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夫人带着青姨娘来到凌意可暂居的民宅,早在昨天奉直救出凌意可她就知道被安置到这里了。守门的嬷嬷见她们气度不凡,又听说是于公子的家人,赶紧就往里迎。
凌意可正和书香说话,听闻有人来访一愣,匆匆整了妆容迎出来,看到是于夫人和青姨娘心里一沉,可是今昔非比却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
她穿着普通的紫色绸衫,头上只有简单的首饰,脸色非常憔悴,神情恹恹,想是在诏狱里受了些苦头,从荣极到衰极,想是意难平吧。
她琢磨不透于夫人的来意,却明白她绝不是好心来看望自己,不外乎怕她连累奉直而已,好歹曾婆媳一场,今日竟然如此无情无意,凌家得势之时,于家满门对她百般奉承,今日却连一口安生饭也不许她吃了!
看着凌意可面上恭敬,内心敌意实足的样子,于夫人想起她与人苟且怀了孽种不说,还挑拨抄家并断了茶饭,差点害死她们全家,安靖侯也白白地死了,这种女人有什么好跟她客气的?
索性不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冷着脸就说:“奉直为救你,不顾冒犯天威去求了皇上,还找地方安置你。虽说夫妻一场不能太过无情,但以你对于家所做的一切,他已仁至义尽,你若知好歹,就莫再纠缠不休。凌家已是罪臣,永无翻身之人,你作为罪臣之女,如此不甘心只会牵连到他!”
凌意可一昔之间从云端坠入地.狱,从人人景仰到一个小小的狱卒都可以用脏话骂她,又在诏狱里吃尽了苦,心情已是廖落激愤至极,好不容易才歇息了一夜,有一口热汤热饭吃,听于夫人的话语竟有要赶走她之意,顿时悲愤交加:“意可曾为于家妇,与公子曾有夫妻情份,与夫人曾有婆媳之名,难道夫人与公子要做那无情无意之人,连一个容身之所也不给吗?夫人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逼走意可?天下之大,我再无亲人,夫人想让我一个女子流落何处?”
于夫人冷笑几声:“我从来不知,.凌小姐还知世上有情意二字?当你挑拨着断于家茶饭之时有无想过情意二字?于家满门几十口人,大热天里被关一室,里面还有几个月大的孩子,她不但是奉直的女儿,也是你陪嫁丫头的女儿,你就忍心让她饥渴而死?于家落魄之时,你所做的就是落井下石,逼向绝路,今日你凌家落魄,奉直却不惜被皇上猜疑救你的命,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你若真知好歹,就该惜活命之福,早早出家为尼日日向佛祖赎罪,以求来世之福!”
凌意可猛地抬起头看着她,没想到于家弃她到这.种地步,非要逼得她出家为尼不可。她心有不甘地说:“昨个奉直救出我时,还喊我娘子,出家为尼必不是他的意思,我已落得如此,不过吃一碗安稳饭而已,曾经婆媳一场,你何必苦苦相逼?”
于夫人神色狠厉,厌弃地看着凌意可:“你不想出家,.难道还想着入侯门为媳吗?于家列祖列宗哪容你这种心地歹毒之人为于家妇!你不外乎是知道奉直心软,时间长了旧情难断,还想着即使进不了侯府,也能做了锦衣玉食的外室,说不定还能想法子挑拨得奉直家宅不宁。你的心思我们怎么不知,我身为奉直之母,焉能眼看着你再来给奉直带来麻烦!”
凌意可落下泪来:“我也曾为相府千金、奉直嫡妻,.我父亲在位时帮过于家不少忙,现在落到如此境地,只想在这个民宅里安稳度日也不行吗?断于家茶饭之事,不过是当时的承宗皇帝怀疑奉直投kao安王报复于家而已,与我并无半点关系,你且莫赖到我头上,让奉直恨我!”
于夫人恨恨地.看着她:“与你没有关系?你竟能说出这种话?你可能不知道吧,卢太妃命李沐放了于家后,你的姐姐凌意欣派人送了一封信给我,说你是如何在瑞王府主动勾引李沐直至怀了孽种,被我们发觉休弃后心中怀恨,又挑唆李沐违背太后的意思暗中饿死于家人,你以为自己做的事别人不知道,还枉想全赖到李沐头上?
凌意可愤怒之极:“又是凌意欣那个贱人!每次都是她害我!是这个贱人设下圈套害我被瑞王侮辱,竟然还说是我主动勾引?我一辈子都被她害苦了!”
于夫人步步紧逼:“就是她设下圈套害你,你后来三天两头去瑞王府通jian也是她设下圈套?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报应?你失贞无德,还有什么脸面再连累奉直?你若再如此,我就把那封信给奉直看,让他看看你做的丑事!”
凌意可最怕奉直知道自己曾失贞于瑞王并怀孕一事,赶紧跪下苦苦相求:“意可已经沦落至此,求夫人给意可存一点颜面,千万不要让奉直知道这件事,我不想被他鄙弃!”
于夫人定定地看着她:“凌小姐若已为佛门之人,我绝不敢出言不敬,更不会再提前尘俗事!”
不等凌意欣答话,外面传来三声炮响,于夫人念了声佛,看着发愣的凌意可说:“凌小姐可曾听到什么?现在是午时三刻,这是追魂炮,马上凌家满门就要抄斩,你有何脸面苟且偷生?你年纪轻轻,若死了让人心有不忍,不如青灯古佛赎己之过,替亲人超度求得来生之福算了!”
凌意可大叫一声就往外扑,青姨娘一把拉住她:“你现在出去是想送死还是想眼看着行刑?再说法场离这不近,你能走得到吗?不如快想办法收尸安葬吧。”
凌意可失声痛哭,书香紧紧抱着她安慰着,哭了一会神色呆滞、面如死灰,扑通一场跪在于夫人面前:“意可生无了望,愿皈依佛门日日念佛替家人超度,求夫人想法安葬我父母家人!我今日就带琴音去找尼庵剃度,万望夫人不要食言!”
于夫人面色缓下来,望着她凄惨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又见她肯听从自己的话,有好言劝慰:“人生无常,富贵无根,我会好好安葬你的家人,不要太过伤心。尼庵不用去找了,城西半山上有个香积庵,于家每年都送许多香火钱,你去那里定受优待,我等会就派人送你过去,你定要诚心向佛、恪守佛门戒律,不可再生私心杂念!”
回侯府的路上,青姨娘不解地问:“夫人果真要找人替凌家满门收尸?”
于夫人叹口气:“我不过是随口应下,因为就是我不管,奉直也会做的,再说凌家满门已死,皇上总不让他们曝尸街头,他越有情有意,皇上对他越放心,又正好以此逼凌氏出家,我做什么不是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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