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年初一开始,城里就热闹起来,此起彼落的鞭炮声和着欢喜吆喝的人声,炒热了大街小巷的空气。
福气酒坊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有不少自外地来此的客商因为赶不及回家乡过年,都聚集在这儿吃饭喝酒聊天,一大堆人热热络络的,倒也形成了几分团圆的气息。
「厨房的,外面的大爷要—个辣子鸡丁和红烧蹄膀,快点上菜哟!」店小二一双腿裹裹外外的都快跑断了,就连喉咙也吆喝得快没声了。
厨子更是挥汗如雨的大炒特炒,但是动作再快也敌不上外面蜂拥而至的客人,所以一干人等可以说是忙得人仰马翻。
可人看她爹和店小二、厨子都忙成一团,实在好想要替他们分担一下,所以她怯怯地自后院走进客堂大厅。
「爹——爹。」她站在蔡文商后面拉拉他的衣袖。
蔡文商吃力的捧出一坛酒,边转过头来看她,「等会儿再说好不好?爹现在正忙着给客人送酒呢!」
「掌柜的,我们的烧刀子呢?」客人拉直了脖子叫唤着,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来了,客倌,让您久等了。」蔡文商扛着那壜酒过去,还陪着笑脸好生安抚客人后才又走回柜台前量起酒。
「爹,不如让我帮忙吧?」可人好不容易才逮到空档道。
蔡文商差点没把手上的酒泼了一地,「呃,不用,不用,你回房去休息好了。」
「我知道你嫌我笨手笨脚的,但是我尽量不出错好吗?我可以帮上忙的,你看店小二腿都快跑瘸了,如果有我帮着他招呼客人,他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她充满希冀之情地道。
「好女儿,爹知道你想帮忙,可是真的不用了。」蔡文商腾出一只手来把女儿往后院方向推,满脸惶恐,「爹可不想你又烫着了手或是跌跤了,你还是进房去吧!」
「可是爹……」可人才要抗议,她爹马上空出另一只手来,把她推出了客堂。
「乖乖去玩,别出来凑热闹。」蔡文商的口气活像是在交代小孩子。
可人就这么胡裹胡涂的被赶回后院,她越想越不甘,于是钻进了厨房看看有什么事她帮得上忙。
哪知道厨子一看见她,原本忙到快接近痴呆的脸顿时皱得跟包子一样,备战状态。
「,你进来做什么?里边热,你还是快回房去吧!」他连声叫道,其实最主要还是怕她进来「搞破坏」。
「我可以帮忙的,你需不需要人帮你打打蛋花,或是切切葱花什么的?」她探头探脑的道。
「不用了,如果你切葱切到手,掌柜的会把我的头切下来做红烧狮子头,,你还是回房去,要不然到街上逛逛也成,今儿个市集可热闹了,你何不去看看呢?」厨子在说话的同时还快手的炒好了一大盘酱烧虾,动作之俐落看得可人好不佩服。
如果她可以学到厨子一成的功夫就好了,可是她的神经和学习能力实在太迟钝了,所以她现在就只能光用羡慕和崇拜的眼神瞅着他。
「我想帮忙。」她用祈求的眸光望向他,企图动之以情。
「,我是很想让你帮忙啦!但是我怕你越帮越忙,到时候我就欲哭无泪了。」厨子儍儍地坦白道:「,为了我和外面的客倌们好,我看你还是回房休息吧!」
说得还真是直接!
