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觉一阵心惊肉跳,脑子一片混沌,半晌才道:“我不信,这不可能。”
“你还不信?你四师弟也是那个魔女杀的。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为了女色,同门师弟被杀,你也枉闻不顾,你与柳如风有何差别?”师父已狂怒到极点。
“我就是不信,你们为什么要冤枉红菲?就算她是你们所说的杀手会的少主,这又有什么错,难道她可以选择出身吗?生在一个只知杀戮,毫无人情可言的杀手家庭已是很不幸,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不同情她也就算了,又何必去栽赃陷害呢?”我抬起头来,情绪有些激动地回答。
“你还不认?那你知不知道,你师妹前天晚上就差点遭了她的毒手。冬儿,你把你的经过再说一次,由不得他不信。”
“师哥,你知道我不会骗你,也许你一时很难接受,但这些都是事实。”师妹道。
“师妹你说吧,我听着。”此时的我已分不清是难受还是愤怒了。
“前天晚上,我不知怎么的,心里好想好想你。你知道吗?想念一个人是如此的难受,难受得都不知要怎么办?不由自主地往你以前住的房间走去。你走后,房间一直是没锁的,柳玉不让管家锁房门。这样我经常一想你就会独自一个人去你的房间,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但前晚上,当我推门而入时,却看到了一个黑衣人。她惊慌地转过脸来时,我一眼就认出她就是马姑娘……”
“既然她穿了夜行衣,你又如何一眼认出来?”我打断她的话,疑心地问道。
“她根本就没有蒙上脸,我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我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一声不吭。于是我怀疑她是杀手会的人,问她是不是,她也是不出声。后来我又问师哥一直在追的黑衣人是不是她时,她点了点头。由此可以断定,她常常来师哥的房间,那么三师兄跟四师兄的死一定跟她有关。我问她是不是她杀的三师兄跟四师兄,但她不回答。于是我拔出剑跟她打了起来。她的剑法很好,我跟她差得很远,不过,一开始她还让着我,有几次我躲不开她的剑,她就撤了剑招。但过了数十招,她似乎有些急了,出招也就狠辣了许多。我知道与她的剑法相差很多,所以抱着必死之心,只讲进攻,不讲防守,以求玉石俱焚。最后一招,我见她胸部门户大开,就不顾她削向我左臂的剑,举剑直刺她前胸。可就在我要得手时,她突然身子一侧,右手的剑抛给左手,再从我伸直的右臂下向上刺,划破右袖,直抵颈部。以前我画了一张你的画像,就藏在右袖之中,这时飘荡着落到了地上。她慢慢地捡起来看了很久,剑却一直紧贴着我的脖子。我以为必死无疑,就干脆闭上了眼睛。想到再也不能陪你练剑,不能对父母尽孝,心里很悲伤。”
师妹此时也略显伤心,话语低声了许多。停得片刻,接着道:“令我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杀我,而只是点了我的昏睡穴。当我醒来是,已是快要午时了,早没有了她的踪影。我当时是躺在你的床上的,你的画像就放在我的头旁边。师哥,虽然她没有杀我,但我肯定三师兄和四师兄就是她杀的。”
“既然她没有杀你,也就不会杀三师弟和四师弟,你何以如此肯定?”我反问道。
“因为她用的也是软剑。难道还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师妹回答道。
“这,可能真有那么巧……”说真的,我还是不相信。但未待我说完,师妹打断道:“你不信就等于没发生吗?至少她是最大的嫌疑,你也该怀疑一点点啊,毕竟死的是你亲如手足的兄弟,却怎么能对她如此的坚信不疑?你让三师兄四师兄如何瞑目?”
我坚定地道:“没错,只要有一丝怀疑,我就坚决不相信。”
“就算她亲口对你说这是真的,你也是不信的,因为你存心要包庇她。”师妹显得很伤心地道。
“如果是她亲口说的,我当然信,她是不会骗我的。”
“那你去当面跟她问清楚啊,只是一味的不信,又有什么用?反而让跟你生活了十多年的亲人伤心难受。你真的愿为了她变得如此的铁石心肠吗?”
“好,我这就去问个清楚,省得大家都不开心。”
“你,知道她藏在哪?”师父问道。
我很反感师父用了这个“藏”字,但他是师父,我也就不以为意了,口里则答道:“我,还真不知道。”这我并没有说谎,虽然跟红菲多次在石室相见,但还真不知她住在哪?
“那你们以前在哪里相会?如何联系?”师父冷冷地问。
我不能说出那个石室,只得回答道:“我和她在蜈蚣岭山顶见过好几次。”如果那黑衣人就是红菲,那我跟她确实去过那里有好多次,这句话也就不算撒谎了。我接着道:“我和她从不联系,有空就去那儿,反正谁先到谁就会在那等,直到对方到来。”
“那就只有让她来找你了。”师妹异常平静地说。
这句话倒让我大惊一场。我扭头看着她,跟以前我认识的师妹几乎要判若两人了。她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地长大,完全不像以前对大人很依赖,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师妹了。她的眼神里充满坚定,自信,还带有一丝恨意,脸庞也变得冷峻起来。
我凝望她许久,才缓缓地挤出几个字:“师妹,对不起,让你难受了。”
听了我说的话,虽然有几粒泪滴滑落,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道:“只有以你做饵,才能引她现身。这样也好,没必要我们去找她了。”
“师妹,你变了。不过,我倒想听听为何你如此肯定?”
