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低温云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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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被冰冷的东西冻住了,结界里的空气都慢了速度,缓缓的流动。通道的两边生长着一种我不认识的植物,一尺来长,条形的叶片,边缘是锯齿状,整株的颜色都是冰白色。大片大片地聚长在一起,远远望去,宛若云朵的飘渺,如梦似幻。

  “你们天界的植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指着它们问君沂、

  “你怎么会确定它们是天界的植物?”君沂停下脚步。

  “你看它们的形状和云朵一样,自然是你们天界的植物。”我理所当然地回答。

  他淡淡瞟我一眼,并不上当,“这是云锦,只生长在极端低温的环境下。事实上,天界并没有云锦。”

  真不好玩,一点都不配合我调节气氛的话。我走近云锦,伸手去摸,触处冰凉。我捏着它的叶片,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叶片竟然自己升腾成水雾,消散在了空气中。我不信,又去摸旁边的一株,结果它也化成了水雾,连根系都没有留下。不一会儿,一片的云锦在我的触碰下,全部没有了踪影。

  “好了,别摸太多,水雾会残留一些在你的手上,结成冰后腐蚀性极强,若是太多,会冻坏你的。”君沂拉住我,阻止我说。

  手指上什么都没有,我凑到眼前,看见手指的皮肤确实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莹白色的液体。君沂从袖子里摸出一方锦帕,仔细将那一层莹白的液体擦去。

  我任他给我擦着手指,眼神不经意瞟到脚下,我讶异地发现,刚刚升腾成水雾的云锦,竟然全部都回复成原状,甚至更加茂盛。真是神奇,我感叹。

  “还要继续走吗?”他问。

  一路行来,寒玉婵娟的影子半点也没有见着。我望望前方空荡荡的通道,又施了一个让自己的身体保持暖和的法术。走到这个地方已经很冷很冷了。真不知道通道的尽头是什么,温度会如此之低。

  “再走一段吧,反正没什么危险,若是还看不到寒玉婵娟,我们就回去吧。”好不容易找到的结界,不走到底实在太亏。

  “也好,反正已经来了。”

  温度越来越低,云锦也更多更密集地生长在通道的两边。又走了许久,通道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地方出现在视线里。大片大片的雪花在这片天地里飘荡,不是从洞顶飘落,也不是从地下升起,它们从空中突兀地形成,像盛开的牡丹花瓣般大小,可以清晰地看到它们的每一点的晶莹。

  在这些雪花之中,碧绿的葡萄藤尽情伸展,剔透的串串葡萄挂在枝头,血红如最纯净的玛瑙,浓郁的清香飘散。纯洁的白,碧翠的绿,艳丽的红,色彩那般的鲜明,鲜明地映入眼帘。

  君沂伸手捉住一片雪花,见它慢慢升腾成水雾,又在空中凝结成雪花,说道,“这些雪花全部都是云锦的水雾凝结的。”

  我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眼睛只死死地盯着雪花中的葡萄。太熟悉了,这些葡萄。正是因为它们,我才和秋高在擂台上不死不休地打了三万年,正是因为它们,我遭到魔界所有未婚女子和她们娘亲的唾弃,正是因为它们,我过去的三万年人生才那般苦痛。

  魔山深处的葡萄。三万年开花,三万年结果,六万年才只结一串,除了味道清香些,美味些,一无是处。

  一根离我较近的葡萄藤,挂着串串硕果,似乎因为已经承受不了而向下弯曲。很明显,千里又骗了我。也许它们真是三万年开花,三万年结果,但六万年结地绝对不是一串。

  “我们走吧。”我拉着君沂的衣角,坚定地说。

  “我以为你会让我给你摘葡萄。”君沂奇怪地看着我,不明白我好不容易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却要离开的样子。

  尽管千里是一个很不靠谱的哥哥,但事关我的安危,他绝对不会开玩笑。佛祖所说的大机缘,千里说会发生在魔山,那就一定是魔山。

  对于魔山,我一向都是绕道走。谁料想我却误打误撞地跑到了魔山的深处。真不知道凉美人府邸后山的深洞为什么会通往魔山的深处,或者说那个女子为什么会葬在魔山的深处。我很好奇,但我更惜命。

  “我感觉我接近了会倒霉的地方,所以,我们赶紧离开。”我要尽快和君沂一起离开这里,若是连累了君沂,我的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的。

  君沂警惕地扫视了周围一圈,“你确定?”

  我使劲嗅一口空气,咽了一口口水,“确定,再不离开,我估计就走不了了。”这个葡萄还真是清香啊,口腹之欲早晚会害死我。

  君沂不再多问,带着我顺着原路回去。出了结界,在黑暗中向洞口飞上去。等到出了洞口,我才真正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不是我胆小,好不容易遇上君沂,我不能在他还没喜欢上我的时候就意外身亡了。那个怎么说的,爱情不捷身先死,长使小七泪满襟,还满袖。

  “你刚才好像很害怕?”

