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擎微怔一瞬。
连用餐的动作都停了停。
对上童惜好奇的大眼,他才摇头:“没有。是一个朋友的寻人启事。酢”
“哦,找自己的孩子么?牙”
“……是。”
他没有撒谎。
童惜同情的叹口气,“我在网上看到现在好多小朋友都被拐卖了,好端端的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说到这,她又笑了笑,看他,“不过,你那么厉害,肯定能帮你朋友找到孩子的,对吧?”
霍天擎抿唇,看她的目光深邃复杂。
她充满期盼的笑,更让他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口闷气。
良久,只低低的道:“不一定。”
连他都说‘不一定’那便是真的有难度吧。
童惜吁口气,情绪低落了些,“那就只能祈祷这些孩子能少受点苦了。”
对于这种孩子,童惜无父无母的处境几乎是感同身受的。
她幽幽的道:“要是我爸妈也都还在就好了,那我也可以帖寻人启事来找他们。只是,可惜……”
说到这,没有再往下说。
闪烁的眸子里,有明显的失落和凄然。
霍天擎胸口闷闷的,再无食欲。将筷子放下,只默然握住童惜的手,扣进掌心,扣得很紧。
“怎么了?”童惜侧目看他一眼,见他神色绷得紧紧的,只以为他是受了自己的感染,便笑了一下,“抱怨归抱怨,不过,比起那些被拐卖的孩子来说,我算是最幸福的了。”
从来就不愁吃不愁穿,而且……
上帝还赏赐给了她一个三叔,所以,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童童。”霍天擎突然开口,唤她一声。视线定定的凝在她脸上,目光复杂得让童惜有些看不穿。
“嗯?”她狐疑的看着他,眼有探寻。
“如果现在你母亲还在……我却想办法阻止你们两个见面,你会怨我么?”他试探的问。
童惜泛着水光的眸子眨了眨,而后,无力的扯唇笑了笑,“真希望你这个假设是真的,只可惜……”
死去的人,不会复活。
再多的假设,都是枉然。
“你还没有回答我。”霍天擎执拗的看着他。
童惜偏头看他,“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见面?”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可是,再大的理由,也大不过母女团圆。”童惜微微皱眉,“三叔从小到大都不缺父爱母爱,所以,你不会理解像我们这样的孤儿,父母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
越是没有,才越想要。
没日没夜的想,做梦都在想……
明知道一切都是徒然;明知道,失去的再也回不来……
霍天擎眯起眼,“所以……如果有人这么对你,你不可能原谅他?”
“那是当然。”她几乎没作多想。
心,一拧。手上的力道也跟着紧了紧。
童惜不明白的看着他,“不过……三叔,为什么你会忽然做这种假设?”
“……”霍天擎重重的看她一眼,摇头,“没什么。”
而后,又紧了紧她柔软的手,神色又恢复如常,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不咸不淡的补充,“只是朋友遇上了一些困扰,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所以,问问你们女孩子的想法。”
“哦。”童惜微微点头,诚恳的建议,“如果是你朋友,那你得好好劝劝你朋友了,这种事最好还是赶紧坦白。否则,越往后拖越不可收拾。反正要是我的话,我……”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谈了。”
霍天擎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童惜微怔,看他。是自己的错觉么?总觉得,他好像心事重重,又有事在瞒着自己的样子。
正还想问,敲门声乍然响起,切断了两人的谈话。
霍天擎正了正色,“进来。”
“霍总,会可以继续了。”吴余森在外面开口。
“知道了,先出去吧。”
吴余森带上门出去了。童惜担心的拧眉,“还要工作么?”
“预计可能还要一个小时。”霍天擎起身,“你睡会儿,晚点一起回去。”
“嗯。”童惜担心他的身体,可是,又别无他法。她努努嘴,看他,“反正我只等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你还不下班,我就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霍天擎扬眉。
他懂她的小心思。
被一个人,一个自己最爱的女人放在心里担心着,是这样的满足而美好。
宠溺的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乖乖等着,不准先走,否则,回去一定让你好看……”
最后一句话,压低了声音,散落出无尽的暧昧。
童惜侧目,咬了下他的手指。脸红红的,“医生说了,你脑震荡,不准做猛烈运动。”
他手指上,还残留着她留下的口水。有一圈浅浅的,不太明显的齿痕。
霍天擎挑\逗的将手指含在嘴里啜了一口,暧昧的挑眉,“已经来不及了,昨晚……我们就已经猛烈过了。”
“……色\狼!”童惜面红耳赤,推他,“赶紧去开会!”
