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郭柏玮的心情都好得不得了,见人就笑,还拍着黄毛儿的肩说:“喲,这件衬衫不错嘛,挺有眼光的。”郭柏玮笑嘻嘻的走后黄毛儿有点傻了,挠挠头,对钢牙说:“郭队被人点了笑了?还是有牙膏广告找他做代言人了?”
钢牙如临梦境,浑然不解,自己队长平时挺有威严的呀,就连刑侦二大队以火炭脾气出名的大队长向阳见了郭柏玮也是怵怵的,更别说郭柏玮向来在单位里那脸拉的,跟长白山似的,不禁也挠挠头说:“我也奇怪,好像心情不错,要不然就是买彩票中奖了?”
郭柏玮还浑然不觉自己的不正常,还坐在办公室里悠哉的喝茶。他的心情当然不错,他跟米婕的关系朦朦胧胧隐约有找到方向的感觉,昨晚上他对米婕做的事情,米婕并没有顽强抵抗,而是默许。虽然离他期望的差了十万步,但是毕竟是有进展了。
想起米婕一边吃着牛排,还会羞答答的模样,郭柏玮忍不住笑出来,虽然最后他要求留下时很没面子的被米婕撵走。
他伸出手掌看了看,心里热乎乎的,这只手握在米婕的上是那么的契合,如同定做的一样。那团软绵绵的,手感好的直到现在想起还会让他神情激动,小腹,身体的某一处紧紧的绷着,他忍不住一声用力在凳子上拧了拧屁股,微笑着用恨恨的声音说:“扰人的小东西,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他还沉浸在意乱情迷的幻境里,就听见外面乱糟糟的,有人打开门,是才毕业分配来实习的小姑娘杨莉。“支队长,不好了,110巡警队请求支援柳河镇闹事。”
郭柏玮立刻站起身,心里暗骂,奶奶的,没完没了。一边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走向门口一边交代说:“通知各大队紧急集合,去找张震栓,让他带着摄像机做好准备,你做现场记录。”
“是。”
郭柏玮步出大楼的时候院子里的兄弟们已经整装待发,钻进车子里对小王交代:“柳河镇回回的事情不好办,他们人心齐着呢,到了地头不要开车过去,步行,有什么突发事件可以相互照应。”
小王打开警报器,郭柏玮拿出电话打给二大队长向阳:“接到通知了?在外环路会合吧,到地方你们几个瞅准谁是带头闹事的给我拧几个回来,杀杀他们的锐气,我去找村长,谈判的事归,别的不要掺和,张震栓会把全过程拍下来,你们注意点。”
柳河镇在郭柏玮的辖区内,在市外环边缘,是有名的回子区,因为征集土地需要拆迁一部分违章建筑引起村民不满,闹了很长时间,不断的上访围攻市,有几个片警到现场维护治安,被嚣张无知的村民打伤,到现在还躺在医院呢,郭柏玮杀鸡儆猴的抓了几个已经移交检察院准备起爽谁知道这些胆大包天的村民,不但不知道悔改,还仗着国家给予少数民族的政策优惠,仗着人多心齐居然把柳河镇派出所砸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天市里来人勘测丈量,被村民围堵,几句不和便打了起来,现在已经是聚众闹事连市里的勘测车都被掀翻了,到底有没有人在这次事件中受伤还不得而知,郭柏玮面色阴沉一直想对铂怎么才能平息众怒又不至于把事态扩大。
刚过外环便看到乱糟糟的场面,武警、消防车都靠路边停着呢,郭柏玮一下车就看见五个大队长已然原地待命。不远处镇派出所所长老冯捂着头奔过来,一叠声的叫:“郭支队,郭支队,打起来了快。”
郭柏玮上前拉住老冯一看,额头上肿起老大一个包,就问:“怎么弄的?”
