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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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聿赶紧追上。

  「我不是吝啬这些钱,而是你自己一个人真的很危险。你打哪儿来的?如果还没走远,要不要先回家,等有人能和你一起成行时再离开?」

  「不给钱就算了,别问那么多!」简直就像项沛棠跟在身爆烦死了!

  「不然你身无分文要怎么继续走下去?」无视她的排斥,孔聿锲而不舍地劝说。

  「会有男人愿意请我的,不劳多心。」她甜甜一笑,用宣示魅力来证明她所言不假。

  孔聿被她突然散发的娇媚惹得脸红耳赤,但想到她将找陌生男人攀谈的举止当成家常便饭,神情顿时沈凝了下来。

  「而且没钱你也没办法投宿啊。」他希望这一点能让她心生害怕。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应该没勇气自己露宿在外,何况这也是很危险。

  没想到她的回答让他傻眼。

  「也会有男人愿意邀我同住,我还可以趁他熟睡时摸走一些钱,一举两得。」想到那些被她得手的呆子,她扬起讥讽的笑。

  「同住……一间房?」还偷钱?孔聿眼睛瞪得好大,怀疑是自己听错。

  他不敢相信会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可人儿口中听到这么惊世骇俗的事,偏她又说得那么轻松自然。这种口吻应该是在讨论她绣花技巧有多棒的时候出现啊!

  「看人,有些假道学的人会刻意安排两间房,半夜来我就装没听见。」那落寞离去的脚步声,都让她大笑好久。

  「那其他的人就、就……」孔聿咽了口口水,觉得很难启齿。「就……同睡一张榻上?」再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他根本问不出口。

  「睡一起又不会少块肉,你紧张什么?」莫子欢睨他一眼。跟别人睡的是她又不是他,而且她挑人眼光很准,避开了那些会霸王硬上弓的人,所以就算同榻也无妨,她一躺上去就装睡,他们拿她没辙,顶多只敢偷摸几把。

  这点小利小惠用这些代价去换已经很够了,再多她就没办法接受。越危险的人她越懂得回避,尤其她现在并没有抵抗的能力。虽然身体是她的利器,但不代表她会随便滥用,几次例外是因出任务时失手被擒不得不藉此解除敌人防备,若非到了危及性命的最后关头,她绝对不会考虑使出这个杀手鐧。

  面对她的理直气壮,孔聿反倒哑口无言了。因为太过震惊、因为她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太多虑……哪里是!一个清白的好姑娘不该有那种行径!

  「姑娘,你这么做是错的,不能为了一餐一宿就随便出卖自己,别说睡在一起,你连跟男人攀谈都最好尽量避免。」他完全不敢问是否有人对她做了不该做的事,但综观而论,她做的事每一件都很不应该。

  「不然你要叫我餐风露宿吗?」莫子欢没好气地回道,很想把他打昏让他闭嘴。她这一路上对书生都避之唯恐不及,没想到还是招惹上了。「你也是男人吧?那依你所言,别跟我讲话。」

  「不一样。」她的伶牙俐齿让孔聿拧起了眉。「我是真的想帮你。」

  「哈,每个想吃我豆腐的男人都是这么说。」莫子欢嗤笑,倏地停下脚步,回身擦腰恶狠狠地瞪着他。「要嘛就直接给我钱,要嘛就闭嘴走开,别一直跟着我!」

  直至此时,孔聿已经完全看清她的真面目。她在小店里所流露出不谙世事的无瑕灵气早已消失无踪,那张容颜现在只余下狡黠冷傲,微勾的唇畔噙着鄙夷的笑,口气充满冲撞及无礼,还用不屑的眼神看人。

  明明该是让人厌恶的组合,但被她那双晶灿的杏眼一睇,所有冒出的批判都会瞬间遗忘,就算清楚知道她的想法有多离经叛道,还是会忍不住在心里为她找理由开脱。

  他相信,那些男人在发现付出代价却没得到希冀的回报时,只会觉得扼腕,而不是怨恨。

  「我刚好也是往这个方向。」这是实话,巧合不能怪他。

  闻言,莫子欢掉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成!反正她没有目的地,要往哪儿走都没问题。

  「当心遇到那两个武师哦!」孔聿好心提醒她走回头路的危险。

  那两人已被激怒,要是再次遇上可没那么好脱身。莫子欢顿步,心头暗暗盘算。都是这个死酸儒害的,惹恼她的猎物也就算了,现在还不放她清静!她越想越气,乾脆不走了,在路旁的大树下席地而坐。

  同方向又怎样?她等他走远再动身总成吧?眼角一瞄,结果却看见他也走到路爆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莫子欢杏目圆瞠。「你干么?」

