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定好十三阿哥从泰山回来就启程回京,收拾起来竟是比从京城出来时行行李多了好多倍,有地方官员的孝敬,有些是地方官员的孝敬皇上,皇上直接赏赐给四贝勒的,还有就是四贝勒淘换回来的。四贝勒让我把东西分类装箱,我溜溜忙碌了两天,将东西记录装箱贴封条,别说,净是好东西,也算是开了回眼,我买的那些东西只能算是假冒伪劣,也难怪四贝勒当时会生气,原来人家根本就不用自己花银子,好东西就自动跑过来了。我叹了口气,难说世人都热衷权利地位,好处果然是大大的,这才只是个皇子,康熙那里就更不用说了,看来皇上就是只许自己家贪污受贿,其他人要是收了就是犯法,绝对的权利就是绝对的**啊。
二十几只箱子,装得满满的,跟着皇上出门可以名正言顺地贪污受贿,难怪福晋她们听说四贝勒随驾都替四贝勒高兴,这岂止是面子上好看哪,是真真正正的有实惠。我把一本订好的小册子递给四贝勒查看,我是按箱子分门别类的记录的,每只箱子里有些什么东西,数量性状花色都记录得十分清晰。四贝勒翻开草草看了一遍,难得夸了我一句。
“记得不错。”
我撇撇嘴,岂止是不错,是非常清晰好不好,本来是让冬梅记录的,冬梅的簪花小楷确实十分漂亮,只是黑压压一大片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我瞪着两眼看了半天才看出哪儿是哪儿,最后还是我自己整理了一遍,制成简单的表格。一目了然。
四贝勒指着其中几页道:“这些放随行的马车上,剩下的就都运到码头随船走水路。”见我有点不明白的样子。他又道:“皇上急着回京,改走陆路。”
“哦。”我点点头。这趟南巡就如此半途而废了,江南的影儿都没看上,唉。
十三阿哥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进来,伸头看四贝勒手里的小册子,“哟,小四嫂这字练得不错了,乍一看我还道是四哥写的。”
四贝勒道:“我还有差事不得空儿,下午让苏培盛跟你去码头把行李装船,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我没四哥这般细致。反正都装好了,回京再清点。四哥有事就去忙,这些事交给我就放心吧,随船我会派两个得力的人。”
“人手我都安排好了,皇上着急回京,水路,陆路两下里分开,你随船走多加小心。”
回程康熙太子走陆路,大部分随行的人员还是走水路。康熙着急回京,连跟着他出来的妃嫔都不带,而是随船走,水路的安全交给十三阿哥。这样说来我是不是也可以随船走?不在四贝勒身边。又有十三阿哥,还不用坐那能把人晃得浑身散架的马车,怎么想都是不错的。
四贝勒也是这般打算。让我和冬梅跟着一干女眷走水路,冬梅不太乐意。她晕船,可以理解。十三阿哥招呼侍卫进来将需要走水路的行李的都送去码头装船。四贝勒叫住我唠唠叨叨叮嘱一番。无非是路上他不在,我和冬梅就在船上不许随意走动,有什么事就告诉十三阿哥,交给我一个食盒里面装满各色干果,说是留着路上解闷儿,还有让我多跟冬梅亲近,她最近心情不好需要开解。我一阵气闷,我心情不好,谁开解我呀?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冬梅跟着几位妃嫔出了行宫,四贝勒没送,妃嫔上了船,绮兰等几个太子的女眷也在我们之后也到了码头,我自然是要在她们之后上船,便站在一旁候着,在看到绮兰时她微微显出些尴尬的神色,我依旧是见人就得行礼的那个,挨个的给行礼。都是位分较低的女眷自然排场有限,船虽然多但是皇上不在,也就没有官员欢送的活动,码头上除了隔出的官船码头,其它地方人群熙熙攘攘,装船卸货的一派繁忙景象。
依旧是来时的大船,但是没有重要人物,船上也没有旌旗招展,礼炮鼓乐,平平静静地泊在那里。等着开船的功夫,十三阿哥的长随小顺子过来手里提着个小篮子,对我道:“给格格见礼。”我让他起来,这家伙迅速起来,将篮子捧到我面前,一股香气钻进鼻孔。
“什么好东西?”
