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纠缠在混乱的思绪中难以自拔时,她突然注意到,马车似乎慢得快停下来了。她撇开思绪,全神贯注地听着马蹄声与车轮声。
无需她多听,马车已经彻底停下了,但护卫却没有在外头招呼她。
她的心猛地提起,这不对这才走了多久,必定还没到达大哥家
她用力将帘子一掀开,没有看到护卫。几乎同时地,一个陌生的护卫装扮的人出现在了她眼前。
又是一趟麻袋之行。
这一次,她在一辆马车里。她能听到马蹄声有节奏地向前走,还能听到马车穿过街道时,路边的吆喝声和喧哗声。
更与上回不一样的是,她竟然不怎么害怕。想到自己被绑住了手和脚,还被勒住嘴,再装进麻袋里,她竟然想笑。这人如此谨慎,用得着吗?难道还怕她一介弱女子有本事插翅飞走了?
她甚至不急着猜想谁又要绑架她。这般捆绑令她这般姿势挤在麻袋里,她渐渐地开始难以喘气。马车的颠簸撞击着压在她身下的右臂,右臂很快便疼痛难忍。继而是头。隔了一层麻袋,她的头依旧被底板碰撞得剧痛起来。她紧紧地咬住嘴里的布条,以防下一次的碰撞会叫牙齿磕破嘴唇。紧着身子后,她把所有的心思用来听外头的动静。只要外头有人来人往的声响,便知道马车还未出城。
她闭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马车在穿过一片喧闹的地方后——若她猜得没错,应该就是皇城外围的繁华地带,似乎进入了偏僻一些的道上。凭着对一路颠簸的判断,她确定马车还在城内的街道上。她忍耐地等待着。
最后,马车拐了一个大弯,终于渐渐地停了下来。
她将被关禁的地方到了。
有人将她扛到肩上,大跨步走起路来。王晗忍着疼痛坚持着。她知道很快她会被放下来。扛着她的人上了一段梯阶。那么,她将被关在阁楼里?
紧接着是房门打开的声音。随后,她被放了下来。她是否该感激这人手下留情,没有将她摔下来?然后,麻袋被撤去,之前的护卫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她等待着他松开她手脚上的捆绑,但他却没有这个意思。松开了她嘴上的布条后,他一句话没说,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等待总是显得无限的漫长。
没有人进来对她宣布什么,她被关在这里便是他们的目的。
她设法让自己靠着墙坐起来,开始思索这件事。如今竟还有人需要绑架她,她不禁为此大感意外。“王夫人”的名号不是由王潭戴着了吗,为何要将她关在此地?她想不明白。
她的右臂连着右边的半个身子还在隐隐作痛,头被撞击后的疼痛也仍在折磨着她,这让她难以自如的思考。她闭起眼睛。或许先休息一会才是个好主意。
她仔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希望能听到哪怕任何的声响。可外头安静的像是没有一个人。她知道刚才那名护卫必定会守在外头,他的主子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样的命令?仅仅这么关着她,还是,时间到了后再要她的命?
一想到这,她整个身子颤了颤,终于尝到了害怕的滋味。他们又打算要她的命吗?她只能自问。疑惑又回到了出发点。
如今她还有什么可用的价值?
她对仲德来说一文不值,明眼的人谁会看不出来?难道,王潭也同时被绑?或许她被关在不同的地方,他们一抓抓两个人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是仲德又威胁到了谁?刘裕必定不会再听仲德第二回,拿夫人作担保,那么,还有谁?还是仲德惹怒了哪个她不认识的人?
但她很快便否定了这些猜测。即便仲德得罪了不少人,她相信一般的男子均不会如仲德那般,拿家中的妇人做筹码。若仲德已有了孩子,他们倒可能会威胁他的妻和子。可仲德就如同孤家寡人一般,撇开正室夫人不理睬,只带了小妾跟在身边,他们要打要杀会直接冲他一个人。对,他们会公然袭击他一人,根本不会如此大费周折。
那么,还有谁?还有谁需要绑架她?
