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我当然清楚,世界上第二大流动性沙漠,一旦遇到黑风沙,我们立刻就会迷失方向。电子设备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我还是宁愿相信我手里的罗盘。
前半段的路程都是在主干道上行走,途径的地方都可以继续补充水份,孔雀河古河道把沙漠戈壁和绿洲分隔开来,过了孔雀河就再没有地方补充水分了,传说沙漠里有一些古河暗道,这能不能找到还得看运气。
我们一行十一人的队伍加上二十几匹骆驼,走在沙漠里也是一道风景线,就像古代丝绸之路上的商队,老港农给我们准备的物资足够我们在沙漠里维持一个多月,加上一路上补充的水份,进了沙漠也能够用上一个多月,进了沙漠如果能找到绿洲和暗河,还可以再补充淡水。加上我们的一些装备器材,骆驼的负重非常的大,行进的时候速度也变得非常的缓慢。
行进途中的第一个绿洲,博湖县境内的博斯腾湖,维吾尔族的寓意为“绿洲”的意思,是中国境内最大的淡水吞吐湖,属于山间陷落湖,古代又是孔雀河的源头,站在湖边放眼望去,广阔深远的幽蓝色湖水让人目眩,很难想象这种沙漠的边缘会存在一个这么大的淡水湖。
一路上除了我和胖子Emma,其他人的兴致都很高,本以为李国华这富家公子什么没见过,哪会对这些感兴趣,谁知道他带着Emma的助手和几个地质学者一会儿骑着骆驼狂奔,一会儿高声歌唱,一点也不亚于我和胖子在火车上的新鲜感。
胖子的表现似乎是真进过沙漠一般,一路上都是眉头紧锁,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这心里刚燃气跃跃欲试的小火苗,一下子就熄灭了,一来我作为这次考古队的领队,自然不能和他们一样疯狂,得有个领队的样子,二来胖子这中从没有过的态度让我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也就没那个心思去疯狂了。
孔雀河古河道非常长,源头在博斯腾湖一路向东南方向的罗布泊。如果按照老港农说的,我们原本的行进路线应该是到轮台县找到西域都护府的遗址,我们把地图拿给达春看了之后,他一边嘬着烟袋锅子,一边摇头说:“哎呀,我就说嘛,你们连要去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走嘛,这个地方哪里是轮台县嘛。”
按他的意思,这地方应该是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位于楼兰、且末、尉犁、精绝、莎车的包围之中。这些古老的西域小国,听着我似曾相熟,达春一边照着地图给我们说明为什么要这么走,Emma在一边给我和胖子讲解他所说的路线在古代又是什么样的地貌,周边的人文环境。
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听人讲故事,Emma一路上不胜其烦的给我们讲着故事。以前沙漠给我的印象只有漫天的黄沙,从没想过这沙漠之下会埋藏着这么多的国家文明,骑在骆驼背上走在漫漫黄沙之上一颗颗已经彻底枯死的胡杨树,一堆堆不知道死去多久的骆驼白骨,不禁让人感叹,人类的文明无论多么的辉煌,终究是敌不过自然的力量。
沙漠中昼夜的温差能打到四十度,白天我们可能还穿着单薄的一件一副,到了晚上就得裹得像个粽子。清晨一路阳光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朝霞映在慢慢黄沙之上,大漠之中此起彼伏的沙丘,正如达春所说这是西方极乐世界里才有的美丽和壮观。
为了躲避正午时分的炎炎烈日,我们不得不连夜赶路,走得是人困驼乏,随行的摄影师见了如此景象,赶紧翻出相机,连按快门,希望保留下这绝美的景色。
本来我对这种漫无目的,凭借着一张古旧的没人能看得懂的地图,想在沙漠里找到些东西,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如果目标不明确,在这沙漠里找东西,前期的一切准备顶多就是让我们能在这儿多捱上一段时间。
正在我们为这美丽的风景所陶醉的时候,胖子依旧是一连严肃的表情,我走过去问他:“胖子,怎么了?进了沙漠就一直这表情,你不是得啥病了?”
