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舒宜尔哈从来没有出过京城,没想到头一回出远门,竟然是这种情况,很难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不过想到弘暄和胤禛,她倒把这些莫名的思绪扔到一边了,开始期盼能快些到达,她在记挂弘暄同时,对胤禛也有那么些担忧和牵挂,毕竟是共同生育了两个孩子的男人,不可能没有感情,她对胤禛的安危也是十分在意的。
因为要赶路的关系,马车行进速度比较快,虽然官道平坦,但比起水泥路还是差了一截,而马车的防震性能也很差,坐着并不舒适,好在舒宜尔哈提前想到了这个问题,乘坐的是自己平常用的马车,而这辆车则是改装过的,不但空间比一般的马车宽敞些,里面也进行了一些小改造,坐的地方更加宽大,铺上两层厚棉被,多少起了点作用,让她没那么难受。
一路颠簸着赶到热河,舒宜尔哈和钮祜禄氏都有些憔悴,两人也顾不上休息,先到胤禛养病的院里探望,胤禛早接到她们俩要来的消息,他人不在府里,消息却从没断过,知道舒宜尔哈主动要求要来,他心里有喜悦有欣慰也有生气,既觉得舒宜尔哈有情义,不枉他的看重,又气她行事鲁莽,考虑问题不够周全,不过总体来说,还说高兴的心情占了上风。
胤禛虽然高兴舒宜尔哈愿意在这时候到他身边,但是,他却不会任由舒宜尔哈近身,所以,隔着门吩咐舒宜尔哈到另外的院子里,要她把弘暄和弘昀兄弟照顾好,他有钮祜禄氏照顾。
舒宜尔哈听到胤禛还算中气十足的声音。看他安排事情条理分明,根本不像病重的样子,心里的担忧又去了些,也不要求去亲自照顾他了,横竖她人都亲自来了,早已表明态度,不怕胤禛病好了对她心存芥蒂。所以很听话的去看弘暄去了。
舒宜尔哈看着钮祜禄氏进了那个院子。她转身让人带路,从园子一端走到另一端,才到了弘暄所在的院子。这儿是胤禛的别院,景致怡人,可惜舒宜尔哈此时却无心欣赏,匆匆赶到弘暄的院子。弘暄早就在门口等着,不但他在。就连弘昀和弘时也在。
三人见了舒宜尔哈都行礼问安,弘暄神色尤为激动,舒宜尔哈两个月不见他,猛然一见。眼圈不觉就红了,因弘昀和弘时都在,她忍着抱住弘暄的冲动。含泪笑道:“快起来吧,不用这么多礼。二阿哥和三阿哥身体可好可好?看着精神倒是不错……弘暄这些天多亏你们照顾了。他爱玩闹,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弘昀忙说:“劳侧福晋动问,我和三弟一切都好,四弟最是懂事知礼,文武俱是不凡,屡次被汗玛法称赞,给府上挣了脸面,从不曾给人添过麻烦,我们这做兄长的也以他为荣……侧福晋远道而来,想必有许多话要与四弟分说,我和三弟就不打扰您了……”
弘昀说着,拉着弘时又行一个礼告退,舒宜尔哈忙送了两步,看着两人进了隔壁院子,才回身看向弘暄:“怎么瘦了这么多?也黑了,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吧?”说着掉下泪来。
弘暄略有些不好意思,说:“听说额娘要来,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房间,我带您过去看看?”