  「走累了,休息。」孔聿盘坐在地,拄在膝上的手撑着下颚,还真的开始闭眼假寐。

  实在是很阴魂不散耶!莫子欢很想摸出怀里的匕首把他杀了,但他会武,力量又比她大,如果没有一举得手,害到的还是自己。

  她咬牙,深吸口气。没关系,她时间多的是,要耗大家一起来耗!她无声嗤含转过身子,曲起双腿,将脸埋在膝上环臂抱住,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感觉她就坐在左近没再动作,孔聿张眼,看到她背对自己的玲珑背影,那彰显的敌意及怒气让他不由得苦笑,忆起她刚刚说的话,笑意缓缓褪去,他陷入沈思。

  她真的吓到他了。原以为她是不懂那些有心人的歹念,没想到她不但深谙此道,还刻意装得无辜藉以迷惑人心。

  为了换取温饱,她可以轻易牺牲色相,完全不觉羞耻或是有什么不对,这太奇怪了!她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异于世俗的观念?

  即使给了她银两,又能帮她多久?当钱花完了,她是否又要故技重施?一思及此,他的呼吸就窒塞了起来,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堕落。

  犹豫了会儿,孔聿缓缓开口:「在下姓孔名聿,浯州人,准备上京赶考。」怕提出问题会激起她的防备,他从介绍自己开始。

  莫子欢听见了,但姿势不曾或动,只当那是风声。

  早料到她不会有反应,孔聿仍然自顾自地说道:「在下家业酿酒小有恒产,家人让我带的盘缠用来支应路上的花费绰绰有余,即使再多负担一人的食宿也不成问题。」

  「那就直接把钱给我啊!」听出他的意思,埋首的莫子欢闷闷冒出一句。可恶,在没内力的她面前炫耀他多有钱,等于是在被关入牢笼的老虎眼前吊了块肥肉嘛!

  「给钱这方式并无济于事。」孔聿回绝她。「你的旅程有多远?要给多少才够?要是钱花完了你却还没抵达目的地,又该怎么办?而且撇开没有盘缠不谈,单凭你一个女子只身在外行走就是一种危险。」

  「这不关你的事吧?」莫子欢抬头,拧眉瞪他。

  被她那双澄澈的眸子直视,那么美,那么灿然,孔聿的心蓦地一震,跳得又急又快。

  是不关他的事,他也是这么告诉自己。他要赶考,虽然他有将可能耽搁的时间估算进去,提早动身,但还是禁不起太多的拖延。

  何况他和她非亲肥,就算同行,又能保护她多久?他们终有一天要分道扬镳,她过什么样的生活、做什么样的事都与他无关。

  这些他都很清楚,可他却无法狠心走开。就算只是短短一段路程,他也想尽力导正她的观念,保护她别被人骚扰,不让她再做出错的事,在她那张姣美俏丽的容颜上,清灵无邪应是唯一适合的气质,而不是这些语出惊人的举止。

  「刚好我们的方向相同,我想我们可以结伴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见她拧起了眉,孔聿赶紧补充:「姑娘放心,我绝对没有任何邪念或恶意。」

  「不然你图的是什么?」她才不相信世上有不求回报的人!莫子欢冷含斜眼睨他。「转什么心思你就老实说,说不定我还可以考虑陪你一晚。」

  孔聿脸色微微窘红,分不清是恼她的大胆言词,还是被她的撩拨乱了心。

  「我绝不会对姑娘做出失礼的事。」他正色道。「会有此提议,是因为有人同行路上才不无聊,而且对姑娘也有好处,至少你不用再为食宿烦恼。老是求人施舍,姑娘多少会感到有些屈辱吧?」

  「施舍?」莫子欢眯起了眼。他竟敢用这个词来羞辱她?!「那都是我用心计美色换来的,哪是施舍?」

  孔聿头痛到很想伸手按揉。她的价值观到底错乱到什么程度?那是他说得含蓄,他倒宁愿她是乞求而得来施舍,也好过她实际所用的方式。用美色把人迷得晕头转向就会比较清高吗?他完全无法苟同。

  「抱歉,是我失言。」为了说服她,孔聿只好更正。「但每为了饱食一顿就必须跟人虚与委涩我相信这应该很累吧?更别提有些人是多么讨人厌了。」

  「没、错,真的很讨厌。」俏目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毫不掩饰的攻击让孔聿哭笑不得。可以想见和她同行的日子绝对不会太好过,但他实在放心不下她。「……你考虑一下吧!」该说的他都说了,她如果不肯答应,他也没办法。

