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蓝锻轿子从宫里角门悄悄出来,一路急行抬到了太师府后门外。
“不要惊动任何人,直接抬到绿萝居。”上官夫人满脸阴云,在轿子内沉声吩咐道。
绿萝居,上官国舅从前小妾纤纤独居的院子。
轿子一路行来,倒也没惊动几个人,迅即进了院门。
挂满青萝的门扉,吱呀一声,在轿子落地后,严严关闭。
伴着自家进宫的荷香在院子里四下察看以后,打开轿帘,与轿子中的上官夫人,将满身伤痕的上官宝掺了出来。
“娘~!”又回到自己的家了,阿宝的眼睛里尽是委屈的泪水。
“什么也不要说了,都是娘不好,娘当年不该酿下这祸根,如今,唉,阿宝,娘问你一句话,你现今已有个变更回女儿身的机会,你难道真的不乐意成为皇上的妃子?”上官夫人擦了擦眼角,与荷香一起将阿宝扶进屋子。
“就是死,我也不会成为司徒俊的妃子!”阿宝咬牙切齿地赌咒。
温热的泉水又拥抱住自己,阿宝的心很疼,很疼。
看着阿宝静静地躺在池子里,上官夫人叹息了一声,招呼荷香退出了屋子。
这孩子,今后究竟怎么办才好?
……
……
司徒俊铁青着脸坐在勤政殿内的龙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玉贵妃,半天没有吭声。
上次也是这般不告而别,今次又是这样。
昨夜一夜未合眼,自以为只要天亮,她就无法循形。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也可以消失无踪。
“臣妾无能,臣妾没能为皇上留住仙妃。”上官玉胆战心惊地跪伏在地上,自责不已。
“算了,守了封昭仪一夜,清早又到这边来,你也累了,去休息吧。”司徒俊疲倦地用手抵住额头,在宽大的龙椅上侧了侧身子,凤目缓缓闭合。
“臣妾告退。”上官玉急忙起身,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心中很感意外,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轻松就放过自己。
司徒俊见玉贵妃退赚瞬间睁开眼目,凤目中一片森冷。
“悟竹,仙妃是如何不见的?”
“回皇上,贵妃娘娘称仙妃娘娘身体不适,就将仙妃娘娘接去了柔仪殿,然后奴才就再也没有见到仙妃娘娘……”悟竹拂尘一甩,躬身道。
“今日宫中可有人出入?”
“回皇上,贵妃娘娘的母亲一品诰命上官夫人,今日午时入宫前来探望重伤的国舅爷,谁知道国舅爷昨天夜里突然失踪,夫人又哭着回府去了。”
“国舅爷昨夜失踪?”司徒俊刚从封昭仪处回来,封昭仪肚子中的孩子果然不保,在他去了不到半日便离开母体滑胎死亡。
“皇上刚从封昭仪处回来,属下还没来得及禀报。上官国舅突然失踪,靖南王爷他……”悟竹急忙解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爷他怎样了?”司徒俊身子一下坐直,眼目中立时露出紧张神色。
“王爷疯了!”悟竹着道。
司徒勋疯了?怎么可能?难道就因为那个上官宝?
司徒俊脸上瞬间讯息万变,这个消息,相对于以往提防着靖南王暗中势力的皇上身份来说,司徒俊应该高兴才是,可是现在,他只是深表同情的叹息了一声。
没想到勋弟会爱上一个男子,更没想到竟会爱得如此刻骨铭心。
自己与小仙女难道也是这样的情分?
司徒勋回头看着那张曾经躺过美人的床榻,凤目间少见的温情脉脉。
小仙女,你为何,不肯做朕的妃子呢?
……
……
温暖的泉水可以治愈身上的伤痕,却治愈不了心上的伤痛。
第一次与司徒俊发生关系那会,阿宝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如今,如今的她只觉得痛不欲生,只觉得愧对阿勋。
王爷疯了!派去打探消息的展翼带回了一个让她更为伤痛的消息。
因为她的失踪,勋竟然疯了!
疯了的靖南王司徒勋被皇上派人送到了锦山行宫休养。
“赚去锦山行宫。”阿宝摸了一把泪,将人皮面具带上后,走出房来招呼展翼。
上锦山行宫的路已经被夏日的洪水冲垮了一段,宫中有人正在监工整修着。阿宝在垮掉的路段上跳下马来,抬头往那些蠕蠕而动的民工望去。
那些人衣衫褴褛,仿若街头要饭的乞丐一般,挣扎着在太监们的皮鞭下搬运着长条的青石。
一个青瘦得皮包骨头的少年,赤着一双看不清肤色的脚正背着一方青石,蜗牛一样从山下移动过来。来到近前,见有两人两马挡住了去路,费力地抬起头来看了看。目光中流露出疲惫漠然的神色。
阿宝被那清亮的一双眼目打动,急忙牵开马匹让路。这还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给人让路,这个人却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贫穷不堪的贫民孩子。
“谢谢。”少年低下头,艰难地驮着青石从阿宝身边经过,口中沙哑地吐出了两个字。
看着那少年一步步从垮掉的路基上将腿往下伸,阿宝忽然开口道:“等一下。”
少年正将背着石头靠在突出的一块山石上粗喘着气休息,听到阿宝叫,愣愣地扭头看过来。
“你背一天石头多少工钱?”阿宝看着那少年脚上开裂的口子,口子中冒出来的血,随着行赚断断续续印在路面上,心头忽然有些不忍。
这个少年,看样子要比自己小,却驮着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从山下楞是一步一个血印地走上来,到底为着什么呢?
“三个铜板。”提到工钱,少年漠然的眼目中有亮光一闪,似乎中看到热气腾腾的馒头,空空的肚腹更是饥肠辘辘起来。
“三个铜板?三个铜板是多少钱?”阿宝转过头来,好奇地问展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