“同样是女人,我当然能肯定。她去你的房间跟我去你的房间的原因是一样的,看不到你,她跟我一样心里就会很难受,就会不由自主地去你去过的地方。如果我们假装说你已战死,她必定会冒死前来一探虚实,到时,你就可以当面问清楚三师兄跟四师兄是不是她杀的。放心,她会安全的,因为这里除了你,没人能伤得了她。”
“是啊,师兄,如果她承认了,你不会再包庇她吧。你可别忘了,死的可是跟你同生同死的同门师弟啊。”二师弟不愠不火的这几句话,让我心头又一阵刺痛。但只过得片刻,我暗暗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嘛?又不是红菲干的。想到这,我抬头挺胸道:“如果真是这样,我绝不姑息。”
“那么,师兄,你所说的不姑息是怎么个做法呢?”二师弟紧接着问。
我此刻突然感觉二师弟年纪虽轻,城府却已很深,言语中也能看出他内心的狠毒,似乎脑子里想的全是赶尽杀绝的主意。现在倒好,外人还没说什么,他却先陷我于两难之境。这样的工于心计,我突然有些看不起他了,冷冷地道:“师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师兄如此深明大义,师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还称不上是大义灭亲,毕竟你们还什么也不是。哦,对了,还有一点小小的麻烦,还真不好办。”
一直在一旁并未出声的八卦门门主钟建堂道:“李少侠思才过人,敝人佩服,还请明示还有什么麻烦?”
“哈哈哈哈,钟门主过奖了。我师妹刚才讲到,可以用我师兄假死来引那魔女现身。只是,要怎么样才能让那魔女知道这个假消息?”
“哈哈哈哈,这还真是一个麻烦啊。”钟建堂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过,李少侠似乎胸有成竹,就不要卖关子了,大伙都等着你的妙计呢。”
“不错,晚辈确实有办法解决,只是……”二师弟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呀?在这节骨眼上李少侠就不要吞吞吐吐了,只要能引出那个魔女,我们都支持你。”钟建堂立即表态了。跟着又有好几个人也做出了同样的表态。
二师弟向着周围的人抱了抱拳,嘴里说道:“各位掌门,各位武林同道,多谢大家的支持。”说完,突然跪倒在师父的面前,道:“师父,值此武林生死存亡之际,请授权弟子可以调用这里的所有人来处理这件事。”
师父看了看刚才没有表态的少林方丈慈相,少林弟子慧觉,武当掌门张真人,面露难色地哼了声:“这……”
钟建堂道:“李少侠一身正气,我们都相信他能秉公处理,还请肖大侠授权。”
众人也跟着道:“请肖大侠授权。”
师父的目光又一次转向了少林方丈慈相,见他略微点了点头,才用手托起二师弟道:“好,你就全权处理此事,先说一下你的计划。”
二师弟沉思了片刻,突然又跪在师父跟前道:“弟子想请师父收回成命,就此做罢。”
师父大怒道:“胡闹,在祖师爷像面前如此出尔反尔,让江湖朋友笑话不说,这可是坏了门规,责罚可是不轻的。”
“弟子甘愿受罚。”
“却是如何?大的不听话,小的也不听了?”师父怒还未消地斥道。
“师父,不能再查下去了,再查下去大师兄性命必定不保了。”
“你师兄连杀手会四大长老都打败了,难不成那魔女比他们还厉害,你师兄不是她对手?都不知你怎么想的,这样来吓唬人。”师父不解地道。
“不是这样的,师父。论武功,天底下已没有人是师兄对手了。”
“既如此,怎么说你师兄性命保?”师父又问道。
“是啊,二师兄,你可别吓我啊。”师妹也道。
“难道你们都没看出来师兄早已着了那魔女的魔了吗?”二师弟道。
“难道你是说师哥虽武功比她高,但却对她没有戒心,难防暗箭?那如何是好?”师妹急切地问道。
“也不是这样,我想那魔女也并无害师兄之意,否则早就下手了,还等他来破坏他们的大事吗?”
“说的也是,我想她也不会害师哥的。那就没事了,到时师哥问清楚真相,然后就可以回家过以前一样的生活了。”师妹脸有笑容地道。
“师妹,你可真天真,怎么会没事?事大着呢?”|
“还有什么事?我不懂。”
“师兄与那魔女既是情侣,必然会有许多同生共死的誓言。我们引那魔女出来一对质就真相大白。刚才师兄说任凭师父如何处置她,试问,她杀了三师弟,四师弟,还有武林中那么多同道,她还能活吗?她死了,师兄岂会独活?所以我可以肯定如果再查下去师兄必定性命不保。”二师弟如此说,话语里倒还有几分激昂,但我分明却也听得出另外一种意思。
“那怎么办?”师妹似乎很着急,过得一会竟半蹲着身子用双手摇着我的左肩道:“师哥,你不会这么傻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啊,说你不会想不开的,你说啊。你还有我,还有我爹爹,还有师弟们要你照顾,你不会这么自私地离我们而去,对不对?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