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生死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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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苹果

  跌跌撞撞地走回了房子,夏绿蒂熄掉了所有的灯。

  她的双手抱在膝盖上,如同受伤的小鸟一样地呜咽着。

  “是你害死了伽罗,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办法救活他?”

  真兰的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中,追问的声音越来越大,让她根本无法平静。

  也许,真兰有办法找到治疗伽罗病情的方法……

  用力地摇了摇头,夏绿蒂想起了法林大师的话。几百年来无数的治疗师死于生命力的衰竭,却没有一个得到了救治。

  是的,自己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当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却总希望出现奇迹。

  有谁知道她的心?又有谁知道她的悲伤?

  伽罗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她的弟弟已经被提拔成一名少校军官,家族的名誉,也得到了恢复。

  她是翡翠岭的首脑之一,整个翡翠岭的一切都在她的安排下运转着,如果她愿意的话,那么她完全可以成为翡翠岭的下一任领主——前提是伽罗离开了这个位置。

  一切的一切都那样的美好,夏绿蒂已经从地狱步入了天堂。

  她应该高兴,在半年以前,这种情况是她根本无法想象的。

  往日的朋友还在为了生计而奔波的时候,夏绿蒂她走到了人生的最高点。

  ……可是自己为什么这样的心痛?

  夏绿蒂并不是那些天真烂漫的少女,她有着自己的智慧和坚持。

  也许伽罗可以强迫她做任何的事情,但是没有人能够强行改变她的心。

  十七岁以前,她曾经相信过正义和公平;四年后,她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然而到了最后,在那最黑暗的日子里,她在心中冷冷地笑着,准备付出一切代价向上爬,就算是她失去了一切,但是她还有美丽和智慧可以出卖。

  离她年老色衰还有漫长的时间,只要她愿意出卖一切,那么她就可以重新再来。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遇到了伽罗那个奇怪的人。

  “知道我为什么这样的垂青你么?”他淡淡地说道,“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夏绿蒂,和仙法歌不同,你游走在危险和毁灭的边缘;仇恨与怨气并不能改变什么,你却放弃了自己曾经的坚持。恶的种子,必然无法得到甜美的果实。”

  那些日子,每天晚上,他总是挑选上一大堆陶冶情操的书,让她念给朵拉听。

  如果朵拉不在的话,那么他就让自己到外面去做善事,看看那些最低层的人们。

  “夏绿蒂,你只是失去了鞋子,但是有的人已经没有了脚;能毁灭你的,只有你自己。”

  上个月,夏绿蒂来到了莫桑城,看到了另外的一名好友。

  看着她眼中的仇恨与恶毒,看着她的改变与漠然,夏绿蒂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幸运。

  有人在最困难的时候,扶了她一把,她至少还是以前的自己,没有变成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慢慢的适应了房间中的黑暗,夏绿蒂的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那扇窗户。

  那里是伽罗的卧室,她经常在晚上,看着那间房子窗户上的灯火。

  说起来好笑,一开始的时候,她曾经好几次试图进入那间房子,她也曾用语言和肢体来示意,但是,到了后来她才知道,他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那些过去,现在想起来都有些脸红,曾经造成两人的尴尬,偶尔被那个人提起来,成为了自己的弱点。

  卧室的灯,还没有亮,每一次当她看到了那盏灯的时候,就会想到他那满不在乎的笑脸。

  每一次看到,她的心就很痛。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得病的秘密,他总是不停地笑着。

  真兰、明霞她们,都以为他在骗人,她们却不知道,真正被欺骗的,其实就是她们。

  他是那样的相信自己,而她却没有将这个消息通知真兰她们。

  也许,自己不愿意让他离开自己罢?她想让他在最后的岁月里面陪伴着自己。

  一次次,当明霞前来接伽罗回莫桑城的时候,她总是和她针锋相对。

  她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不管环境多么的恶劣。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那个人,曾经讲了一个故事给她听:有两条鱼儿,被困在陆地的小洼中。为了生存,两条小鱼彼此用嘴里的湿气润着对方。

  于是,它们两条鱼就这样支撑了下来,每天等候着对方的扶助,仅仅只是为了给对方的那一口湿气,而努力地支撑下去。

  终于,终于有一天,湖水涨上来,两条鱼终于回到各自的天地。

  于是,它们在那宽广而又无边的湖中,快乐的生活着。烽火论坛再也不用等待每天的那口湿气,再也不用承受种种的痛苦——在那宽广而又无边的湖中,它们从此再也没有相遇过,慢慢的,忘记了对方的存在,忘记那段相濡以沫的生活。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知道这个故事的意思,他希望有一天,她能忘记他。

  可是,她又怎么能忘记,那发生过的一切?

  那共同走过的日子,那相互扶持的岁月。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

  “夫人,吃饭了。”

  怯生生的声音传到了夏绿蒂的耳边,她抬起了头。

  茉莉——一名被她收养的孤儿,虽然当初苦痛的日子已经过了这么久,小姑娘始终还是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敏感。

  “夫人先吃饭罢,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扛不住的。”

  将食盒放到了夏绿蒂的面前,茉莉继续说道:“公爵大人还没有回来,我已经让厨房替公爵大人准备了晚餐。”

  点了点头,夏绿蒂看着茉莉那小小的身影退了下去。

  整个房间中,冷清得有些可怕……这也是她收养茉莉的原因之一,有了孩子的房子,才是真正的家。

  他今天晚上,会回来么?夏绿蒂不知道。

  在统领府的日子里,伽罗很少按时回来。

  这个精力充沛的男子,每到晚上,往往跑到外面,和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人们喝酒、聊天。

  有时候,他带着他的猫去钓鱼,等到双手空空回到了统领府的时候,往往已经是深夜。

  外面一直流传着,她是他的情妇,听得夏绿蒂只能苦笑……那个有色心,没有色胆的人呀。

  ……如果他愿意的话,绝对可以得到整个翡翠岭任何一个未婚少女的芳心;可惜的是,他总是把自己包在一层厚厚的包裹中,从来不特别亲近别的女子。

  虽然想到这里,自己的心中可是挺高兴的。

  夏绿蒂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甜蜜的笑容,但是很快被苦涩的后悔所掩盖。

  出于一些本能的敌意,夏绿蒂总有意无意替伽罗推开了很多热情的女孩。但现在,夏绿蒂却非常的后悔,如果、如果……

  她希望,伽罗至少能把自己的后代留下来。

  坐在镜子的前面,夏绿蒂取出了胭脂。她慢慢的替自己化起妆,一笔笔勾画着自己的美丽。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要等那个人回来。

  得意洋洋地在街道上走过,苹果看起来很美。

  她的上身穿着一件松软的薄衫,羊毛编织出的柔滑加上凉爽的风,让人感觉很舒服;小巧的脚上套着一双红色的小牛皮鞋,扭动的姿态如同在跳舞;精美的发夹将她的长发束到了一起,一晃一动的在腰间摆动。

  她像一道风一样掠过街头,男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虽然那些目光大部分都是色眯眯的,但是她才不在乎。

  她的种族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她又怎么会在乎这些色眯眯的目光呢?

  苹果的本名叫做妲姬丝,但是她更喜欢现在这个名字。

  魅族的历史,是一部充满血泪的苦难史。

  没有任何力量的她们,一直侍奉着魔族中最强大的种族,任人鱼肉,任人宰割。无数的艰苦与血泪,只为了换取生存下来的机会。

  没有人看得起她们,也没有人理会她们。她们是地上的草,只能被人用力践踏着。

  也许是上天的怜悯,一百五十年前,魅族的命运终于发生了改变。

  一支魅族的队伍,在美杜莎峡谷中,发现了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一处神殿。

  黑龙王阿姆罗菲克,最强大的三头远古巨龙之一,拥有着毁灭性的力量。魅族得到了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认可,继承了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力量。

  在那座神殿中,有一座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鲜血形成的血池。魅族在血池中浸泡以后,其中的一些人,她们的体质发生了改变,可以修炼魔法。

  下面的一切都水到渠成,没有人比魅族更了解力量的重要。

  虽然和黑龙王的契约中,魅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是她们却完全没有后悔过。

  当魅族重新出现在大陆上的时候,再也不是任人鱼肉的羔羊。

  同时,黑龙王的血液可以让魅族完美的隐蔽自身的气息,所以,花猫没有探测到苹果隐蔽的力量。

  然后,时光逝去了一百年。

  一百多年的发展,足以让魅族将势力扩展到整个大陆。

  没有人,比魅族更能忍耐,没有人,比魅族更能把握着男人的心思。

  没有力量的时候,美丽会变成悲剧,但是当魅族拥有了力量的时候,她们的美丽是她们最大的武器。

  而苹果,就是魅族中,新一代的精英。

  走过了大街,穿过了小巷,目标就在前面。

  “苹果这么早就收工了?来,让哥哥抱一抱……”

  一名佣兵模样的男子大声地叫唤着,却换来了苹果用力的一脚。

  所有的职业都是一样,任何人都无权嘲笑她的选择。

  作为魅族,苹果她们拥有着特殊的技巧,对于那些色眯眯的男人,仅仅凭借着天生的魅惑之术,几下抚摸就可以让这些臭男人一分钟内提前爆发。

  街道上的盘查,比往常要严了许多,不过……谁又会注意一个平常的歌女呢?

  苹果并没有把伽罗运出翡翠岭,而是将伽罗关押在前面酒楼的地下室里。

  那个有趣的人呀……不知道会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手中的袋子有些过于沉重,苹果用力的踢了一脚里面肉乎乎的东西……里面是伦巴,可怜的家伙现在正在呼呼大睡。

  苹果她们关注伽罗,是从天鹰城一战之后。

  无数次的分析与试探后,苹果得出了结论:阿廷森公爵,就是小镇一战中的伽罗。

  在小镇一战中,伽罗给了女巫们很大的惊奇,战斗力强大并不可怕,但是伽罗的创新却让女巫们动了心。

  来自教会内部的消息,让女巫们了解了伽罗的重要性,而后来的那些传闻,更让苹果她们对伽罗有了浓厚的兴趣。歪~歪~书~屋第二道门上面布满了魔法的符号,苹果的手放在了上面,随着六角星光芒的展现,屏障被打开了。

  “伦巴,这是你的卧室,知道么?”

