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泰然低头吸烟,心情复杂。昨天晚上妻子看他情绪不对,关切的说,县一中有个同事的老公是县公安局的,我找她说说,我跟她关系挺好的。
刘泰然坚决制止了妻子的行为,言辞凿凿说哪怕你们是亲姐妹,也别在人家跟前提我的事。我不希望通过自己老婆架起一道桥梁,来铺开我的仕途之路,这是原则。
老婆这下恼了,气恘恘的说,我看你就是太原则了,所以连个笨狗熊都争不过。谁不知道你比他出力多?
刘泰然原想发脾气的,可是想想妻子的话又不无道理,只好作罢。无奈自个儿的脾气就像肌肉长在身上,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
刘泰然以为自己不在乎这个副所长,但是今天,当他看到陈升杰兴奋得两眼放光,心里还是被猛戳了一下。连主管人事的冯局长都来了,专门跑到这里坐镇,有点对陈升杰扶上马送一程的意思,刘泰然心里全是掩饰不了的沉重。也许自己的性格真得改改了?!
“兹任命刘泰然同志为仓流县宽阳乡派出所副所长!”
陈升杰依旧沉浸在幸福之中,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早就弄好的就职演说。昨天晚上他对着镜子练到二半夜,还是觉得语句有些不通。冯进枰讲完的时候,他双手鼓掌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可是,才鼓了两下就觉得不对劲,刚才念的好像不是自己的名字?不对吧?这怎么可能?
听人事股的人透露昨天连任免文件都打出来啦,怎么又变卦了?听错了,自己肯定听错了!昨天晚上练了大半宿,黎明又宠幸了一回老婆,八成脑子不清醒了。本能的看了一眼江笑,故作镇定的悄声问道:“刚才……冯局长说什么?”
尽管他努力保持平静,但是那紧紧攥着江笑的手,却把他给出卖了。
江笑接下来的话,简直等于一脚把他踹进谷底了:“陈所,是……是刘泰然,啊,刘所。”
这怎么可能?为了副所长这个位置,自己付出了多少?民意测验这一关,差点把他几个月的工资耗干啦。这样一个结果让他脸色煞白,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有瞬间被激起的惶恐和愤怒。
陈升杰傻愣愣的看着坐在主席台上的冯进枰,看着那张嘴巴一张一合,脑袋嗡嗡的,他已经听不清冯进坪究竟在说什么了。
和陈升杰一样,刘泰然本人也是万万没想到的。这是怎么回事呢?脑子飞快的闪动着,努力搜索昨天喝完酒之后的情景。他跟着程杰民回去喝茶,发了一通牢骚,程杰民好像劝他,只要没下文,这事就说不定是谁的。
程杰民具体说的啥,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两人醉醺醺的去找了公共电话,程杰民好像称呼对方吴局。
难道……难道是程杰民找人扭转了乾坤,颠倒了原有的格局?
对,肯定是这样的,自己什么都没做,局里的领导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把这顶帽子戴在自己头上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程杰民起大作用了!
和人家认识没几天,居然帮了自己这么大忙,哎哟,这人怎么这么实在呢!
正当刘泰然晕乎乎的时候,就听台上传来了冯进坪的声音:“刘泰然同志是公安战线上的一名老兵了,我们一直讲人尽其才,才尽其用,这样一个用人原则不能只是空话。对于刘泰然同志的业务能力,组织上是有数的。现在,我们欢迎刘所长作就职演说!”
