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心中一震,虽说她早觉出楚风武功大进,多半已是在自己之上了,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能挡住胡景良如闪电般的十三道快剑,这可是几乎在同一时刻攻出的十三剑呀!当看到眼前这人竟然是楚风时,不由得惊诧万分,一时忘记了刚才的危险。
“他究竟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凌云心感诧异,怔怔地望着楚风,心想即使是自己与徐陈二人联手,也未必能完全挡住如此快的十三剑,可是现在,楚风确只凭一人之力就已经做到了!但见他双眼凝视着胡景良,衣袖不住向外鼓荡,强烈的气劲带得他的衣服不住向后绷扯,但他的身子却站得稳稳的,俨然一派高手风范。
围在外层那三十人也停住攻势,把目光全集中到了楚风与胡景良身上。只见他们的剑交在一处,虽是凝立不动,但从衣襟、头的飘动与自己身边一**气流所带来的冲击中却可感到,正有强大的劲力以他们为中心在不住向外奔涌,激荡之下,竟让人有站立不稳的感觉,并使周围空气出了“劈劈啪啪”的声响。那三十人都为这场景所震慑,呆呆地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忽听“轰”地一声巨响,回廊顶部垮塌,石瓦沙尘立即向众人压了下来。
一时间那三十人都忙不叠地躲避,凌云与徐陈二人也越到了回廊以外,待烟尘消散,他们又向回廊内望去,却见楚风与胡景良兀自没动,地上到处是瓦粒与横梁,但二人身周数尺之内却几乎没一点碎块,显然是被强大的气劲给逼开了。
对于楚风能与胡景良的剑气相抗,所有人都感十分吃惊,而这时候最为震惊的,莫过于胡景良自己了。别人从一旁倒没觉出,他与楚风面对面站着,双方各自以劲力相拼,对方的实力却立刻就能知晓。他只感楚风的劲力凝重且冰冷异常,内力尤似在自己之上,心中一时有些惊惧,不知这样一个小子为何会拥有了如此深厚的功力,就算是有着极高天赋的奇才,没有三十年以上的修行也不可能练到这一步呀。他的额头不禁渗出了汗珠,心慌之下,握剑的手稍稍一抖,登觉一股寒气沿手臂透了进来。
胡景良连忙定住神,又想:“看来这小子很不简单,定是通过一些传功秘法之类的奇术才迅提高了内力,但正因如此,他的剑术却未必能跟得上内力提升的度,这可不是用奇门异术能够得到的。刚才他不过是在一旁看清我出剑的方位后才得以一一化解,要真是跟我的快剑正面碰上了,又有谁有余暇来辨别方位?即使是唐云海,也只有根据经验作出判断,或是同样用进攻压住我的进攻,丈八蛇矛枪法十分怪异,我确也不得不忌讳三分,他方才能与我打成了平手,但这小子剑力虽然沉稳,从适才的出剑中却可看出,他的度虽然不慢,招式却似乎过于死板而丧失了灵气,我只要不在气劲上与之过多纠缠,要解决掉这小子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胡景良毕竟是胡景良,想通了关节,当下便收剑回身,使开电光十三剑剑法,招招连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一般,瞬息之间,全身便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接着他身形急晃,一道道剑气又向楚风击射过来。
他的剑连绵不绝,众人全都看得眼花缭乱,楚风虽尽力凝神,却也只能勉强捕捉到剑影。由于苍松剑法旨在运力沉稳以静制动,其中的剑招大都是直来直去,若是攻不到实处,便很可能暴露出自身的破绽。他是新学不久,虽说练起来已比较娴熟,但在实际的打斗中却还不能随心所至的运使,面对胡景良变幻莫测的招数,又如何能准确击到他的运力点?若只是盲目挺剑直进,胡景良自可轻易躲开并创造出反攻的良机,楚风很清楚这点,所以就不敢冒然出剑了。
胡景良身形流转,快剑接连攻出,楚风挥剑隔挡,上斜,右拨,轻挑,双剑不住相交,但像这样只守不攻却根本不能取胜,而且苍松剑法不适于以快打快,又如何能持久拆招?没斗多久,胡景良于右劈中忽地转为挺剑直进,剑锋如电直逼向楚风胸口,楚风本是出剑向左,见到眼前白光大盛,手臂一晃转为向前横扫,但他的剑刚一递出,那白光却忽地消失,同时颈后突感有冽风扑到,楚风急又将剑锋圈转向后欲挡住来剑,却哪知转身后眼前竟然空无一物!
