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牛渚矶,大江的流向变了,江面豁然开阔
“小寒,快到丹阳了!”
现在,皇上说话,带着审视判断的表情,却又流泄出隐隐的笑意。∽↗頂∽↗点∽↗小∽↗说,
大概,小寒的“乖巧”让他非常满意,或者说,这是一种成就感,这就和看着驰道的里程在增加,看着对手的数量在减少,那种成长的感觉是一样的。
“丹阳?”小寒重复了一下,在她印象中,丹阳似乎是南京那一带。
“嗯!那个地方不错,去了,我们可以住上几日。”
“皇上以前来过吧?皇上是整个华夏行走最多的人!”
嬴政仰头轻笑,他禁不住伸手过来摸摸小寒的头。
“朕当然是行走最多的人!小寒,说起这丹阳可是有故事。以前,有个术士说丹阳这地方有天子气,朕过来以后,就想,哪儿有天子气呢?怎么能让他有天子气呢?一打听,有段河道叫龙藏浦,哈哈,这里真的有龙,已有此理?朕得把它破了!于是,调集三千刑徒,把方山附近的长陇挖断,水流改道向北了。这下,丹阳还有天子气吗?哈哈,即便有,也让那水流冲没了吧!”
他像个孩童一样得意,小寒笑笑,也不知他这番话是为了哄她高兴还是确有其事。或者,事情是有,但未必是这原因。因为秦统一天下以后,很多障碍物如各国所修的关塞、堡垒、坝堰都被捣毁了,全国铺开了以咸阳为中心的驰道工程,按水陆并行的传统,有驰道的地方,再把水路沟通也是必要。所以,他所说的“去王气”开挖这段人工河未必就没有运输或出行的需要!
“小寒,朕在这里还做了一件事!”此时,他像个孩子一样狡黠。
“皇上今天心情这么好!”小寒不由感叹了一句。
“哼,你不气人,朕心情就好!你知道么,朕上次离开时,在一座山上留下一个碑,上面刻着:“不在山前,不在山后,不在山南,不在山北,有人获得,富了一国。”说到这里,他停住,认真地等着小寒的反应。
“是什么?”她已经联想到了“埋金”的传说,但她还是配合地问了一句。
“哈哈,金子呗!朕走后,一定有人去挖金子。让他们挖挖挖,挖去吧!”
小寒问:“那到底皇上埋了没?”对这个问题,她真的很好奇。
“哈哈,不告诉你!总之,就是让他们挖,挖得丹阳遍体生疮,有龙气也得给他破了!”
“皇上真像个小孩子!”小寒悠悠地给了一句评价。
“哈哈!”嬴政高兴地把小寒拉到怀里。“你都是能探知金矿的神女,说那些有什么用!朕倒是想问问,哪儿还有天子气,只要你说,朕就让人去挖挖挖!”
小寒一把把他推开,“就知道挖挖挖,这是眼下当紧的事儿吗?咱们脚底下的大江就是一条大龙,皇上有本事就把它斩断了!”
“呃——,这个难度太大了!”
小寒白他一眼,不学数理化,文盲真可怕。跟他这种人,怎么交流呢!
……
拥有的怕失去,从来就不曾拥有的,也就无所谓失去。
现在,这批光脚的就真的不怕穿鞋的,因为,如果不提着脑袋去拼杀,去抢夺,他们就要饿死或者冻死。
这批人在哪儿呢?他们在太行山区的林子里、洞穴里。
上党郡是个特别微妙的地方,它位于太行山以西,吕梁山以东,秦统一以前,它处于赵魏韩三国交界之地。从隶属关系上,它原属于韩国,后来,秦国逼得紧,韩国人怕了,要把送给秦国,可是韩国内部有不同意见,并且上党郡的郡守都拒不执行上面的命令,反而表态说宁可把上党郡便宜了赵国人都不能拿给如狼似虎的秦国人。结果,赵国人动心了,拿下了上党郡。
一女二嫁导致了更大的麻烦,秦赵之间的战争来了,这就是长平之战。
更大的麻烦是,赵括死就死吧,连累了四十万投降的赵国战俘,那些当兵的全被秦将军白起给坑杀了。
四十万条赵国人的命啊!这仇恨多少代人能消除得了?
