有人知道,这是灵国的恶趣味,恶毒残虐的恶趣味。比起一刀杀死对手,它更喜欢享受慢条斯理地折磨对手、侮辱对手,看他生不如死,苟延残喘的乐趣。
01:35史书家不明白,但是华尔芙特的军人懂,这是比死亡更令人没齿的羞辱。他们的亲人朋友都在母星上,只有杀出一条血路,不死不休!凭着超级的舰体防卫罩,他们只攻不守。舰身炮口火力全开,灵国舰队在防护盾上的抵御性能显然要低得多,但是以一比四的情况下,他们只要尽可能快,尽可能多的发射重力迫击炮就完全能够抵消对方不要命的攻击。团团白光撕裂太空,伴着振聋发聩的轰鸣,像爱西和洛肯婚礼当天,漫天的礼花和礼炮。
01:45既使华尔芙特舰队用其不要命的攻击方式将灵国的火力都拖了过去,仍然无法阻止他们乘隙向他们的母星发射炮弹。第二枚重力炮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防御罩的主机基地,将地下十九层的建筑炸成废墟。灵国不会给对手重新启动防御罩的机会。华尔芙特星最后一缕希望的火苗,被残忍地掐断了咽喉。
02:20洛肯国王宣布华尔芙特国进入一级战斗状态。呼吁平民全部撤离城市密集区,转移到空旷的郊外并寻找地下掩体。
空间雷达和地波防御系统、地对空导弹拦截系统全部重新启用,尽管尘封日久,好在士兵们在服役的时候都有学习怎样使用过,因此也不是太生疏。地面部队全部开拨,各就各位。
02:30雪儿冲进临时指挥所时洛肯已经带领地面上的后备舰队升空了,留在地面任临时总指挥的是米赫斯。他已经得到儿子牺牲的消息,但在国难当头的时刻,没人有时间去舔舐自己的伤口。个人的伤痛在国家的创伤面前已经变得不值一提。
他尽了全力阻止洛肯上前线,可是国王毕竟还年轻,骨子里的英雄主义和冒险主义抬了头,怎么也劝不回。雪儿来晚了一步,否则她决不会让真正的国家罪人逍遥法外却看着自己的母亲无辜受苦而无能为力。
当第一枚炮弹落下的时候其实谁都没能够反应过来,尽管爆炸力引起的震动不缔于一场真正的地震。但是久经安逸的人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场战争的序曲。不是还有防御罩吗?这几乎是所有人第一时间考虑到的事情。而洛肯也同样是出于本能地打开了六芒星的链坠。下一刻,所有的侥幸与犹疑都化为灰烬,只剩下一身冷汗。碟片不见了,三片!他乱成一团的脑子已经没有办法清晰的去分析究竟碟片是什么时候失踪的。链坠从未离开过他的身上,包括沐浴都没有解下过。唯有——
“叔叔,您的项链看起来好眼熟,我爸爸是不是曾经也有戴过?”当洛肯追出去的时候,薇安纳还未走远。他不解地将侄女带回。安抚了一阵之后,薇安纳望着他的项链如是说。
“是的,亲爱的……”
“可以借我戴一下吗?我很想……爸爸……”
“这个——当然,行……”
“我去照照镜子可以吗?”
“好,去吧。”
虽然只有这一次离身,但是,怎么可能?那么天真无邪的小侄女,刚出生时像个天使一样的女孩子?不可能,绝对不会是她!一定还有别的什么,是被他所遗漏的——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追问这件事情的时候了。
于是洛肯没有说,对谁都没说,包括爱西。不过,坦若他遇上雪儿,或许他会告诉雪儿,让雪儿去查这件事情。可是——
“琳肯公主,您这是……?”欧娜惊魂未甫地望着琳肯来势汹汹地带着一队卫兵奔着王后的寝宫而来。“等等,您不能进去,王后,王后她……”她忙不迭拦住他们。爱西听说灵国攻打华尔芙特当场晕厥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有醒。
“欧娜,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屋子里的女人是华尔芙特国的罪人,是个奸森险恶的阴谋家……”琳肯一身戎装,眼圈红肿。显然刚刚哭过,而且流了很多泪水。但是此刻在她的脸上已经找不到悲恸的痕迹。黑色长发下的眸光如水晶雕刻般深邃,却不冷硬,甚至充满生命的律动感。好像横空出世,披沥漫天血花的刀光。
“公、公主……”欧娜对于这样的指控惊骇得不知所措。“您,您这话是怎么说得——”难道因为灵国是王后的母国就认定她出卖了华尔芙特?这也太草率了。
“我敢这样讲,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只须让开就是。”琳肯冷寒地命令道。
“可……”在欧娜犹豫不决之间,琳肯已经撞开门闯了进去。“嫂嫂,你醒了啊……”爱西涕泪纵横,像只受伤的小鸟蜷缩在床头,门外的对话她全听见了,但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大睁着美丽呆滞的蓝眼睛,盯着面前虚无缥缈的空间,任凭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滚。
她所有的亲情,所有的依恋,都随着她滴血的心粉碎了,她的意识和脑子都一片空白。
“嫂嫂,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琳肯望着眼前的一幕有些迟疑,可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令人不容置喙。“我可以把你现在的表情,理解为是在替自己的母星所犯下的罪孽仟悔吗?”