他心知不妙,急忙向前一扑,忽感后腰一痛,当下回手拨开胡景良的剑,右腿一加力,跃到了回廊之外。待站定脚步,楚风回手在腰后摸了一把,剧烈的疼痛登时让他肌肉一阵绷紧。他咬了咬牙抬起手来,手掌中已满是鲜血,殷红的血从指缝间穿过,顺着指节一滴滴淌落到了地上。
“还好老子躲得够快,这伤口倒也不深,剑上也似乎没毒。”楚风稍稍放下心来,暗想:“定是在总堂内这老家伙有所顾忌吧,再说与高手动武毒药在短期内也挥不出多大效果,而对付武功不高的人自然就没有使毒的必要了。”楚风将劲力在全身快运转,凝气封住了伤口周围的血流,见胡景良又是一剑攻来,当下举剑隔挡,同时暗运心神捕捉他的下一步动向。只见胡景良的身形在眼前晃来晃去,剑芒飘忽不定,每每快要攻到自己身上时方能看清,若自己冒然出剑,一旦击空,他必然会趁机反击,到时只怕自己身上就要多出好几个透明窟窿了。
楚风一边抵挡一边后退,但胡景良出剑实在太快,挡得了前招挡不了后招,剑气不住从身边扫过,在他手臂和腿上划出了一道道伤口。他心知这样打下去非输不可,正焦急间,忽地想到,自己与唐承远三人相斗时一开始也是处于下风,但后来在那青面老者指引下却渐渐把局势扳了回来,自己虽因此对剑法有了相当的了解,但其中却似乎还有一些东西并没有领会,究竟是什么呢?
他暗暗回想着苍松心诀中的要旨:“以神驭气,厚积于胸,五行归土,尽聚丹田。天轻地浊,昼夜分合,傲立空谷,唯我苍松。……”想了几遍,忽地心头一震:“傲立空谷,唯我苍松!其实苍松心诀的精要,就是要不受外界干扰,挥出我自身的实力,不管别人的招式如何变化,我都不应为之所动,而应坚持以自身为核心,这才能挥出剑法的威力呀。”想到这儿,他便停止了后退,定住身形不再刻意去捕捉胡景良出剑的方位,而是将苍松剑法一一使出,挥洒之间,剑势当即变得大开大合起来。
胡景良本在围着楚风快游移,已将他的防守范围逼得越来越小,原以为立刻就能将其解决掉,却哪知他竟忽地改变了打法,长剑猛地刺将出来,事先却毫无迹象可寻,胡景良于快移动中收势不住,竟然自己撞到了剑上。亏得他反应极快,身体刚碰到剑刃便即跃开,但左手手臂还是因此被划上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他心中恼怒,再次向楚风攻来,但楚风又是两剑递出,身体却不见有任何力的迹象。胡景良虽是高手,却也没察觉到楚风出剑,反而还以为他根本没反应过来,不禁为自己的三剑将要击中这小子而暗自高兴,就在他正自得意时,却突然现楚风的剑已横在了自己身前,自己若再围着他快移动,必然又会自行撞到剑上,自己这三剑虽可使他重伤,但以楚风这一剑的气势,却也多半会在同时把自己给劈为两半,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当下只好收剑回跃,不敢再贴近到楚风数尺之内了。
胡景良惊异地望着楚风,真不明白一个人怎会在打斗中还能提升剑法,刚才这小子的重心几乎没怎么移动,但剑招却早已攻了出来,当真是有点怪异了。当下他不敢大意,离着楚风尚有一段距离便与之游斗,双方你来我往,很快便又打在了一处。
楚风将剑法舞开,渐渐感到体内气劲勃,胸中激荡的真气愈来愈盛,真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手中长剑击出时也觉畅快淋漓,剑芒点点,就如无数枝叶般在身周部成了一道密密的防圈,与胡景良用剑刃带出来的防圈交在一处,反而逐渐转为了进攻之势。想着山寨中七十多位弟兄的死便是拜眼前这人所赐,他不由得怒火中烧,猛地将全身劲力都贯于剑上,直向胡景良刺了过去。
剑气破空,点点蓝芒在剑刃周围不住爆开,只听“铮铮”数声响过,胡景良的剑竟已断为数节,长剑直挺而进,直刺向他的咽喉。
