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在问仙剑上的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凝聚,片刻后,苍青色的剑身已经完全显现在东君眼中。
只是以他的眼力,还是能看到剑身表面裹着一层闪烁着细微亮泽的薄膜,完全透明,如同最上等的水晶熔炼而成。
那就是剑气凝聚之后的产物,虽然看上去不甚起眼,目力不足的甚至发现不了,但他隔着这么远,尚且能感觉到其内蕴含的无边锋锐之意,简直就像是剑罡的固化,可以想像,一旦出击,必定是锋利无比,无坚不催。
“这就是最后的一剑: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话音落下之时,李梦然一步踏出,宛若缩地成寸,身形幻灭,陡然出现在东君面前,仗剑刺出。
无风,无声,无气,无息,无意……与之前声势浩大的攻击截然不同,这一剑没有引起任何夸张的外象变化,就像只是一个普通人手持长剑刺出,冷光盈盈的剑身普普通通的推挤开空气,普普通通的刺向前方,只是速度极为迅捷。
然而在东君眼中,这一剑刺出的刹那,一副单调死寂的画卷便在眼前展开,天地万物失去了颜色。
仿佛乾坤万有,所有一切的精华,光芒,都被这一剑强行吸纳引动,汇聚在问仙剑的剑尖,凝成一个刺目恒久的光点,似是黑暗之中,黎明之时出现的启明星,星芒将放而未放,显示着无比强烈的存在感。
下一个刹那,随着长剑点来,凝聚于剑尖之上的光点猛然爆发,星辰陨灭般的璀璨光辉炸开,无尽的光芒席卷四极八荒,照彻大千万物。
咔嚓咔嚓……
不可视物的光之海洋中,东君耳边似乎响起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似乎是从自己的内心最深出发出,又似乎是从整个世界各处传来,漫天回响。
下一瞬,光芒如潮褪去,只剩一点剑尖在瞳孔中放大。
死寂的黑白世界再次显现,极为突兀的,无数道曲折狰狞的黑色裂纹在眼前凸显,蔓延,整个世界在光芒中崩裂,破碎。
一起崩解的,似乎还有站在长剑对立面的自己。
叮叮叮叮……
布满裂纹的世界中,李梦然一脸漠然,将苍青色的剑刃缓缓递向前方。剑尖所过之处,引起一片清脆的碎响。
背后,一块块被裂解分割,冻结着山水人物,各种景物,像是琥珀水晶般的空间碎块四下纷飞,坠落,崩散,露出后面色彩鲜明,生机勃勃的图景。
当这个世界焕然一新的时候,就是我与旧世界一齐崩溃消散的时候。
这个念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东君的脑海,与此同时,危机感如海潮般从内心深处狂暴的涌出,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血肉淹没。
危险!!这是幻术还是传说中的剑意?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我的灵觉绝不会欺骗自己。那么,把一切都打碎吸纳就好!!
“阴阳合和,道化众生!”
一声大喝,他将所有的顾虑杂念抛去,一掌向前拍出,将自己的奥义极尽演化,发挥至巅峰。
轰!
顿时,无数道彩色的流光炸开,往面八方铺展扩散,将斑驳破碎世界的半边侵蚀浸染成一片五颜六色的光域。
东君一掌向前劈出,掌指之间,一颗彩芒流转的光球膨胀,膨胀,再膨胀,一瞬间,便将方圆三丈之地笼罩,将李梦然与东君也围在其内。
巨大的光球之内,两人各立一边,中间咫尺化为天涯,山重重,水迢迢,世事纷杂,万物流转,好像是一整个世界化为天堑,隔断两边,使两人天各一方。
如之前一般,闯入光球的那一刻,巨大的阻力与吸力瞬间从面八方传来,阻力压身,吸力吞元,李梦然可谓是内外交困,寸步难行。
然而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问仙剑没有丝毫停滞,如同流星一点,经天闪逝,刹那间飞越千山,趟过万水,斩断世事纷杂,破开万物流转,分裂乾坤诸象,直接撕裂重重阻力,电射至东君胸前。
这……怎么可能!?
东君瞳孔一缩,大惊失色。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完全闪避,只能稍稍偏传身体。
下一刻,只觉右肩根部一冷,狂暴剑气入体,哧的一声,一股血箭自伤口处飙射而出。
啵!
光球恍若一个巨大的肥皂泡般炸碎,如烟花爆开,化成万千彩芒星点四溅流散。
黑影一闪,李梦然破开彩光,箭步前冲,手中长剑光寒,贯穿东君右肩,顶着他前冲,不一会儿,咄的一下将其钉上墙壁,一路鲜血飘洒。
“看来是我赢了。”
他与脸色略显苍白的东君对视了片刻,突然后退半步,将长剑拔出。
噗!
又一朵血花在肩头绽开,东君从墙上缓缓滑落,哈哈喘了几口粗气,微微抬头,略显暗淡的黑眸望向面前的李梦然,脸上露出一丝黯然无奈的苦笑:“的确是我输了。没想在那一剑的锋芒面前,我的阴阳道化竟然如此不堪。”
李梦然看了东君一眼,淡淡道:“知道么,那一剑足足耗去了我五成的真力。而且我的剑道是易变,之前从来都是使用他人的剑招,追求适应环境,千变万化而毫无破绽,无有弱点。直至刚才,在你的阴阳道化之下,那一剑是我唯一自己领悟剑法,倾注了我自降生起直至目前的所有感悟与信念。虽然这一招现在还只是雏形,只有骨架而无血肉,还远远没有达到完美的地步,但就是如此,我也因之隐隐看到了另一个境界的大门。那一定就是仙的境界,与凡人完全不同的境界。”
“呵,你不用安慰我了,败了就是败了,我还没那么脆弱。”东君靠着墙壁半躺下,用另一只手捂住臂膀上的伤口止血,唇角微扬,目光隐含笑意的望向李梦然。
“安慰你?你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错觉?我只不过是想说说话而已。一名将死之人,正是最合适的倾诉对象,因为死人无疑是世界上最能保守秘密的人。”
李梦然眉头一挑,将长剑扬起。
月光洒落,在剑身上折射出一片凄冷的寒芒。
“要动手了吗?”
奇怪的是,东君见此,却没有一丝动作,脸上也毫无恐惧怨愤之类的表情,只是眼神清澈,恍若无物般的看向那闪亮的剑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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