  将花猫扔到了角落的笼子里,苹果用力地掐了一下伦巴的尾巴。

  那是一个用淡银色金属打造的笼子,笼子的栅栏上,浮现出各种各样的花纹。在笼子的八个角上,分布着八座姿态各异的神像,淡淡的魔法气息着笼子,其中的一角还有矮人的印记。

  “伦巴,听说你可以和你的主人心灵相通,不过,在这个精心打造的笼子里面,你就只能乖乖的睡觉了。”

  托住了花猫的下巴,苹果把伦巴摆了一个屈辱的姿势。

  轻轻地吹了一个口哨,苹果的手让花猫悲愤地转过了头。

  “伦巴,你是男生呀,记得,要乖乖的待在这里,不然我阉了你。”

  在苹果的情报中,这只猫,是一个很有趣的存在——据说是伽罗的另一只眼睛,还有一定的智慧。

  不过,就算这猫再聪明,也比不上人类的计谋。

  当伽罗被流放到了翡翠岭之后,苹果的手下就开始了准备工作。

  一名商人和他的妻子住在了统领府的旁边,同时因为从伽罗那里得到过几次不错的合同,所以商人总想答谢公爵大人……

  送上去的厚礼虽然被拒绝了,但是商人还是经常带一些小礼品给统领府的下人,或者提着鱼送给花猫。

  慢慢的,花猫经常跑到商人家中吃东西,加上商人妻子的手艺很不错,花猫甚至养成了每天到那里吃宵夜的习惯——当然,伽罗不担心花猫被毒死,就算日曜大陆毁灭了,花猫还会幸福地活着。

  可惜的是,花猫对于酒精没有免疫的能力。

  当苹果行动开始之时,商人的妻子准备了一条青鱼——那条特制的鱼,已经在酒中培养了一个月,还用特殊的方法去除了酒气。

  于是,贪吃的花猫在回去向真兰她们汇报了情况以后,就跑去吃鱼。

  “猫儿,猫儿,乖乖的待在这里,我每天会喂你的。”

  把玩了一下花猫脖子上的铁牌,苹果看着上面美丽的花纹。

  “看不出伦巴的身分这么尊贵……‘真兰公主之猫’,好威风的名字呀。”

  笼子距离伽罗的房间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苹果才不会将花猫和伽罗关在一起——分开关押是最安全的措施,苹果当然不会让伽罗知道,自己抓住了花猫。

  用钥匙打开了另一扇门,苹果微笑着走进了房间。

  不知道这个人考虑清楚没有,他是否愿意和自己合作?苹果不知道。

  不过伽罗知道,不是么?

  一阵呻吟的声音传到了苹果的耳中,伽罗的身体不停地抽动着。

  他满面通红,大滴大滴的汗珠在床单上留下了一大滩水渍。

  伽罗的病犯了。

  血疑淡淡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青纱遮住了外面耀眼的阳光。

  明霞的躯体深陷在棉软的床上,女巫作用于她身上的迷药还没有退散。

  真兰拿起了梳子,慢慢的替明霞梳理着长发。

  “我们两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隔阂的?”

  真兰凝视着入睡的明霞,手指轻轻地从明霞细腻脸颊旁滑过。

  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曾经羡慕过明霞的美丽,但是现在,她已经与她一样高了。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明霞,同样,明霞对她,也了如指掌。

  明霞整整照顾了真兰十年。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虽然明霞的外貌还是如同年轻人一样,但是,岁月已经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歪*歪*书*屋她再也不能连续工作几天几夜,她的饭量,已经开始削减。

  再过上三年,明霞就快三十了。

  时间流逝,快乐再也回不来……还记得小时候,明霞带着自己,那种欢快的、活泼的以及兴奋的神情。

  但是现在,明霞的身上只剩下了沉稳,与永远同样的微笑。

  同时,隔阂也无声无息的产生。

  时间推移到五个月前,那一次,明霞质问她,为何要以权术来对待伽罗。

  “做臣子的,应该保持自己的本分,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不管明霞做过了什么,不管她平时对你有多好,她不过只是你的一名手下而已。”

  那是父亲的话,他不动声色地将明霞调离了情报部门。

  “如果明霞不能守住自己的本分,那么她是自讨无趣……人当自侮而后人侮之,她逾越了本分。”

  自己只是笑了笑,但是父亲的话,却在心中生根发芽。

  也许从那以后,不、不仅仅是那样,自从掌管了大权以后,她就开始对所有的人,以利益来衡量——王者是不能有自己的喜好的,喜好往往会害了喜欢的东西。

  一声低低的呻吟声从床上传来,明霞睁开了眼睛。

  温和的手按在了明霞的肩膀上,真兰挡住了明霞的行礼。

  “狄兰娜她们怎么样,是不是也获救了?”

  真兰摇了摇头:“保护你的暗影部队,拦下了你,但是狄兰娜她们从另一个渠道被送走了。”

  “是谁掳走狄兰娜她们?”

  “是美杜莎峡谷的女巫,她们袭击了你们。”

  “美杜莎峡谷的女巫?”

  明霞思考着,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在日曜大陆上,光明教会被大多数民众所信奉,但是庞大而神秘的黑暗势力,却始终在地下默默地运行着——是水下的冰山,也是这个世界规则的一部分。

  没有人可以小看那些庞大而神秘的黑暗势力,即使是各国的统治者,也与黑暗的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这些势力中,美杜莎峡谷的女巫们,是一群奇异的存在。

  这是一股在一百五十多年前才崛起的势力,虽然没有别的力量那样的根深蒂固,但是她们却拥有旁人没有的狠辣和霹雳手段。

  没有人知道美杜莎峡谷的位置,大家只知道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是女子。

  曾经有几次,有的势力设下了陷阱,想要擒下几名女巫来找到美杜莎峡谷的位置,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成功——所有的女巫,宁可自杀,也不愿成为俘虏,就算是被抓住了,她们的坚强也撼动了所有的人。

  接下来的血腥报复,让所有的人不寒而栗。

  一次次的杀戮与战争,最终让美杜莎峡谷的女巫成为了传奇。

  这是一群擅长黑暗魔法的女子,只要出足了价钱,她们会干任何的事情。

  不过,她们的手段,相对于别的黑暗势力,已经是很温和了。至少,她们在行事的时候,还有一定的底限的。

  虽然大部分时间里,这群女巫只是隐蔽在黑暗中,但是有一件事情,只要发生,大家就知道是她们的所作所为。

  她们每隔上十余年,就会掳走一批治疗师。

  “我们研究过,那些女巫们为什么要掳走治疗师们。”

  真兰与明霞相对苦笑,明霞曾经被掳过一次。

  那一次的经历让真兰和明霞终生难忘,她们后来仔细的研究过美杜莎峡谷女巫的作为。

  黑暗魔法的杀伤力在魔法领域里面排名最高,但是修习这种魔法的人并不多。

  除去了残忍、不被公众承认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黑暗魔法对人身的伤害。

  魔法本身就是一种利用自身为媒介,来调动魔法力量的行为。歪_歪_书_屋当魔法师将魔法的力量引入了自己身体的时候,他的体质必然会有所改变。

  火系魔法师往往寻找水系魔法晶石,或者请水系的魔法师帮忙调节身体;而水系的魔法师最喜欢的就是晒太阳,来除去体内的阴寒。

  但就算是这样,修炼魔法的痕迹还是会出现在魔法师的身上。

  一般来说,女子大都选择水系、光明系或者植物系的魔法,因为这些魔法不但适合女子的修炼,而且不会对外观造成大的影响。

  至于黑暗系的魔法,几乎没有女子选择。只要看看死灵法师骷髅般的面貌、黑暗法师尸体一样的形态,就已经够了。

  毕竟,学习魔法,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毁灭自己。

  但是魅族的女子们,她们力量的根本就是黑暗魔法。这样一来,她们体内不可避免会积累一些黑暗的能量。

  那些东西,会让女子们全身枯干、面容枯槁,变的如同骷髅或者怪物。

  这一点,是以美貌著称的魅族女孩们所不能容忍的,她们采取了一种有害于自身的方法。

  曾经有魔法师检测过魅族的尸体,他们发现,魅族将那些能量压到体内某个角落——这样虽然可以让面容不受影响,但是那些黑暗的压缩能量一旦爆发起来,却是非常的可怕,轻则功力尽失,重则立刻死亡。

  不过,魅族不在乎。

  女人可以为了身材而绝食,那么女巫们为什么不可以为了自己的美丽而冒险?

  清除黑暗魔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光明的力量,因此那些美杜莎峡谷的女巫们,经过了长时间的摸索以后,发明了一种用治疗术来清除残余黑暗能量的魔法。

  也只有治疗师,才能施展这种魔法。

  因此每隔上一段时间,美杜莎峡谷的女巫们,就会想办法掳走几名治疗师,来替她们治疗。

  这其中精采缤纷的经历,简直可以写成最畅销的史诗,被人到处传唱,要知道,就连吸血鬼都无法做到这样的精采。

  一般来说,那些被掳走的治疗师们,都会在几个礼拜以后被女巫们送回原地。

  毕竟,如果女巫们以后还想要治疗师们帮她们治疗的话,她们就不能伤害那些治疗师——治疗师都是一群信念坚定、脾气倔强的家伙,如果激怒了她们,那么女巫们以后找谁治疗呢?

  更何况,作为治疗师,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替女巫们治病的话,那么她们完全可以趁机杀死正被治疗的女巫。

  于是,治疗师们最终和女巫们达成了默契,当她们替女巫们治好了病以后,女巫们捐出大量的金钱给治疗师,而治疗师们则用这些东西做善事。

  “原来是这样呀……不要担心狄兰娜她们,过上一段时间,她们就会平安回来的。”

  明霞点了点头,却发觉真兰的神色不对。

  “真兰,还有什么事情么?”