“陛下……”欧娜怯生生地在一边轻唤,心急如焚。“您快说句话啊。”爱西面对一切置若罔闻的样子,很容易就会让人误以为,她是放弃辩驳,选择默认。
“嫂嫂,如果你再不说话,那么我将请你前往调查室——”琳肯下最后通牒。她不是不知道,在这个非常时期拘禁王后会动摇国心,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她要她为自己的罪行接受应有的制裁,她要为奥斯都报仇——
一旦掺杂了感情,对与错就分拆不开地混淆在一起。
“来人,带她走。”她面无表情地下令,森冷的语气令室内的温度陡地降到冰点。
“不要!公主殿下,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王后陛下不会做这种事的……”欧娜惊惶地挡在爱西身前,怎么也不肯让卫兵近前。
“闪开!”琳肯沉下脸。“把她拉开——”
“姑姑!”打破僵局的是雪儿的声音。“您不能这么做。”她驻立在门口,冷冽的眸光与琳肯对触,
刹那间仿佛有质有形的电光火石迸射而出。
“雪儿……”这一刻的她看起来有些陌生。过去雪儿的星眸平静而空灵,现在,平静里却带了力量,和——杀气……浴了血……
“对不起,姑姑,我不得不对您无礼。请相信我的母亲。这里面,有误会——”雪儿走到爱西身边,一种保护的姿势。稳稳地端抬下鄂,与她平视。
“雪儿——”琳肯无奈地看着她。“你不知道,我有证据。”
“是那个奥琳米娅夫人么?”
“你知道?”
“是的。”
“那你……”
“我不知道姑姑您是从哪里获得的消息,不过我可以肯定我发现得比您早,而且当时就采取了行动。我请军机处查她的底,并且拘留了她——”
“那你知不知道她从调查室逃走了?并且杀了所有人?”
“刚知道。”
“那……”
“但是这件事情和母亲无关。”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那姑姑您又为什么这样认定?”
“那个所谓的奥琳米娅不过是个化名。她是灵国的间谍,名叫茱丽娅。并且,是你母亲在灵国时的伴女。她这次乔装打扮混进华尔芙特和你母亲偷偷接触,就是想要和你母亲里应外合攻打华尔芙特。”
“姑姑,我承认我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我可以肯定母亲对她的来意毫不知情。她们是有见面,但那也仅限于叙旧。您所说的里应外合不过是您的主观臆测……”
“雪儿,不能够因为她是你母亲,你就……”
“我没有迷失方向。姑姑。反倒是您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分不清黑白——”
“雪儿!”琳肯第一次对自己最疼爱的小侄女冷了脸。“这些话留到军情处说吧。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带她走……”
“姑姑……求您,等我爸爸回来好吗?这件事情应该由爸爸来处理,也只有爸爸最有这资格。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包括你我……”
“你……”琳肯被她抢白得一时语塞。“你爸爸是个糊涂虫!”
“姑姑——”雪儿哀求地。“您可以将守卫留下,我保证,妈妈哪儿都不会去……”
“……”琳肯眸光沉沉,不置可否地盯着一动不动的爱西,半晌,又转睑凝视雪儿,明白雪儿是决对不会让她带走爱西。最后她只得无奈地点头。“好吧,姑姑就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