舒宜尔哈点头,弘暄拉着她的手就走,母子俩进门,弘暄将舒宜尔哈带到正房,向舒宜尔哈炫耀他让人布置的房间,舒宜尔哈一一看了,发觉里面的陈设都跟她在家她布置差不多,知道弘暄用心了,也感念儿子的孝心,眼泪更是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弘暄急的团团转,他可不会哄女人,尤其是哭泣的女人,只知道说“额娘别哭”,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头一回出门就遇上父亲生病,心里怎么会不慌乱,不过是想到父母先生的教导,在人前强装镇定而已,眼下见了亲娘,早就想扑进舒宜尔哈怀里诉说一番了,舒宜尔哈一哭,他干巴巴的劝了两句,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母子俩对头痛哭一场,因伺候的人没让进来,也没个人来劝,还是舒宜尔哈自己收拾心情,渐渐收了眼泪,见弘暄小脸上满是眼泪,眼睛也是红的,忙拿帕子给他擦脸,又喊人端水洗脸,自己在心里暗悔自己不够镇定,带累弘暄跟着慌乱。
院子里仆从们一阵忙乱,舒宜尔哈和弘暄重新洗了脸,换到花厅里继续说话,舒宜尔哈捧着弘暄的脸又心疼起来,一个劲儿嘀咕他受苦了,弘暄眨眨眼,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额娘几个月没见儿子,才觉得我瘦了,其实我是结实了,阿玛生病之前,带着我和二哥三哥出去打猎,我射了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阿玛还夸我了呢,汗玛法宣众兄弟们见驾,考我们的学问,我只比三伯家的堂哥差一点,汗玛法也夸了我两句……”
弘暄絮絮叨叨的跟舒宜尔哈话家常,他的讲述并不算十分有条理,但是非常详细,几乎把他知道的、记得的都说了一遍,舒宜尔哈因此得到不少情报,弘暄还有许多疑问,有些问了胤禛,已经得了解答,但还有一些他直觉不能问胤禛的,都留着准备回家再找舒宜尔哈给他解惑,现在见了人,自然就问了出来,而他的那些问题,有的舒宜尔哈能回答出来,也有舒宜尔哈回答不上来的,只好让他记在心里,以后自己慢慢寻找答案。
把弘暄身边的事了解了之后,舒宜尔哈又问胤禛的病情,弘暄虽然机灵懂事,只是他的年龄摆在这儿,真正重要的事没人会跟他说,不过因弘昀是胤禛长子,他能得到的消息就多了些,自从胤禛生病,弘暄天天跟弘昀凑一块儿,多少也有些消息来源。
“听二哥的人说,最开始是两个蒙古台吉犯了病,请了大夫一看。说是时疫,后来整个行宫所有人都查了一遍,又找出来几个染病的,这些人都挪了出去,阿玛就是这个时候病了的,他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许我和哥哥们探望。还给汗玛法上了折子。后来汗玛法派了太医过来,阿玛院子里的人就不许出来了,我们也见不着阿玛。二哥带着我和三哥去找汗玛法请旨,想去给阿玛侍疾,汗玛法不准,说府里会有人来照顾阿玛和我们。我和三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二哥就天天带着我们到阿玛院子外面给阿玛请安。阿玛有时候会隔着门跟我们说几句话,吩咐我们不可懈怠,还给我们布置了功课,我们才觉得安心了些……后来就接到信儿。说是额娘和钮祜禄格格正在往这儿赶……”弘暄一边使劲回忆一边说。
舒宜尔哈听的心酸,弘暄虽然没细说,但是猛然得知一家之主病倒。心里肯定很慌乱吧?还好弘昀那孩子还稳得住,有他带着。弘暄总算没做错事:阿玛病了,知道求旨侍疾,不能侍疾,也没忘天天给阿玛请安,最起码没人能拿这几个孩子的孝道说事了,舒宜尔哈这时候不由庆幸起来,自己曾对弘昀施过援手,对弘暄与弘时亲近也从不反对,所以遇事时弘昀愿意带着弘暄,而不是把他一个人排除在外。
“我刚才隔着门跟你阿玛说了几句话,听他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吩咐事情也条理分明,是不是他的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可见过给你阿玛看诊的太医?知道他怎么说的吗?”舒宜尔哈想了想问。
弘暄摇头:“太医也在阿玛院子里,汗玛法说了,不把阿玛治好,他也不许出来,我没见过他,不过隔着门问过他话,他只说会尽力,从来没个准话,我也不知道阿玛究竟怎么样。”
舒宜尔哈顿了顿,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胤禛病得蹊跷,可又猜不透内情,也不好跟弘暄说,只是安慰他道:“别担心,你阿玛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弘暄点点头,又问:“额娘您出门了,弟弟一个人在家怎么办?谁照顾他呢?”
