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嬴政决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太顺利了!一切都太顺利了!虽然我们的动作很快,但外面发生这么大的事,马车中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可直到铁锤轰碎马车,里面依然没有一个人出来询问查看,甚至连些微的动静都没有,就像是……空车一样!
张良脑海中念头急转,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寒光闪,血光溅,人头滚滚,伏尸满地。
在突变中,他最先反应过来,趁众多秦兵呆愣之机,直接仗剑冲杀进敌阵,一下子来到破碎的马车旁。
砰!
一掌拍出,掌风席卷,将残碎的马车残骸扫开。
他睁目看过去,脸色顿时一变。里面空荡荡一片,不要说尸体了,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果然没这么容易,那么现在……
“暴君嬴政已伏诛!!暴君嬴政已受首!!暴君嬴政已死……”张良脸色突变,满面狂喜,一边高声大叫,传播假消息,一边给大铁锤等人发信号,一马当先,径直往南冲去。
“暴君嬴政已死!!”
被张良全力呐喊出来的声音如同轰雷在雨幕中炸开,回荡,远近皆闻。
“怎么回事!?难道陛下真的出事了!?”
“那个方向,的确是御辇所在,而且刚才那阵混乱和巨大的声响,恐怕……”
“完了,如果陛下龙御归天,我们这些近卫保护不力,全都要拉去陪葬!”
“快,先抓住刺客!!”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又听到张良的话,众多秦兵都是震惊无比,脸色大变,不知该不该相信,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一时间,军心动荡,混乱蔓延。
“一派胡言!!可恶啊,没想到这些老鼠竟然躲在地洞里!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将那些刺客擒下!!”
车队前方,星魂呵斥了那秦军统领几句,猛然在车中站起,浑身气劲勃发。
轰!
马车炸裂,他身化残影,急如电矢,率先往后掠去。
而另一边,张良等人借着胡乱之机一下子冲出敌阵中心,往外奔逃。
这时,一个冷厉傲然的声音陡然响起:“哼!一群乱臣贼子,朕何时伏诛受首了!?就凭你们这些蝼蚁,岂能伤到朕的一根毛发!?”
御辇而后面的某辆大马车上,一柄巨大的金色伞盖忽然在暴雨中撑起。
那站在伞下,凭栏而立,一身玄色华服,面色冷漠,眸光森寒者不是现如今天下最尊贵的人——大秦帝国的统治者嬴政又是谁?
“众将士听令,将这几名刺客拿下!捉一人,赏百金!全数擒拿者,赏千金,加官进爵!”
嬴政的声音在雨中清晰的传扬开去,瞬间,军心大定。
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到他的承诺,所有秦兵立时热血沸腾,兴奋欲狂,勇力倍增之下,如猛虎出笼,红着双眼,嗷嗷叫着向张良等人追去。
果然,刚才大铁锤击中的是用来当诱饵的空车吗?看来嬴政那个暴君也是被刺杀多次有经验了啊。不过,这种情况我之前也有所预料,我们还没完全输……就看他们的了……
张良一边冲杀,一边回头张望远处那朦朦胧胧立在伞盖下的人影,眼中隐隐泛着仇恨与希冀。
他的身后,大铁锤与雪女紧紧跟着,一边躲避从各个方向射来的疾箭,一边阻挡击杀来敌。
周边芦苇茂盛,是隐匿躲藏的绝佳地形,帮助他们遮挡了追击之人的视线,所以能准确瞄准的攻击不多。
唯有一个人例外——大铁锤。
他的身形太大了,即使是茂密的芦苇丛也显得异常醒目,是三人中最好的靶子。
等等,为什么是三人?
“昏君受死!!”
突然,一枝长戈撕裂虚空,从周边的稀疏的人群中射向站在马车上的嬴政。
随后,一道人影冲出,迅疾如风,紧跟在长戈之后,同样向嬴政箭步射去。
他一身玄色,身披秦军制式铠甲,但看面容,赫然竟是高渐离。怪不得他一开始要用斗篷把自己裹住,原来斗篷之下竟藏着这样的秘密——为了趁乱混进秦军中,出其不意,进行第二次刺杀。
嗤啦!
