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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王爷、四王爷、八王爷底下未出阁的几位郡主,还有皇帝爷最疼爱的静乐公主,今夜齐聚一堂,表面上是帮少爷庆贺,暗地里嘛……你明白的,就那回事,少爷正值成家之岁,大人又是当朝宰相,如能与皇亲国戚结成亲家……”

  “得了,我不是三岁稚童,也没卡到阴,言尽于此就够了。”

  “怎么?耳朵不舒服?”旺福笑得既尖酸又刻薄。

  第6章(2)

  辛芙儿冷冷的瞪着他,半晌,出其不意的绽放灿烂的笑容,拱手祝贺,“太好了,我正愁辜公子打个盹之后又跑来黏我,他能想开,那是再好不过,省得我一番苦口婆心都白费了。恭喜、恭喜,如果订下亲事,一定要留我贺喜,共襄盛事。”她一定送上三大叠黄纸当作礼金,哼。

  她愉悦的哼着小曲,行色散漫的踱入后花园,没有半点颓丧。

  旺福错愕不已,他看人的眼光一向极准,头一回估算错误,还以为小道姑听见这番话,心底不免酸溜溜,结果非但不愠不火,反倒是落得一派轻松,啧啧,真是奇了。

  蓦地想起厨子还在等着他去试宴席菜色,他甩甩头,迈开大步往反方向走去,经过川堂转弯处时,毫无防备的一头撞上暗赭色身影。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是哪棵长歪的杂树丛挡在这儿碍事?啊……”旺福当下脸色大变,平日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吹捧口才消失不见了,只敢低声咕哝,“我是说,多么挺拔的一棵树立在这儿……多美的风景呀……”

  辜灵誉斜靠在朱色凤柱闸栏边缘,未束冠的黑发披散身后,御织署亲自量身订制的紫红色朝服穿出不久前羸弱、现今趋于英挺的高大体魄,细致的精工不仅在于织染方面,缘角全滚上一圈淡金丝犀黑色锦带上绣有巴掌大的白牡丹与一小串玲珑小禾穗,那始家权倾一世的象征。

  裁缝师透过贴身仆从,知悉辜家少爷喜爱后裾曳地,紫袍下摆特地多裁数超末端同样绣了朵小牡丹,每当行走时,那便是紫衫翩翩,幻影若仙,尤其是仰高下颔,以睥睨之姿徐徐踱步,真是万般撩人。

  教旺福震慑住的缘由并非眼前男子的站姿慵懒撩人,而是因为他眯眼抿唇、机关算尽的阴森模样,一反平日开口闭口谈风花论雪月的闲适暇逸。

  辜灵誉冷冷的横了旺福一眼,瞳黑眼白,透彻如珠玉,本该是赏心悦目的,这一眼却教人浑身发寒。

  “少……少爷?”旺福双膝发软。人谓虎父无犬子,辜少沉痾一除,褪去昔日的单薄软弱,换上睿智狡诈的面貌,狠样不比安穗公差,倒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辜灵誉垂眼瞟着绕过宅侧的人工凿池,盯住一只红尾锦鲤漫漫追逐,忽然开口,“是谁让你去向辛姑娘碎嘴的?”

  “禀……少爷,没人让小的这样做……是小的自己多嘴。”用力吞咽口水,旺福差点噎到。

  鲤鱼钻入荷叶下方,穿梭自如。

  辜灵誉看似无心赏玩,炯炯目光从头至尾盯牢的都是那只红尾锦鲤,隔了半晌才说:“你做得很好,下回记得多说几句,说到她捂耳不听,才能停止。”

  “啊?”旺福惊呼一声。现下是在演哪一出剧?莫非少爷根本对小道姑尚有余情未了?

  “今晚给辛姑娘准备了什么酒菜?”

  “就和往常一样,有醉鹅半只、鲜汁肥鱼、莲子紫米粥、枣泥炸酥虾……”

  “全部撤下,杂菜淋碎肉一盘,半碗糙米饭。”

  “啊?”

  “照我吩咐的做。”

  “少爷,这样做恐怕有失厚道……”旺福抹掉冷汗。

  想暗着撵人也不是这么个撵法吧?

  蓦然,刺骨的寒冷眼神射了过来,他不敢再多做置喙,欠身颔首,飞也似的奔向厨房发落。

  锦鲤跃过水面,点跳一圈圈涟漪,慵懒紧随的目光徐徐飘开,落在方才旺福与辛芙儿谈话的绿荫小径,辜灵誉逆于光影交错之下的脸庞阴晦难测,嘴角若有似无的牵动。

  看来这回不下猛药是不行了。

  辛芙儿举起银箸,夹起一条比发丝还要细的笋干,不禁要赞叹厨子的精工,刚摘下不久的野蔬用热水汆烫之后,淋上切得细碎的肉屑,再配上一碗热烟冉冉的什锦糙米饭。

  啊!真是人间……恶劣极品之最!

  “这是什么鬼东西?”双掌分托案缘,做好随时翻桌的打算,她翻眼瞪向负责送膳的小婢,神情比中元节得不到一顿温饱的无主饿魂还要狰狞。

  小婢瑟缩了下,唯唯诺诺的说:“是……是晚膳。”

  “我当然知道这是晚膳!”娟秀容貌瞬间变为青面獠牙,桌案滑现十道爪痕。“敢情辜家上下是闹饥荒,还是闹鼠疫了?居然拿这样小鼻子、小眼睛的寒酸菜色来敷衍我?!”

  “辛姑娘,请息怒,小的只是按照吩咐行事,什么都不知情。”小婢拚命赔不是。

  “好,那你去叫旺总管进来,我倒要问问看,他是存什么心?”

  小婢福身领命,迅速退下。

  不一会儿,她行色仓皇的回到辛芙儿的面前。

  “辛姑娘,今晚府里有大宴,总管抽不开身,要我来向你传报,姑娘的晚膳是经少爷授意,特地请厨子另外准备,总管还说……”

  “说什么?”辛芙儿横眉竖目,彷佛厉鬼现形。

  “总管说,少爷是怕姑娘这些日子以来吃不惯府里的伙食,担心吃多了大鱼大肉,有碍姑娘的修练,所以特地下令要总管帮忙张罗……”借口烂得连傻傻笨笨的小婢都说不下去。

  辛芙儿眯眼,咬牙切齿,“辜、灵、誉。”

  桌案上的爪痕陡地加深,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索命也得找对人,弄了半天,原来凸肚短命的是他。

  “辛姑娘,你……你上哪儿?”眼看青面厉鬼飞奔出漱玉阁,小婢揪起裙摆,紧追在后。

  前后追逐半晌,辛芙儿蓦然顿足,转身喝问,“说,那只该死的臭狐狸在哪里?”只可惜当下无法亲自削根桃木剑,狠狠的戳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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