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我身边带走了一个人,所以我要夺走你的全部。
然后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郎明城,就像是在看一个卑微而异想天开的蝼蚁。这只蝼蚁活在她的掌心之中,以前是她死了,现在她活着回来,他就得把一切还给她。
二十年的幸福快乐应该已经足够了吧,比起在不知何处躺了二十年尸骨无存的傻子来说,郎明城简直不能更幸福了。
郎明城如遭雷击,倒抽着气栽倒在地上,他举起手去指鲸落,鲸落冷淡地望着他。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郎明城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声音凄厉,恨到了极点。
看到他如此激动,鲸落就满意了,她勾起嘴角,是不是很有意思呢?二十年前你酒驾闯红灯撞死一个拾荒的傻子,花钱找人顶罪赚了这二十年的快活时光。二十年后你的妻儿被人酒驾闯红灯撞死,肇事者同样花钱找人顶罪你说是不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郎明城像是看到魔鬼一样看着她,眼前似乎不是穿着红裙子的美貌少女,而是面目可憎带着獠牙前来索命的厉鬼。
这一次他终于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被自己撞死的人,出事时他的确非常害怕,可事后得知那人无亲无故又聋又哑还没有亲人朋友,郎明城的心就放下来了。
说句难听的,那样的人,命是不值钱的,死了连赔偿金都拿不到,所以他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惹上事儿,这桩案子也就那样过了。时隔二十年突然被提起,郎明城的心里充满恐慌。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少女:可是、可是你——你、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替傻子索命的人。鲸落告诉他。傻子是个烂好人,谁伤害他他都不生气,你怎么能撞死他呢?假使你当时下车,即便他缺了条胳膊断了条腿,以你家的财力也能够让他过上不错的日子。
她的眼神变得阴冷,那是在被触及底线的时候衍生出的愤怒。你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吧?你活生生扯碎了我的心,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理解,现在,你我终于感同身受了。
只不过她能走出来,而郎明城这样懦弱的人会陷在里面一辈子。
那你杀我!那你杀我就好了啊!郎明城痛哭失声。他们是无辜的!我的老婆孩子是无辜的!
傻子就不无辜吗?鲸落反问他。对你来说,傻子一文不值,对我来说,你的妻儿不过是三条贱命,同样一文不值。
她弯腰揪住郎明城的衣领。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一无所有但是非常痛苦的活着,每一天都活在过去,每一天都在想你失去的人,就这样,吊着这么一口气,直到你死为止。
她语气里的恶毒让郎明城打心底发寒,整个人都在颤抖,可他只能看着这个少女,却无能为力。
鲸落勾起嘴角,沈森这辈子也不会为你偿命。不仅如此,我还会把沈森变得更好,他会有很多很多的钱,遇到心爱的人,娶妻生子,只不过和你短暂的二十年不一样,沈森会幸福一辈子,夫妻恩爱,儿孙满堂。
最后两个词她是用极轻极柔的语气说出来的,像是极其心狠的诅咒。
郎明城倒在地上浑身颤抖,而其他人只看到他和奇怪的小姑娘说了几句话就突然倒了下去。
鲸落温柔地抚摸他的面孔:瞧瞧,你过得多好,你还活着,傻子却死了,傻子的左眼珠还没有找到,你说,时隔二十年,我还能再为他找到吗?
当然找不到,滚到烂泥里的眼珠,早就与烂泥化为一体。
分不清哪个是我,哪个是你。
鲸落站起身,对着骨灰盒突然笑了一下:所以我拿走了他们三个人的左眼珠。
郎明城一听,像是疯了一样连滚带爬的朝她扑过来:还给我!还给我!
鲸落任由他抓住自己肩膀拼命摇晃,笑着说:还给你啊,那你也得把傻子的眼珠还给我。
郎明城浑身僵硬,瞬间软了下去,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他哭得无比心酸绝望,也极度无助。
鲸落笑得很开心,她眼中泛出诡异的红光,然后转身离开,没有人敢拦她。
就像是她说的那样,在她的指使下,沈森夺走了郎明城的一切,最后他年老体衰,也只能靠着拾荒生活,日日夜夜,孤苦伶仃,直到死亡。而沈森一路青云直上,不仅成功接手了父亲的产业,还将其发扬光大到了新高度。
然后他遇到了自己的真爱,顺利的结婚生子,恩爱到白头,寿终正寝——至于郎明城,早已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了。
鲸落回到忘川,小男孩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知道你犯错了吗?
鲸落摊手:除了我自己的世界,哪一个世界犯错了?
就是你自己的世界犯错了。墨泽皱眉。你不该杀死了郎明城的儿女。他的妻子包庇他,他肇事逃逸,可是他们的儿女什么都不知道。
那关我什么事呢?鲸落摊摊手,很无辜的样子。又不是我撞死的人,是沈森啊,喝酒的是他开车的是他,我做什么了?我只是说了句想吃蛋糕而已。
墨泽的小胖脸格外认真:你骗不了我。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你早就观察好了这家人的路线,特意选在郎明城生日的前一天下手,引诱他的妻儿去那家蛋糕店,还有沈森,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没错。鲸落赞同地点头。但是他们可以拒绝。我有强求吗?
她笑着跟墨泽说:顺天命,这就是天命,我给出选择,他们自己去做了,你却要把因果推在我身上,我可不服气。
墨泽说:你也不必同我花言巧语,你在想什么我全部都知道,唆使仍是罪行,你是在试探主人的底线。
你的主人呢?鲸落眯起眼。她好像一直不在对吧,那我就不怕了。
说完她笑弯了腰。活着真没意思啊,还是这里适合我。
墨泽还没来得及问她想做什么,就看到鲸落几步奔到桥边,纵身跃了下去。
下辈子怎么活,鲸落都不期待。
她不愿意饮下孟婆汤失去记忆重获新生,也并不想在下一个世界遇见傻子,那样的人,对她这种人来说,那种存在是令人恐慌的,与其如此,不如不要。
她的归宿,唯有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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