舒宜尔哈说:“他哪里是一个人了,海棠院一院子人看着他呢,还有福晋帮忙照顾,你就别担心他了,他有那一屋子玩具,咱们娘俩几个月不回家,人家都未必会想咱们!”
弘暄犹豫了一下,小声说:“福晋愿意照顾弟弟吗?”
舒宜尔哈一怔,没想到弘暄会问这个问题,不禁看他一眼,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弘暄小心的说:“福晋看我和二哥三哥的时候,虽然脸上笑着,可眼睛里没一点笑意,对我们看着很关心,但是看着她,我总感觉冷冷的,而她见到二姐姐时,笑的非常好看,她看二姐姐的眼神,跟额娘看我和弟弟一样,可福晋看我们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一样……”
小孩子的感觉果然灵敏,乌喇纳喇氏确实对府上这些孩子不上心,她的“关心”都是程序化的,比如和颜悦色的跟他们说话,把他们的生活安排周全等等,这只是她维持贤惠名声的手段,并没有真心,舒宜尔哈十分理解她的行为,换成自己,也不会对别人的孩子有多少真心的,只是想着弘暄还小,怕跟他说的多了,他会在人面前露馅,所以想等两年再跟他讲讲什么是嫡庶,只是没想到弘暄观察仔细,自己不说他也能发现乌喇纳喇氏的冷淡。
舒宜尔哈叹口气,默默弘暄的头,说:“福晋是府上所有孩子的嫡额娘,她自然会照顾好没一个孩子,你就少担些不必要的心了,再说了,不把弘昉安排好,我哪儿敢放心出门?”
弘暄还想说什么,但是听到舒宜尔哈说自己安排好了,也就放下疑问,他对舒宜尔哈有种盲目信任,只觉得舒宜尔哈既然这么有信心,那就肯定不会出事。
两人说了这半天话,天早就黑了,底下人早做好了饭,前来催了两三次,两人才暂时放下话头过去用饭,等吃了饭,舒宜尔哈看时间还不晚,就让弘暄先回房,她带了人又到胤禛的院子门口,再次要求进去照顾胤禛,不出所料又被拒绝,胤禛的声音很有几分不耐烦,让她不要多事,只管安心照顾弘暄,不许做多余的动作,舒宜尔哈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又跟他交代了家里的一些事,又问他身体到底怎么样,啰啰嗦嗦说了好一会儿。
舒宜尔哈在外面唠叨,胤禛很少接话,偶尔说句“知道了”,语气虽然不大好,但自始至终都没说要回房休息,也不嫌她话多,舒宜尔哈问他累不累,他只说没事,两人说了不短的时间,舒宜尔哈听到钮祜禄氏的声音,劝胤禛早些休息,舒宜尔哈这才装作刚醒悟过来的样子,说自己疏忽了,要胤禛回房睡觉,自己也要回去了云云,胤禛哼了一声,说声“回吧”,接着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舒宜尔哈略站了站,才扶着红袖的手回去。
回房时,弘暄还在等着,舒宜尔哈让他早点睡,亲眼看着他躺到床上,才回房梳洗,奔波了好几天,挨着床她就睡着了,第二天还是被红袖叫醒的。
匆匆用过早饭,舒宜尔哈就又去看望胤禛,不过这回没让人惊动胤禛本人,而是把给他看病的太医叫了过来,先问他的名姓,里面的人回说自己是李铭学,舒宜尔哈就有了丝明悟,据她所知,这个太医是孝懿皇后留给胤禛的人,好几天,挨着床她就睡着了,第二天还是被红袖叫醒的。匆匆用过早饭,舒宜尔哈就又去看望胤禛,不过这回没让人惊动胤禛本人,而是把给他看病的太医叫了过来,先问他的名姓,里面的人回说自己是李铭学,舒宜尔哈就有了丝明悟,据她所知,这个太医是孝懿皇后留给胤禛的人,我们不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