“十三爷在码头上买的烧鸡,说比城里任何一家的味道都要好。”
我一直想找德州扒鸡,十三阿哥以为我特别爱吃烧鸡,看到有不错的就买了给我送来,其实我就是想找点儿与现代有关的东西,我以前只知道德州出扒鸡,就想尝尝是不是和几百年后的味道一样,也算是一种思乡之情吧。最近我吃了不少烧鸡,十三阿哥甚至笑我是不是狐狸变的,我就告诉他,“是呀,我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
我本来就不是淑女,吃相什么的从来不在我思考范围内,轻松撕下油汪汪的一条鸡腿,香气在齿颊中蔓延开来,真的好吃,就是我印象里德州扒鸡的味道,从三百年后穿越过来的味道,我从这条气味的通道仿佛闻到了现代都市的味道,幸福的味道,吃在嘴里幸福得让人想哭。
我又忙打发人叫小顺子去再买几只,不大会小顺子就来了,只有一只。”格格,人家生意太好,早上出锅儿的已经卖完了,这是最后一只,您慢慢用。“
个头不大,显然是挑剩下的,一只鸡翅膀还掉了半个,我跟德州的缘分也就是这两只扒鸡了。
船慢慢驶离码头,北方的秋冬季节最是爽朗,天空湛蓝如洗,只是两岸的的树木变得萧瑟不复来时的风光,外面没什么看头,待得时间长了还觉得有些冷。船行得平稳,对这种有吃有喝的旅途生活我没什么不适应的。比起自费旅游不知省了多少花费,只是可惜我去游览的次数屈指可数。
冬梅依旧晕船。自到了船上便脸色苍白,即便是吃了太医熬的晕船药也只是略微好一点。每日里恹恹的吃得也很少,看着怪可怜的,我便找些话题与她闲谈。冬梅虽是四贝勒书房的丫头,但从小就跟着四贝勒读书,写写画画都有几分造诣,加上性子里本来就有几分傲气,府里除了四贝勒,四福晋,连李氏也是不太放在眼里的。平时她也不大出书房,也不喜与丫鬟小厮抱团闲扯,就算不跟四贝勒出门也极少出书房院子,我原以为她跟四贝勒如传说一般关系暧昧,但这次看来好像还真不是,倒是像兄妹,但这个时代兄妹之间也有礼仪毕竟男女有别,太过亲近也会有闲话。我倒是有些能体会他们之间的这种感情,我在三百年后也是有哥哥的。四贝勒给我的那个干果食盒除了上面一层是我喜欢吃的。下面两层是各种桃脯杏脯都是给晕船的人准备的,当我发现的时候又是一阵气闷。
没有四贝勒,冬梅和我也算是相处融洽,我本来就是极易相处的人。从前就算长相平平但是开朗爱笑,走到哪儿都很容易就打成一片。其实长相这东西够用就好,关键还是性格和能力。什么时代都是一样,我就很欣赏四福晋。算不上绝色但大妇的气派让人不容忽视,站在一众美貌的小妾中间你第一个注意到的还是她。几天下来。冬梅对我态度转变了不少,也渐渐和我说笑,我就说嘛,女人之间只要没有男人横插一杠子,都是能友好相处的。
“怎么了?又在想你的未婚夫?”冬梅眼睛看着窗外,但眼神呆滞,明显是在神游,我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噘了噘嘴道:“没有,我就是想我阿玛了。”
阿妈是满人对父亲的称呼,没想到冬梅是满族人。
“你阿玛在另一个世界会保佑你的。”思念亲人,我也经常如此,我能理解。
“另一个世界?”冬梅重复了一句,随即又道:“什么另一个世界,我阿玛活得好好的。”
“呃。”我顿时噎住,我一直以为冬梅是孤儿,气氛有些尴尬。
“没什么,不知者不怪,我这样的身份在四贝勒府里,十之**都以为我是四贝勒捡回家的孤女。”
“你阿玛在哪儿?”我问。
冬梅茫然地道:“不知道,我成婚阿玛也不能来。”
冬梅一直纠结回京城见未婚夫这件事,不时流露出怪父亲给她订娃娃亲这件事,福晋已经给她备下嫁妆,看来是不得不嫁了,只是没想到他父亲还在世。思亲的气氛很容易传染,我的思绪也跟着飘得很远,一时间都没了话说,各自想着心事。
船队行得平稳,天气一日冷似一日,离京城也越来越近,比出京时要快了许多,明天就要抵达通州,四贝勒府会有人到通州码头接我和冬梅,冬梅临睡觉前还跟我叨叨,“还好来得及,明儿三十是四爷生辰,晌午到通州,紧着点儿,天黑前就能进城,府里肯定热闹着呢!你给四爷准备的什么礼物?”