  “伽罗也被她们掳走了。”

  明霞的身体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真兰。

  “是那些女巫们干的,我们正在联系她们。”

  明霞皱起了眉头。

  “我们已经向她们发出了严重的警告,如果伽罗出了什么事情,那么我会将她们连根拔起。这一次,她们过界了。”

  真兰认为,那些女巫掳走伽罗,是为了魔法装置的事情,但是以伽罗的脾气,她们很难撬开伽罗的嘴,更重要的是,女巫们如果不想彻底得罪伽罗或者比利沙王国的话,应该对伽罗客气一点。

  不过,就算是这样,女巫们也触犯了真兰的底线。

  君主一怒,伏尸千里。

  “大概有六成的机率能找到伽罗,有八成的机率我们可以和美杜莎峡谷的女巫们达成协议,让她们将伽罗放回来。歪。歪。书。屋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伽罗没有暴露他的身分。”

  “暴露身分?”

  明霞有些诧异,她不解的看着真兰。

  真兰叹息着,取出了一管红色的液体。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一件事情。”

  看着那管红色的液体,真兰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奇怪的神情。

  “伽罗呀伽罗,你可千万不要自作聪明……”

  伽罗根本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于多么可怕的环境里……

  比绵羊落入了狼群还要可怕。

  叹息着,苹果看着哼哼唧唧的伽罗。

  伽罗的身体热的烫人,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掉落,染湿了床单,他的口中发出了无意识的呻吟,手脚不停地抽动着,这是只有在极为痛苦的情况下,人才会表现的反应。

  苹果翻开了伽罗的眼睛看了看,瞳孔的反应证明伽罗正处在昏迷的状态。

  扭了一条湿毛巾放到了伽罗的头上,苹果考虑着应该怎么办。

  虽然她知道伽罗快要死了的传言,不过苹果没有想到,伽罗会这样快的病倒;更何况,苹果通过一个极为隐秘的渠道,知道伽罗有七成的可能是在装病。

  但是现在看起来,伽罗,他真的快死了。

  丝丝缕缕的白色光芒从面前女子蜜色的肌肤中渗入,逼出了点点的黑色汗渍。

  将手从一名女子的身上移开,狄兰娜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当治疗师们醒来了以后,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的简单,经过了短暂的交谈和协商以后,她们开始替女巫们治病。

  美杜莎峡谷的女巫们虽然是教会的大敌,但是她们和治疗师之间,却有着一种特殊的联系——治疗师在治疗女巫的病情中,会消耗大量的生命力,因此,她们毫不羞愧地要求数目庞大的金钱作为报酬,反正让女巫们留着金钱,也不会做好事。

  而被敲诈的女巫们,对于这些“贪婪好财的治疗师”,除了咬牙也没有什么办法——无私的人,总会得到别人的尊重,而治疗师,就是那些无可指责的人。

  “狄兰娜妹妹,真的是多谢你了。”

  一缕香风弥漫在狄兰娜的鼻端,而她只能苦笑。

  这些女巫的衣着让狄兰娜无话可说。

  平时天再热,狄兰娜她们都会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从来不外露一寸肌肤,哪里像面前的这些女巫,一说检查,马上变的丝缕无存。

  用肩膀碰了碰狄兰娜,苔伊轻声问道:“狄兰娜,你有什么心事么?”

  作为最亲密的伙伴,苔伊发现狄兰娜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深深地凝视了伊洛琳和苔伊一眼,狄兰娜无比坚决地说道:“我要见到阿廷森公爵大人。”

  “狄兰娜,你在担心什么?”

  当所有的女巫都退下以后,苔伊低声的问道。她们姐妹相处了这么久,苔伊自然知道狄兰娜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我在想阿廷森公爵大人,不知道他怎么样?”

  “那些女巫们不是承诺过,只要我们治好了她们的病,那么她们不会伤害公爵大人的。”

  狄兰娜摇了摇头,然后在房间中布置了屏蔽的魔法。

  “女巫们在骗人,她们不需要用阿廷森公爵来胁迫我们,抓了阿廷森公爵,一定是另有目的,不过这不重要……我现在担心的是阿廷森公爵的安危,如果没有人提醒的话,他现在非常的危险。”

  “危险?”

  伊洛琳和苔伊有些疑惑不解,但是随着狄兰娜的述说,她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情。

  “伽罗的血?”

  明霞看着那一管鲜红的液体,看着真兰……突然她抬起了头,脸上出现了极为惊讶的表情——她明白了真兰担心的事情。

  给伽罗检查身体的时候,她们发现了伽罗的与众不同。

  伽罗告诉过她们,在小镇一战中,他是如何消灭尼古拉斯亲王的,于是,真兰抽了伽罗一管血交给了明霞进行试验。

  “你的血真的非常有用呀……伽罗,以后,能不能每个月捐献一点给我们?”

  一个星期后,明霞红着脸和伽罗套近乎,羞答答地向伽罗提出了奇怪的请求:“伽罗,你的血含有大量的光明物质,是光明魔法最好的媒介,歪-歪-书-屋而且如果用你的血来绘制治疗卷轴的话,比任何的原料都好。”

  当然,伽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明霞的提议,同时严厉地警告明霞,千万不要将这个秘密泄漏出去,不然道尔魔导师会把抓猫的兴趣转移到他的身上。

  当然,从这可以看出伽罗的血是多么的宝贵——珍贵到连明霞这样善解人意的人,也提出了这样不合理的要求。

  “这个人最喜欢用偷袭的方法来击倒敌人,如果伽罗将自己的血滴入女巫们的饭中……”

  两个人的脑海中,同时闪出伽罗将血液滴入女巫饭中的情景。

  血是人的精气之本,很多的法术都需要血液作为媒介;如果一种能量能够被血液接受的话,那么这种能量就可以被别的人吸收。

  传说中,有一种最纯净的血,那种东西是黑暗势力的最爱;只要得到了最纯净的血,血族就可以摆脱自身的缺陷,进化到前所未有的地步。而其它的黑暗生物吸收了这种血液以后,也能获得极大的好处。

  从来没有人见到过这种血液,传说,依旧是传说。

  不过,黑暗势力却经常的想办法掳走修女或者治疗师。

  其中的原因就是,修女或者治疗师,因为长时间修炼光明魔法,导致了体内的血液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物质。这种物质含有纯正的光明能量,能被黑暗生物所吸收。

  就算是黑暗中的生物,他们也需要光与热,因此,血液是他们最好的食物以及补充品,而他们吸收的,就是血液中被同化了的光明的力量。

  伽罗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血液中,这种物质的含量和纯度,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常人,达到了让人震惊的地步。

  尼古拉斯被伽罗的血毒死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伽罗体内光明能量浓度过高的缘故。就像人参吃一点点对人体好处很大,但如果一次吃上几十斤的话,那么良药就变成了毒药。

  尼古拉斯如果慢慢的,每天喝一滴伽罗的血,那么就是另外的一种结果。

  明霞和真兰相对苦笑,两个人望着面前的血液发呆。

  美杜莎峡谷的女巫其实是魔族的一个分支,魅族。她们与血族不同的地方是,伽罗体内的光明物质越多,对她们的帮助也就越大。她们不害怕伽罗这种高纯度的血液,那东西对女巫来说,是最好的补品和药品。

  “一开始,美杜莎峡谷的女巫们掳走治疗师的时候,没有治疗师愿意替她们治病,于是那些女巫们吸食了治疗师的血液,来治疗自身的疾病。”

  双方对立了一段时间后,治疗师退让了。

  真兰凝视着手中的玻璃管,彷佛看到了伽罗在做什么——他偷偷地将血滴入了饭中,然后用无辜的表情端给了那些女巫们——那是一定的,伽罗有九成以上的机率会这样做。

  如果、如果那样的话……美杜莎峡谷里面有上百名修炼魔法的女巫,还有更多的练功失败者,伽罗血液的秘密一旦泄漏,那么他一定会成为……成为血牛,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

  很久以前,黑暗的势力,曾经将治疗师或者牧师掳走,然后将他们养起来而吸食鲜血,但是很快黑暗势力便发现,这条路走不通。

  人类血液中的光明物质,往往与外界的感受分不开;被恐惧、愤怒与虚弱环绕的人类,血液很快就会变得毫无用处。

  圈养没有得到成功,这也是血族们为什么没有壮大的原因之一。

  不过,伽罗却不一样,他的身体已经转化成了会走路的治疗器,也就是说,他的体质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

  第二章婚礼

  “狄兰娜小姐,小心些,地道中有魔像石偶和一些机关,跟着我的步伐,千万不要走错了。”

  小心翼翼地走在苹果的背后,狄兰娜点了点头。

  不久前,女巫们同意了狄兰娜的请求,由苹果带着她去见伽罗……但是只允许她一个人前往。

  慢慢的走着,两个人来到了伽罗的房间前。

  “阿廷森公爵病了,狄兰娜,你来的正好,麻烦你看看阿廷森公爵到底怎么回事。”

  将苹果赶出了房门,狄兰娜布下了屏蔽的魔法以后,开始呼唤着伽罗:“伽罗、伽罗,快点醒来!”

  狄兰娜很熟悉伽罗的这种样子,因为伽罗是个坏孩子。

  一个经常骗人的坏孩子。

  狼来了只能欺骗人两次,而伽罗装死的样子,狄兰娜已经见到过不下十次了。歪~歪~书~屋如果说先前几次狄兰娜是非常害怕的话,那么到了后来,每当狄兰娜看着伽罗一次次用逼真的表演吓着了周围人的时候,她总是想狠狠地掐上他几下。

  “现在没人,伽罗,你快点醒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想要欺骗过别人,那么就必须欺骗自己——为了欺骗翡翠岭的人们,伽罗发明了一种魔法封印,这是一种脱胎于黑暗魔法的小技巧,只要在体内启动了这种封印,那么伽罗表面看起来就会和病人一模一样。

  伽罗现在的表情,和以往的做作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不管狄兰娜怎么样叫唤,伽罗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手按在了伽罗的额头上,狄兰娜感到了一种火热。

  看来,这一次伽罗假装得过火了——那种黑暗的封印,虽然不会让伽罗的身体受到损伤,但是痛苦、昏迷等东西,却是真实的。

  丝丝缕缕的白光融入了伽罗的身体,狄兰娜开始替伽罗解开那道封印,但是突然,她的身体一颤,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伽罗,彷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狄兰娜在伽罗的身体内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东西,那是所有治疗师最恐惧的东西——生命力开始衰竭。

  她怔怔坐在那里,许久许久,没有反应。

  伽罗体内的那道封印已经消失了,她刚刚探测到的,是伽罗最真实的反应。

  从漫长的昏迷中清醒过来,伽罗全身每一处关节都在痛……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伽罗感到了腿上压着一团香软。

  “伽罗,你醒了?”