霍天擎被她直接推出了办公室。
她捧着热潮的脸傻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收拾食盒。
虽然爷爷奶奶还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可是……撇开这些不去想,童惜觉得,现在的日子好美……
只愿这一切,不会是轻轻一触就碎裂的泡沫……
…………
门外。
霍天擎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沉吟了下,才重新走向会议室。
很久……
脑海里,还是小东西那句果断干脆的‘当然不能原谅’。
未来,会变成如何,似乎现在就已经可想而知。
可是,有些秘密一旦揭开,恐怕……就不只是不能原谅这么简单了……
…………………………
翌日。
一大早,霍天擎才到公司,就接到童惜打来的电话。
一听她说完,他眉心便皱紧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决定?寝室偶尔住住我没有意见,只是,为什么一个星期要住五天?”
为什么呢?
老太太昨天来送药时虽然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可是,还是刺在了童惜心上。
在霍家住了6年,她确实无法再心安理得。
不过,这样也好。
“我现在还是学生,却把精神全放在了谈恋爱上,三叔,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对么?”童惜抱着书本,和舒染一起往教室里走。
舒染在一旁扔给她一个白眼,好似在说‘你也总算知道了’这话一样。
“我周一到周五就在学校里好好念书,这样就不会耽误我学习了。”
她的话,很有道理。
这个年纪,本就是该好好念书的年纪。
霍天擎还有什么可反驳的?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住学校吧。不过,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需要的,及时和我说。”
“嗯,不过还好大学什么都不缺,一应俱全。”
a市的环境霍天擎给她填志愿的时候就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所以也不担心。
两个人又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舒染在一旁直‘啧啧’。童惜被她‘啧’得不自在极了,没好气地拿书拍她,“啧什么呀,阴阳怪气的。”
“看来,和大叔谈恋爱的感觉不错嘛。看这神色飞扬的样子,‘我在恋爱’四个大字简直是写在脸上。不,应该是
另外四个字。”
“哪四个字?”
童惜下意识的问。
舒染手指在她脸上虚空比划着,“飘飘欲仙!”
“恣情纵欲!”
舒染有意的将‘欲’字咬得很重。童惜恼,“这是八个字了!”
“还有四个字!”舒染笑,“纵欲过度!”
“……舒染!”
童惜咬牙。她说得那么大声,周围路过的同学们全听了去,她真是不要活了!
舒染拔腿就跑。
童惜抱着书本追上去,“谁纵欲过度了?谁纵欲过度了!”
舒染被追得直喘气,只好求饶的把她的手拦住。
两个人又笑闹一会儿,舒染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道:“诶,对了,昨天我坐地铁的时候,看到地铁上挂着个寻人启事。寻的那人和你一样叫‘童惜’。”
“我这个名字本来就蛮普通的。”
“嗯哼。因为和你同名,我才多扫了两眼。是找一个孩子,黑白照片也不是很清晰。不过,你别说,我还真觉得那照片和你都有点像。”
童惜不以为意的努努嘴,根本没把舒染的话放在心上。
…………………………
连云裳等了又等,等了整整一天一夜,房东家里的座机也没有一个属于她的电话进来。
一清早。
她收拾好,准备出门去餐厅工作,走出门,又回头,敲房东太太的门。
房东太太开门,见她期盼的目光,不忍心的摇头:“一共就来过两个电话,还都是找我的。你女儿……还是没有消息。”
连云裳心里沉了沉,眼神也暗下。
她所有的钱,都投在昨天一天的广告里。除了一年的工资,还有进监狱前留下的所有积蓄。
现在……
她捉襟见肘,下个月,连房租都不知道在哪。
真的再没有能力让那份寻人启事多挂一天了。
吁口气,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来,“那麻烦您了,如果今天有任何电话,拜托您打电话到餐厅立刻通知我。”
“你放心,一有消息我就给你电话。你放心上班去吧!”
