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氏来得快去得也快,反正本来也就是让玉龄看一眼而已。
等人走了之后,胤禛立刻上前,问道,“依福晋看,能把你那傀儡的脸捏成这个样子么?”他深知自己方才已经做得过了,这会儿若是再吊胃口,福晋可就不是呷醋这么简单了。
果然玉龄呆了呆,“什么?”
胤禛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声,“是这样的,爷……我已经同钮钴禄氏说好,等四十二年选秀,求皇阿玛把人指给我,到时候福晋照她的样子捏一个傀儡,再将她送出去。她往后会隐姓埋名,做爷的谋士。”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他连爷的自称都改成了我。
在听完了这句话的瞬间,玉龄只觉得一股邪火往上冒,她忍了忍,才问,“我记得,钮钴禄氏似乎是八弟身边的人?”
胤禛面色一变,有些勉强的问,“福晋也知道了?”
“我若是不知道,爷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着?”玉龄咬牙,“她是八弟身边的谋士,弘晖的病说不定就是她的手笔。就算如此,爷也还是欣赏她的才华,所以要把人留在身边?”
对玉龄来说,这跟胤禛把钮钴禄氏娶回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是罔顾孩子的性命,只顾着他的大业。如果是这样,她宁愿让弘晖进宫,至少从此之后,胤禛绝不敢再轻忽这个儿子!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她冲动之下产生,不会付诸实践。然而对于胤禛,玉龄是真的有些失望了。
胤禛脸色微沉,“我已经问过,这件事并非她所为,乃是八弟妹私底下的手段。否则我如何能容她?而且八弟妹不是个能容人的,八弟又颇有些想要纳她的心思,钮钴禄氏已经跟八弟分道扬镳了。她主动来找我,提出了这个交易,且也表明了她的态度,绝不会与人做妾。我想着……”
“爷想着,不用白不用,是不是?”玉龄冷笑,“真是抱歉极了,爷怕是不知道,外头的人都说,四福晋比八福晋更不能容人呢!连八弟妹都容不下她钮钴禄氏,爷未免将我想得太过大度了!”
她这一番话真是毫不客气,胤禛脸上一时也有些下不来。他原以为福晋不会在意一个名义,毕竟那些傀儡也好,此前的宋氏李氏等人也好,都只是占了个名义。既然如此,多一个钮钴禄氏也没什么关系。
何况现在的情况,他欣赏钮钴禄氏的才华,她主动找上门来,推给别人未免不智,而且福晋也需要一个挡箭牌,一举两得之事,胤禛不明白,为何福晋不肯?
所以他也有些不高兴,不过想到毕竟是自己隐瞒在先,福晋如果早知道了钮钴禄氏的身份,自己就这么把人带来,她心里不高兴,也是应该的。所以便将心中的气忍下,耐心分说道,“这是两全之事,福晋不如再想想。爷虽然未必非要将钮钴禄氏留下,但若是她去帮助其他人,到底也是个麻烦。何况福晋不是也需要一个人去占那侧福晋的身份?”
“既然如此,爷何不直接把人娶回来?这样就绝了她投向其他人的可能。八弟不也是这么想的么?哦,我知道了,因为钮钴禄氏不喜,所以爷不能这么做,是也不是?”
玉龄争风吃醋,胤禛只当做是情趣,然而这番话说出来,分明就是不信任他的意思,胤禛也有些恼了,怒道,“爷是什么样的人,福晋难道不知道?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言,可曾替我想过?这件事爷还非要这么定下,福晋自己再想想吧!”然后摔门走了。
他承诺过福晋的事,哪一件没有做到?那么多兄弟之中,谁似他这般,身边实打实的是只有福晋一个人?即便是这般福晋仍旧不肯信他,胤禛也不免有些心灰。
其实将钮钴禄氏带回来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心虚气短的,毕竟里头牵扯着八弟和弘晖,如果福晋不同意,好好说他自然也会考虑。可是现在,玉龄的态度却也惹恼了胤禛,倒是将那几分心虚给忘了,一心觉得要给福晋一个教训,这件事还就要这么定了!
“这是怎么了?”胤禛的动作太大,他走了之后,乌嬷嬷连忙进来,见玉龄手撑着额头,靠在榻上,便问道。
玉龄摇了摇头,感觉有些头疼,“没事。对了,弘晨呢?”