  莫子欢将脸靠回膝上,虽然还是觉得他很烦,但她有些被说动了。

  离家近半个月,这段重获自由的日子只有在刚开始的前三天过得逍遥快活,她可以不用管锦囊里还剩多少银两,只要钱没了,在经过城镇时挑间富有人家趁夜潜进搜刮银两即可。

  结果,这愉快的时光却让缓毒的药给毁了。没了内力,徒有招式的她简直就是花拳绣腿,别说抢钱,她连一个不会武功的男人都打不过。于是,她开始锱铢必较,钱花完了,当首饰,首饰当完了,就把主意打到薰心的男人身上。

  连要找只肥羊还得千挑万选,拣个最无害的才敢下手,这种缚手缚脚的窝囊日子让她好生气,但她不想让项沛棠称心如意,依然在外游荡,反正只要世上还有男人,她就不可能饿死。

  只是……她也有点累了。不过为了衣食温饱就得如此牺牲,让她觉得自己好廉价。

  现在有人自愿负担她的开支,她不用再假装无辜娇媚,甚至可以凶他骂他——她刚刚也真的骂了不少——她干么不接受?

  她抬头,转身看他。「你说你要去京城?」

  「赶考,考期是下个月初五。」孔聿微笑。虽然她的口气还是很冲,但肯主动和他说话已算是好的开始。「姑娘也是要去京城吗?」

  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她又继续问:「我要吃什么、要用什么,你真的都会付钱?」

  「是的。」孔聿点头应允。「而且投宿时你自己睡一间房。」

  莫子欢坐正,整个人面对他,冷冷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细细地打量。

  他长得没项沛棠那么俊俏,但五官端正、还有对浓眉大眼,其实还满顺眼的。

  他常挂着笑,笑容爽朗,不像项沛棠总笑得阴险,像随时会在背后捅人一刀。

  他习武健身的体格挺精实的,比起瘦弱的项沛棠称头多了,如果能别穿得那么像书生,那就更好不过了。

  她在心里一一分析,努力挑出他和项沛棠不像的地方,因为若不这么做,她没有办法忘记他是个文人,更没办法忍受和他同行。

  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瞧他,还看得那么肆无忌惮。没遇过这么大胆的姑娘家,孔聿神情尴尬,又不能如法炮制看回去,只好瞟向上头的蓝天白云,要自己别在乎她的视线。

  经过一番自我说服,莫子欢总算接受眼前这人和项沛棠有所不同的事实。

  就算他是她最讨厌的文人又如何?敢在她面前自夸有钱,还敢不自量力邀她同行,就让她把他的盘缠花得一点也不剩,狠狠教会他世间冷暖!

  眼里闪过一抹诡谲,莫子欢一跃起身。「好,走吧!」

  见她脚步轻快地领头先行,孔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姑娘您答应了?」

  「不然呢?」跟他去京城,不代表她要回御史府,这段路程她要好好计铂看怎么把项沛棠手中正常的解药夺过来。

  孔聿开心地扬起了笑,要是让她就这么独自离去,他总有种见死不救的内疚,她肯答应真是太好了!

  「既然如此,在下有件事想请教。」这个问题打从她出现他就一直挂在心上。

  「要开始谈条件了是吧?」莫子欢瞬间沈下脸,眼神利得像刀。就说吧,世上没善心人士,他这种道貌岸然的比那些把直接写在脸上的人更加无耻下流!

  「不是,你误会了。」孔聿双手直摇,很怕她一气之下当场走人。「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就这样?」莫子欢狐疑地看向他。「没别的事了?」

  那怔愕的神色令孔聿莞尔,想不到防备带刺的她也会出现这种表情。

  「这很重要。」他诚恳说道。「因为若没弄清楚,可能一路上我都会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一直得罪姑娘。」

  莫子欢撇撇唇,算是接受了他的说词。很好,又发现一个他和项沛棠不像的地方了,有话直说、不拐弯抹角,不像那个王八蛋老是话中有话。「我很讨厌书生。」

  「……可以问为什么吗?」这个回答未免也太笼统了。

  「因为书生都很惹人厌!」想起项沛棠加在她身上的束缚,莫子欢握拳。「罗哩罗唆、小里小气,一张嘴从早到晚就只会念些有的没有的,明明自己的行为也没多光明磊落,却总爱引经据典说些陈腔滥调,把别人贬得一文不值!」

