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眼睛在邹靠在门边时就一直盯着她,卷风王很轻易地明了朱利叶斯与亚得利亚的行为都是经过她授意的,与邹对视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波动,很直接地对飓玉后说道:“兵贵神,且六条初定,国王陛下肯定希望早日迎王后归国,外面差不多都准备好了,王后还是随朕早日出吧。”
由于有三个人毫不客气地堵在门口,谁也得罪不起无法进门的内宫侍从适时在门外禀道,“陛下,车驾已经备妥,请旨起行。”
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飓玉后脸色微变,勉强笑道:“如此,就依陛下所言。”
轻笑出声,塞班郡主万分优雅地走到飓玉后身边,笑靥如花,暗藏奸诈,“王后陛下,我们结伴而行吧。”纤手伸出欲握飓玉后之手,却直向她托着蓝水晶的右手而去,邹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但那颗蓝水晶实在太过诡异!
朱利叶斯自然已察觉不对,卷风不动声色,亚得利亚和肯内利眼睛瞪大,暗暗咋舌,这个女人胆子太大,毫无顾虑。
飓玉后眼中闪过怒色,正待扯破脸面叱责塞班郡主,邹的手已碰到了蓝水晶,“洪————”蓝光骤亮,房内众人纷纷掩目,邹当其冲,眼睛被强光刺激无法视物是小事,更令她惊叫出声的是,蓝水晶内有五股相互交缠之力四面冲撞,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仿佛要将她吞没!
是五元素之力!邹忙乱中本能地感应到力量的性质,无计可施之时蓝光骤暗,邹顿时被弹开,跌倒在地,最后听到的是飓玉后的一声惊叫,“水之力!”
※※※
大良城,自克伦王国中期建成,向为重镇,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位于天狼河支流西力河中游,是北源水军沿天狼河进入海松的另一条要道,且其背靠群山,山有险要,面向平原,一望无边,正是易守难攻之地。
邹站在大良城城墙上,极目远望南面礼天十府,处于两国边境的一片平原上处处断墙残垣,为了作战树林被砍伐得一株不剩,原本肥沃的黑土荒无人烟。
脑中蓦然闪过当初逃离礼天城的那一夜,血色与悲鸣,火光与怒吼,还有死亡的空虚,前生的悲欢离合都已逝去,仅存的只有灵魂中那一点自由不羁,人生的方向早已选定,束缚住双翼的锁琏为何不能也不愿挣脱?——————苦笑一声,如果那沉重的负荷只是锁链反倒容易解脱——左手不自觉的抚向耳边的红,有些东西不论你如何逃避,总是追在身后,不经意间命运之手已经将你抓住……
摸了摸怀中小小的皮袋,里面装的是黄金与宝石,回头四顾,侍从们远远地跟着,逃跑的机会不难找到,“可恶的藏印王——”邹诅咒着。其实她并不明白五神国到底有什么秘密,但五元素力的重现、飓玉后的怀疑却让她如履薄冰,“水之力……”轻声叹息,回想到飓玉后事后看向她的眼神,全身不寒而粟!
她现在可是绝对和水之力扯不上边呀,邹有着蒙冤待雪的痛苦,如果有水之力她早就溜了,还会被困在炎秀宫好几天?
梅尔巴走上城墙远远地看着那飞动的红,她便是代替水之弗蕾德丽卡的女子吗?内心庆幸国王终得伴侣的同时,依旧在痛悔旧人的夭折,若不是自己不小心让她逃了,又岂会葬身于礼天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
感觉到身后的视线,邹回头对久违的梅尔巴点头示意,心里对他总有一些歉疚,因为自己的逃走想必吃了很多苦头吧?远远地作势相邀,请原礼天城主站到自己身边。
“郡主大安,下官海松大良城副城主梅尔巴。”老将不明其意,按捺住心中疑惑过来请安。
点头微笑,邹一时也想不到要说些什么才好,慌乱中问道:“塞班女王陛下可有消息?”
“是的,女王陛下已兼程赶来,不日即到。”恭敬回答后,梅尔巴忍不住加了一句:“下官愿郡主与吾王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愣了愣,邹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只好又转开话题:“多谢将军,六条十二府情形如何?”
