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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她指向辜灵誉,挂彩的娇颜难掩焦急,“他怎么办?”

  “臭小子,你自己说。”辛殊双手交抱胸前,撇开头,不想沾蓉于这只孽畜的任何话题。

  辜灵誉将半偏的馨躯拨正,举止悉心轻柔,执起方才撕下的锦帛,边擦拭小脸上的残污边说:“辜家公子虽然已投胎转世,但是尚有一魄留在地府,判官暂借于我,以至于我才能从棺材里走出来……”

  “那你的元神呢?”

  “在这里。”握住她的小手,抚在平坦的心口,苍白的笑脸盈满暖意。“我和判官有了交易,他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从此刻起,在这具肉躯里有着我的魂、我的魄,我是真真正正的辜灵誉。”

  辛芙儿不解,“交易?你和判官能做什么样的交易?”

  “他要我代替辜公子完成他的心愿,这个心愿恰恰是影响阴阳两界平衡的最大主因。”

  “阴阳平衡?”她的眼里浮现疑虑,思忖片刻,惊呼出声,“莫非判官的意思是要你……”

  “没错,判官希望我能暗中导正安穗公的歪行,正所谓世风日下,阳间若值乱世,阴间不会好到哪儿,横死者多为难缠的恶鬼,上回中元节之祸便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判官已经批准你拥有辜灵誉的肉身?”

  “非是拥有,而是成为辜灵誉。”

  脏污退尽,露出秀婉的丽颜,脸颊红肿怵目,大掌不舍的抚过,尽管无济于事,辜灵誉仍然盼望能藉着冰凉的掌心,减弱肌肤胀热,化减些许不适。

  她,“我不懂。”

  辛殊忍不住插口,“亏你是我一手拉拔的得意门生,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意思就是,生死簿上已经重新写上辜灵誉的名字,从今以后,没有人会追着他讨回肉身,他也不再属于灵界,而是……欸,好端端的,你又哭什么?”

  藏不住的欣喜胀满胸臆,有酸有甜,涌上咽喉,呛出压抑整夜的泪水,不管黑白无常、判官和辛老爹在场,辛芙儿展开双臂,拥紧来不及反应的辜灵誉,收拢再收拢,差点掐得他喘不过气。

  喘不过气也无妨,只要尚能呼吸一口气,就代表他能守在她身畔,只要一口气还在,他便不必担忧会看不见心里想见的她。

  执着的心愿终能成真,全是因为坚强的意念,不论对他抑或对她而言。

  “够了,我看不下去了,臭狸猫,你的手脚给我放干净点!”辛殊打算分开两人。

  辛芙儿蓦然转头,肿得像夜叉的脸蛋漾起灿笑,朝老爹头顶的云端高声疾呼,“他始灵誉,不是狸猫!”

  “酸酸……”辜灵誉牵动嘴角,看着她偷偷流泪,又叫又笑的兴奋模样,喉头紧涩,不禁忆起判官唤醒自己的那一刻,彷佛历经一场盼过千年春秋的幻梦,能坚持到现在是凭着一股傻念。

  再见一面……只要再见她一面就好……

  即使没了意识,没了思考,心跳不再,支撑衰微元灵不散的是灭不掉的。

  第10章(2)

  当判官微笑的解释救他的用意,以及相救的条件时,他以为是一场梦,眨眼即逝,直到抬起双腿,一脚踢开棺椁,朝着她在的方向狂奔,一切才有了真实感。

  再见一面,一面就好,哪怕是只能一眼,随即灰飞烟灭也无妨……彼时处在混沌之中的他是这般想着。

  如今,不只一面,而是相见一世。

  一世啊!短如春梦,却能圆尽心愿。

  “往后就算尹宸秋再来,我也不怕了,谁来我都不怕了。”辛芙儿夸张的笑嚷。

  冥思中的辜灵誉回过神来,鼓动的胸口暖烘烘的,全是因为她……

  他懂了,原来凡人庸碌一生寻求的那份爱,魂飞魄散都要留住的爱,是得用血泪凿入骨里,刻进髓中,烙心蚀魂。

  爱,就是宁愿失去一切也想获得的自私。

  爱,就是纵然明知不可为仍为之的执着。

  辛芙儿乐不可支,拽着辜灵誉的胳臂绕圈圈,举高让她留派守在辜家、现今赶至的当归,朗朗笑声流泄在云浪未平的荒郊野岭,引来孤魂留步顾盼。

  乍然风过,翻起掌中的生死簿,惊鸿一瞥,尚有一处新添的墨迹未干,儒雅的判官笑望片刻,遂乃提腕执笔,写下附注──

  辜灵誉,寿元八十,宿缘尽时返归地府,不得轮回。

  “呜……呜呜……”

  一根纤指戳了戳五体伏地的旺福,悄声喊道;“旺总管……旺总管?”

  旺福甩动肩膀,毫不理会,继续放声痛哭,“少爷啊……你怎么会如此苦命啊……明明前两天还好端端的,能跑能跳,怎么一转眼就倒下了……”

  “旺总管?旺总管……”

  “少爷啊……你的福分怎么会这么的薄……”

  “我说,旺总管!”来者不耐烦的加重语气。

  “叫叫叫,不然是叫魂啊!要叫也不是叫我!”旺福扶起弯了一天一夜没能打直的腰,往后瞪去,倏地愣住,“你……你……”

  “你不认得我了?是我啊,辛芙儿。”辛芙儿咧开贝齿,露出灿烂笑容。

  按照惯例,小跟班当归绕在她的脚爆不时仰首嗅闻。

  旺福脸色大变,“就算你化作灰,我也认得,你居然还有脸回来!那日少爷的尸体是你送回府的,你闷不吭声,掉头就赚是什么意思?夫人已经命令大内高手缉拿你到案,我劝你最好自己束手就擒……”

  辛芙儿双手负在身后,螓首微仰,凉凉的往旁边一站,让滔滔不绝的旺福将身后的人瞧个真切仔细。

  霎时,缀满白菊的灵堂不闻哭声,却闻哀号声──

  “鬼啊!”

  不必清场,所到之处自然而然让出一条宽敞活路,供两人大摇大摆的踱过川堂,吓晕的继续晕死,呆成痴傻的咚一声扑地,有人则是干脆打开棺椁确认,不消片刻,辜家公子成活尸的悚闻传遍大宅,甚至翻出红墙之外,成了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淹没整座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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