所以,当陈涉和张良带着人抢了东西蹿入太行山以后,很多人都觉得,完了完了,我们就是国家通缉的盗贼了,今天有命,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张良却信心十足,他把这信心传递给陈涉,再由陈涉这个带头大哥把信心传递给所有的兄弟们。这信心的来源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和秦国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用今天流行的政治术语来表达,那就是,这个地方的群众基础太好啦!
……
吴广知道他的心思和眼界都不如张良,胆魄和号召力不如陈涉,他上山完全是形势逼迫。如今,他连做豆腐的后路都没有了,那么,就只能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要杀就一起出去杀,要抢就一起出去抢。
现在,就知道结交大哥有多少好处了。
陈涉交给他做的工作是管理和分配抢得的物资。当然,是主要的物资是马匹,他这个人老实厚道,与人为善,不爱惹事挑尖儿,所以,陈涉让他做这个事完全是用人所长。
而且,这个工作危险性不大,自从上山以来,他只出去抢过一回东西,并没有真正杀过人。
手上没沾血,他从心里感激陈涉对他的照顾。
经常有身边的人死伤,现在,他对这些事情都麻木了。难受也就是难受几天,过几天,就又有人投过来了。他奇怪,这么大的山林,那些人是怎么找过来的。按说,他们挺注意隐蔽的,有时候,自己人都找不齐自己人。张良说了,要是成群结队的,难保不被朝廷的军队一锅端,小股分散袭扰呢,一可以灵活进退打其不备,二可以不断扩大影响力。
我的娘呀,他要扩大影响力,那影响力大了,是不是就要组建新的朝廷了?
“兄弟,给哥哥把这个兔子烤了!”
“噗”地一声,一个兔子扔了过来。
吴广转身去找剪刀,他要把皮毛完整地剥下来,垫在身子下面。说真的,山洞里太阴寒了,点上多少火,身子下边都是冷的。
陈涉一屁股跌坐在垫子上,半躺下歇着。
吴广看了他一眼,他身上的血是新溅上去的,以前他在意这个,现在,他们都不在意了。
“给,大哥先喝点热汤!”他先从火上盛了一碗米汤给陈涉。
陈涉直起身子,屈起腿,接过这碗热汤。“咈咈”,吹了两下,他也不嫌烫,就那么咕咕地喝下去了。
“啊,一吃就来精神,这要是再来个媳妇就更好了!”
吴广摇头笑笑,陈涉这人就是这点好,什么事情都能想得开,什么时候都能向前看。跟他在一起的兄弟都会被他感染。
“歘”地一刀,他豁开兔子的肚子,刀尖一挑,一嘟噜内脏被他挑起扔在一边。用烤叉叉上,放在架子上,拨了拨火,剩下的就是等了。
现在,倒是天天有肉吃,不是出去抢的羊,就是山里打的各种东西。反正,肚子是天天能吃饱的。有的兄弟对这种生活还挺满足。
“兄弟,那个张良,他想重建韩国?”陈涉凑到近前说。一说到张良,陈涉就要在他名字前边加上“那个”。
吴广“唔”了一声。
“兄弟,你是韩国人,你是什么想法?”
吴广直直地瞅着火堆,过了会儿,才说:“没想法,这事儿——,远吧!”
陈涉点点头,他同时撇了下嘴说:“我也是这么想,他想重建韩国,那你说我要不要重建楚国呢?”
吴广不出声地笑了,一个要建韩国,一个要建楚国,他们就这么多人的队伍还跑出两个主张,这不是玩闹吗!
陈涉也笑了,他坐直了说:“兄弟,我知道你笑什么,我也觉得远,说真话,楚不楚、韩不韩我真不在意,刚才也就是那么随意一说,当下,我们就是要吃饭,要活下去,别的都是扯淡!但要是真想成大事,还真的得想想他说的,要不,我们一群流寇凭什么招唤人呢?”
吴广想了想,点点头。这个张良确实想得远!
“那么,大哥,那要是真起来招呼人,咱是建楚国呢还是建韩国呢,总不能同时有两个主张吧?”
陈涉滞住了,过了片刻,他说:“建什么都好,怎么好召集人,就建什么,先把队伍扩大了再说。只是,我怕的是……”说到这儿,陈涉往山洞口看了眼,然后做了个两手往开撕的手势。
吴广点点头。他和陈涉虽是半路结识的兄弟,但他们没什么隔阂,他们是一样的人。张良嘛,出身好,主意多,现在一同拼杀确实没什么,要是这个人将来有了其他的心思,那可就不好了。
“大哥,别想那么多,太远的事情想也没用,咱先活下去再说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