梅尔巴皱皱眉,答道:“六条藏印王文天下,欲复兴上古王族,招天下同族之人尽归六条,引得天下议论纷纷,据说有不少人响应,但——”
邹本就听得心中极为烦恼,见其语音停顿,不由追问:“但是什么?”
梅尔巴犹豫道:“别的地方下官不知,但大良附近最近现一两具尸体,都是银之人!不知为何被杀!”
全身僵硬,塞班郡主脸色大变,再一次诅咒藏印王,他到底想做什么,这样下去,上古王族还没有复兴就会灭族了!“被杀?被何人所杀?”
“死者倒毙之地一片狼籍,依下官所见,应是有组织的围杀,而大良附近有如此实力之组织,又以上古王族为目标,除礼天城外再无他人。”
“陛下万安————”一连串的请安声在城墙上响起,梅尔巴急忙转身向已走到身后的海松国王行礼,暖暖地笑着,卷风伸手扶起战友,“梅尔巴,不用多礼,”语声稍歇,“加紧调查,把凶手的来历确定下来,”
“是!”梅尔巴的嗓音有点颤,嘴角不自觉地抽搐,自那位女子死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卷风王,他的国王依旧不变……
看着梅尔巴急急离去的背影,邹心中一叹,无言地凝视银国王,“飓玉后怎么样了?”城墙上的侍从在国王来到后纷纷退避,走得不见踪影。
“被软禁在城内,”卷风言简意赅地回答,面上不见一丝波动,手抚向面前女子的红,“你不要乱跑,现在外面太危险了。”
邹一耸肩,不在意在笑道:“我知道,不过现在别人还现不了,我现在只不过是塞班郡主高仓沐!”
“至少飓玉就已经怀疑了,而且,”手轻轻撩起她颈后新生的红,血红的丝下隐约闪烁几缕银光,如水一般漏过卷风王的指隙,黑眸微微一黯,“又长出一些了。”
“喂,不要害我暴露目标!你不知道外面有人在追杀银上古王族么?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邹退开几步,整理好头,“我还是弄个头巾比较好——算了,那样更让人怀疑!”无意识地挥挥手,“我本就奇怪高仓家怎么就出了一个银高仓汀,现在想想其实他们都有水系血统,只是太过淡薄,这高仓沐的身体略受五元素力的刺激便长出银了,”运气不是普通的背呀,嘀咕着,早知如此,不管那蓝水晶如何奇怪自己都不会沾边的。
“你知道危险就好,外面没有平静前,你自己把握分寸吧,”
邹与卷风两人并肩站在大良城头,为上古王族不可测的将来满怀忧虑之时,大6的各个角落,平白良手下的北源间谍无所不至,趁着因六条初胜上古遗族纷纷现身之际,遵照北源太上皇北源天的命令大举捕杀银之人。
各方势力经过一番调查知晓真象,对北源天的行为大为不解,其中,身为礼天城主,北源驸马的平为盛急告远在天流京养伤的北源经后,一路匆匆从城主府向礼天王宫赶去,面见北源天。
经过一番密议,平白良的密杀行动突然停止,原本人心惶惶的上古遗族越聚越多,如水入大海,向六条城奔涌而去……
※※※
平流国,地处大6南部,开国之君——流,原是天狼国册封的藩王,二百年前联合当地少数民族寻机自立,境内山脉
纵横,不适于谷物生长,然物产颇丰。加之立国以来各位君主皆提倡简朴节约,与他国加强贸易,民众生活尚能得到保障,局面安定。
二百年来天狼国从没打消过收复失地的念头,凭借其大6最强的国力,不断挑起明争暗斗。平流国虽然势弱,但流一族成功地统合国内各族,依靠有利的地势及强大的山民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侵略,并在战争中巩固了地位。
平流山地民风彪悍,素喜山歌俚调,王室及各地贵族为笼络山民,都有纳山民贵族女子为妃的传统,从天狼带过来的宫廷礼仪到如今所存极少,大都混入了当地风俗,最明显的就是各式山歌俚调在全国各地的盛行,包括宫廷。
不仅生活习惯慢慢同化,原住民的新贵也在不断的战争中脱颖而出,原氏、弥氏就是其中表表,外来的大贵族们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与新生一代齿晤不断,然而在失去了最大的靠山——王室流的支持后,基恩、法勒两族的衰败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天流宫皇帝内寝,御医们做完每天的例行观察后,纷纷退下,廊下的红泥炭盆上煮着供皇帝食用的药物,蓝色的火焰跳跃,药香四溢瓢入内寝。
北源经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白色的便袍襟口处隐约露出一层层同色的纱布,他向坐在身边面带忧伤的妻子微微而笑:“范妮,不用担心,他们不是说过已无大碍了吗?”