可人闻言好气又好笑,可是她更想哭……唉!她真的是这么迟钝、这么笨手笨脚的一个女孩,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黯然的走回后院的凉亭内坐下,支着下颚发呆,在这时分外想念观观。
如果观观在的话,她就不会如此的无所适从了,因为和朝气蓬勃的观观在一起,她永远没有那个时间去自卑和想到自己的无用,每天就是开开心心的束闯西窜,好不快活。
「唉!」可人一想到这裹就又忍不住想到,自从观观和李大哥离开后,楚大哥就鲜少来找她出去。
楚大哥以前一定是被观观逼着来接她到别院玩,而现在观观回长安了,他自然不会再来找她了。
可人想起客风以前温柔体贴的模样,再想到现在的音讯全无,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不能奢望什么,始终事零零的一个人。」她眼底掩不住失落之色。
「,哟荷!,你在不在呀?」店小二的大嗓门蓦然响起,可人不禁一愣。
「什么事?难道他们肯让我帮忙了?」她站起身来,觉得全身都带劲了。
她高高兴兴的跑到客堂,正要问店小二有什么事时,突然发现所有人全都鸦雀无声地紧瞅着她看。
「怎……怎么了?我又做错什么事了吗?」她手足无措地摸摸自己的头发,拉拉自己的衣裳,是不是衣裳穿反了?
可是随即响起的一个男声顿时让她忘了一切——
「可人,我是来接你到羽若别院玩的。」客风轻咳了一声,警告那些正在看戏的客人,要专注在自己的食物上而不要乱「瞄」。
「楚大哥!」可人抬起头,又惊又喜的呆住了。
客风不好意思的笑笑,「你意下如何呢?」
「什么?」显然刚刚蔡大姑娘的脑子并没有运作,所以她只能呆愣的看着他。
「我说——」
「好哇,你们尽管去玩。」蔡文商急忙从柜台后跳出来,热情有劲的道:「可人,你就尽量玩吧!楚院主,我们家可人就叨扰你了。」
可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她爹推出来,等她抓抓头发回过神来时,就见客风瞅着她笑。
「怎么回事?」她望着他问道。
客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有点晕陶陶的样子。
「你爹对我好像很友善吔!」他傻笑道。
「当然,你是鼎鼎大名的楚院主呀!」可人有点担心的看着他,「楚大哥、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怎么怪怪的,还问我这种奇怪的问题?」
「没事。」客风也不明白自己干嘛那么高兴,可是受到蔡文商这么友善热情的对待,他就是没来由的觉得很安心、很爽快。
「噢!」可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才想到自己的问题,「楚大哥,你找我做什么?」
「邀你到羽若别院过年呀!」客风理所当然的说完后又讪讪地道:「当然,还要看你愿不愿意赏光。」
「当然好。」可人急忙答应,随即羞涩地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忙得忘记我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不好意思来找你罢了。」
「不好意思?!为什么?」他这么豪爽的人居然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客风俊脸一红,有点吞吞吐吐的道:「因为观观小嫂子回去了,我就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可以找你,我也找不到名目来看你。」
可人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很小声地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话。」
其实她明白的,只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客风深呼吸一口气,笑得有点腼覜,「自从那一天在十里亭送行后,我们有十几天没有见过面了……」
「十八天。」她脸红的补了一句。
客风惊喜的看着她,「你记得那么清楚?」
可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几乎是每天扳着手指头在算日子。她声如蚊呜地道:「我一直以为……以为你也许是讨厌我,所以才这么久都没有……没有……」
「没有来找你?当然不是。」他睁大眼嚷道:「你相信我,我一点都不讨厌你。」
客风的表情活像被宽枉的委屈小男孩。
可人蓦地笑了,没想到侠气干云的楚大哥也有这么稚气的一面,这让她心中涌起了一股想把他拥在怀襄好好安抚的情绪。
「我相信你。」地柔柔地道,脸上的笑温柔得让人心动。
客风的心倏地一颤,眸子不自觉紧紧的盯着恬笑的她,那抹安详又温柔的笑深深的打动了他。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恬淡温婉、清新如晨的感觉,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想念起这样的她。
可人发觉到客风专注的眼光,被他瞧得有点心慌,又有点羞怯紧张。
「你——怎么了?」她最后鼓起勇气拉了拉他的袖子,试探地问道。
客风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方才孟浪的盯着她不放,俊脸上不由得一红,「呃……没事。」
「那我们现在应该要做什么?」
他这才记起自己此来的口的,「对了,我是来带你到羽若别院玩的,管总管已经准备了丰盛的午宴要款待你。」
她低呼了一声,「怎么那么客气呢?这样隆重,我又不是客人。」
「对喔!你不是客人。」他恍然大悟般,笑得好淘气,「你是自己人。」
「我……我是说,我……」她脸都羞红了,可是心裹却是甜蜜蜜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又不是什么贵客。」
挲着她急忙解释的模样,客风不禁哈哈大笑,「你张。」
「我当然紧张,」她咕哝道:「被误会的是我又不是你。」
他认真的看着她,第—次发现她除了温婉之外,还有如此娇憨浅嗔的一面,他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喜欢她了。
喜欢?客风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可人斜着头看他,他又怎么了?怎么一副失神的模样?今天的楚大哥真的很奇怪!