她无法再这么自问下去了,这些疑问就如同这间屋子,把她四面围起来,将她困在其中。她想动一动,想看看外头的情况。
她使出所有的力气大声地叫喊,“有人吗——来人呐——有人吗——”
没有任何声响的,门被推开了,那名护卫站在门前。这也说明他一直守在门口。
“什么事?”他问道。
“如厕。”王晗毫不避嫌的直说道。
护卫走进来,松开她手脚上的绳索,带头往外走。
“等一等。”王晗叫住他。“绑了这么久,我得缓一缓才好动。”
护卫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等着。王晗挪到塌边缘,开始活动她僵硬的身子。护卫的力道很大,她的手腕早已被勒得通红,绳索一去掉,两个手腕便直作疼。当她试着下地时,发现脚腕比手腕还要疼。
她忍着疼痛跟在护卫身后往外走。茅厕自然不在阁楼上,他们沿着梯子往下走。梯子的扶手帮了她的忙,她可以倾在上面慢慢地下去。这时她才看到护卫的脚上绑了刀。若她敢轻举妄动,他会用那把刀杀了她吗?她的心缩了缩,把心思转回到双眼上。
没有什么可看的,两面屋子两面墙围城了一个小院。阁楼的一面靠着外头,楼身凸到院子里。连着外头的那一面正是她刚才靠着的那堵墙。她若想从阁楼上打开窗户跳下去——若不惧怕摔伤骨头的话,不是落到院子里,就是要跃过墙头飞到外面的街道上。
她敢吗?她敢跳下去吗?她飞得过去吗?
此刻她还不敢想。
除了那把刀,护卫的衣着穿扮就似乎没什么特色了,普普通通看不出他属于哪一家。
王晗看着他利索地重新绑上她的手脚,依旧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迅速便退到了房间外头。
一切又归于寂静。仿佛此处只有她一人,只听见她一个人的动静。
她试着松一松绑在背后的手上的绳索,但又麻又涩的疼痛最终迫使她放弃。护卫把绳索绑的很紧。
阁楼上开了四个窗,每一个都对着楼下的院子。她只敢挪到窗户边朝外看看地势。这儿如此安静,即便她突然得了胆子真敢往下跳,也只有一次推开窗户的机会。
外头的天色一点一点地变晚,她渐渐感受到了疲倦。这真是奇怪,就在她每隔一会便能体会到对死的恐惧的煎熬中,身子竟还能明白无误地告诉她她累了。不仅累了,而且饿了。她想起王潭准备的点心,不禁懊恼当时为何一口都没碰?这又使她想到王潭此刻身在何处?若她没遭绑架,这时候大嫂差不多要派人向她要人了吧?给她驾车的护卫不知如何了——此事她一直不敢想,只希望他没有性命之忧。
又熬了一阵子。当外头的天色明显的暗下来时,楼下响起了一点动静。王晗猛地睁开眼睛,喘气不由得气促起来,会是谁呢?审判的时刻到了吗?楼下的声响几乎听不到了,门外也不见护卫有下楼的意思,但王晗认得那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脚步很轻,正在朝她走来。她紧紧地抿住双唇。饥饿无力很容易便能令她打颤,她不想教来人认为她是因害怕而吓得发抖。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说话声,王晗还来不及听个明白,房门便被推开了。
她紧起身子瞪起双眼。进来的是一名大丫环身份的人,她的身后只有护卫一人。再看丫环手里提的东西,王晗明白了。她只是来送饭的。护卫走过来给她松了绑,然后带着丫环一起退出了房间。两个人是一样的不苟言笑的脸色,进出之间均没有一句话。
王晗看着摆在那儿的东西,却一点也不想动。她很饿,可她需要的不是这些。她轻轻揉着脚腕,双腿才从麻痹中解脱出来,似有成千上万只蚂蚁钻进了里面,她咬紧了牙齿。疼痛与无力又令她一阵阵的发抖,她闭起眼睛,一次一次地咽喉咙。只用等这一阵过了,她便可以下地走几圈。
在她刚刚来回走过两趟时,护卫推开了门。
“用过了吗?”他看了一眼吃的,然后看着她。
“还没有。”王晗瞪视着他。“你绑的这般紧,才松下来如何有力气拿东西?”
护卫依旧面无动容。“快一点。”他催道。
王晗也不动。
僵持了一会,护卫转身朝门外走,并说道,“一会后我会再进来。”
他的意思很明白,不管王晗吃不吃,下回他再进来时,便是再上绑之时。
房门被带上后,王晗再次看向送来的东西。她甚至没有仔细看他们送了什么。她慢慢地移过去,在几个干饼之前坐下来。这时她才注意到,他们送的相当的多。若不是怀疑她胃口极大,便是把明日的食物一并送了来。如此的话,想来明日也将如今日下午一般,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在这阁楼上。
他们还不打算宣判,至少不打算在明日。她该为此松一口气吗?她摇摇头,无法预估的事想来想去也是徒劳,只有累得自个一点力气不剩。她拿起干饼,先咽下几口水,然后慢慢地吃起来。
护卫再一次进来时,王晗已在心中做了个决定。或许他不会理会她,兴许还会吓唬她,但她决定了,必须开口。
“绑的松一些行吗?”她希望诚恳的语气能够帮上点忙。“我一介女流之辈,多走几步路便走不动了,即便没上绑,被关在这儿我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期盼的看着护卫。
她不确定是她的恳求还是别的原因让护卫听从了她的建议,他真的绑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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