“奶娘带着,想来是在阿哥的院子里。”乌嬷嬷道,“福晋有什么吩咐?”
“我想……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玉龄说。
乌嬷嬷不由皱眉。她知道玉龄刚刚跟胤禛争执过,这会儿说出这话,颇有点儿吵架之后回娘家的意思。不过她的身份特殊,回娘家是断断不能了,再说老爷夫人也都不在了,回去也没意思。所以才说要去庄子上。这去的,自然是她自己的嫁妆庄子。
但乌嬷嬷却不太希望她去。她的心思,跟这个时代的女人没什么分别,觉得抓住丈夫才是最要紧的。玉龄跟胤禛吵架,本来就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现在再搬去庄子上,若是到时候四爷不给这个台阶,难不成当真在庄子上住着吗?
“这究竟是怎么了?”她想了想还是问道,“福晋若是有什么心事,跟奴婢说说也可。别闷在心里。这会儿节气也不对,去庄子上做什么?”
玉龄却不愿意解释。这种事跟乌嬷嬷是说不清楚的,她也不想说。
其实她最生气的,不是胤禛做的这件事,而是他的隐瞒。事前一点端倪都没有,突然将钮钴禄氏给带回来,言辞还那么含糊。玉龄后来想想,也就明白胤禛的意思了。他分明是故意为之。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做出这个决定,玉龄都觉得像个笑话。
她也反思了自己,大概自己之前表现得实在是太过大度了,只要胤禛不碰其他人,那她就只当是不存在,就算留在府里占个侍妾的位置也没什么。她没说过一句委屈。
结果就因为这样,胤禛莫非就真以为她那么好欺负,可以任由他瞎胡闹吗?
可是他不知道,钮钴禄氏,本来就是玉龄的心病之一。之前知道钮钴禄氏跟在胤禩身边的时候,玉龄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所以哪怕胤禛隐瞒了调查的结果,玉龄也没有问过。反正钮钴禄氏跟他是不可能走到一起了。
结果才这么想着,胤禛就明晃晃的打脸来了,直接把人领了回来。
他说是钮钴禄氏主动找上门来,并且钮钴禄氏说过不愿做妾,只是个挡箭牌之类的话,玉龄全都相信,可却不能接受。钮钴禄氏留在胤禛身边,她就是不接受!
其实玉龄也知道,自己现在对胤禛的要求,比之从前要严格了许多。但她不打算改,如果胤禛接受不了,如果他就是非要如此的话,玉龄觉得,自己也绝不会再低头。
她妥协得已经够多了。如果到了现在,跟胤禛结婚十年,孕育两个孩子,到现在还是不能做回自己,还是要不停的妥协,委屈,玉龄觉得,这段婚姻,可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她大概要重新冷静的想一想了。
这个时候,不跟胤禛碰面,是个比较容易冷静下来的办法。同时也是向胤禛表明自己的态度。她绝不会妥协。
乌嬷嬷劝了半天,玉龄铁了心,怎么可能劝得动?只能趁着准备的时候,让人偷偷的传了消息给胤禛。自家爷和福晋平日里从来都和和气气的,偶然吵个架,在乌嬷嬷看来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说两句好话,服个软自然就好了。
结果胤禛听了之后,先是慌了一下,但是立刻又被激起了逆反心思,觉得福晋大约是想威胁自己,他这时候若是妥协了,未免就失了一家之主的气度,便打算给福晋一个教训。
距离玉龄上一次生气,已经过去太久了。以至于四爷忘记了,在跟自家福晋的之斗争之中,福晋可是从来没有低过头的。每一次都是他自己先服了软。
玉龄带着弘晨和几个下人,轻装简行的就去了郊外的庄子。顺便还留了两个人在宫门口,等弘晖下学之后,直接把人接过去。
到了晚上,胤禛才发现弘晖还没回来,着人去问,知道是被玉龄带走了,这才感觉有些不妙。
但是自己才刚刚放下豪言壮语,那示弱的话也是说不出来的,胤禛只能咬着牙挺着了。
上次弘晖出天花的事情过后,胤禛就已经将宋氏送到某个庄子里去养着了。所以现在玉龄带着孩子一走,偌大个府邸里头,就只剩下胤禛一个主子了。
白天也就罢了,胤禛要去上朝,无数的公事等着他办,也就不容易想起这些。可是到了晚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好不冷清。
这么过了几天,胤禛就有些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