客风慢慢回味这种喜欢的感觉,然后他发现自己喜欢这种「喜欢」,于是他慢慢的绽开—个笑靥。
「你没事吧?」可人关心的看着他,再抬头看了看今天的大太阳。
他该不会是在暖阳下站太久,被晒昏头了吧?
「没事。」他笑得好开心,事实上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我今天骑马来,你可愿意和我共骑?」
她眨眨眼,有点羞愧地道:「我是很想,可是我不会骑马,我怕到时候从马背上掉下来,那就太难看了。」
「我保证把你抓得紧紧的。」
她举目四望,寻找他的马,「哪一匹?如果看起来很凶的话,我就不要骑它。」
「很凶?不会的。」他打了个呼哨,然后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从前方传来。
可人盯着那—匹奔来的白马,不禁看呆了,好漂亮的一匹马呀!英挺壮伟,乃盼自如的样子,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地转头看着俊朗爱笑的客风,倏地笑了出来。
「我的马会长得很好笑吗?」客风打趣地问道。
「我在想——」她强忍着笑,特地绕离他远一点,「那匹马好像你喔!」
「什么?!」他委屈的哇啦咋啦叫,「我会长得和它很像?我的脸有那么长吗?」
「不是的,我是说它的气势和神采很像你,真的是什么人养什么样的马,物随人形嘛!」她笑着解释。
客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拍着胸膛安心地道:「幸好,我还以为我真的长得像马呢!」
「当然不像。」可人看他这副模样,突然忍不住想捉弄他,「马比你俊多了!」
「嗄?」他捂着胸门惊恐地道:「真的?」
「当然是假的。」地再也憋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
老天!真是好玩,她从来没有捉弄人过,原来轻松的打趣调侃是这么好玩呀!
客风本来想好好的「训诫」她,也捉弄她一番,可是一看到她笑得这般开心,他就什么都忘了,完全沉醉在她甜美动人的笑靥中……
结果他们闹到了将近晌午才回到羽若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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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丰盛的午膳后,客风本来要带着可人到别院附近走赚可是突然有紧急的事需要马上处理,所以客风不得不先向可人告罪,留她一个人在别院。
虽然独自一人,但是可人一点都不觉得孤单,因为身在羽若别院给她一种归属的感觉,地感到自己好像在家襄头一样。
可人信步漫赚穿过那层层的柳树林花,虽然是冷冽的冬天,但是园内丝毫不见寒意,林木长得茂密苍翠。
她走在石径小道上,沿路欣赏雅致的庭台楼阁和小桥流水,深深为它的秀丽典雅而感到心醉。
前方有个丫鬟端着一碗汤急急忙忙的走着,也往这个方向而来,她们俩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结果就撞成了—团。
「哎呀!」
两个人都呆了片刻,可人率先回过神来,因为她发觉身上湿答答的,还有些。
原来那盅莲子汤整个部翻倒在她身上了。
「可人姑娘,对……对不起!」那名丫鬟吓都吓死了,一边向可人陪罪一边发着抖。
可人并不怪她,微笑着安抚她道:「没关系,倒是你,烫着手没有?」
「婢子该死,笨手笨脚的冒犯了姑娘。」她吓得唇发白。
「别这么说,要比笨拙的话你是赢不过我的,我最高纪录是摔破了我爹的七个茶杯、三打盘子,所以你千万别自责,这没有什么的,每个人都会有错手的时候呀!」可人没想到自己还可以安慰别人的「笨拙」,这让她精神一振。
