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无尽的长街仿佛宽阔起来，无数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面颊，肌肤正在失去温度，随她的生命流逝。凛冽的风掩盖住她的双眼，沾满了雪花的长睫轻颤，似雪莺单薄的羽翼。
一瞬间，她仿佛看见阳光耀亮的原野，视线里越来越开阔起来，又黑又低的天幕消失，四面八方只看见落雪形成一条条白色斜犀遮住了天空。
这时这一年最大的雪，她的身体终被掩埋，寒意冰凉的浸入肌肤血脉，渐渐熄灭了体内焚烧的火焰，直到她四肢僵硬，肌肤上泛起一层白霜，她的呼吸被冰冻，血液凝固，在雪地里静静地躺着，气息全无。
大雪下了一日一夜，清晨时乌云散去，晨曦洒下大片的金彩，打更人在雪地里发现一具女子的尸体，她着着素白的衣衫，已完全被大雪掩埋，脸上的冷艳却僵硬。
真真是已经死了，打更人发现她身上附着一层冰霜，慌忙报了官府。因着在她身上找到一块出宫的腰牌，红月的身份很快明了。
轩辕澈最先得到消息，首先就是不信，想着这女人又在使什么阴谋诡计，火速来到驿馆。
未入正堂便听见一少年悲恸的哭声，大堂里一卷干净的席子上横着女人冰冷的尸体，轩辕澈狠狠地呆住。
就……这么死了？
不是替身、不是易容、不是假死药，真真切切地就是息红月本人。
愿挨跌坐在地上，本是聒噪活泼的性子，此刻却愣愣地跌坐在地上不发一语，盯着那草席上女子的尸首，目光里一片黯淡和呆滞。
愿挨扑到红月的身上嗷嗷大哭，朦胧间看见门槛处站了一人，玉树临风，正是贤王轩辕澈，心头腾地升起一股仇恨，波涛汹涌地压过了一切。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混蛋，是你杀了我姐姐！”他朝着一冲而去，还未近身就被护卫视为捉住，他手中扣了一把毒粉，在被压倒前手臂高高一扬，荧亮的绿色粉末洒向半空。
轩辕澈躲闪不及，毒粉半数扑在他的脸颊上，原本光洁如玉的面庞立即泛起丝丝血痕。侍卫脸色大变，一把将愿挨摁倒在地，腰间的宝剑半拉出鞘。
“住手！”轩辕澈轻轻喝了一声，指间抚了下脸颊，感觉火辣辣地疼。无视愿挨杀人的眼神直朝着室内而去，他的目光正落在女人的面容上，那是一张绝美的、死寂的脸，身后敞开的大门里卷入冬日的酷寒，袭上他的背心，慢慢侵透了棉衣。
“王爷，是派人进宫禀告皇上，还有云国主？”护卫死死地看着愿挨地头，手下的少年剧烈地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动。
轩辕澈打了个寒战，片刻之后，僵硬地转过背：“本王亲自进宫。”
……
这个时间轩辕北定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轩辕澈理了理衣衫，呼吸微微急促，一脚踩在御书房的石阶上，却如何也迈不出去。
要跟皇兄怎么说，皇兄会有什么反应？
那个女人死了，他是该一脸笑意说恭喜，还是语气沉重地劝他节哀？
前方“咯吱”一声，两叶门板打开，中间的和顺侧开身子：“皇上请贤王殿下进去。”
轩辕澈抿了抿嘴，撩起衣摆进了御书房。
书房的正中摆着的龙纹铜炉，火炭燃得噼啪作响，一层温热气上他的衣衫，太单薄了，没能让他感到一丝暖意。
轩辕北靠坐在椅子上，手边的奏折已经磊了一尺脯而面前却空无一物。他只盯着空荡荡的明黄桌面，听见脚步，眸子也未抬，只淡淡地问：“出了什么事？”
“那个女人死了。”轩辕澈说的很快，语气轻的飘忽，紫金龙纹香鼎上几缕青烟轻晃，龙涎香里另加了安神醒脑的香料，散发着古怪的香气，他觉得微微眩晕，一句之后，竟再也没了力气。
那个帝王嗯了一声。
他几乎是与轩辕澈同时得到的消息。
“皇兄……”
轩辕北挥了挥手。
“朕已经知道了，死就死了吧……去通知凤宫弦……”他彷如自言自语，语气失去平日里的坚硬，轻的好似云烟飞过。
轩辕澈极力地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却见他神色平静如常，没见一丝悲切抑或震惊之意，一双眸中漫着无穷无尽的黑夜。
“朕亲自去。”毕竟是凤宫弦带在身边的人，死在瀛都城里，总要他这个国主亲自给个交代。
轩辕北说完站起身，走过轩辕澈的身爆脚步平稳流畅，仍是未见任何异样。
只是，在迈出门的时候，他突然踉跄了一步，硬生生地被那门槛绊倒。
贤王澈眼疾手快地将他扶起，俊眉再次凝起。皇兄的手异常冰冷，比门外的冰雪还要冰冷。他恍然觉出一股无助和孤寂，可是皇兄的脸上，却什么都没有。
清冽地风吹散室内浮动的幽香，轩辕北支起腰背，面对敞开的门板，屋檐下结着一跟跟寒光流转的冰凌，外面的世界一片银装。
他抬眸望着门外灿白的雪地，北风卷起细雪，一层层地在眼前飞开，他好像看见了那个女人吹开的水袖。
“死了……死得好，死了就干净了……”自舌尖飘过虚浮地话语，遥远的彷如来自天外。
“皇兄，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太轻，轩辕澈听不真切，这时扣在对方肩上的手被轻轻挥去，帝王已经站起了身。
轩辕北走出了御书房，细雪钻入颈间，竟也只有微薄的凉意，和顺站于身侧，臂间一面黑色缎面金织龙纹绣花的斗篷，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肩上。
来到朝阳殿，亲口告之凤宫弦那个女人的死讯。凤宫弦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到些什么，却失望地发现什么都没有。
事实上，轩辕北的心中也是一片空白，他几乎不记得是怎么说出她死去的话，不记得凤宫弦故意刁难地说过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冷漠和深沉，至少看起来，他要如同任何一个帝王，自负果决、心肠坚硬。
甚至，不记得自己一回到寝宫，便踉跄着倒地，呕出一口鲜血。
玲儿慌忙地将他扶住，大声叫唤着宣太医。
轩辕北却忽然想要笑了出来。
息红月终究还是先走了一步是不是，想跟他斗，还是没命了是不是。两年前他可以亲自送她去死，现在也可以看着她死无动于衷。
“息红月……死得好……朕要杀了你，朕还没亲手一刀一刀，碎剐了你……”
他低声无力、语无伦次地咒骂，
玲儿只记得，到了最后，帝王终于精疲力竭地倒在龙，神志不清，嘴里的话，也始终翻来覆去地一句——
“红月……朕的红月……”
－－－－－－题外话－－－－－－
好像把无良北写的有点恶心了o（□）o你丫装什么深情，恶心恶心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