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木一路走马看花,路过南门大雁塔时,颇有几家贩卖武士服,袈裟,道袍,刀剑,弓箭,钵盂,木鱼,拂尘等物的店铺.时天下承平,物价也极为低廉,师傅去世后也留给他的几十张金叶子,就算他把雁塔坊市中的几家贩卖此类货物的店铺尽数买下也足足有余。
但他自幼贫苦惯了,这些华丽的东西他丝毫不动意,迷迷糊糊走进一家药店。他泡了好几年的药汤,有些药材根本就是附近山林中找寻不到的,所以也经常出没各大小药铺,对中草药之类的却是极为了解。
老板一见楚木进门,立刻认出了他。虽然他衣衫不是华贵,但每次购货都是大分而且出手阔绰,老板想忘记也难。“哟,这不是楚公子么,本店新近刚从西域进了一大批罕见珍稀药草,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趣看看?”
“哦,那我可要见识见识。”楚木对药草兴趣极大,虽然还没有炼肉境界的药汤配方,但如果是珍稀草药,他也是要买下的。
转身跟着老板走进后屋的一刹那,大街对面茶楼里一道目光突然瞥见他的背影,轻“咦”了一声,甚觉眼熟。
楚木刚推开房门,便觉一股浓浓的草药味扑鼻而来。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黝黑汉子盘膝而坐,身后坐了一个矮胖老头,满身肥肉,圆滚滚好似一个肉球。只见他两眼圆瞪,花白的八字须翘得老高,神色似乎十分紧张。右旁放着数十个小银盆,里面盛满五颜六色的药液;左旁则放了一个方形火炉,炉上有紫铜丝网着,网上搁着大大小小的金针,被下方火苗舔过,通红发亮。
胖老头出手如电,忽地拈起一枚烧红的金针,在一盆靛色药液里一浸,咝地刺进黝黑大汉“风府”**,五指微微捻动。黝黑大汉应针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蛾眉颤动,显然十分痛苦。
楚木眼睛一亮,眼前老者正是西京都城最有脾气的名医,见死不救——恶神农。平生有三不治,**搂掠不治、欺师灭祖不治、官府中人不治。能请动这个古怪老头来看病,显然这个黝黑大汉也非一般人。
店老板悄悄拉了楚木一把,转身朝里走去,楚木却不急。只瞧得恶神农不紧不慢,手捻金针。片刻,倏地将金针拔出,又拈起一支烧红的金针,在一盆明黄色的药液中浸过,反手刺入大汉“大椎**”。这一下却极为迅疾,微一捻动,便即拔出,如此时快时慢,不一阵便刺了大汉四处要**。
“你这病拖得太久,我老头子只能先将其压制,若要根治,必须得炎阳百草炼制炎阳百草丹才行,不过这炎阳百草甚是难得,连我老头子也没见过,你就死了心吧。最多可活五年,有什么心事就乘早交代了。”恶神农收了金针,冷冰冰道。
“五年吗?多谢神医,能再苟活五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楚木看的出神,陡然听到这个名字,仿佛是在哪里看过。脑中一想便明白,那是师傅给他看的一本《大荒百草注》中记载的,忍不住脱口道:“炎阳百草,生于极寒之地火山口,聚地热而生炎阳。火红根茎,七叶一花,叶片成火焰状。花实能入药,治疾寒之症,又名火焰花……”
“咦!你小子是谁,哪里看的资料?火焰花,谁起的名字,连我老人家都不知道。”恶神农突然立起,三步并作两步就朝楚木奔去。楚木侧身避开他的抓扯,恭敬行礼道:“见过恶神农,在下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看的。”
恶神农一双小眼精光电闪,却是不想放过楚木,兴高采烈问道:“那你还记得什么药草,都说说。有没有七夜蓝,冰火实,血莲花……”
楚木愣了愣,这些药草他的确看到过,不过这些都是传奇级别的草药,百年难得一见,没想到这个老头见识这么广博。他早就听闻恶神农一生研究药道医理,也不为怪,道:“抱歉,在下记性不好,却是记不得有这些东西。”
“记不得?哼哼,不会是不想说吧。我给你银子,十两,不,一百两。一百两银子换一种草药资料,怎么样?”恶神农满脸急切,似他这种一生沉迷药理中的人,遇见生平难得一见的资料,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楚木却已经后悔了,不欲再理他,招呼店老板一声就往里走。
“不准走!今天要是不说,就不准走!”恶神农伸出双臂拦住楚木的去路,一身白肉仿佛大肉球,在楚木身前一蹦一跳的,转身又对那黝黑大汉道:“你,大块头。我医治了你,不要你的诊金,你替我抓住这小子。”西京城中寻医问药圈子的人都知道恶神农的怪脾气,救人并不为钱,很多时候只让病人为他做一件事,至于是杀人还是放火就不得而知了。
黝黑大汉皱了皱眉头,道:“之前商量的并非是为你做事,而是十两赤金。此时改变主意,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楚木本对这医术高超的老头有些好感,但此刻已经化为乌有了。正准备推开他时,门外传来声音。
“哟呵呵,光天化日,天子脚下,难道还有强取豪夺之事么?”门帘被拉开,走进一个翩翩佳公子,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彪形大汉,显然是仆人兼保镖。
恶神农见来者不善,却丝毫不害怕。皱眉打量他一阵,突然开口道:“小姑娘,还没断奶就打扮成男人卖弄风骚,是不是看中了这小子?”他医术超群,对人体之了解自是绝顶。又上下打量一番楚木道:“也就是毛头小子一个,正好配你这没断奶的丫头。”
楚木识得此人,他正是上次在楼外楼酒家,楚俊贤身边的公子哥之一,没想到是女扮男装。
那少女被人一口叫破女儿身,顿时恼羞成怒,一挥手喝道:“满嘴口臭,给我掌嘴。”身后顿时走出一人,劈手就要往恶神农脸上打去。楚木眉头一皱,正要出手,那黝黑大汉却一把接住了攻击,二人交上手。内屋顿时气劲腾空,卷起霍霍风声,这貌不惊人的两人居然都是高手。风声再起,另一个大汉也不闲着,再次向恶神农脸上裹去。
恶神农是神医,虽然脾气坏点,但天下罕有敢得罪他的人。没想到此时遇见比他还蛮横的,顿时手足无措,只盼这一巴掌快点落下。忽然耳边传来一声闷响,自己连带那少年都急急往后退。却是关键时刻,恶神农白发白须的模样唤起了楚木对师傅的哀思,条件反射般接住了这一击。只是他与大汉相差颇大,一出手顿时被震飞。
“住手!”少女见楚木被震飞,顿时喊停,“喂,我是在帮你,为何还拦着?”
楚木被震了一下,体内气血有些翻腾,不过龟蛇之气上下调节,片刻就恢复如初,拱手谢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不过恶神农已经一把年纪,只是口德稍差,若被打一巴掌恐有闪失,还请姑娘手下留情。”说完对身后吓的面无人色的店老板道:“看来今日是不能看货了,改日再说吧。告辞!”
楚木走了出去,那少女狠狠跺了跺脚也跟着跑了出去,唯留下恶神农满脸笑意,“嘿嘿,说我老人家口德稍差,教训教训小辈而已,没想到反被教训,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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