  “不是好像,是真的。”我摸一摸额头,“你看,都出汗了。”

  “我绝对不会让你在我的身边出任何事的。”他说得认真,像是宣誓般。

  “这个,天有不测风云,我有旦夕祸福,没法子保证的。”

  “我就是天。”他执拗地坚持,眉宇间的刚毅让我幻觉,他似乎可以为我而做任何事情,包括死。幽深的黑眸,划过许多情绪,担忧的、关切的,最后全部化为执着的守护。

  不管真假,这一刻,我被他感动了。“可是,我没找到寒玉婵娟。你看,你在这里耽搁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寒玉婵娟,要不是我当初不懂事,也不会将寒玉婵娟当做石头给扔洞里了……”

  “还真是你扔下去的?也是,这样才符合你一贯的风格。”

  我差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竟然不小心说出了这件丢人的事。我懊恼的垂下头,不说话了。

  “你不用愧疚,这个世间滋养心神的东西并不止寒玉婵娟。”他伸手握住我散下的发,别在我的耳后。

  滋养心神的东西,除了寒玉婵娟之外,我只知道凤梧桐心可以。玉丹裳的脸瞬间浮上我的脑海,我不禁一个恶寒。

  “我要再去鬼界一趟。”

  “我也要去。”我立刻说,虽然不想再见到南芙蕖,也不想君沂去见南芙蕖,但显然不可能,既然这样,不如我和君沂一起去。

  “嗯。”他抬眼望天,清晨的阳光特有的清新倾洒而下。

  “我们速度还真快呀,去的时候是早晨,回来了还是早晨。”

  “如果我没算错,这是第二天的早晨。”

  我傻笑,“都一天一夜了……”和他在一起时间过得真快。

  “我要和师父说一声,你要不要……一起?”我询问君沂。

  “好,我陪你一起去。”他答应地干脆。

  我心中一动,“你以前是不是见过凉美人?”

  “在她还叫凉笙的时候见过一次,”他想了想,“大概七八万年以前吧。”

  七八万年?不知道我那时有没有出生。“你是不是很久没来过魔界了?”

  “嗯,也有六七万年了。”

  果然,估计在他的心中还以为凉美人仍旧是魔界第一美女。我纠结地踢着脚下的野草,要不要告诉他,其实我才是现在魔界的第一美女?要是他觉得我长得不够美,算不上是魔界第一美女,那我多丢人啊?!还是不说了,嗯,做美女还是谦虚点好。

  离着老远,就看见蓝熹端着一个托盘向凉美人的院子里走去。脸上带着笑,露出的牙齿,灿白如月。托盘上端着一个茶壶,边上似乎是点心,看不太清。

  我示意君沂脚步放轻,跟在蓝熹的身后,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凉美人的院子里。

  “凉笙,我给你泡了一壶茶,”蓝熹献宝般地拿过桌子上的茶盏小心地斟了一杯,“是天界独有的澈茶,据说生长百年才能泡一壶。”

  凉笙身着清雅的水蓝色长裙,乌发并没有挽起,柔顺地散在身后,长度及膝,使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慵懒。她执起茶盏,抿了一口,放回到桌子上,冷清说道,“这不是澈茶,是你平时泡的清茶。”

  “怎么可能?”蓝熹把手中的点心盘子放下,从怀里掏出一个茶袋,递给凉美人看,“喏,你看,就是这个。”

  我趴在窗户上看着屋内,盘子里装地是酥饼,蓝熹做得最难吃的一种东西,甜得腻人。“哎,你是不是给了蓝熹假的澈茶啊?”

  “怕他真拿去煮汤,浪费。”君沂站在我的身后,呼吸的气息拂过我的脖子,痒痒的。

  我转头,嘲笑他,“是你小气才对。”

  他伸出手,施了个法术。蓝熹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却知道他手中的茶袋被掉包了。

  凉美人接过茶袋,也没有打开,只嗅了嗅,便道,“却是澈茶。”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错?”蓝熹又将茶袋收好,“这可是我老乡给我的,君沂,就是小七的意中人,他是我们隔壁村那个牧牛童子的孙子,一眨眼,他孙子都这么大了。”他无限感慨。

  凉美人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君沂是天帝,小七骗你,你还真信?”

  蓝熹只一愣,又笑逐颜开,“小七骗我倒有可能,但君沂不会是天帝,你看过哪个天帝会像他一样听我絮叨,还夸我做菜好吃的?除非他神经不正常!”

  凉美人揉着眉心,“也许,君沂就有些……神经不正常?”

  “管他天帝不天帝的,反正君沂就是君沂。”蓝熹有将茶盏递给凉美人,“快,再喝点,凉了就不好喝了,可是天界独有的澈茶呢。”

  “你泡的不是澈茶。”凉美人扭过头去,又一次提醒。

  “怎么可能呢?我可是从君沂那要来的。”他端起茶盏,自己咕隆喝了一口,咂咂嘴说,“都是一个味啊,也只有你们这些清闲的人才分得清什么是什么茶。还是小七好,没学上你们的那种挑剔。”

  凉美人瞪着他,好半天才厉声道,“那是我的杯子。”

  他看看手中的茶盏,咧嘴一笑,“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凉美人咬牙。

  “哈哈。”我实在憋不住了,大笑出声,屋子里的两个人全部都望向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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