有些瘦削的玉手持帕轻拭北源经额上的汗珠,绿眼睛里充满或喜或忧的深情,皇后从榻边站起,慢慢曲膝紧贴床榻跪下,捧起丈夫温热的左手,“我不担心,我只是怕你担心。”将脸深深地埋入他的手中,吻着厚实的手心,她喃喃说道:“你不要担心,无论生什么事,只要有我在,下北源国一定在你的手中。”
低低地笑出声来,北源经面上掠过几不可察的感动之色,左手轻轻托起妻子的脸,“记得我当初给你的承诺么?我会为你保全平流王室,为你保全平流之民,我说过的一定会为你做到。”
“天流宫的星星哟,忽闪忽闪地飞着哟,
天流宫的绿眼睛哟,忽闪忽闪地亮着哟,
谁家的豪气儿朗哟,上天追到那颗星星哟,
谁家的俊俏哥儿哟,跑到那双眼睛里哟,
她能带你攀上险峻的山峰哟,让你得享无边的尊荣,
她能给你似海的深情哟,为你抚平艰辛的伤痛,
她能奉献最纯洁的忠贞哟,替你阻挡身后的敌人,
她将一切交于你手哟,再不回头,
谁家的豪气儿朗哟,上天追到那颗星星哟,
谁家的俊俏哥儿哟,跑到那双眼睛里哟……”
平流国流行的山调民歌充满欢快与忧伤,略带苍白的红唇重复着爱情的誓言,听着皇后清脆跳跃的歌声,北源经慢慢地闭上眼睛……
宫里宫外的侍从们一时间静了下来,悄然聆听,立于廊下监督制药的原封与弥瑞互视一眼,良久无言,直到火炭上的药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在三位刚刚获准探视的侧妃,莉英、莫斯文佳和幸娜略带嫉妒的眼光下,皇后从弥瑞手中接过墨色的汤药,轻声唤醒似乎已经沉睡的北源经,来不及阻止,弥瑞吃惊地看着皇后坐在床边先喝了口汤药,“皇后——”
“范妮——”北源经也轻呼出声,“试药的事自然有人做了,你不用再喝,”三位侧妃静静地站在一边,皆不出声,
向丈夫笑了笑,皇后一边用银勺搅拌一边说道:“不,我只是想知道烫不烫。”取了一勺药,送到北源经的口边,愣愣地看着妻子,北源经不由自主地喝了下去,一口接一口。
弥瑞胸口有些酸涩之感,悄悄窥视着皇帝的脸色,他的心里是否还装着那个死去的女子,忘却了当初对皇后的爱恋?耳边回响皇后幽幽的歌声,皇帝陛下,请好好珍惜眼前的深情厚意,那民歌正是平流人民对你们的祝福……
“弥瑞,还有什么事?”北源经喝完了药,靠在床柱上问道。
“是,陛下,臣有三件事禀告,其一,礼天城来信,多萝茜娅公主奉太上皇之命已起程赶赴天流,探视陛下。”弥瑞回过神来,匆忙奏道。
“知道了,命原封领军五万至礼天雁归府迎接公主。”雁归府,是礼天十府中与下北源国接壤的一府。
原封一愣,“陛下,领军五万?”他不好说小题大做,但还是含蓄地提醒。
范妮及三位侧妃同时起身,欲向房外退去,北源经早已立下规矩,后宫不得听政问政,范妮正要行礼退下,北源经却捉住她的手,“你不用走,妹妹就要来了,你多听听也好准备。”接着向三位侧妃点了点,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三位侧妃的脸色顿时黯然,莉英紧咬下唇,莫斯文佳双眉一振,幸娜的头低得无法让人看清表情,但她们终是一言不地退出内寝。
弥瑞万分欣喜地看向皇后,范妮的脸上倒无什么变化,但一双绿眸更为明亮,再一次静静地欠身坐在床榻边。
宫内的后花园中,莉英愤愤地对莫斯文佳说道:“陛下太偏心了,她虽然贵为皇后,同样都是后宫妃子,为什么让她留下,赶我们走?”一双修长美丽的手拼命撕扯手中的帕子,“试药?谁不敢呀?外面的侍从都试过了,哪来的毒?假情假意,陛下居然也信她!”