  趴在伽罗腿上的狄兰娜惊喜地张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最甜美的微笑。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没有什么,伽罗,你的身体现在如何,感觉怎么样?”

  看着狄兰娜疲倦的面容,伽罗用力拍击着胸脯,表示自己现在壮得像头牛。

  一条美丽的身影依在门边,苹果从门口探出了头。

  伽罗点了点头,然后将狄兰娜扶到了床上坐着。

  “公爵大人,你昏倒的两天里,狄兰娜一直在照顾你。看不出,她对你有这么好,她害怕我们把你转移走,不让任何人靠近你,一步也不离开你。”

  能够说什么呢?伽罗只有叹息。

  “苹果,我有话要告诉伽罗,你能不能先避一下?”

  苹果的眼珠子转了两圈,然后摇了摇头。

  “狄兰娜,你先等一下,外面还有人等着伽罗,好么?”

  看着伽罗,狄兰娜咬住了下嘴唇。

  手指在伽罗的手臂上轻轻的写了几个字,狄兰娜郑重地点了点头。

  外面的房间中,除了苹果,还有另外的两名女子。

  左边的女子身材高挑,容貌秀美。她的长发一直垂到了膝盖上,自然飘拂。双眉柔和,如粉黛轻抹,明亮的眼波流动,自有迷人韵味。

  另一名女子则斜斜躺在椅子上,美丽的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看起来是那样的典雅。高耸的胸脯将上衣撑的紧紧的,开缝处隐隐可见**完美的弧线。薄薄的裙子加上丰满的大腿,以及阴影勾勒的倒三角,尤物就是她现在的代名词。

  看着伽罗虚弱的样子,两名女子的眼神中都有一份沉重。

  “阿廷森公爵大人,本来我们一开始就应该和你谈的,但是没有想到你的病情复发,因此,拖延到现在。”

  伽罗点了点头,等候着两名女子的下文。

  “我先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凯伦,她是我的妹妹埃利特。我们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伽罗静静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狄兰娜告诉我,你因为修炼光明魔法的失误,导致了体内器官的衰竭……伽罗阁下,你的病无法以常规的方法治疗,但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我们可以想办法。”

  伽罗笑了笑,他的笑容非常爽朗:“变成死灵还是殭尸妖巫?那样的存活,还不如死去。”

  凯伦的表情很严肃,她摇了摇头:“人只要能活下去,总有希望,不是么?”

  伽罗笑了笑,没有回答。

  “伽罗,加入我们罢,我们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条件。”

  “那么,我有什么的好处么?”

  “你想要什么的享受,我们都可以提供给你。”凯伦微微笑着,彷佛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我们将给予你自由。”

  她凝视着伽罗,认真说道:“有恩必报,阿廷森公爵殿下,虽然我们不能像真兰那样给你高官权势,但是这些东西,恐怕也不是你想要的……

  “只要加入我们,我们可以帮你改头换面,你能够得到最顶级的享受,你可以动用我们的力量完成你的任何心愿——我们没有称霸大陆的野心,我们只希望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加入我们,你不会有任何的风险……我们需要的,只是你的智慧而已。”

  伽罗长长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凯伦是一个非常好的说客。

  “可是我快要死了。不管你们使用什么样的手段,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对于一个快要死的人,是没有用的。”

  伽罗伸出了手,让两名女子探视着他体内的情况。

  很久以后,两名女子收回了双手,她们的表情有些黯然,那是真心的惋惜:“这些年来,为我们治疗的治疗师们,也有人有这种症状……没想到,阿廷森公爵,你的生命力也开始枯竭。

  “阿廷森公爵,在黑暗中,有几种延续生命的方法,虽然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是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

  伽罗摇了摇头,彷佛在拒绝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但是有的东西比生命还要宝贵。”

  两名女子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伽罗:“阿廷森公爵阁下,你是一名值得尊敬的人……我们不强迫你,但还是希望你能够重视我们的提议。”

  伽罗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去的时候,他突然回过了头:“我想问一下,你们的情报能力有多强?我想知道一个秘密,你们能不能替我完成这个心愿?”

  苹果笑了,她的脸上充满自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女人掌握更多的秘密了。当她们躺在床上凝视着男人的时候,任何的秘密都会被她们知道……伽罗,我们的眼线遍布了整个大陆,你想要知道的情报,我们能够帮你查清。”

  看着伽罗关上了房门,三名女巫微微地叹息了一声。歪*歪*书*屋她们不害怕慷慨激昂的热血青年,也不害怕老奸巨猾的政客,她们比任何人都了解男人的心理,但是在伽罗的眼睛中,她们看到了坚决。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对于一个快要死的人来说,有很多的方法都无法施展。

  “比利沙王室的人这几天一直和我们接触,希望能够赎回阿廷森公爵;同时他们向我们施加压力,摆出的姿态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如果不释放阿廷森公爵,他们会对我们开战。”

  三名女巫互相看了一眼,却说不出什么提议。如果伽罗的健康状况良好的话,那么还有拒绝的价值,但是现在,伽罗却成了一个鸡肋。

  当一个人的生命力开始衰竭,等于提前投入了死神的怀抱。

  现在的问题是,值不值得为伽罗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再大的势力,也难于和整个国家抗衡——尤其是碰上了真兰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关上了房门,伽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一瓶水倒入垃圾桶。

  刚刚狄兰娜在他的手臂上写下了“你的血是她们的补品”,这几个字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伽罗不是笨蛋,狄兰娜的提醒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好在他后来病发,不然伽罗绝对会用自己的血来投毒。

  一只手臂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他看到了狄兰娜那双红肿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凝视着伽罗,狄兰娜的双眸里有一抹深深的悲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要骗我了,好不好?”狄兰娜看着伽罗,眼睛中有些晶莹:“伽罗,你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不是说过,我是在装死而已。”

  狄兰娜看着伽罗,轻轻摇了摇头:“作为治疗师,必须要学会一件事情,那就是观察自己体内的器官……对我们来说,一旦生命力衰竭,那么首先就表现在器官上,那代表着我们的生命即将消逝。没有人比治疗师还要熟悉这种东西,因为我们都埋葬过自己的老师。”

  “我说过,我是在骗你们的……”

  “伽罗,刚才我探究了你的体内,却发现了……”

  “不要说了!不是说过,我是在骗大家!”

  伽罗的神情有些急躁,他站起来走了几步。

  狄兰娜张开了嘴,却低下了头。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笑颜如花:“伽罗,对不起,这些日子里,我在背后说你的坏话。”

  狄兰娜走到了伽罗的身边,深深地向他鞠了一个躬:“我质疑你的做法,认为自己很高尚,但是我却没有想到,真正应该被讥笑的,是我。”

  “你这是说什么话……”伽罗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狄兰娜,你……”

  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苹果用一种调笑的语气说道:“阿廷森公爵、狄兰娜小姐,你们赶紧亲热罢,等一会就要分离了。”

  “这些女巫……”伽罗长长叹息了一声,显得有些惋惜:“如果外面只有苹果一个,那么你的魔法就可以击倒她。”

  狄兰娜点了点头,刚才她请求到这里的时候,也抱有这个念头,毕竟常理来说,治疗师是不能使用攻击魔法的,可惜苹果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阿廷森公爵大人,我……”狄兰娜的声音如同蚊鸣:“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好么?”

  “嗯。”漫不经心回答了一声,狄兰娜的下一句话让伽罗愣住了。

  “公爵大人,你喜欢我么?”

  看着头快要低到地上的狄兰娜,伽罗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苹果的进入,让两个人避免了尴尬。歪_歪_书_屋“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让狄兰娜姐姐的脸红成了这个样子?”苹果亲热地拉住了狄兰娜的手:“狄兰娜姐姐,我们走罢。”

  “我能不能留下来陪阿廷森公爵几天?他的病还需要调理。”

  “这个……”苹果沉吟了一下,说道:“狄兰娜姐姐,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不然我们恐怕不会同意你的要求的。”

  转过了头,狄兰娜表情坚决地凝视着伽罗,她的手微微地颤抖,眼神中是一种绝然。

  “我想嫁给阿廷森公爵,能不能替我们安排一场婚礼?”

  伽罗和苹果呆若木鸡。

  “阿廷森公爵、狄兰娜治疗师,恭喜你们。”

  房中一共有十七名女子,当苹果传出伽罗将要和狄兰娜成婚的消息后,这间冷清的地下室里面,一下子涌满了人。

  看着这种场面,伽罗只能苦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胡里胡涂地成婚。

  狄兰娜呀狄兰娜,我可让你害苦了。

  伽罗无法反抗,不管他走到哪里,背后始终有一名女子,控制着他的行动。

  “阿廷森公爵,能娶到狄兰娜治疗师,是你的幸运。”

  一名盛装的女子,走到了伽罗的面前,给他的脖子上套上了花环——她是凯伦,现在已经换上了最美丽的服装。

  “是呀,阿廷森公爵,真的是恭喜你们了。”

  伽罗的周围,环绕着七、八名女子,房间里面充满了如兰如麝的淡香,那些美丽的女子,如同蝴蝶一样在房间中穿梭。

  红红的胭脂扑上了伽罗的脸庞,那些女孩子,把伽罗当成了试验品;而另一名面如满月的女子,趴在伽罗的肩头,长长的头发拂过伽罗的鼻端,她的大胆与热情让伽罗的呼吸有些急促。

  “喜欢上你,”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情绪为什么,

  “忽高又忽低……

  “从来不在意命运,”如何的安排,“直到有你……”

  一名女子正在载歌载舞,彷佛云端的仙子,清亮的歌声如同来自九霄的天籁,扬手抬足间充满了激情。

  另一边,美丽的治疗师狄兰娜,被夹在了众女的中间。

  平时的狄兰娜向来素面,不做任何的装扮,但今天她却在那些女巫的帮助下,进行着最后的梳妆。

  淡青色的丝绢,衬以白色的里衬,简简单单的装束穿在了她的身上,却显得那样的柔美。歪。歪。书。屋千百颗细钻做成的发夹,将那一江春水般的长发系住,让狄兰娜的清雅更添几分亮丽。

  “女子一生中,今天是最美丽的,狄兰娜你看看,你是不是最美的新娘?”