长戈在雨幕中划出一线细长的青影,破碎颗颗晶莹剔透的雨滴,带起一溜如烟水汽,眨眼间,已至赢政面前。
一如面对之前的多次刺杀,人生中的一个个危机一样,此刻的嬴政依然是一副漠然的面孔,淡淡的看着足以致命的危险一步步向自己接近。不单是因为经历的太多,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样的东西奈何不了自己。
叮!
眼看着飞射的长戈便要扎进嬴政眉心,后面的马车中一柄长枪如幽灵般无声无息递出,后发先至,枪尖点上戈尖,几点火星溅开,轻而易举的将长戈磕飞出去。
“面对刺杀,利刃,仍能不动如山,陛下大勇,属下钦佩万分!”刘轩睿龙行虎步,紧坠在长枪之后从马车中穿出,脚步一踏,并肩站在嬴政身侧。
即使是面对自己的最上级,天下最有权势,身份最为尊贵的男人,他依然是如此桀骜不训——以下属的身份评价皇帝,岂不是桀骜?敢于与皇帝并立,岂非是不训?
嬴政却是冷哼一声,未发一言,因为一道绚烂惊艳的剑光已经在他眼前炸开,迎面斩来。
剑还未至,猛烈的寒气先一步扩散,耀目生光的剑锋划过,周边的雨滴顿时被凝成无数颗钻石般晶莹的冰粒,被凌厉的剑风席卷,如流星飞矢,嘶嘶破空,密密麻麻向嬴政与刘轩睿崩射而去。
这正是高渐离的绝技——易水寒!
“早就等着你们了。除了贴身护卫,其他人都接到悬赏一脸狂喜的追了出去,就你们不退反进,不觉得太过反常和显眼了么?”
刘轩睿手捏枪杆,用劲一圈抖,嘣的一声,空气炸裂。
叮叮叮叮……当……
一朵硕大雪白的枪花似缓实快,徐徐旋转,盛放,消逝。挡在赢政与刘轩睿两人面前,将射来的冰晶,斩来的剑锋尽数兜下,崩开,无一遗漏。
却在这时,又是几道寒光掠空而至,疾劲更胜弩箭,射向嬴政胸前。
刘轩睿看得分明,那是几枚冷芒闪烁的飞针。虽然体积不大,但他毫不怀疑这些小东西能给嬴政带来致命的损伤。
于是,赶忙拧腰,旋身,空出左手划过一道圆弧在嬴政身前抹过,一下子便将五枚飞针牢牢夹在指尖。
同时,枪身破空,顺势砸向前面身在半空中的高渐离。
当!
交击声如洪钟大吕响起。高渐离及时横剑封挡,却还是被其上挟带的巨力一下子砸飞出去,五脏震动,虎口流血,临时找来的精刚长剑更是断成两截。
“事不可为,我们走!!”
正好赶上来的端木蓉一跃而起,将高渐离接住,落地,倒踩几步,一转身,拉着他就向外直冲。
“又想逃走,没那么容易。给我留下!!”
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刘轩睿脸色猛的一沉,暴喝一声,踏步射出,脚下凌空连踩,衣衫猎猎飞扬,似奔雷急电,瞬间追至端木蓉,高渐离两人身后。
接着,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扎向位于后方的高渐离背心。
糟糕!
高渐离刚刚受伤,又苍促奔逃,气力不继,虽然感觉身后的危机,一时之间却无力躲闪,急得脑门上直冒冷汗。
“看暗器!”眼看着便要伤在刘轩睿枪下,前方的端木蓉忽然转身将高渐离拉开,随手抓起一物向后掷出。
什么东西!?
眼看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迎面飞来,刘轩睿一惊,下意的一枪扎了过去。随后砰一声爆响,一片五颜六色的粉末炸开,向外扩散。
不好,被暗算了!
他猛然反应过来,赶忙停步,以袖遮面。同时,长枪四下扫出,凝神静听八方动静,以防敌人趁机偷袭。
不过此时的端木蓉和高渐离哪有心思去偷袭他?一下子就趁机逃跑开了。
而刘轩睿虽然应对迅速,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一些粉末飘进眼睛里。立时,一股辛辣酸痛混杂的感觉爆发,眼泪流了下来。
好在此时正下着暴雨,仰面让冰凉的雨水冲洗了一会儿,那难受的感觉便渐渐消去。
不过就算是这么一会儿,端木蓉两人也应该逃远了。
“王八蛋!!老子卧槽*****!!”