那名丫鬟惊喜的看着可人,呐呐道:「你真的不生气?」
「有什么好气的?」她温柔地笑道:「顶多等会儿你找件衣服给我换上就是了。」
「可是这事要是让总管知道了……」虽然总管待人宽厚,但是应有的纪律和家法还是得遵守,所以丫鬟害怕地喃喃道。
「没关系,你先去取件衣裳来给我,我就说是我自己玩水弄湿了衣裳,这不就行了?」可人轻声细语的道。
「呃——」丫鬟已经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不过这盅莲子汤已经打翻了,所以你得再到厨房拿一盅,看是要给谁喝的就端给谁,这样才不会露出破绽。」可人神秘兮兮地教导她,说完后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老是闯祸,所以都会想一些亡羊补牢的挽救办法,这是多年的经验累积。」
丫鬟当下用敬佩至极的眼光看着可人,「多谢可人姑娘,馨儿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姑娘才好。」
「你叫馨儿呀?真好听的名字。」可人很高兴自己又认识了一个朋友,「不用客气,你快点去送莲子汤吧!送完了再拿衣裳给我。」
「可人姑娘——」
「什么事?」可人正想找地方躲起来,免得被客风看到她一身的湿衣裳。
「莲子汤是院主吩咐厨房炖给可人姑娘吃的。」馨儿咧嘴笑道。
「是吗?那更好办了,你就不用再到厨房取汤了。」可人替她松了口气。
「嗯!」馨儿用力的点点头。
「快去拿衣服吧!对了,一路上别被人看见了。」可人拍拍她的背道,自己也思量着要躲在什么地方才不会被发现。
站在树后的管浩月不禁抚着胡子点头微笑,这「温馨」的一幕他可是从头看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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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城中镇日作响的鞭炮声,濉江畔显得分外的幽静。
可人漫步堤爆冷冽的空气让她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她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样子正适合让她头脑清楚的思考一些事情,她想起了观观说过的话。
如果她让心情开朗一些,不要再那么的畏缩自卑,那么她就会更加有自信,也不会瞧不起自己了。
她再次想起了客风这些天对她的温柔体贴,她的自卑自怜情绪一点一滴的被他的柔情化解掉了。
客风让她觉得自己是重要的,让她不再那么自怨自艾。这些日子以来,可人发现当她摆脱掉心裹沉重的包袱后,她也可以过得自在喜悦,再也不怨叹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想着想着,唇边不禁泛起一抹了悟的笑,浑然忘却了身畔阵阵的寒意。
跟随地身后而来的客风却好舍不得,唯恐地冻着了,连忙脱下了自己的狐毛大氅披在她身上。
「楚大哥?」可人惊呼,喜悦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裏?」
「我到酒坊找你,伯父说你一定是到这儿来了,所以我就到这里来找你。」他轻声呵责道:「怎么不穿暖些?你的衣裳这样单薄,很容易着凉的。」
面对他的关心,可人义是意外又是窝心,甜甜的笑道:「我要出门的时候天候并没有这么冷,实在是谢谢你,不过你把大氅给了我,你不冷吗?」
她珍惜的拉紧狐毛大氅,感觉到其上还留着他的体温,并且漾着淡淡的男人气息,可人不禁睑红心跳起来。