莫斯文佳·原轻轻一掩她声音越来越大的嘴,低声说道,“你要死呀,说这么大声,陛下现在正宠她呢,有什么好怨的,怪我们命薄没投生到王室,她不就强在出身比我们高吗?有这平流国当嫁妆,也怪不得陛下单宠她了!”
“笑话,我基恩一族、你原氏一族、幸娜妹妹法勒一族比王室流一族能差多少?没我们的支持,陛下的位置坐得稳么?”莉英抚开莫斯文佳的手,大声说道。
“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吧。”莫斯文佳极力劝着,一直跟在身后的幸娜·法勒突然说道:“两位姐姐,小妹宫里还有事,失陪了,”竟不待她们回答,转身离去。
“那个胆小鬼!和她表姐苏珊一样没用!”莉英·基恩不屑地唾道。
“太过了,你不要再说了!”
侍从们奇怪地看着幸娜侧妃面色不豫地回宫,互相耳语,揣测国王陛下的病情,正热闹间,侧妃突然叱道:从今天起,宫里的人不经我许可不准出门,其它侧妃那里尤其要少去!有关皇帝皇后的闲言杂语一律不准说!”
幸娜宫内顿时一静,侍从们咋舌散开,心知侧妃平时性子温和,但却是说一不二之人,“少说几句,干活去吧……”
※※※
“陛下,您是说不经水路,而从6路出迎接公主?”弥瑞不明所以地问道,脑中不停思考,皇帝陛下是什么意思?
“是,让五万6军向雁归府出,驻扎此地,等待公主。”北源经毫不犹豫的回答。
“是,陛下,还有一事,五神飓玉后一直滞留大良城,完全没有归国的迹象,蒙克利大人怀疑已被软禁,”
“为何如此判断?”看了看范妮,北源经转头问道。
“蒙克利大人从六条传回的消息说,六条藏印王开始在礼天十府边境集结军队,目标不明,所以……”弥瑞继续说道:“臣下以为,藏印王国名五神,隐有自居上古正统之意,且不断招集银遗族,未免太不将卷风王和高仓汀女王放在眼里。三国内斗,大有可能。”语中有掩不住的喜意,没想到北源一败反而激起六条的野心,祸水东引,又破了三国同盟。
北源经点了点头,却略带困惑地自语,“为什么会这么快,我原本估计总要在夺取礼天三府后才会翻脸……”
弥瑞有点不明所以,沉默地站在一边,直待皇帝回过神来,继续问道:“还有呢?”
“是,关于那个塞班国的高仓郡主,已确定她将是海松王后,卷风王颇为宠爱,一直带在身边,据说闲暇时亲自教其骑射之技。”明了陛下眼光中询问的神色,“高仓沐,红,塞班护国郡主,深得女王宠信,原配于大将食墨,后被赠与卷风王,两国借此而同盟。虽现在还未宣布,但塞班女王一至大良,事情就应该定下来了。”
不自觉地点点头,北源经内心嘲笑自己的敏感,看着妻子关心的目光,左手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很好,你下去吧。”
弥瑞应声退下,一边走一边回味陛下的话语,“为什么会这么快,我原本估计总要在夺取礼天三府后才会翻脸……”
突然脸色一变,陛下他————陛下他是故意受伤!行的是驱狼逐虎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