想起之前在桑海城的那一次经历,又对比了一下这次,刘轩睿心中一阵窝火,恼怒,忍不住爆了几句粗口。
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今天却被一个小丫头弄哭,实在丢人丢到家,奇耻大辱啊。
当感觉差不多能睁开眼睛之后,他立马张开双目四下扫视,果然,只在远处隐约看见了那两人的背影,一下子肯定是追不上了。
另一边,张良三人在一片片齐腰深的芦苇中急奔……
噗!
跑在最后的大铁锤忽然闷哼出声。
“大铁锤,你怎么了?”前面的雪女察觉异样,转过头来,只见大铁锤脸色苍白,浑身青筋暴起,轻颤不止,紧咬牙关,脸上一片湿漉漉的,已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水。
他一边跑动,一边喘着粗气,明显就连跟在两人身后都非常勉强。
“这是怎么回事?”雪女一惊,特意放慢速度跟在大铁锤身旁,突然眼角余光发现了什么,她转眼一扫,赫然发现大铁锤背后竟插着好几枚箭矢,箭头深深的扎进肉里,只余三分之二多尾杆在外颤动。
“这……这是……大铁锤,你什么时候中了这么多箭!?”
“大铁锤的身材太高大了,即使是这么茂密的芦苇丛也完全遮掩不住,自然会引得弩箭射击。之前我还特地调整路线,没有走直线,尽量绕弯靠树奔走,但现在看来,效果似乎不大。”
张良也放慢速度跟了过来,看着大铁锤背后的几枚箭矢,一脸严峻。
“那该怎么办?我感觉后面的弓弩手射的越来越准了。”雪女一边拔开几枝射来箭矢,一边询问张良。
“应该是他们渐渐适应了这种地形。现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让大铁锤坚持了。再往前不远处就是官渡河畔,班大师和徐夫子在那边接应我们,只要到了那里就好办了。”
“什么!?河岸距离这里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啊。”雪女望向前方,隐约可见远处一条细长的河流,在心中估测了一下距离,精致的面容不禁微微发白。
到了现在,她已经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不用管我了,你们先走!和我一起只会拖慢你们的速度,到时候大家都走不了。”
大铁锤咬了咬牙,突然开口,而后不等回答,便猛然转身,向后冲去。
“大铁锤!你干什么!”
雪女大惊,手臂一甩,一条蓝色丝带如虹射出,卷住大铁锤的手腕。
“你们走!别管我!”
大铁锤毫不犹豫的一震臂。
嗤啦!
丝带瞬间被扯成无数碎片,被狂风卷起,如一只只蓝色的蝴蝶在风雨中翩跹飞舞,散落。
他脚步毫不停歇,踏着泥泞,踩着芦苇,高大的背影沉厚如山,迅速冲向死地。
“大铁锤!”
雪女大急,脚下一踩,刚要追过去,却觉手腕一紧,已经被人拉住。
张良一脸肃然的对雪女摇摇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要辜负他的心意。你这样冲回去,也不过是多一具尸体罢了,不如留得有用之身,日后为他报仇。”
“可是……”
“没有可是!你想一想,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雪女脑海中闪过高渐离的面容,五指死死攥紧,将粉嫩的嘴唇咬得出血,晶莹的热泪盈眶,远望大铁锤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再迈出步子。
就是这样!就应该这样!我大铁锤早在十年前的燕秦战场上就该死了,多活了十多年,老子还是赚了!阿纲,阿明,你们等着,大哥马上就下来找你们了……
“嬴政!秦国的小崽子们!老子就在这里,有种的就冲你大铁锤爷爷来!!”
无数柔软的芦苇哗哗从身侧拂过,狂暴的风在耳旁呼啸,凌厉的雨点在钢铁般的身躯上炸碎,大铁锤放开嗓子大叫,声波炸开,吼退风雨,一个人,向嬴政的车队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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