「我们练功之人不会怕冷,倒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自己的身体?万一受了风寒可怎么办?」他眉头紧蹙地道:「像你上次在别院裏玩水玩到弄湿了衣裳,也是很容易着凉的。答应我,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客风浑然不觉自己唠唠叨叨的像个老母亲,可人看他这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心头窜过一阵暖流,也顾不得要取笑他的唠叨劲儿了。
「我答应你,下次要出门—定会带件外衣。」她轻轻地道。
「这才对。」他自然的抓起她冰冷的小手,企图用他掌中的温热暖和她,「瞧你手冰得跟什么似的,快点和我回去吧!」
可人愣愣的让他牵着她的手赚觉得全身都热了起来,江畔的寒风已化做袭人的春风,柔柔地裹住了他俩。
天,这实在是太美了,这一切该不会是她在作梦吧?如果这是梦,她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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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南咧开大嘴傻笑着,连客人要结账了都没发觉。
「掌柜的,你今天是怎么了?」店小二拉拉他,「客人要走了吔!」
「啊?!」他这才回神,急急道:「哪一桌?」
「唯一的那一桌。」
那位客人已经站到脚酸,不耐烦的道:「多少钱呀?」
「呃……我看看,一共是三两银子。」蔡文商收好钱后,不忘对客人道:「抱歉,刚才让你久等了,谢谢,下次再来。」
等客人走后,店小二好奇地趴在柜台前瞅着老板,「掌柜的,你今天怪怪的喔!」
「怪你的头啦!客人都走了,还不快去收拾碗盘?」蔡文商敲了他一记爆栗,「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
「我不小了,我过完年都二十了。」
「我今年五十,你要跟我比老吗?啐!」蔡文商打发他,「去去去,别碍着我思考。」
「思考?思考是什么玩意儿?讲得文绉绉的,掌柜的今天真的很奇怪。」店小二摇着头,摸摸鼻子就去收拾碗盘,「该不会是想在这把年纪去考状元吧?」
其实蔡文商是在想女儿和楚客风的事,他在猜想,客风该不会是喜欢上可人了吧?
但是他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像楚院主那么出色的俊杰,怎么会看上可人这样平凡的小女子呢?
他喜欢的应该是像官家千金那种大家闺秀,而不是可人这种小家碧玉。
可是他这阵子来得好勤,而且看可人的眼光总是流露出温柔与爱怜……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想到这儿,他又儍笑起来。
「掌柜的,掌柜的!你耳朵聋了呀?」冷不防一个女声在他面前响起,又惊醒了他的「思考」。
「咦?是上次喝女儿红的那位姑娘嘛!」蔡文商眨了眨眼,认出了这名女子。「姑娘,上次的女儿红好不好喝?你的酒量真好,居然喝了一坛,嘿!真是了不起。」
「少废话,你是蔡可人的父亲吧?」娇娜今天的火气大得很,她是来找人算账,而不是来叙旧的。
「姑娘,你火气怎么那么大?你认识我们家可人呀?找她有什么事吗?」
「你把她叫出来就是了。」她倨傲地道。
蔡文商这下子也不再客套了,他捻着胡子打量她,「姑娘如果是来喝酒的,我很欢迎,可是你看起来好像是来找我女儿麻烦的,那就恕我不能接待你了。」
「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娇娜怒喝道。
「谁?」
「我是知府大人的孙女儿,你敢对我无礼?」
蔡文商吞了口口水,没想到这个骄纵无礼的姑娘居然还有那么大的来头,知府的孙女吔!
