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忽而北风大作,吹来了大片黑云,遮住了整张天幕,不见一颗星子,天地间只剩黑茫茫的一片,似一块黑布盖着瀛都城的上空。狂烈北风如鞭子般抽打着薄木的窗子,发出吱吱扭扭的响声,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拍的支离破碎。
吵杂的室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嘶哑虚弱的嗓音:“清儿上哪去了!?”
凤宫弦面色苍白,吐纳十分虚弱,目光也失了往日的凌厉。他本就只是急火攻心,昏的快醒得也快,加上有那系铃人在身爆短短一日的功夫,已清醒了过来,纵然脑筋尚不完全理智,但神志已然恢复正常,不若前一夜的癫狂迷乱。
“她不见了,武大人已经去找了。”虽然武烈再三交代,但红月也心知瞒他不过,实话实说,下一刻撞见凤宫弦的眼中迎来一片惊痛。
“她……走了?”他嘴角抽搐,狠狠地就住胸口的衣襟,的疼痛令他蜷缩起身体,耳边嗡嗡作响,却听见女子清越细软的声音,犹豫地说道:
“白天……云雨楼的楼主来过,但是很快又走了……”红月斟酌着道,缓慢说道,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凤宫弦闻到此处,猛然一愣。是了,清儿既然肯来看他,心里肯定还是有他的,又怎么会在这时候离他而去。她一定是被人抓走的!
下一刻,他一把扣住了红月的手腕,像是抓到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目光凌乱开:“去找她,去救她。清儿,快去把清儿给我带回来……不,我要自己去找,现在就去!”
说着就要翻身下榻,红月眉头一皱,出手快如闪电,两指飞出地点在他的身上。凤宫弦身子一软,重新倒回床榻。
“爷请放心,我这就去找。”在对方如刀子般的目光下,广袖一翻亮出银针,小心地刺入他的后脑。
银针上淬了安定心神和促眠的药物,凤宫弦慢慢闭上双眼。红月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裙,放下榻前的幔帐,然后走到窗前,推开了薄木雕花窗板。
冷冽的北风呼啸着席卷入室内,一瞬间侵透她纤薄的纱衣,钻进长发、衣领、袖口,将她从上到下染上严酷的寒意。她从袖中掏出短笛,放于唇爆一缕笛音飞出,如泣如爽绵延悠远,竟然逆风而起,飞散出去。
一曲过后,她将短笛随手丢出,抓起手边花甲上的盆栽,顿了一刻,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然后,用尽力气狠狠地丢了出去。
哗——
隐隐传来瓷玉破裂的碎响,一片素白的衣角一晃而过,薄木的窗板砰地合上。
……
是夜,北风大作,漆黑茫然,不见路人。
一道人影掠过屋檐,女子足尖点地,踏着一棵矮树的枝干轻盈跃上高墙,她身姿至为轻灵,起落间已跃入院中,悄无半点声息,狂风卷起她的衣衫发丝,白衣如雪,在这苍茫黑夜里,却宛如鬼魅。
深宅高墙,外面破败却高大的门板上,挂着一个牌匾——瑞王府。这里正是瑞王轩辕瑾曾经的府邸,从他围宫败走后,轩辕北流放了这里的所有嘉定奴仆,如今已是瀛都城内一处最大的废弃院落。
当年瑞王瑾何等骄子,府邸四围方圆半里内无一人家商贩,这地处偏僻又偌大空旷的宅子,如今倒成了她动手的好地方。
片刻之后,又来了一人。那人一袭红衣,黑夜里看得不真切,但满身浓重的杀意,却比那狂烈的北风更加刺人,正是流行云。
“女人,交出欢儿!”还未招呼,流行云长剑出鞘,刷地寒光流转,抖出数朵剑花,向着红玉劈天盖地地罩了过来。
这人被怒火冲昏了理智,招式看似来势汹汹,却失了平日的精准,剑气也乱了几分,红月水袖一翻,足下生风,堪堪在几多剑花里钻了出来。
“流楼主何必动怒,那位不过是楼主手下的一名妓子。”
听闻“妓子”二字,流行云突然大怒:“住口,不许你如此说她!”
“哦?”红月柳眉一挑,顿了顿,而后娇笑起来:“她不是妓子?那便是婊zi、娼妇、贱货!啊,还是流楼主的得力助手……哈哈,流楼主好本事,调教了这么个听话的手下,夜夜换新郎地为你卖命。”
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说出下流的话,她息红月最是端庄优雅,此刻却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泪水直流,对面的男人却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
把清儿变成,把女人变成妓nv的人,竟然在反驳她,可笑不可笑。
流行云比凤宫弦更加可恶!
“其实楼主大可放心,如她这等下贱之人,杀她还怕脏了我的手。”她突然止住笑,话锋一转,恶毒地道:“姑娘现在由我那两个小厮照顾着呢,流楼主大可以放心,他们不杀人,只是有个毛病,就是一旦遇着年轻美丽的小娘子,便会忍不住,一前一后,同时强jian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