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不惹麻烦,三人索性按辔徐行。
未能一睹王重阳的身手,叔叔未免有些遗憾,一路上也不说话,好像在思考些什么。不急着赶路,梵修长老更显轻松,我当然不会让他闲着,狐仙野老的传说他那里多得是,谈谈讲讲的路上倒也颇不寂寞。
走过的路上,脱力倒毙的马匹隔几里就会有一匹,显然是昨晚的追兵逃者一直都没有歇力,我问梵修长老道:“没了马匹,他们也跑不远了吧?”
叔叔冷然答道:“百里之内,我们可以见到他们。”
“恩,有道理,这等荒漠中不爱惜马力,就算现在不死,也得累死在回程里。”梵修长老悠然说道。
“那我们是不是要绕路走,避开他们?”我问道。
“避开他们?笑话!土扈人在不想惹麻烦的时候,也决不会像老鼠般的躲着。”叔叔骄傲的说。
梵修长老闻言一楞,转而笑吟吟的看着叔叔:“呵呵,是这样么?”
这笑吟吟的表情带着些调侃,我扭过头看时,叔叔的脸上还残留着些尴尬的神色。
“搞什么鬼嘛,这个老梵修总是神秘兮兮的…恩,对了,一定是娘的事他和叔叔偷着谈过,呵呵。”我在心里偷笑着。
迤俪前行,一个时辰尚走不满五十里地,马儿自在的打着响鼻,路畔青草渐密。
中间未曾歇息,百里路程还没到头时,日已向西。
残阳下的驿道,只有我们三骑,一路无语,蹄声得得,让人悄然而生困意。
忽然凄厉一声鹰唳,划破四野寂静。
勒马抬头,前方天上,几只异种猛禽展翼盘旋,飞行迅疾。
叔叔与梵修长老对视一眼,同声道:“是海冬青。”
“什么东西?”我不解的看向那里。
“北地特产猛禽,喙尖爪利,眼神极好,金人御林军高手选其良种互配,驯练后极善追踪扑击。”叔叔沉声说道:“王重阳被追上了,就在前面三四里。”
“到底还是遇上了,恩,老弟有何打算?”梵修长老皱眉问道。
“他们杀他们的,我等自赶路。长老以为如何?”叔叔淡淡的一笑,轻松地向梵修长老征询。
“就是这么办,只是各自小心,不要沾上火星。”梵修长老点点头。
叔叔与梵修长老默不作声,只顾催马前行。
四里路盏茶工夫即到,我捅了捅叔叔:“快看,他们就在那里。”
叔叔没应声,朝梵修长老摆摆手,一起缓缓地勒住坐骑。
前面相隔十丈许,九个人路中央围作一圈,只是怒目而视,似乎长途追逃气力不继,各自在恢复调息。
八个金人气喘之声甚急,看神色却极为凝重,为首之人手握奇长软鞭,口中衔着一枚短哨,不时发出极细的声响,随着这声响,空中的海冬青越飞越低。
王重阳衣衫零落,周身无不带伤,长剑横于胸际,目光远掠我等,忽地朗声长吟:“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哈哈哈哈,不意今日要见岳武穆,空手却是无礼,待某家借借尔等金狗头颅。”
金人正自狐疑,闻言大怒,一声厉哨,海冬青收敛双翅,闪电般向下扑击。
同时间,腾地跃出,八般兵器齐向王重阳疾袭。
一道剑光,王重阳阖身飞起,空中耀出七点剑花,哀鸣阵阵,海冬青纷纷坠地。
落地一个踉跄,“啪”的一声脆响,软鞭重重抽在背上,咳出口血,钢枪破风来到面庞,王重阳豁地点头,反手擒住枪身,一剑便削下使枪人的臂膀,狂吼声中,使枪人疾冲而上,一掌击在王重阳左肩,闷哼一声,王重阳身形一矮,左手横枪一扫,叮当数声,击开乘机攻来的兵器,顺势一剑,将使枪人钉在地上。
未及喘息,一条软鞭灵蛇般缠向右膝,未及收腿,忽地又变向在左腿抽了一记,怒吼一声,王重阳长枪一撑,横飞数丈,迅雷般一剑挑出,鞭客颈间喷出一道血瀑,劈头盖脸将王重阳一身染红。
金人亦是杀红了眼,欺王重阳内伤加重,左腿不灵,兵刃更是向他左方招呼,转眼间王重阳左腿又中一刀,颓然坐地,一手撑地,只能以单剑拒敌。金人攻势越发凌厉,在短刀间不时夹杂狼牙棒的重击。
“三花聚顶”巨雷也似一声大喝,王重阳喷出一口鲜血,忽地暴起,剑掌连环左右闪击,促不及防下五名金人顿时倒地,剩下一人转身就逃,“咄”的一声,王重阳长剑脱手飞出,摇曳一道银光,穿透他的胸膛。
敌人尽丧,王重阳脸色灰白,摇摇晃晃地坐倒在地。
叔叔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咳咳声中,王重阳撑着站起,沉声道:“阁下何人,为何尾随于我?”
“笑话!某家自行自路,谈何尾随?倒是兄台夜盗我马,行止颇为不端。”叔叔冷笑答道。
“看阁下形貌非凡,且身具惊人业艺,想来不致为匹马在此等我良久,不知为何却只是坐山观虎斗?”语中颇带责怪之意,王重阳盯着叔叔。
“哈哈,某家与兄台既非敌亦非友,虽未助你,亦未助他等,兄台何故见责?”叔叔漠然地说。
露出失望神色,王重阳拱了拱手:“道不同不相为谋,阁下如无见教,王某告辞了。”
“且慢。”叔叔道:“某家白驼山欧阳锋,久闻兄台武功了得,却想与兄台切磋切磋。”
“呵呵,原来是想伸量王某来着。”王重阳转过身,冷然道:“来吧,王某接着。”
“哈哈哈哈,兄台刚犯险用出三花聚顶心法,如某家所料不错,一年之内不能动武了吧?”顿了一顿,叔叔道:“现在胜你不武,一年后某家必上终南山讨教兄台的武功。”
“阁下倒是熟知王某的功夫。既如此,一年之后王某终南山恭候阁下大驾。告辞了。”说罢踉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