老冯一边擦汗一边说:“调解不成啊,市里那几个愣头青简直是瞎的,眼看着村民围上来还不知道躲躲,还要跟他们理论,你说是不是念书念傻了,要是有理可讲不早就没事了?那些个妇女蛋子拿石头乱砸,谁也没办法啊。”
二大队长向阳眼一瞪:“他妈的妇女蛋子怎么啦,咱有女监,扔进去几个。”
老冯又擦擦汗,喏喏着说:“不好弄啊,手里都着呢。”
向阳个头矮,脾气一上来差点跳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吼:“人家都了,难道你们都是死人?”
郭柏玮知道他这个派出所所长不好当,管了一片回民区,不小心就是两头吃力不讨好,拍拍他的肩说:“成,我先去看看。”
老冯指着自己额头说:“哎,你可小心了,石头不长眼也不认识你。”
郭柏玮呵呵一笑对张震栓摆摆手,示意他跟上开始拍摄。
路边是一溜的回族饭店,郭柏玮还来这里吃过饭呢,味道是不错,可是这些个房子却是村民们占用国土私自建盖,如今想要开发这里进行城市扩建改造,免不得的要拆除违章建筑,这样一来就断了一些人的财路,他们当然不干,打着横幅头戴小白帽,静坐市门前,围堵辖区派出所,成了的心病了,可也拿他们没办法,总不能见人就抓吧,有多少个劳教所也不够啊,干脆死撑着瞪在哪儿了。
郭柏玮带着几个大队长分开人群走到最前爆就听见有人直着嗓子嚷嚷:“老子缴税养着你们还勾回头咬我们,喂不熟的狗东西!”
有个小年轻的同事拿着小喇叭正在喊:“……你们私自占用国家土地是犯法的,这些房子是违章建筑,早晚要拆除的,希望你们配合城市建设……”他的话还没喊完呢,就听见对面人群里一个女人尖声骂:“放你老娘的屁,盖房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来说是违章建筑呢?几年了现在要来拆?盖房子的钱谁赔给我?滚你娘的蛋去吧。”说完手里小碗口大小的石头被她没头没脑的掷了过来,小年轻吓得转身就跑,一下子撞在向阳的身上,向阳立马发飙骂道:“跑什么?看她有啥能耐,还能把你蛋子儿挤出来?”
郭柏玮拍了拍小年轻的肩膀,接过他手中的小喇叭,走到人前去,钢牙黄毛儿警惕的紧跟其后,杨莉手里拿着录音笔跟在张震栓的身后,开始拍摄。
对面人群里有人尖声叫道:“拍啥呢?砸了他的摄像机。”
向阳火炭脾气暴涨,一下子跟节火车头似的冲过去,跳着脚指着蠢蠢欲动的人群:“谁要砸?谁要砸?”
大部分人都认得这位大队长,知道不好惹,议论纷纷却是没人敢上前去。
郭柏玮看了看手里着的人群,呵呵一笑,举起小喇叭说:“你们还认识我吧,不用介绍了,啊,我还是那一句话,跟做对头你们吃得消吗?现在你们的做为不但触犯了法律,也触犯了刑律律条。手里拿着的都是什么呀?我看看,喲,铁锹?锄头?有宰牛刀吗?没有?为什么没有?那才是你们趁手的,你们现在拿着的是农民下地干活用的,锄头只能锄锄草,还是你们以为站在这里的人会像草一样让你们随便锄?我刚才听见有人说什么你们是纳税人,养着我们这些喂不熟的狗东西,你们干嘛要缴税呢?那是因为你们也是人,站在人的地盘上缴税是你们的义务,不是施舍。你们的税钱从哪里来的?自己挣的?挣谁的呀?正是我们这些喂不熟的狗东西来消费了,被你们骂做无能的给你们好的政策了,你们才能吃饱穿暖,没有我们这些个狗东西,你们吃什么呀?吃自己?拆迁需要开发建设这块地,是你们的福气,你们离开发区这么近,还怕找不到做生意的门路吗?非得在这些个连一级地震都防不了的破屋子里一毛一毛的抠钱?开发区建成之后将会有很多企业单位迁移到这里来,就算你们没有门面房只在民屋里开灶,放心,该来的照样踢破你家门槛,那是凭本事的。再来说一说你们的武器,啊,那都是什么东西啊?在我们眼里你们拿的那是玩尽来,来看看我们的,知道这是什么吗?电视上看过吧?这叫,你还没抡起锄头呢我就已经把你撂翻了,有人可能说,你敢开吗?呵呵,知道什么叫正当防卫吗?