  一根华丽的丝带系在了狄兰娜的腰间,那盈盈一握的纤细与上身的曲线玲珑让伽罗的心中发热。其中更让伽罗心动的,是狄兰娜脸上的那种羞红与幸福。

  少女的娇羞、成熟的风韵、专注的情意,在狄兰娜的身上的结合是那样的完美。

  可是,狄兰娜,你也该给我一点心理准备才成呀。

  伽罗苦笑着,任由着周围人的摆布。刚才他只不过想要反对一下,结果女巫们阻止了他的发言,同时几只手在他身上掐了几下。而狄兰娜已经被自己的举动搞昏了头,甚至不敢抬头看伽罗,因此也无法发现其中的问题。

  “你们不害怕我事后对狄兰娜不好么?”

  “怎么会呢?你是个心软的男人,如果狄兰娜嫁给你,那么也是她的福分。”

  苹果的话让伽罗无话可说,这些女巫真正抓住了他的弱点。他可以冷酷对待敌人,但是对于那些对他好,对他有恩的人,伽罗却无法硬下心。

  不久前,狄兰娜提出了那个让伽罗目瞪口呆的提议。

  接下来,苹果和房间中的那两个女人竟然答应了她的请求。

  她们没有理会伽罗的意见,只是用一种羡慕的神情看着伽罗。

  下面的事情进行得很迅速,苹果的一些姐妹们,来到这里闹新房。

  于是,就有了下面的故事。

  触手处,全是温软,张眼望,满目丽人。

  女巫们把这场婚礼办得无懈可击,但是伽罗却只能在角落里苦笑。

  “阿廷森公爵,你知道么?我们现在正和真兰谈判,她愿意出大价钱,换你回去。”苹果凝视着加罗,似乎有些恋恋不舍:“可是,伽罗先生真的是好人,我真的舍不得。”

  身体依偎在伽罗的手肘上,苹果悄悄地说道:“公爵大人,你可不要有了新人忘旧人了。”

  “苹果,不要闹了,今天的主角是狄兰娜,知道么?”

  女子们同时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了婚礼的正戏。

  “狄兰娜小姐,阿廷森公爵阁下,这是我们的贺礼。”

  苹果拿出了一把翡翠雕成的小梳子,而另一名女孩则强行将白玉手镯套在狄兰娜的手腕上。

  各种各样精美的礼品堆满了桌子,伽罗能够看出这些东西的宝贵,其中有几件竟然是极为难见的魔法首饰……这些女巫真的很慷慨。

  一般女人碰到打劫的时候,宁可丢了命,也不愿意让自己的首饰被抢走。

  “狄兰娜,你知道么?我们和你一样,都很难找到心爱的人,因此,见到你这么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们姐妹不知道有多么的高兴。”

  “狄兰娜妹妹,不要害羞,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既然喜欢一个人,那么就不要后悔,也不要犹豫。”

  “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有宝宝,记得一定要让我们看看,好不好?”

  “公爵如果对你不好,我们替你帮忙;如果他敢在外面找女人,一定无法瞒过我们的。”

  那些吵杂的女人开始和狄兰娜八卦起来,只剩下伽罗郁闷地坐在不远处。歪-歪-书-屋看着她们将狄兰娜教坏,看着她们向狄兰娜传授驯夫术。

  “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新娘又不是你们,兴奋什么?要是惹恼了我,我就把自己的血混进喜酒中,一下子把你们都干掉……”

  伽罗凝视着自己的手,虽然狄兰娜的话打消了他投毒的念头,但是他心中却有些愤愤不平:“这一帮子笨蛋女人,有眼不识金龟婿,她们这是在可耻地包办婚姻!”

  伽罗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酒壶,他有些不相信狄兰娜的话,如果他将自己的血滴进去,会不会将这些女巫们全部毒死?

  可惜的是他只能想想,他才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要是狄兰娜说的是真的,他现在已经成了狼群中的羊。

  热闹总有退去的时候,婚礼很快进入了尾声。

  当所有的女巫都退出去以后,房间中只剩下两个人。

  点燃的红烛让房间中凭添了几份暖意,一身新娘装束的狄兰娜显得是那样的美丽。

  她就静静地坐在床头,望着伽罗。

  红烛已经烧了一半,伽罗依旧保持着沉默,看也不看狄兰娜,显得有些气恼。

  他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被草草地安排了。

  “公爵大人,你是不是生气了?”狄兰娜轻轻问着,她的身体缓缓依偎到了伽罗的怀中。

  治疗师身材修长,一种如兰如麝的香味环绕了伽罗。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抱住我,好么?”

  心中叹息了一声,伽罗突然明白狄兰娜这样做的原因。

  在狄兰娜和苹果的交谈中,伽罗得知女巫们并没有释放自己的念头,这样一来,伽罗也许会被长时间关押,生命力衰竭导致的后果就是伽罗随时可能死亡。

  在种种的压力下,狄兰娜做出了决定。

  “阿廷森公爵,不要在意这场婚礼,其实你未来的妻子,至少在身分上要能配得上你……我只是希望,在被囚禁的日子里,有一个借口能够陪伴在你的左右。”

  狄兰娜轻柔地说着,彷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治疗师,其实是作为皇室的妾侍存在的,她们是贵族的禁脔,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全心全意的侍奉主人,不能有嫉妒的心理。

  可是,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你这个笨蛋,我只是装死而已。”伽罗低声说道,但是狄兰的眼神更是凄楚。

  不过她不在乎,她只需要在现在,把握住面前的这个人。

  他握住了狄兰娜的手腕,其中的暖香滑腻,让他心中怦怦作跳。

  “你这又是何苦呢?”伽罗知道,怀中的这个女子,脑子陷入了死胡同,她想要为自己留下一个孩子。

  她害怕自己无声无息的倒下,怀着一种放弃一切、殉道者的心理来做这件事情。

  凝视着治疗师那素雅的面容,伽罗突然回想起最初的情景。

  “你好,我是狄兰娜,以后的日子里面,请多多指教。”

  三名美丽的治疗师,优雅而又真诚地向他行礼,然后她们开始陪伴着自己。

  “伽罗阁下,你要有贵族的风度,吃东西的时候,千万不要这么的快。”

  “谁让你们的饭做得这么香?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别的女子比你们更好了。”

  “伽罗阁下,你不能这样粗暴的对待朵拉,她只是一个孩子,饿着了对身体不好。”

  “不要紧的,朵拉她既然挑食,那么就应该好好的教育……狄兰娜,我怎么觉得你的样子好像朵拉的姐姐或者是妈……不好意思,我说错了。”

  “伽罗阁下,请管教好你的猫,它……昨天晚上爬到我的床上了……”

  “狄兰娜呀,花猫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在她身上睡觉的。你看,它认为你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子,它很喜欢你。”

  往事一幕幕掠过,伽罗彷佛回到了七个月前。

  三名美丽的治疗师,为首女子那盈盈的笑容。

  那些日子里,狄兰娜和她的两个姐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和朵拉。

  “我不后悔……真的。”狄兰娜轻轻靠在伽罗的怀中,她的手贴在了伽罗的胸口处。

  “伽罗,能够遇到你,是我的幸运,我不求什么,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曾经以为未来的时间很长很长,却没有想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

  治疗师外露的肌肤已经变成了淡红色,她害羞的样子似乎会随时昏倒。

  然后,红烛的灯焰轻轻一跳,两条身影已经融合在一起。

  第三章惊变

  摇了摇晕沉沉的脑袋,伦巴从睡眠中醒来了。

  阴暗的牢房中没有老鼠,但是花猫却有些害怕。

  “该死的女巫,她们不知道过量饮酒会缩短猫的寿命么?”

  这几天来,伦巴每天进餐以后,就会被苹果灌进一瓶酒——苹果虽然不知道花猫的神通,但是一只睡着的猫,总不会有什么威胁罢?

  花猫有些奇怪,苹果从哪里得到关于自己的那些情报?

  秘密就是生命,伽罗非常重视对一人一猫的情况保密。两个家伙都知道,一旦对方了解了伽罗和花猫的底细,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但是这次美杜莎峡谷女巫们的行动,很明显是由清楚伽罗他们底细的人所策划的,其中很多部分都针对了一人一猫不为人知的弱点。

  只有两个势力可以对伽罗和花猫了解得这么透澈——教会或者是比利沙王室。

  伦巴用力在笼子上撞了两下,但是却没有起到作用。

  囚禁花猫的,是矮人打造的魔法囚笼,那些神像以及加持的魔法,有着屏蔽、加固的作用……不过,那些魔法设置在花猫的眼中不值得一提,真正影响花猫的,是笼子的坚硬程度。

  睁大了黄澄澄的眼睛,魔法分子的排列在花猫的眼前浮现。伦巴挥动着爪子,在那些神像上用力划动着,每下都让笼子上的光茫减弱了一分,然后是神像的崩坏。

  枯燥的一个钟头过去了,笼子上的魔法力量,终于被破坏。

  尝试了一下和伽罗的沟通,花猫发现仅仅能确定伽罗的位置——整个地下室到处都是干扰的魔法。

  ……好罢,靠自己。

  眼珠凝视着铁笼,筷子粗细的铁柱开始弯曲。

  这是花猫现在唯一能够施展的魔法,束缚术,虽然只是最低级的魔法,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简简单单的束缚术,花猫可以想出一百种玩法;它使用的灵巧程度,绝对超过了魔导师。

  空气中产生了无形的气流,然后缠绕着铁柱开始收紧。

  慢慢的,铁柱开始变形,缺口出现在花猫的眼前。

  “似乎有一点小……”

  目测了一下自己肥胖的身体,花猫决定继续加大缺口的宽度。

  突然,它的耳朵竖了起来,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向着这里走来!