我一愣,四贝勒生辰,也没人通知我啊,礼物肯定是没有的。
看我的样子,冬梅摇着头道:“就知道你没准备,其实每年四爷生辰就是阖府人聚在一起办个家宴,福晋侧福晋她们或是亲手做件衣裳做双鞋,再不济绣条手帕做个荷包或是打个穗子不拘什么不在乎贵贱就是一份心意。”
我听着心想,女红就别提了,倒是做过几个小荷包,对我自己来说是很不错了,但是拿出来跟其他人一比就没法看了,再说我对四贝勒没心意,是不是就可以省了?好像貌似不太好,别人都送就我不送于情于理说不过去,搞不好别人都等着看我送什么呢?因为表面上四贝勒最宠我,真是麻烦,船走得慢一点儿吧,只要晚一天就可以。
船不紧不慢地前行,不管我怎么想,码头已经出现在眼前,我们这一行没有重量级人物只是停靠在官船码头,如在德州出发时一般静悄悄。
整理好衣服,出了船舱,是个大晴天,风有些大,打到脸上,冷得人直哆嗦,我裹紧身上的披风,不一会儿船就靠岸,接我们回城的马车远远地排着。沿途都有站立的侍卫
十三阿哥早就上岸,有侍卫首领正给他打千请安。我和冬梅就等着人给我们安排马车,行礼自有人上船搬运完全用不到我来操心。
我和冬梅正感慨今年冬天来得太早,就有个小太监到我们跟前行了个礼,然后道:“您二位就是四贝勒府的张格格和冬梅姑娘吧?”
“正是。”冬梅道:“这就是张格格,这位公公有何事?”
小太监低着头道:“四爷派奴才来关照格格和姑娘,外面冷,车里有火盆,您二位就快随奴才上车吧。”小太监在前面引路。
“格格,四爷还惦记着咱俩呢。”冬梅听了很高兴,又对小太监道:“你叫什么?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太监低头哈腰道:“奴才丁来福,是内务府新分到四贝勒府的。”
“哦,我说怎么不认识你。刚到府里四爷就派你出门办事,你小子有前途啊?”冬梅道。
小太监十分机灵,顺杆道:“还需要姑娘多提携。”
“我可没那个本事。”
“府里谁不知道姑娘在四爷面前能说上话。”丁来福很会说话。
“可以啊——丁来福,才到府里没几天就打听得门儿清,好好办差,做得好四爷必然给你机会。”冬梅以一个四贝勒府老人的身份很有些自豪地指点晚辈,小太监几句话就捧到她心里去了,“今天福晋有没有给你赏钱那。”
小太监有点疑惑不解,冬梅继续解释道:“大概你出来太早了,今天是咱们四爷生辰,府里人人都有赏钱的,你就回去可要想着问,别让人把你的赏钱给密了去。”
“多亏了姑娘指点。”
“算不得什么。”
我看着这两个人觉得很有意思,“我们的马车在哪儿?”
“就是那辆了。”
小太监指了指,又带着我们走了一段距离,在一辆马车前站定,有人掀了帘子,我和冬梅踩着脚凳上了马车,里面真的暖和。辘辘的车轮转动,我没有从京城出来时的新鲜感,也懒得张望外面的风景,北方的冬天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何况外面还有风。太暖和了人也容易犯困,随着马车的摇晃,我就睁不开眼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