连云裳这才去上班。
结果,一到餐厅,经理对她的态度180°大转弯。不但没有再对她冷嘲热讽,反倒将她从洗碗工调进了厨房,给厨师打下手。
工资也提升了不少。
连云裳到底是有经历的人,社会规则多少是明白的。
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经理这样突然的变动,叫她不明所以,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是,不管如何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好勉强安下心来在厨房做了半天,中午的时候,接到房东的电话,让她立刻回去。
只以为是女儿有了消息,连云裳请了假,匆匆回去。一路上,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
可是,一进门,房东先生就拿着合同等在那。
“这样子,你收拾一下东西,准备搬走吧。”
连云裳不明白,“为什么?我已经付过半年的租金了。”
“你那半年的租金我全部退给你,喏,我给你一年的。总之,你现在就搬走。最迟明天一早就得走。”
房东先生的态度非常强硬。
他本就是个粗暴的人。
连云裳在这住得不久,但多少还是摸清楚了些性格。
他们两夫妻都已经40多岁,却是成天的吵架,有时候情绪激动,他还会出手伤他太太。
所以,连云裳对这个人还是有所忌惮的。
但看着那一叠钱,眉心皱紧。
之前在餐厅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她心有警惕,将钱推了回去,“
这钱我已经交了,合同也签得很清楚,我有权利不搬走。如果您没事的话,我回去上班了。”
她说着,起身。
“反正,你今天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你要是自己不搬,那我只好亲自帮你了。”
房东说着,就直接起身。
等回过神来,他人已经闯进了她的房间,将她的箱子拉了出来。
连云裳简直不敢相信他如此粗蛮。
“房东先生,你这样是违法的!”她跟着冲进去,拦她。
“你一个坐过牢的,和我谈什么法!”对方粗声蹙起的吼了一句。
连云裳脸色微变了变。
但是,下一瞬,更用力的将自己的箱子拽住,“你要我搬走可以,但是总得给我个理由!是谁让我搬出去,或者,你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再住这儿?”
“我说不行,就是理由!这是我家,我想要谁住就谁住,还轮得到你来质问我了?”
房东先生翻箱倒柜,给她把东西全部扔了出去。
“你住手!听到没有!你再乱来,我要报警了!”连云裳努力去拦,可是,她一个女人哪里会是男人的对手?
“行啊,你报警给我看看!这是我家,我不让你住了,你还敢报警?我就和你说话实说了吧,今天有人给了我一大笔钱,说是让你搬走。你最好别挡我的财路,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粗蛮的中年男人,不但没有任何畏惧,反倒是越发的变本加厉。
手里边拿了个音乐盒,吼完就直接扔了出去。
‘啪——’一下,砸得四分五裂。
连云裳呼出一声,追出去,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那是当初童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已经有了很长久的年头。
后来童惜出生,她每每哭的时候,她便拿这东西哄她。
连云裳捧着已经碎了的音乐盒,记忆倾巢而出,难过的拧着她的心。
只是……
给房东一大笔钱,让她搬走的人,会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
又是霍政罡的妻子?
那边,男人还在扔她的东西。
她赤红着双目走过去,亦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夺过了男人手里的箱子。
“不准碰我的东西!”
她厉声冷喝。
男人将她一把推开,她又扑上去。
几次下来,对方恼了,用了全力,将她奋力推开。
连云裳没有站稳,身子像麻布袋一样往后滚去。从楼上,一直往下,滚下去好几圈。
好一会儿……
只听到连云裳痛苦的呻\吟,紧接着,是邻居闻声跑出来看。
“天啦!云裳,还能起来么?”
“赶紧的,打电话叫救护车!”
连云裳蜷缩成一团,使了力气,想要爬起来,可是……
无论怎么动,都动弹不得。
紧接着,眼前一片发白。耳边,所有喧闹的声音,她已经无从感知。
下一瞬……
眼一闭,彻底失去了知觉。
……………………
救护车,从危楼里驶出去。
暗处。
一辆豪车停在那,后座的人看着救护车彻底消失,面上没有一点点同情,神情反倒是出奇的冷。
“把钱打到房东账号上。”
对方吩咐,将车窗缓缓关上。
“是,夫人。”前座的人承应一声。
“走吧。”
豪车,缓缓启动。而后,消失在危楼里。
房东太太这会儿正回来,家里,竟是一团糟。甚至,地上还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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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却是无动于衷,坐在那打电话邀牌搭子赌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云裳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
听到妻子的质问,房东先生才挂了电话。转头来,激动的道:“我们这下子发财了。今天一人找我,说是只要把这人赶出去,就给我一笔巨款,以后,老子再也不用住这危楼里了。”
“他已经找过你了?”房东太太从包里翻出一张支票来,狐疑,“既然已经找过你,刚刚又为什么找我?”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给你送钱的!我看看,是多少钱!”对方将支票一把夺了过去,兴奋的数着上面的数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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