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团圆夜。
月上柳梢，金风送爽，吹来金桂浓郁的芳香。
东宫的西殿，丝竹声声，管弦齐鸣。
司马长空跪坐着，双目出神地看着大厅中央旋转跳跃的白色身影，定定的如老僧入定。此刻，世间万物都被他摒弃于脑后，眼中心中，都只有这么一个身影。
看长空看得出神，根本无视自己的存在。身侧的太子妃颜玉心中愤恨难平，却压抑着自己，强挤出一个笑来，她把手里剥好的一颗葡萄递到长安的唇边，柔声道：
“殿下，敏儿妹妹的舞虽然跳的极好，你也不用看也不看臣妾一眼吧！殿下如此偏心，臣妾心里很是吃味呢？”
她的声音娇嗲惑人，听在耳里，总能让人身酥骨软。
长空回神，点了点她的鼻子，宠溺道：“敏儿的舞跳得好，你的琴也弹得不错。你们各有各的好处，本宫谁也不偏心。”
颜玉虽有孕在身，却穿得单薄清凉。白色裹胸底裙上，只穿了两三件层层叠叠的纱衣。那纱衣为深红浅绿，衬得她裸露的肌肤洁白无瑕，犹如凝脂。
此刻，她半倚靠在长空身上，一对自怀孕后就越发丰满的巨***就在长空眼前摇晃。
“真的？”她带着媚笑，又往长空身上靠近几分。
“当然。”
长空闻着她身上浓郁的玫瑰芳香，看着她暴露的胸脯，几不可闻的皱紧了眉头。
他很不喜欢脂粉气，甚至有些厌恶。可颜玉却不懂察探他的喜好，每次见他，必在身上熏染上很浓重的香味。
“敏儿，你也跳了半天了，停下来歇息一下吧！”
长空侧了侧身子，去端旁边的酒杯，借机把自己的身体与颜玉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以此避开颜玉身上的味道。
果然，拉开距离后，那股直往他鼻子里钻的浓郁味道，变得淡了许多。
长空这才深吸一口气，把肺中的浊气尽数排了出去。
“是。”
殿中跳舞的女子身着素白的绸衣，身材纤巧玲珑。听了长空的吩咐，轻柔应声。
她停下自己的舞步，站定，然后屈膝对着长空盈盈一拜。再抬首时，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娇柔。清亮澄澈的双眸光彩夺目，款款地看着长空，里面的柔情仿佛都能够滴得出水来。
“殿下，敏儿这支《问明月》跳得可好？”柳敏儿嫣然一笑，自有一股娇憨之气，可爱异常。
她才十六岁，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纪。
去年长空去江南巡视时碰到的她，不知是为了她的美貌，还是什么。竟然不顾公务缠身，亲自上柳家讨要。
江南柳家，虽是大户，却世代经商，素不与皇家官府打交道。听说了长空身份，很是吓了一跳。听他讨要的是柳家庶出的一个女儿，虽然不愿意，到底不敢得罪他，柳家家主当即便要柳敏儿父母把女儿交出去。只是与柳敏儿说明，以后再不许说自己是江南柳家的人。
柳敏儿二八年华，正是一颗春心萌动的时候。见讨要她的人长得丰神俊朗，俊逸不凡，心头早小鹿乱撞，芳心暗许。又听说这个伟岸的男人还是当朝太子，未来的漓国之主。便想，即便是做小妾，将来自己的身份也会显赫非常，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
于是，她便辞别父母，脱离了自己与江南柳家的关系，跟随长空回了上京。
长空对柳敏儿倒也确实很好，回京后便请求顺衍帝将她封为良媛，赐住揽月阁。
要知道，揽月阁是除夕月阁之外，东宫最好的院落。它虽然没有太子妃颜玉住的紫薇殿富丽大气，却比之更清幽佚丽，纤巧得宜。最主要的是，它离长空居住的守德殿和他常独处的夕月阁都近。
“敏儿的舞蹈，自然跳得极好。”长空看向柳敏儿，难得的露出笑脸，并向她招手，示意她到自己的身边来。
柳敏儿娇俏一笑，在众侧妃侍妾的嫉羡艳慕目光下，走到长空身边，乖巧地依偎在他的身上。
长空是一贯严肃的，极少笑，很有太子的威仪，此时却对着她露出宠溺的柔情。
众人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柳敏儿的目光更是露出一股自己都觉察不出的妒忌愤恨。
颜玉心中的恨意更是炽热，心里想着：想着总有一天，我要这个贱人生不如死，再也不能出现在我眼前。
柳敏儿却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只单纯的因为长空的一句赞美而高兴，絮絮地跟长空说起这支舞蹈的来历。
“据母亲说，这支舞蹈是姑母小时候自创的。在中秋的家宴上跳过一回，母亲因为实在喜欢，便强记了下来。可惜，因为就只看过一回，母亲记得不全，只能学了个囫囵吞枣。”
“唉，可惜我年纪小，无缘得见姑母，更不能完完整整地看一回这首《问明月》。如果早生个**年，就一定可以一睹姑母当年的风彩。”
“家里的老奴才都说，柳家女孩个个生得好。可生得最好的，还属当年的大小姐。他们都说姑母是我们江南的第一美人呢！殿下，您想啊，第一美人来跳这首《问明月》，会是一个怎样的情景，想想都好激动呢！”
柳敏儿只顾自己絮絮地说，全然没有注意到长空因为她的话走神走的厉害。
第一美人跳的《问明月》，他见过。美得惊心动魄，令人心旌动荡。美得让他永生难忘，回想起来，耳边都是她银铃般的笑声，和旋转翻飞的红色身影。
“长空哥哥，这首《问明月》好看吗？这是母亲最得意的舞蹈。我只跳给你看，一辈子只跳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当然好。”他在心底叫嚣呐喊。
可惜，那个喜穿红衣，娇俏艳丽的女孩。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狡黠灵动的女孩。那个笑声爽朗，说起来话来声音总是脆生生的女孩。那个说要跟着他一辈子的女孩。
现在，你又在哪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