  再也来不及破坏栅栏,花猫的身体猛的向外窜出。

  房间中依旧是灯火通明,但是全家人却在兵器下瑟瑟发抖。

  报时的老头揉着惺忪的眼睛,却发现钟楼处到处都是战士。

  几条隐约的影子在酒楼旁边窥探了半天,才扭头而走。

  “酒楼中总共有一百九十三人,我们相信,其中的几个房间中,必然有报警的装置。地下室的入口在酒楼的后面,上面有着极为精巧的陷阱与机关,想要破解这些东西,需要很长的时间。”

  无声无息的,几名黑衣人来到了真兰的面前。

  他们整个身体都隐没在黑暗中,就连他们的武器上都涂着黑色的漆。这是真兰的暗影部队,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潜行者。

  “没有办法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潜入么?”

  “没有。”

  妖莲在真兰的手中微微颤抖着,苹果犯了一个大错。

  她虽然将伽罗全身的物品全部丢弃,却忘了卸下花猫脖子上的铁牌——凭着这个东西,真兰终于确定了伽罗的所在。

  她的人,已经包围了整个酒楼。

  一只纤纤玉手捏住了花猫的脖子,美丽的脸庞上有些惊奇。

  “猫猫不乖,怎么想要逃跑呢?”

  “喵呜、喵呜——”

  花猫发出了低声的呜咽,不情愿地扭动着身体。

  这个不认识的女人,为什么这么多事,跑来干扰自己的逃跑?

  女子弯下了腰,看着扭曲的栅栏:“怪不得有人说你是一只神秘的猫……看来你的本领不小……”

  下面的话,歪歪书屋她没有说出来,所有的动作就戛然而止。

  冰冷的长剑从胸口处露出,其中蕴含的斗气摧毁了她所有的生机。

  鲜红的血从嘴角处流下,然后她变成了一具尸体。

  真兰从她的身后走出,提起了花猫。

  “伦巴,伽罗在这里么?”

  泰勒整理了一下散落的头发,嘴角处带着一丝的微笑。

  刚才闹得太疯了,整个洞房里成了欢乐海洋。

  “愿有情人皆成眷属,愿姐妹们都得到幸福。”

  在魅族女子的眼中,一个人如果能够得到真正的爱情,那么,她就是得到了最大的幸福,这也是自己和那些姐妹们来到这里庆贺的原因。

  魅族的女子,对于真正的爱情,是非常的珍惜的,不过因为久经风尘,能够遇到真心人的魅族并不多。

  比起她们,治疗师的生命更加的悲惨。

  被人摆布的命运,没有名分地位,随时可能消逝的生命,治疗师想要得到真正的爱情,只是一种奢望。

  也许是心存怜悯,也许是这些年的纠缠不清,魅族的女子们在治疗师的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于是她们答应了狄兰娜的请求,替她和伽罗准备了盛大的婚礼。

  希望她和阿廷森公爵有所结果,魅族有秘法可以让女子提高受孕率的,而女巫们刚才也教了狄兰娜很多让她脸红的东西。

  泰勒默默地想着,来到了通道的中央。

  魅族的女子,从事着各种各样的职业——黑龙王的血,给了她们变形的能力,她们完全可以隐蔽在人类的中间。而泰勒,就是那个喂养花猫商人的妻子。

  她的丈夫不知道泰勒的身分,两个人因为一次美救英雄的巧合而认识,婚后两个人的生活很幸福,所以泰勒没有留下来,她还要回去帮丈夫做晚餐。

  没有人干涉她,只要她的所作所为没有影响魅族的生存,那么就可以做一切她喜欢做的事情。

  想起了那个笨笨的商人,泰勒脸上露出了笑容。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妻子是女巫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一家,马上要离开翡翠岭,亚述帝国正等候着他们。

  脚被散落的石子绊了一下,泰勒突然感到不对。

  在地道的两边应该有护卫的石像鬼,但是此时那些强大的存在,竟然变成了碎片。

  身体急速旋转,泰勒向着周围发出了大面积的火墙术……然而她的反击还是迟了一步。

  一道青蒙蒙的剑气直扑泰勒的身体,泰勒施展的防护魔法竟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她大声的呼喊着,但是尖利的声音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响应,一种无形的力量隔绝了一切,那是魔法师施展的空气屏障;而能够将这种魔法使用如此出神入化的人,至少是大魔法师的水平!

  冰冷的剑尖点在泰勒的眉心处,她全身的骨骼在这一击下变成了粉末……对手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袭击者的功力远远在她之上。

  她最后能够做的,就是抬眼望向远处。

  那里,她的姐妹们还在快乐的庆贺,真心的为那两个人祝福。

  一点防备都没有。

  欢乐的庆祝还在继续,女巫们把这里变成了欢快的海洋。

  才把伽罗他们送进了洞房,苹果几个正准备在墙角偷听。

  至于外面的安全,她们并不担心,隐秘是最好的保护,吵杂的人群给了预警人员最好的掩护。任何人想要进入地下室,必然会惊动她们留下的探子。而在地道中,布置有大量的机关以及防卫的人。

  没有人能够无声无息的潜入,一旦发生意外,女巫们有五种以上的法子安全逃离。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音,泰勒低着头走了进来。

  “泰勒,怎么回事?”一名叫做里希的女巫随意地问道,喝了酒的脸庞上是红扑扑一片。

  泰勒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起了头,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后向着里面走去。

  “泰勒,阿廷森公爵正在和狄兰娜洞房,我们不要打扰他们……”另一名女巫走到了泰勒的身前,扶住了泰勒的肩膀。

  苹果的瞳孔猛的紧缩到了一起,她不动声色地站起了身体。

  然而,她的举动慢了一步,泰勒向着她诡异的一笑。

  此时,凯伦正在品尝着红酒,埃利特还在和同伴调笑。

  薄如蝉翼的红丝巾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女子们的笑容如同鲜花一样的绚丽。

  泰勒的左脚正在落下。歪-歪-书-屋一切彷佛突然停止,飘扬的丝巾停留在空中,一动不动。

  鲜红的葡萄酒停留在水晶杯中,其中的一滴已经即将跌落。

  埃利特回过了头,妩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张开了嘴,苹果却发现无法喊出预警的话,时间似乎停留在这一刻,她的心冰凉一片——泰勒走路的姿势是未嫁姑娘的样子,而她本人已经有了两个小孩。

  在这静止的环境中,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奇异。

  泰勒的右手慢慢伸出,然后落在里希的脖子上,骨骼的断裂声响起,里希如同破碎的木偶一样缓缓跌倒。

  青色的剑气开始旋转,无与伦比的剑芒泼洒而出。

  青色的剑,缓慢的划破了凯伦的咽喉,带出来一串红色的珍珠,滴入了血一样的葡萄酒中。

  泰勒的左脚,此刻,才轻轻的落下。

  “轰!”

  里希的身体重重跌倒,红色的丝巾飘落在凯伦的脸上,然后又被那冲天而起的血泉揭起。

  所有的一切都恢复过来,苹果的瞳孔睁到了最大。

  长剑回扫,泰勒手中的凶器又击杀了另一名女巫。

  “大家小心!”苹果的叫喊响彻了房间,她不要命地向着泰勒扑去。

  埃利特是所有女巫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她怒骂着第一个冲到了泰勒的身前,手中戒指储存的魔法力量在一瞬间释放出来,十余道风刃向着泰勒扑去。

  一道青色的剑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快退!”埃利特大声叫喊着,但是声音戛然而止——她惊奇地发现,她竟然能够看到自己的后背。

  凯伦的头颅,抛撒着殷红的血,飞舞在空中。

  杀杀杀!

  那道青色的剑气如同闪电一样,一分为二,两名正在念着咒语的女巫,身体从中裂开。

  鲜红的血喷洒而出,那把青色的长剑上的光芒却愈发耀眼。

  妖莲!

  神剑妖莲!

  吹起的风将泰勒脸上的一层薄膜揭起,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真兰。

  她的脚下如同跳舞般,踩动着奇妙的步点,手中的武器是死神的镰刀。

  她一人追杀着剩余的十名女巫,长剑挥舞,剑气纵横,淡青色的妖莲在真兰的手中,是那样的无坚不摧。

  一丈长的锋芒扫过,一名女巫拦腰而断;反手挥剑,另一名女巫仰面而倒。

  没有东西能够抵御妖莲的锋芒,青色的锋芒就是死神。

  飞溅的鲜血弥漫了整个地下室,真兰不给那些女巫们公平决斗的机会。

  使用黑色火焰的阿秀莲,她的魔法还没有发出,真兰已经从她的身边掠过,腥臭的烧焦味弥漫了整个房间,被劈成两段的阿秀莲开始自燃。

  风系魔法师的凯琳娜仅仅发出了一道旋风,整个人就被如同风一样扑过来的真兰斩杀。

  “你这个恶魔!”两名战士属性的女子,奋不顾身向着真兰扑去。

  她们不顾一切,只希望能够将真兰阻止短短的一刻,好让自己的姐妹们能够有时间施展法术——魔法师如果遇到了近战,那么还不如普通的战士。

  真兰抬头一笑,清冷的表情变得有些冷酷,光洁的面庞与清亮的剑气相映,散发着朦胧的莹光,一滴血从她的嘴角处落下,那是泰勒的人皮面具所留下的痕迹。

  妖莲再一次绽放,剑气如水般猛然爆炸,真兰手中的妖莲笼罩住了冲过来的女子。

  第一名女子的身体在剑气下被绞成了碎片,而第二名女子一拳打在了真兰的肩头,真兰没有躲避,她肩头的肌肉一收一弹,章渝化解了大部分的力道。

  白玉般的面容上出现了一抹的血色,真兰口一张,一道血柱打在了阿波莉的脸上。

  当阿波莉捂住了脸庞惨叫的时候,歪。歪。书。屋真兰已经如同闪电般冲入她的怀中,如同流星一样扑向了不远处正在释放咒语的女巫。

  真兰手中的女子成了她最好的盾牌,正在释放魔法的女巫们,无法对自己的同伴下手。

  剑光割裂了女巫的身体,阿波莉头颅被真兰按在了墙壁中。

  血红与斑白的液体流在了真兰的手掌上,地面上到处是散落的肢体。

  此时,剩余的三名女巫的魔法已经凝聚成形。

  房门变成了碎片,黑色的阴影一闪而入。

  那是真兰暗影部队,他们的身体在灯光下彷佛模糊的影子。

  急速的弓弦声响起,两名释放魔法的女巫身体变成了刺猬。

  “进洞房,抓人质!”