「我看你还敢不敢违抗我,去把蔡可人给我叫出来。」娇娜擦着腰,横眉竖目道。
蔡文商心中很不是滋味,暗想着真是没天理,这种倨傲霸道的女孩子居然还是知府的孙千金,哼!如果比温柔气质的话,他们家的可人远比她有资格当千金。
「你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吗?」她又催促一次,「把蔡可人给我叫出来。」
「不知道小女是如何得罪了吴,请你告诉我,我一定好好的教训她。」蔡文商表面上恭敬,其实心裏呕得要死。
「你难道没有听到我的话吗?我命令你叫她出来,要教训我会自己来。」娇娜气焰高张地说。
蔡文商再也受不了了,他也擦着腰道:「女儿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她?我告诉你,再这么无礼取闹的话,我管你是什么孙,知府的千金万金,我照样把你撵出去。」
娇娜没想到会遭到反击,呆了好半晌,而后气涨了脸,尖声叫道:「你好大的胆子,你说什么?」
「就算是知府大人,也不能够对老百姓这么凶恶,我们家可人又没有做什么犯法的事,你没有权力在这儿胡吠乱吠的。」蔡文商完全是一副捍卫女儿的模样,无论如何都容不得他人来欺负。
「反了,反了!」娇娜第—次遇到不买她账的小老百姓,气得七窍生烟。
偏偏旁边还有一个店小二在那儿拍手,摇旗呐喊,「掌柜的,好吔!」
娇娜气极了,一个旋身就要打他一巴掌,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出现在门口的客风及时拂袖点中了她的道。
只见娇娜撒泼的姿势不变,可是整个人就直挺挺地立在原地,不能动弹。
「楚客风!」娇娜又惊又惧地看着他,同时还有无限的委屈——他居然点住了她的道,让她在这些人面前丢脸。
跟在他身后的可人讶异地看着她,「吴?」
「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怎可对一个不谙武功又手无寸铁的人动手?」客风并不欣赏她娇蛮的作风,虽然他并不清楚方才发生什么事。
「你居然点我的?」地怒瞪着他。
客风不经意的一挥手,就轻而易举的替她解了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爹,怎么了?」可人走到父亲的身旁问道。
差一点「惨遭毒手」的店小二首先大叫,委屈万分地喊宽,「楚公子,你要替小的作主呀!是这么回事的……」
他说得奇快,好像怕娇娜阻止他似的,等到他说完了事情经过,娇娜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客风面色阴沉,完全没有了旷时的不羁,「吴大,你爷爷知道你到这儿来仗势欺人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娇娜咬着唇,「我又没有做什么。」
「到寻常百姓家向人叫嚣威胁,还想动手打人,这叫做没什么?我真不知道你这官家千金是怎么当的。」他冷冷的道,目光炯然地盯着她,全身怒意勃发。
娇娜被他看得有点发寒,她从来没有见过生气的楚客风,不禁呐呐的道:「你太……太放肆了!再说,你怎么可以单听片面之辞就把我定罪呢?」
「好,那你说你刚刚做了什么?」他还是用那种冷淡的眼光紧盯她。
「我……我为什么要跟你讲?」
客风剑眉一挑,正要说什么时,蔡文商在一旁急急的开口了。
「楚公子,我想事情还是算了,毕竟吴并没有真的伤害到阿平,只不过我很好奇,我们家可人究竟是哪裹得罪了吴?如果真是咱们的错,那我自然会教可人向她陪罪。」
「我?」可人茫然地道:「吴,我做错了什么?」
「你自己心里有数。」娇娜瞪着她,怎么也不敢在客风面前直说。
「她哪里得罪你了?」客风相信温驯的可人不会无故的向人挑衅。
娇娜咬唇不语,但是瞪视着可人的凶恶眼光却不变。
「我想……」可人怯怯的声音响起,态度坚定地道:「我有必要和吴私下谈谈,或许她会愿意告诉我。」
众人的眼光都投向她,带着惊讶地喊:「嗄?」
她转向客风,小声地问道:「可以吗?」
客风有些担忧,轻蹙眉头低语:「你确定吗?」
可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娇娜面色不善地道:「我们的确有必要说个清楚。」
客风看着可人一脸坚持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好,但是如果有什么不对,你一定要大声叫我,好吗?」
「好。」她答应后,忍不住—笑道:「吴虽然凶了点,但不至于会把我吃掉吧!」
「她有武功而你没有,万一她要对你不利的话……」
「她不会那么没有头脑的,她又不是不知道你人还在酒坊。」她轻笑地提醒他。
「我怀疑她是否有大脑。」客风咕哝着。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闹别扭的小男孩,可人不得不把他推远一点,「我们到后院去,你在这儿喝茶好不好?」
见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可人才微笑地对娇娜说:「吴,请跟我来。」
当她们两人离开客堂后,在场的三个大男人诧异的针对可人方才处理事情的态度而议论纷纷。
「可人怎么变得如此坚强冷静?」
可人依旧温柔,但是地身上多了一点自信,多了—点执着,还多了一点勇敢……她怎么会有如此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