  孔聿不知该安慰她,还是该为被批得一无是处的文人辩解。

  如果是在半个时辰前听到这些,那时还被她甜美外表迷惑的他,肯定会相信她受尽欺凌,为她的遭遇感到义愤填猬同声唾骂那个造成她心灵创伤的文人之耻。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之后,他开始怀疑那番话加入了多少主观的想法。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有许多想纠正她的地方,而只要他一开口,所说的话极有可能就会成为她口中的「罗哩罗唆、陈腔滥调」。

  让他不解的是,若她身边有人这么严格地指正她,为何她的想法和行为还会如此偏差?他想不透,但照她目前的激动程度看来,现在应该不是发问的好时机。

  「呃……不是每个文人都是这样子的。」他只好用模棱两可的答案含糊回应。

  「半斤八两啦!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只是读书人更懂得把自己的恶行说得冠冕堂皇。」莫子欢才听不进去,还把攻击的矛头指向他。「不然你说,要是我长得又老又丑,你还会提议说要和我结伴同行吗?」

  孔聿被问住了,一时之间答不出话。会吗?她若不是她,他还会那么挂虑她吗?

  「瞧,被我说中了吧!」把他逼得哑口无言,莫子欢很得意,这状况在她和项沛棠的对峙中是见不到的,因为他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不管怎样都有话说。

  走在后方的孔聿没听到她的话,因为他正认真地思索她所丢出来的问题。

  不讳言,当初是因为她绝世的美貌才让他留意到她,进而出手相劝,但由此定论并不公平。如果她不美,就不会惹来麻烦,她也不会连身上没钱都还有恃无恐地想从男人身上捞得援助。

  觉得说赢了他,莫子欢开心地昂首阔步往前赚隔了会儿,后方突然冒出的话语顿住她的脚步——

  「会,我还是会帮你。」

  莫子欢回头,秀气的眉蹙得。「啊?」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老天!这需要想那么久吗?

  「不管是美是丑,一个姑娘家单独行走等于是在引人下手,我不能坐视不管。若是你年纪大,很容易生病或体力不济,那我会更放心不下。所以不管如何,我还是会邀你同行。」这是他思考后的真诚回答,她若不是她,他还是会帮,只是当面对她的无礼神态时,怒气可能会没那么容易平复。

  莫子欢怔住。她的质疑被反驳回来,她应该要感到生气,但此刻她却觉得好笑。「你刚刚不说话就是在想这个?」

  她那个问题是讽刺他的意思居多,还以为他就算回答,也只会义正辞严地说句不会来敷衍她,结果他却想了那么久,好似她问的是一个深奥的人生大道理。

  「要模拟假设,所以想比较久。」尤其是要把她那张美颜逐出脑海,难度颇高。「不是所有的男人和书生都像你想的那样,天底下好人还是很多的。」

  不想被他察觉她脸上的笑意,莫子欢快步往前赚没让他看到她的表情。

  或许吧,他和她之前遇过的人好像真的不一样。不像那些对她有所希冀的人那么小心翼翼、巴结奉承,也不像项沛棠的心思打了千百个结那么难以猜透。他呆呆的,很耿直,有点讨人喜欢。

  即使这么想,她还是嘴硬地说出违心之论。「随便,反正你只会帮同类说话。」

  他答得那么慎重,她却用一句随便来打发他?孔聿微愠拧眉,最后还是忍不住勾扬了笑。

  要是她少了倾国的容颜当依恃,这倨傲蛮横的态度会有多惹人厌?偏偏只要出自她那张樱桃小口,倨傲成了诱人的轻嗔,蛮横成了可爱的娇俏,让人连气都生不上来。

  但,这不是个好现象,就算拥有与生俱来的美貌,不代表她可以恣意挥霍。在前往京城的这段路上,他一定要导正她的心态,让她明白名节对一个姑娘家真的很重要,不是区区一食或一宿就能交换的。

  只是……她到底让人碰到什么程度?即使孔聿已经很克制着不去想,心思还是忍不住飘离。

  「……叫我姑娘了。」走在前头的她突然开口,想得入神的他听到时,只来得及捕捉几个尾音。

  「姑娘抱歉,可以再说一次吗?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他歉道,因心虚而有些脸红,希望她不会发现他在想什么。

  莫子欢翻眼。她才刚觉得这人不错,他就又出现这种让人不耐烦的行径了。要是什么话都要她重复一次,她会烦死!

  她停下脚步,回身瞪他。「好话不说第二次,你懂不懂啊?」

  「……是。」孔聿自觉理亏,只好自己努力回想。她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叫她姑娘?他一直是叫她姑娘,这不需要特地强调啊……

  这人真的挺好玩的。那拧眉苦思的神情逗得莫子欢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烦躁的心情随之褪去,转身继续走。

  「我说——我的名字是莫子欢,别再叫我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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