  受伤的女巫大喊着,然后用尽了力气向真兰发出了最后的魔法。

  转身,苹果毫不犹豫的扑向了新房。

  蓝色的薄雾在女巫的身边生成,正在施展法术的她们突然变成了冰雕。青色的剑气一闪,两名女巫变得支离破碎。

  释放魔法的是道尔魔导师,他向着真兰礼貌地行了一个礼。

  苹果咬住了牙,她已经打开了伽罗的房门。

  只要抓住伽罗或者狄兰娜,那么就有一线生机。

  她会将今天的事情汇报回去,然后重新向真兰讨回血债。

  青色的长剑从真兰的手中飞出,在空气中划成了一团光芒,直扑苹果而去。

  那锋利无比的妖莲,飞到了苹果面前的时候,突然在空中一颤,无数的剑气射向了苹果。

  咬了咬牙,苹果的手中多了十只黑色的指环。

  无数黑色的线从苹果的手中发出,妖莲竟然无法在一瞬间击破面前的阻碍。

  散乱的剑气将苹果全身切出了一道道的血痕,但是她的身体已经成功的冲进了伽罗的房间。

  洞房中,伽罗和狄兰娜正坐在床头。

  好机会!狄兰娜是治疗师,没有攻击的能力,而伽罗则被她封住了全身的功力,抓住他们,这样刚刚两名重伤的同伴,还有脱身的机会!

  一团光芒从狄兰娜的手中发出,那是水之束缚。

  对于狄兰娜的攻击,苹果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但是伽罗的反应,却让她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他一拳击中了苹果的小腹,爆发的斗气让她软软倒下。

  “……他什么时候恢复了斗气?”这是苹果最后的意识,一枚弩箭射入了她的后背,然后从胸口处穿出。

  她的血潺潺流出,然后与姐妹们的血汇聚在一起,流到了地板上,流到了真兰和伽罗的脚下。

  第四章朋友

  洞房中的红烛刚刚烧到了尽头,真兰的脚下是一只断裂的手。

  真兰在笑,刚才的厮杀并没有破坏她的心情。

  尸山血海对她来说也只是寻常事,更何况面前这小小的搏杀?

  “看来我来得早了一点,打扰了你们的洞房之夜。”看着伽罗和狄兰娜整齐的衣服,真兰显得有些后悔,叹息了一声,然后问道:“伽罗、狄兰娜,你们还好么?”

  她的声调非常柔和,仿佛才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当然很好。

  看着躺满一地的女巫们,伽罗的嘴有些苦。

  真兰从出手到攻击,不过短短的一瞬间,洞房中十五名女巫,几乎全部死亡。

  如果这些女孩子有连手的机会,有全力施展魔法的机会,那么她们的战斗力,绝对可以和真兰一战,但是在真兰的突袭下,她们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

  她们的战斗经验又怎么能够和真兰相比?真兰腰间的长剑至少饱饮了上千人的鲜血。

  这是一场屠杀,真兰也不会给这些女巫任何的机会。

  作为上位者,刚才的举动,已经是她所冒下的最大的危险了——因为担心伽罗病情的缘故、因为身后有天草支持的缘故、因为道尔以及十二名魔法师随时准备帮助的缘故,她才亲自动手。

  随意地将手中的血在毛巾上擦了擦,真兰看着愁容满面的伽罗:“伽罗,你的脸色有些不对,是不是嫌我下手太狠?”

  摇了摇头,伽罗没有回答。他知道,现在应该感谢真兰的——为了救出自己,真兰亲身涉险,仅仅凭这一点,他就应该非常的感激。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脱困的喜悦。

  刚才那些拉着他的手,说着话的女子,此时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那些祝福他,送他礼物的女子,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光彩。

  伽罗突然想吐,而他背后的狄兰娜已经满面苍白,摇摇欲坠。

  “狄兰娜,你先去休息,好不好?”不由狄兰娜反抗,真兰向着身后的人示意。

  “真兰公主,阿廷森公爵他的身体……”

  听着狄兰娜的汇报,真兰长长叹息了一声。

  而此时,伽罗并没有留意真兰和狄兰娜,他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了苹果的身上……苹果竟然没有死,虽然那一箭贯穿了她的胸膛。

  明霞走了进来,开始治疗苹果,但她最终摇了摇头:“她的心脏在右边,那一箭没有伤害她的心脏……不过她失血过多,情况不太妙。”

  看着苹果的嘴唇变成了死灰色,伽罗心中突然有些痛。他和这个女孩见面不过几次,但是她的开朗和朝气得到了他的好感。

  伽罗在刚醒来的时候,斗气已经恢复。苹果加持在他身上的黑暗封印,最终被他体内的光明能量所驱散,这也是伽罗昏迷的原因一一苹果的黑暗封印与伽罗本身的黑暗封印产生了共鸣。

  “苹果,希望你能活下去。”

  转过身,右手指尖一划,一缕鲜血射入了苹果的嘴唇。

  让人惊奇的反应发生了,苹果痛苦的神情慢慢的平复,嘴唇处也有了一丝红润,她的伤口慢慢地开始愈合,恢复的速度甚至可以用肉眼看清楚。

  道尔魔导师吃惊地看着伽罗制造出来的奇迹,眼神中出现了伽罗熟悉的狂热。

  “真兰,好好安葬这些女子,好么?”替凯伦合上了眼睛,伽罗将她的头颅放在了身旁。

  他仿佛又听见那清亮的歌声,看到刚才那喧闹而欢快的场面。

  “愿有情人皆成眷属,愿姐妹们得到幸福。”

  而此时,妖莲上最后的一滴血,才落于地上。

  血腥的昧道,弥漫在空气中。

  伽罗坐在台阶上,看着士兵们将满地的尸体抬出去。

  “伽罗,心软了?你要记得,她们是绑架你、囚禁你的人。”真兰蛮不在乎地说道,然后摇了摇头。

  面部没有什么表情,伽罗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过头:“真兰,你是怎么进来的?”

  根据苹果的叙述,魅族在上面布置了严密的防守,他有些好奇,真兰是怎么进来的。

  “你真的想要知道?”真兰淡淡地说道:“在地道的入口处,是一座酒楼。这些人中间,混杂有女巫们的手下,很难把他们全部找出来。她们的安排无懈可击,没有人能够偷偷地潜入这里,不过……”

  伽罗的身上突然有些冷,他闭上了眼睛。

  真兰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再好的预警装置,必须要人来操纵。道尔魔导师以及十二名水系魔法师,合力施展了第八级的冰雪魔法,在一瞬间杀了酒楼里面的一百四十八人……这样就没有人能够预警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人打开了通向地下室的门。”

  真兰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这就是真兰与女巫们的差异。

  没有人能够瞒过酒楼中的探子,潜入地道,但是真兰却采用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方法。

  她直接杀死了所有的人。

  “宽恕只是弱者的退缩,因为他们害怕接下来的报复。”

  美杜莎峡谷里面的女巫再厉害,也不过是阴沟里面的老鼠。她们既然敢跳到了桌面上,那么等候她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在比利沙王国的内乱中,倒在屠刀上的人数以百万,真兰如果害怕美杜莎峡谷女巫们的报复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别人踩了她的尾巴,她就会砍了那个人的头。

  她是比利沙王国的女帝,决定生死的王。

  “不满意我的作为么?”

  “是的。”伽罗凝视着真兰,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带着我,来到了莫桑城中的施粥点。在那里我喝到了一生中最难喝的粥,但是那名女孩毫不犹豫地喝完了那些东西。

  “她带着我沿着莫桑城的大道行走,我看到了贫穷、虚弱、抢劫、出卖以及麻木,但是我看到了那个女孩的心——她为了那些人而难过,虽然不久以前,她曾经杀了几万人……她告诉我,她想拯救这个国家,于是……我留了下来。”

  真兰沉默了,眼中的那缕冷酷慢慢地消失。

  “女孩那时候很苦很累,每天工作十六小时以上。但是她依旧记得,到外面看看那些人的苦,看看那些平民的挣扎;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工作的意义。也只有她,才能将他们从地狱中拯救出来……”

  伽罗走到了真兰的面前:“在南方公国上战中,我手下的壬兵,曾经屠杀过整村整村的平民,那种事情,我到现在还无法忘记。虽然有一千条理由可以证明我当时的行为没有错误,但是……

  “屠杀无辜就是屠杀无辜,没有人能够追究我们的责任,真兰,唯一能够约束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真兰,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我不希望你变成恶魔。”

  在伽罗目光的注视下,真兰低下了头,在整个比利沙王国里,也只有他会这样的告诫自己……虽然他的话,在政治上看起来是那样的幼稚。

  她走出了秘室,然后在酒楼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杀人没有错,但是我不应该在事后漫不经心,甚至有一些得意……伽罗,你是对的,我改变了很多。”

  一个小时以后,伽罗他们已经来到了真兰的另一处行宫。

  至于苹果她们的命运,自然有专业的人来解决。伽罗能做的,只是留下了一瓶血,以及得到真兰的承诺。

  而狄兰娜,也被强迫服下了镇静的药物,由专人安排休息。

  房间里面,只有伽罗、真兰以及明霞。看看表情越来越严肃的真兰,伽罗有些不知所措。

  “伽罗,你身体的状况到底如何?”