你手里有武器而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的时候,我会开的,打死你不犯法这就叫正当防卫,国家法律允许。我刚才看见路边上市里勘测队的车被人掀翻了,你们谁干的?是爷们带蛋子儿的就站出来,敢作敢当的才是真爷们,我郭柏玮那才佩服呢。”郭柏玮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扫视一下挺安静的人群,不觉得笑出来:“呵呵,咋没人站出来?难道是那车自己翻的与你们无关?你们说说你们,啊,派出所都敢砸,那是什么地方啊?派出所代表的是行使法律特权的部门,你们要挑衅法律尊严吗?我知道你们都是亲戚套着亲戚,根连着根,人心齐,我郭柏玮还就真不信了,你们就没有落单的时候?前些日子你们当中谁家的亲戚,因为袭警被抓正在等着宣判呢?那是要吃牢饭的举动,你们谁还想进去跟他做个伴?”
看着都不说话的民众,郭柏玮又转身指了指身后全副武装的武警消防官兵:“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吗?那是因为危险第一个冲锋陷阵的就是他们。可你们在干嘛呢?做生意数钱、打麻将、看电视、逛街购物,为了你们能如此悠闲知道每年有多少公安干警付出生命吗?你们不但不知道感激还自私自利只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把对准保卫你们生活安定的英雄们,你们缴税不应该吗?若是有谁觉得你交了税太亏,你可以不交,110巡警不会再在这里出现,出了什么事你们不是会抱团吗?你们自己解决,行不行?”郭柏玮走到人群前问一个手拿榔头的壮汉,“你说行不行?”壮汉低头不说话,郭柏玮又指着刚才嚣张的妇女问:“那你说,我看你刚才挺激动的,你要说行咱立个字据。”妇女翻翻眼睛往后退了退。“呵呵,都不同意?那还站在这里干嘛呀?该干嘛干嘛去,啊,人家市里勘测队的只是勘测一个数据,不是来拆房子的,你说说你们激动个什么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今天我做主了,那车翻了也就是翻了,算他们倒霉,你们给我散了,解散。”
郭柏玮也说得累了,就转身摆摆手对派出所的老冯说:“你去把他们村长找来,他的人聚众闹事他躲着去哪儿了?”
他话刚说完就听见身后有人问:“你就戍柏玮?我哥就是被你抓走的?”
郭柏玮本能的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却猛然觉得一片黑压压的什么东西从头顶笼罩下来,带着蒺藜的风声,郭柏玮意识到不好,却再也躲不过去,一种尖锐的剧痛在头顶炸开,他最后听见杨莉呼出的尖叫声,钢牙黄毛儿的惊喊、向阳的咒骂声,还有一阵乱糟糟的狗叫声。他想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热乎乎顺着头流下来的血糊在了眼睛里,整个世界霎时变成了红色。他知道自己倒了下来,因为鼻子里闻到土腥气,他还感觉到有什么湿湿的滑滑的东西在他脸上来去,很痒,像米婕哈他痒痒一样。渐渐的他开始感觉不到、也听不到了,一切声音好像被一个时空隔开远远的。身上有点冷,体温随着颤动的指尖流失,还有点困,可是他不想闭上眼睛,因为早上出门的时候米婕说,晚上等凉快点的时候,要他陪着在小区湖边散散步,米婕还在等着他,他不想让米婕失望,更不想做个不守承诺的混蛋。
可是不远处的黑暗是如此的令人难以抗拒,米婕的脸突然清晰的似在眼前,他想伸手去摸一摸,像平时那样,一定会换来一个让他心痒难挠的白眼。唉,他叹口气,他的意识终于敌不过沉入黑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