胡景良根本就没看到楚风有过出剑的动作,直到自己的剑被击断后方才惊觉,但这时再想躲避却早已来不及了。他心知自己这下必死无疑,不由得浑身一颤,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但楚风却突然感到那股寒气又从丹田处爆了出来,僵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使他的行动不由得一滞,胡景良见机极快,赶忙向后跃出四五步,险险地避了开去,但终被剑气所伤,胸口衣衫破裂,登时有鲜血从破口处浸出。
楚风心道不好,忙催使苍松心诀将寒气向丹田处吸引,同时把剑竖于胸前以防胡景良趁机偷袭,定睛看时,却见他早已退到了数丈之外,一转身便奔往了总堂大门的方向,而身后乒乒乓乓之声不绝,回头一看,却是凌云三人正与胡景良的人打得不可开交。楚风运了一会儿功,感到寒意渐去,当即挺剑上前,与他们杀在了一处。
楚风一剑挡住三把大刀,侧身避开刺来的一枪,手腕一抖,长剑已在回抽时刺中了一人肩头,七八个人急忙围将上来,兵刃纷纷落下,方才迫得他收剑回挡。但没斗几个回合,那些人便即一哄而散,向着四周没命奔逃,看来定是被他刚才的气势所震慑不敢与之久战,或是见到胡景良已经逃走,他们也自然无心恋战了。
这时,只听得身后喊杀声响成一片,楚风与凌云四人都回头望去,见是唐云海已带人冲了过来,见到凌云,便即问道:“公主殿下,您可知胡景良现在何处?”
凌云道:“我们刚和他斗了许久,现在该是朝堂外跑了,我们赶快去追吧。”
唐云海点点头,向着身后一招手道:“快!”上百人便朝着堂外浩浩荡荡奔去,凌云四人跟在唐云海身后,很快便出了大门。
一出门,便见胡景良带着数人正在街的一头急奔,在他身后的地上有着不少血渍,显然他的伤口中兀自在流血,现在已浸湿衣衫下摆滴落到了地上。对于一个武功高手来说,这么久还不能止血,应该说是伤得不轻了。唐云海转头望了凌云一眼,暗叹大鹏国公主的护卫果然了得,心想胡景良既已受伤,在自己的追击之下便跑不了多远,这儿正处于青蛇镇的中心,看来他是逃不出镇子去了。
一行人紧追而上,绕过两条小巷,已渐渐拉近了与胡景良的距离。这时,只见胡景良跃上一侧的房顶,跑了几步,便从另一边跳了下去。
唐云海说道:“他这不是出镇,而是在逃往他自己的府第。”一纵身也跃上了房顶。
凌云、徐子幽、陈子元也跟着跃了上去,楚风望着两丈高的房顶却不由得收住了脚步,叹道:“***,你们厉害。”忽然想到自己现在功力也不差,忙提一口气,足下运劲一蹬,身体在空中划个弧形,也跃到了房顶之上。
“哈哈。”他心中一喜笑出声来,却不料一泄了气落下时重心不稳,“哗啦啦”踩塌了一片房顶,身体立刻向下坠去。他吓了一跳,急忙挥手乱舞,总算抓住横梁,赶紧手脚并用爬了上来,暗道:“什么破房顶,害老子无敌侠客名头受损,这回可把脸丢大了。”却见又有不少人纷纷跃上,人人都稳稳地踩在瓦上,只有两人从他刚才踩塌的地方直接落了下去,接着便听“咚、咚”两声闷响,显然重心没调整过来,这下倒是摔得不轻。楚风向前望了望,见凌云他们已跃下房顶,当即也紧奔几步跟着跳了下去。
下边是一个不大的庭院,凌云他们并没在院内稍作停留,而是直接奔向了靠右的一间厅房,楚风远远地跟着,穿过厅房,又七弯八拐地绕过几间房屋,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到了一个较大的正院。只见院落前方站着数十人,个个手持兵刃,而胡景良却已端坐在了中间一把椅上,他身旁的立柱上绑着一人,约是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面貌俊秀,神色却甚为暗然。楚风心中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当即侧头向身旁看去,果见唐云海铁青着脸,双眼紧紧盯着前方,嘴唇不住颤动,过了好半晌,突然语带颤音道:“少……是少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