刘泰然顿时收住了脱缰野马一般的心思,迅速站起来,诚恳的说道:“冯局长,李所长,各位同事,我嘴笨,大话就不说了,只给大家表个态:从现在起,我们全所上下都要在李所长的带领下,一如既往的干好工作……”
刘泰然的发言是军令状似的,短短几句话,就说到李秋里的心里去了。刘泰然一讲完,他就很卖力的鼓掌。
刘泰然的突然上位,让他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本来嘛,他最中意的副手是陈升杰,局里的领导也点头同意了。到了最后定盘子的时候,却杀出来一匹黑马,刘泰然居然后来居上,闪亮登场了。
能在这种即将宣布任命的时候突然翻盘,刘泰然的身后,一定站着让县局领导不得不屈服的关系。刘泰然身后有这种关系撑着,那么他再想将全所像现在一般执掌得游刃有余,就有难度啦。
李秋里在体制内混迹多年,临来的时候已经考虑好了,面对这样一个对手,争执和冲突可能是免不了的。但是任何政治斗争的目的都不是为了斗赢,而是为了斗和。
自己首先要放低姿态,和刘泰然将关系搞好,如果刘泰然对他的权威没什么冲击,他也不在意放手一些权力。当然,如果刘泰然不识抬举,那就是兵戎相见的时候了。
不过李秋里的总结发言还是不错的,首先对冯进坪高瞻远瞩的讲话进行了肯定,然后表态说,以后将在县局领导下,和刘所长一起将宽阳乡的工作抓好之类的。
这种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表态,自然赢得了一片掌声。
刘泰然本来准备会后去见程杰民,可是会议才开完,他就被李秋里拉着陪冯进坪聊天,直到快吃饭的时候,刘泰然才有空给程杰民的传呼上留了个言。
作为这次任命的主角,刘泰然中午一直在敬酒和被敬之中度过。足足喝了有一斤的他,记得最清楚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冯局长亲自给他倒了杯酒,拉着他的手推心置腹的说道:“我和市局徐局长也是老关系了,你去徐局长那儿了,千万记得叫上我!”
市局的徐局长?银边市公安局姓徐的局长只有一个,那就是常务副局长徐春钱。自己这次能够上来,应该是徐局长打的招呼,但是徐春钱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自己知道他,他并不知道自己。
不过刘泰然当然不会把这个说出来,含糊其词的敷衍了几句,算是应付过去了。
昨天心情不爽,八两多他就难受的很,现在心情大爽,一斤酒下去虽然觉得有点飘,却没有头疼的感觉。把冯进坪送上车,刘泰然就大踏步走出了派出所。
“刘所长。”刚走出大门,就碰见江笑几个人搀着醉醺醺的陈升杰走进来。江笑等人一看到他,一边恭敬的打招呼,一边将搀着陈升杰的手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
“麻痹的江笑,咱们接着喝,老子还能喝,**的是不是觉得他姓刘的上去了,就觉得我老陈阳……萎了?我告诉你……”陈升杰摇摇晃晃,嘴里骂骂咧咧的。
如果是以往,陈升杰这么骂他,刘泰然肯定不干,但是今天刘泰然却站住了。
“刘所长,他喝多啦,嘴里都是屁话,您别……别在意。”
刘泰然一挥手道:“你们几个将陈……老陈送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看着江笑等人扶着陈升杰仓皇离去,刘泰然就感到自己此时可谓是身心俱爽。不过他又有点后怕,要不是今天把这盘翻了过来,说不定这让人看笑话的就是自己。
想到陈升杰醉醺醺的样子,刘泰然的脚步更快了几分。他敲门走进程杰民那间房子的时候,程杰民正看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看到他进来,就笑着道:“新官上任,恭喜恭喜。”
“程乡长,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刘泰然的,尽管开口,我绝不含糊。”
程杰民哈哈大笑道:“哎哎,咱俩可是兄弟,你怎么像个官员似的?快坐下喝点茶!”
对于刘泰然,程杰民一半是同情,另一半是觉得如果能和刘泰然拉好关系,对自己打开局面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对陈升杰不满。
老子只是和刘泰然聊得比较投机,你这家伙就针对我,等你弄成了副所长,还不知道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临来银边市之前,程杰民和吴大广以及市局的几个人喝了顿酒。酒场上,吴大广告诉他他和银边市局的徐局长关系不错,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可以去找徐局长帮忙。
程杰民本来打定主意想去拜访一下这个徐局长的,当时借着酒劲,竟把电话直接打给了吴大广。
吴大广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没想到事情居然办的这般豪爽。程杰民现在才明白,吴大广之所以不表态,那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小了,不足以让他表态。
看着刘泰然涨红的脸,程杰民心中那股火焰变得越加的汹涌,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他不能让人将自己的命运让别人随便摆弄。
“程乡长,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一下。”刘泰然喝了口茶,就将今天早晨陈升杰说的那些话学给了程杰民。
程杰民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他本来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在这儿呢。
让我在这宽阳乡呆一辈子?想得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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