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道士卧蚕眉,弯月眼,肤色微黄却透着一种温暖的光泽,虽然样貌算不得好看,但一双弯月眸子盈盈如夜空里最温柔皎洁的月光,给人看着有种特别的如沐春风般的亲切感,从这张脸看去,你会完全忽视他全身的破衣烂衫,倒真给人一种世外高人,仙风道骨感觉。
夏家几姐妹瞧的有些发怔,望弟捂嘴一笑:“小花姐,瞧这道士还真有点道士的样子。”
“怎么样?”卿如尘又弯腰在滴着水的衣角上拧出一把水来,埋着头道,“姑娘,贫道没骗你吧,我本就是降妖除魔的道士。”
“噗……”夏望弟又是一笑,“哪来的妖魔,我们白头村可没妖魔。”
卿如尘抬头看了一眼夏望弟,一叹道:“姑娘,此言差矣,听说前些日子你们村可是有个无头案,那两个人死的可是不明不白的。”
夏望弟脸色一变有些害怕道:“难道真是妖魔杀的人?”又看向夏花道,“小花姐,我想想那件事也觉得诡异。”打了一个寒噤双手抱胸又道,“怪吓人的,别是我们白头村真出了妖魔了。”
夏花淡定道:“人可怕起来比妖魔还可怕,就是出了妖魔又如何?”
“什么妖……妖魔不妖魔的,你这个臭道……道士满嘴的胡说八道,专骗……骗姑娘玩。”夏大壮对他怒目而视,又抬起脚丫道,“再胡说,把你踩……踩到淤泥里。”
卿如尘直翻白眼:“小小年纪竟还暴虐的性子,幸亏是个傻子,不然这天地还不给你搅翻了。”
夏花很是护短,眸色一沉:“你简直危言耸听。”
夏大壮眼一瞪头一抬,“你个死……死道士,听……听清楚了。”咬着字又道:“我!不!是!傻!子!”
“嗯……”卿如尘点点头,“你就算不是个傻子,也是个痴儿。”
夏大壮脸憋的通红,抬脚又要踹卿如尘,卿如尘有了前车之鉴,身子往旁边一转,夏大壮落了空。
卿如尘拿着水淋淋的拂尘往岸边一指,凝眉道:“夏姑娘,你都不会好好管教自已的儿子,你瞧瞧还有孩童在观望,这样暴力的场面孩童不宜啊!”点一点头,继续道,“对了,那孩童是你幼弟吧?”
夏花横了他一眼,并不理他,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又道:“你幼弟手里拿的什么?”
“道士先生,你眼神不好么,夏大栓手里拿的是个包子。”夏望弟嘻笑一声,她的两个妹妹早已又弯腰摸虾去了。
夏大壮愤愤道:“我栓……栓叔拿什么,干……干你屁事!”
卿如尘眉眼依旧弯弯,口气却冷冽了些:“你这傻子,难道就不知道尊重一下我道家人士,贫道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傻了也好,傻了总比你清醒时的好,可是你就算傻了也……”
“大壮是哪样的人?”夏花冷眼看着卿如尘。
“凶残,暴虐,阴险,狡诈……”卿如尘边说边开始扳指头数,好像懂过去通未来似的一一开始列举夏大壮的罪证。
“够了!”夏花冷喝一声。
“可是我还没说……”
“没有可是!”
“不过……”
“没有不过!”
“然而……”
“没有然而!”
“夏姑娘,你……”
“再不闭嘴,拔了你舌头!”夏花几乎愤怒。
卿如尘微薄的唇向下耷拉成一个委屈郁忿的弧度,将手中的拂尘往腰上一别,又揉揉肚子,低首长叹一声。
“娘,别理……理这个臭道……道士!”夏大壮啐了卿如尘一口。
夏花也不再看卿如尘,转身就要离开,又听到卿如尘那温柔到要滴出水来的声音缓缓响起:“姑娘,我腹中饥馑,可否给点吃的?”
夏大壮回头鄙视卿如尘一眼:“滚……滚远点,吃……吃屎去!”
夏花本想再不搭理这该死的道士,不知为何听他那温柔的声音虽觉得焦燥如火,但心理也能感觉到这个道士并无恶意,不过他敢当着一个做娘的面这般诋毁她的儿子就活该得不到吃的。
夏花头也未回,正要弯腰摸虾,却又听卿如尘近乎带着祈求的嗓音,继续墨迹道:“姑娘,从早上到现在,我一粒米未尽,一滴水未喝,哦?不!我刚被你儿子踹的喝了两口池塘里的水,我虽然捞了个蜈蚣,可这两日我……”
夏花依旧不理他,只微微看了一眼正弯着腰和她并排捞虾的夏大壮,心里也有疑惑,难道夏大壮过去真是十恶不赦的人,不然萧绝为何要杀他,可萧绝自己也是杀人如麻的冷血人,这不能说明大壮就一定是个坏人,她从来也不知道夏大壮的过去,也无心去想,她只想着一家人和和乐乐的过日子就行了。
不管夏大壮过去如何,她所拥有的是现在的夏大壮,是她的儿子。
也不管夏大壮未来如何,每个人的未来都无法预测,她不想费那穷心思去想。
卿如尘还在嘀咕,就连夏望弟也被嘀咕的受不了,抱着虾子篓子就准备回家,她们已摸了不少虾子,反正够娘和来弟吃了,别真摸光了,叫大壮和小花姐摸不着。
她笑着跟夏花和大壮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两个妹妹离开了,卿如尘仿佛吃了定风丹立在水中一动不动,只有嘴巴在不停的嚅动,声音还甚大:“夏姑娘,贫道这个人很好说话的,从来不挑食只要有口吃的就行,你随便给点就行,文先生要晚上才能到,贫道一个又不会弄饭弄菜的……”
“姐姐,你就给这道士一点吃的吧!栓儿瞧他也挺可怜的,娘时常教导栓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一直坐在岸边看夏花摸虾的夏大栓禁不住的同情起卿如尘来。
夏花实在不忍逆了夏大栓的一番善心,转头对着夏大壮道:“牛车里有吃的,大壮你去拿一点给他。”
“娘?”大壮赌气不愿,使了牛性子一埋头只管摸虾,“不……不去!”
“好了,大壮。”夏花脸色微沉,“娘知道你不高兴了,不过也不在乎给他一点吃的,你不去娘去。”
“嗳——”卿如尘兴奋的一跳就往岸边跑去,几步就奔向了牛车。
夏花从牛车上拿了一个包袱下来,在里面摸了摸掏出一个金灿灿的梨子来:“囔!”
卿如尘摇:“太甜,我今天牙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