我从没讲过胖子这副表情,而且我们进沙漠已经第六天了,穿过隔壁进入沙漠也已经是第四天了,在往前走我们就要到渠城了,传说这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焉耆国都城,预计我们今天晚上就能到。可胖子突然严肃的对我说“|老邹啊,你是没进过沙漠,不知道这沙漠的厉害,老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红火的朝霞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你看看达春那老东西。”
我撇过头看了看达春,他正在双手合十的祈祷,朝着西方拜了又拜才开口说,今天不宜在走了,大风沙要来了。胖子抽着烟卷,小眼睛一眨一眨的,就像在对我炫耀什么一样。
照现在的速度应该还有一天左右的路程才到渠城,眼下既然他们俩都这么说了,我们得加快脚步,而且这么多人已经走了一天一夜,那几个文弱书生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要是在遇到点意外,还真不太好说。
我跳上骆驼招呼大伙快走,却见达春拿下脖子上的一串佛珠,嘴里不停的念着经,手里的佛珠越滚越快,突然一睁开眼,打了一个长哨:“哦哟哟哟哟....快快跑嘛,晚了就要被沙子埋了。”说完催动脚下的骆驼,当先跑了起来。
我大骂一声:“老不死的东西。”真叫大难临头各自飞,等他简直是害我们自己,现在祷告完了哪里管我们死活,跑得比谁都快,当下招呼众人赶紧跟上。
骆驼素来有沙漠之舟的美称,不仅仅是它在沙漠中的方向感,更多的是在沙漠中的生存能力和危险的预知能力,要强过其他所有的动物,人只要骑上骆驼就能横穿沙漠,这话是假不了的。我们带着的二十二匹骆驼这时候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甩开了蹄子在沙漠里狂奔了起来。这东西就跟骑马是一样的,慢悠悠的觉得新鲜又好玩,一旦发疯狂奔起来,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后面骆驼的蹄下之鬼,不过骆驼比马好一点些的地方就在于它有两个大驼峰,趴下身子抱紧了至少比马要安全得多。
前面的骆驼狂奔之下扬起了阵阵的黄沙,大伙都把风镜带上,用头巾遮住了口鼻。我低着头左右看了看,所有的骆驼似乎都发了疯,根本就每一个听使唤的,都盯着达春的头驼拼命的追赶,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累,看样子即将到来的大风沙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脚下的黄沙都已经满天飞了,这时候最怕的就是有人被骆驼甩下来,要是走远了,在这鬼地方再想找到人基本是不可能的了。想要脚下的骆驼慢一点我断后,可惜这骆驼压根儿就不听使唤,想叫达春慢一些,又张不开嘴,一张嘴前面骆驼扬起黄沙直往嘴里灌。
无奈我只能是边跑边看,生怕有一个人掉队了,一直跑到正午时分,这时候太阳晒得地上的黄沙想火炉一样,我估摸着至少得有六十度左右,就算是沙漠之舟这会儿也是累的大汗淋漓,不得不缓下来歇息,索性没有人被颠下来掉队。
达春下了骆驼招呼大伙停下歇息,吃几口干粮,多喝点儿水,不必担心没有水,最多还有半天的功夫就到渠城了,渠城那里可以找到地下水源,到了那儿可以补充水份。吃饱喝足了,骆驼也休整得差不多了,好在一路狂奔,离渠城已经不远了,不过这沙漠里的天气就跟小孩儿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可没个准的,我们还得加紧了赶路,真要有事就来不及了。
大伙取出肉干和干果,胡乱的吃上几口,干果还是达春卖给李国华的,说是沙漠里赶路需要补充足够的糖分,这些干果正好在路上吃。我担心这些知识分子和李大公子,挨个的去问他们的情况。
他们平时虽然缺乏锻炼,好在都很年轻,一个个的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脸色还是不差,只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女孩子李梅,下了骆驼背就开始哇哇的吐,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只是喝了点儿水,什么也吃不下去。Emma说她这几天不太舒服,我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心想这知识分子也太会玩儿了,这么玩儿将来不会生不了孩子了吧,这本钱也下得够大的。
胖子傻不拉唧的说:“有啥稀奇的,不就是肚子疼吗,肯定是吃不惯这老头子的干果,吐出来喝点儿水就没事儿了。”有转过头问达春:“哎..老头,你这果子是不是都长虫子不好卖了,你才做成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