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当正午,高悬中天的太阳驱散了浓厚的寒气,草坪上的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纷纷议论着刚才的龙争虎斗。
正在此时,来路上一骑拐出山角,骑士不顾山道崎岖,打马飞奔而来。几百米的距离瞬息即至,径直跑到李云飞面前。
骑士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喊道:“报!将军,官军已经赶到,离我们只有三四里了!”
李云飞认得这个骑士是他刚组建的斥候队的一员,属于朱寅的手下,叫什么名字已不记得了。
“知道了!起来回话,朱寅现在何处?”李云飞脸色沉了下来,却并不慌张,低声喝道。
三四里路,全力奔跑的话,大约二三十多钟可到。不过,按官军的脚程,没有四五十分钟是赶不上的。他们身无重物,即刻动身,官军是追不上他们的。当然,如果官军铁了心要把他们留下自是另外一说。
探子挺身而起,回道:“队长正在监视官军动静,让小的飞马前来通报,好让将军早做准备。”
李云飞沉吟了一会,向探子道:“好,你马上回去,告诉朱寅,继续派人监视官军行踪,但注意不能暴露。然后让他带人入山寻找关士龙、王守德等人,命他们立即下山,在前面道上等候。”
“是!”探子答应一声,后退两步,转身跳上马背,又向来路飞驰而去。
此时人群已经变得鸦雀无声,很多人脸上已经现出了惊恐的表情,眼睛全都忘着李云飞,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李云飞大怒,厉声喝道:“怕什么?记住你们已经死过一次,官军也是双手双脚,人都还没看到,有什么可怕的?全部排好队型,缓缓前进,谁敢扰乱军心,杀无赦!”
转身向身边的赵丰和杨吉道:“你二人给我看着,敢于乱挤乱闯,争先恐后者,全给我杀了!“
“遵命!”两人同声应道。
赵丰钢刀本已入鞘,此时又“刷”地一声抽了出来,向空虚砍一刀,面色狰狞地喝道:“都听清楚了,我等已发誓追随将军,扰乱军心者,临阵逃脱者,我必杀之!”
赵丰身材高大,喝声传到所有人的耳中,队伍也开始平静下来。李云飞刚才发表的言行,以及三人刚才的龙争虎斗,在这些人心目中早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是听到官军二字,这些人深藏在骨子里的习惯恐惧,让他们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李云飞、赵丰、杨吉三人一唱一合,也把这些汉子的血性激发了出来。
赵丰、杨吉两人没有食言,狠狠地斩杀了几名惊慌失措的士卒,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们的决心。血淋淋的脑袋挑在刀尖上,终于把镇住了乱哄哄的人群。
李云飞也是无可奈何,关士龙等人都不在此,他手下除了几个亲兵,再无一个可用之人。这五百名刚刚收伏的汉子,连一个小头目都没有,一时的混乱也是无法避免。幸好有赵丰、杨吉两人跳出来,就算残暴一些也无话可说了。有这两人在前后镇压,再加上李云飞自己和几个亲兵的组织,队伍总算勉强有顺序的重新上路。
由于整支队伍都是青壮,没有老弱和辎重的拖累,行进的速度很快,比起平时大部队要快上将近一倍。
这样一来,只是苦了李瑞的后勤人员。这几天打来的猎物,虽然多数由战兵们自己背负,但后勤这边还是积累了好几车,几十个人加上驮马,还是赶不上飞速前进的人群。李云飞无奈,这些东西要么就是粮食,要么都是必须品,不可能丢弃,只能从队伍中又点出几十人,帮助后勤部队推车。
看着突然变得庞大的辅兵队伍,李云飞忽然想起,队伍大了,应该把后勤辅助队伍也分散到各支基层部队里去。这样既能增加行动的速度,更好的应变,也能让各队主官增强合理分配资源和统领全局的能力。
但现在头痛的是,队伍突然扩大,军官就严重不足了。即使把赵丰和杨吉提拔出来,这五百人也基本上无人管理。幸好原先的那一百多人,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已经有了些成绩。
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事急从权,也只能从那些人里面,把小队长级别的人和训练出色的士兵都挑出来,担任这支队伍的军官了。
这样一来,王守德等三人,手下的部队也要扩大好几倍。赵丰的脾气,并不适合带兵,但可以让他来担任亲兵队长,这样一来,也就可以把王守德放出去,和杨吉一同管理一部。
三个人每人手下两百人,加上辅兵队伍,应该还不算吃力。可是,如果部队再要扩大怎么办?军官严重欠缺,要加快队伍建设,对基层军官的培训,真的是迫在眉睫了。否则,人数再多,也无法让军队快速形成战斗力。
时不我待,今天就要把部队整编的事情完成。否则,根本不可能在出山之前对官军形成压力,更不可能做到“让洪承畴吃个大亏”的承诺。
一路上,除了想着军队整编的事,李云飞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两面的山地和树林,想着怎样的地形便于设伏,又能够产生很好的效果。李云飞前世看过好几遍《三国演义》,所以一想到设伏,几乎直觉的就想到了火攻。也只有火,才是实现以少胜多的最好、又最廉价的武器。
这时节天干物燥,正是放火的最好季节。
关键是,这里都是林木,长年干旱,枯木极多,放起火来,不但官军吃不消,他们自己也不见得能逃得掉。况且,林木都在山上,官军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山上去给他们烧?至于把柴草堆在路上,也只能稍微挡一挡官军前进的步子,火熄之后还是照样可以过去,伤不了他们分毫。
李云飞夸下了海口,要让洪承畴吃个大亏,要是让人知道他就在路上放了一把火,然后就跑了,只怕会被人笑死,周大旺说不定还会把这些人给重新收回去。
到嘴的鸭子,李云飞当然不想放跑,而且不把官军打痛,让他们与鄜州的守军联系上,义军就真的死定了。
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找到一个有利的地形,把官军引进埋伏。最好是能让他们分兵,然后再各个击破。就算不能伤动官军的筋骨,也要给他们一点颜色,让他们知道义军不好欺负。
一个时辰之后,李云飞的人马已经走了十多里路,差不多要追上周大旺的大部队了,与官军的距离,也重新拉大到了十里路左右。但奇怪的是,却始终不见王守德等人从山里面出来。李云飞让朱寅快马通知他们,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按理说应该早通知到了,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此地离鄜州不足百里,山外的村镇也密集了起来,他们不会遇到从鄜州出来的官军了吧?不过,就算遇到官军,打不过,要逃跑应该不成问题吧?想来想去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危险,那唯一的理由就应该是他们走得太远,以致于朱寅的人还没有找到,或者找到了还来不及下山。
李云飞走在队伍前面,正四外观望,心中担忧的时候,前方山道上“哗啦”一声大响,一个探子骑马从山林中冲了出来。本来山上无路,一般人是不会骑马行走的,这个斥候不顾树枝抽打得满脸红条,急匆匆地跑来,定是有了十万火急的大事发生。
李云飞急忙策马迎了上去,见还是刚才那个报信的探子,一东一西,看来他这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停止过奔波。可用的人手还是太少啊!李云飞不由得心中感叹了一下。
那探子飞马前来,还未等马停稳,就已纵身跳了下来,跑到李云飞面前大声道:“将军,急报!”
李云飞勒马急停,喝道:“说!”
探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回道:“关将军、王将军、刘将军他们,在山里遇到土匪,为争抢猎物,两边快要打起来了。几位将军请李将军尽快派人增援!”
“什么?”李云飞又惊又怒,喝道,“山里还有土匪?什么样的土匪如此大胆?他们有多少人?离此地多远?”
探子道:“土匪是从山外来的,不知是什么来路,但听他们的语气,说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听说匪首叫曹操,也只有一百多人,双方正僵持不下,对方已经派人回去搬救兵了……”
“你说什么?匪首叫曹操?”李云飞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自己没有穿越到明末,而是回到了三国时代?
“是!匪首自称是曹操,请将军定夺!”探子大概没听过三国的故事,不知道曹操是何人,并没有发现李云飞的惊讶。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匪首名字的时候,那一百多人可是李云飞真正的家底,要是有所折损,那可真是亏大了。挥手招过赵丰、杨吉,厉声喝道:“叫所有人加快速度,马上跟我上山!哼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土匪敢动老子的人!”
又转头喝令探子:“前头带路!”
探子应声“遵命”,一跃上马,掉转马头向前走去。
赵丰和杨吉则回到人群,前后跑动,狐假虎威的一阵吆喝,令众人跟上。
义军虽然对官军有些害怕,但那是贼对兵的必然心理。而相对于土匪,还是有相当大的心理优势的。听说有土匪欺到自己人头上,不需动员,早就“嗷嗷”叫着,跟在李云飞身后跑了起来。
即使在多年以后的李自成军中,战争的主力也是以这些逃兵为主的。在数量相当的情况下,他们何曾怕过明朝的军队?内战内行,外战外行,似乎很久以来,都是中**队的真实写照。
这不仅仅是勇气,而是所有中国人都养成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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