  “当然很不错呀?这些天我休息得很愉快,女巫们待我很好。”

  “很不错是么?那么为什么狄兰娜那么急着和你成婚呢?”真兰不想发怒,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叹息:“伽罗,有些事情,你不必隐瞒我的。”

  “真兰、伽罗,到底是怎么回事?”明霞此时,还被蒙在鼓里。

  看着明霞疑惑的眼神,真兰将前几天和夏绿蒂的交谈一一述说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伽罗,夏绿蒂一定是在骗我们的,是不是?”

  真兰的话,如同钉子一样刺入了明霞的心脏,她平静的外表变的有些惊慌。

  不同于明霞的惊慌失措,真兰只是紧紧抓住伽罗的手臂,斗气一丝丝输入了伽罗的体内。

  她感受着伽罗体内的情况。然而不管真兰怎么样的试探,却感受不到伽罗体内的异状。

  “伽罗,你说实话,法林大师的诊断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了,我答应法林大师,在翡翠岭为他修建一座大教堂,因此,法林大师与我合谋编了一个故事,至于这个故事,你们也知道的……”

  接下来,伽罗一声闷哼倒在地上,而此时真兰的手正从他的脖子上收回:“仔细的检查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我要知道真正的答案。”

  明霞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将双手放到了伽罗的身上。

  “明霞姐,不管检查出来什么,你都不要惊慌,不管是什么东西,我们都要面对,是不是?”

  “嗯。”明霞微微点了点头,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看着真兰,她的脸突然一红:“真兰,你知道的,我只是把伽罗当成了我的亲弟弟,一个调皮、任性的弟弟,他、他和青叶真的很像。”

  “我知道,但是惊慌无济于事,是不是?”

  这句话,更像是真兰给自己说听。

  伽罗的体内,与一般人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身体内部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光明能量。

  那些星星点点的能量,是无数细小的魔法阵,在生成、扩大、幻灭。

  这些能量以奇异的方式缠绕在伽罗的体内,它们渗透到了伽罗全身,已经成为了伽罗身体的一部分。

  这种情况,真兰和明霞非常的熟悉——伽罗曾经让她们探查过自己体内的情况,同时请教如何装病,现在的探查与当时的情况一样,伽罗的元气充盈,身体内部没有任何的问题。

  不,应该说是有问题。

  伽罗身体内部的元气,已经远远高于正常人的水平,而且比那一次探查的结果,还要高上不少。

  她们记得夏绿蒂的话:“他体内的光明能量不停地释放着治疗术给自己,他在诱支自身的生命!”

  突破那一层伪装的封印,两个人发出的气机到达了伽罗的体内。

  在那里,生命力弱的惊人,衰败得仿佛八十多岁的人,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被挤干了水分的橘子,还不断在以超越常人的速度工作着。

  真兰与明霞的身体一震,一种无力感涌上了她们的心头。

  这种感觉,她们两人熟悉无比——当治疗师生命只剩下最后几个月的时候,她们的体内就会出现这种征兆。

  那是透支了生命的征兆,那是无可挽回的崩坏。

  两个人相互看着,突然明白了很多的东西。

  为什么伽罗欺骗众人的伎俩一直没有被揭露?为什么他始终不愿意回到莫桑城?

  “如果,如果他现在不是昏迷的话,我们也不能探杳出他身体的情况。”真兰的口里面有些苦,她看着伽罗那张还在熟睡的脸。

  “难道,他真的要死了么?那个每天都带着笑脸,仿佛任何事情都难不倒的伽罗,真的快要死了?”

  她偏过了头,却发现明霞如同泥木石雕一样,愣愣坐在那里。

  手下传来了身体的蠕动,伽罗正在醒来。

  “头好痛……真的好痛……”当伽罗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已正躺在一处温暖的地方。

  一只手正在替他整理着凌乱的头发,鼻端的香气告诉他,他正枕在明霞的腿上……他转头,发现真兰正坐在他的身边。

  “你醒来了么?”明霞温柔地说着,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长长的头发,带着玫瑰花的香气,在伽罗的鼻端拂过。

  爬起来的伽罗,表情有些拘束,他正准备说什么,明霞的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叹息:“伽罗,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伽罗微微笑着,似乎在听一个笑话:“我真的的没有什么事情,你看看我,现在不是壮得如同一头牛一样?”

  “不要骗我们了,伽罗。”明霞的手,按在了伽罗的肩膀上。

  “刚才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探查了你的身体……法林大师的结论是正确的,你特殊的体质,正在燃烧着你的生命。”

  “你们一定探查错了,我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这种绝症呢?”伽罗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在听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一滴眼泪落在了尘土中,明霞咬住了嘴唇。

  伽罗的笑声突然停下,他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着。

  真兰面容如冰,而明霞全身颤抖。

  “真的,你们一定是看错了,我根本没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这样想……”伽罗的声音越来越低,慢慢的,他不再笑了。

  这个时候,再隐瞒也于事无补。

  “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过了很久,伽罗才咳嗽了两声:“我想,这没有什么罢?好人不长命,坏蛋活千年……”

  “本来我不想让你们知道的,反正结局已经注定,又何必让别人为我伤心呢?你们忘记了这件事情,就如同朵拉一样,她现在还认为我是在骗夏绿蒂她们,因此她每天过得非常的开心。”伽罗低声说着,仿佛在说着一件不相关的事情。

  “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你的病情,如果早一点告诉我,那么我们一定会替你想办法的。”明霞的声音像是在责怪,更像是嘶吼。

  伽罗摇了摇头,显得无比灰心。

  近千年来,无数的治疗师死于生命的衰竭,又有谁想得出办法?

  这些天,他不想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无法面对。他还年轻,怎么会想死?

  “但是伽罗,你真的不怕死么?”真兰冷冷的声音再次传到了伽罗的耳中,无比的刺耳。

  “那么,我能做什么?”强装的从容终于被打破,伽罗抬起了头,如同受伤的野兽一样大吼着:“我怕死!我害怕闭上了眼睛以后,再也无法睁开!我怕自己陷入无边的黑暗!但是我有什么办法?你们以为我不怕死么?不!我比谁都怕死!”

  “总有办法的,是不是?”明霞在笑,她握紧了伽罗的手,低声说道。

  “没有办法,真的是没有办法!”伽罗突然楼住了明霞,大声的哭泣:“明霞姐,没有人可以救我,没有人可以救我!”

  “伽罗,你这是自找的,你应该早一点通知我们!”

  “住嘴!”伽罗的身体如同一阵旋风一样扑向了真兰,双拳用尽了全力的轰出。

  他的双目发红,每一拳,都带有断金碎玉的力量:“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但是谁能够救活我?没有人!没有人!我比谁都清楚我现在的情况!

  “你们还记得,我教狄兰娜她们,如何让治疗师们不再需要以损耗生命来释放魔法么?整个日矅大陆,又有谁能够创造出如此精妙的魔法?但是现在,我就要死了!”

  当伽罗最后一拳击出的时候,真兰的身体如同落叶一样的飘出。

  “你!你为什么不还手?”看着真兰努力从地下爬起来,伽罗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心情是不是好一些了?我记得你一直说想要打我一顿……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一缕长发从真兰的头上落下,她的嘴角处一片鲜红。

  “伽罗,真兰公主是想让你把所有的积怨散发出来,她是有意刺激你的。”明霞冲过来握住伽罗的手,急急说道。

  “伽罗,我知道将所有的心事藏在心中的感觉,但你不应该这样做,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帮你解决。”真兰扬起了头,本来她不会这样解释的,但是看着伽罗,她却不由得心软。

  “我知道你刚才的话里有精神魔法的力量。”颓丧地低下了头,伽罗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一直以来,伽罗每一次被真兰设计陷害以后,总会说“以后会想办法狠狠地揍她一顿”诸如此类的话,可惜这种想法一直没有实现,甚至被一些大臣以不敬的罪名告到真兰那里去。

  “真兰公主,算了,我道歉,我刚刚过于冲动。”伽罗伸出了手,看着真兰的反应。

  这是伽罗的必杀技,真兰是女的,根本不可能和伽罗握手的……然而这一次,却出乎了伽罗的意料。

  真兰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心处光滑如玉:“伽罗,请相信我,我会想尽办法,挽救你的生命的。”真兰掌心贴住了伽罗的手,然后紧紧握住:“我的朋友,一切都会有解决的方法的。”

  她将那只手举到了头顶,那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仪式——当年黑川秀也是用这种仪式,和他的几个朋友结成了兄弟。

  “伽罗,我的朋友。”

  第五章真相

  最好的房间,最高的待遇。

  伽罗躺在床上,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被几名医生检查着身体。

  这是复查,因为明霞她们心中还有一点点的幻想。

  还是同样的结果。

  “不要担心我,我是蟑螂命,死不了的。”将那些熟悉与不熟悉的人赶出房间,伽罗的态度非常的坚决。

  最后走出房间的是真兰,她的表情比平时多了一些宽容——比利沙王国的女帝,难得流露出后悔的神情,叹息着离开了房间。

  用脚踢了踢熟睡的花猫下巴,伽罗示意伦巴帮他预警,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不过,很快就被苦涩所代替。

  ……自己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

  他并没有病,当然更不会死。

  也许有人被改造成为了可以自我痊愈的身体之后,寿命会缩短,但是那个人绝对不是伽罗。

  他有花猫、有脑子,更重视自己的生命,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病情的话,绝对不会如同现在这样的平静。

  当得知体质改变以后,伽罗就让花猫仔细分析了他身体的构造——他是幸运的,并不会出现寿命衰减的情况。

  时间要推移到几个月前,那时候他的计划正式启动。

  当伽罗来到了翡翠岭以后,就开始为大逃亡做准备。

  但是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他身上有无数的牵挂,上位者一句话,可以让无数的平民家破人亡,也可以让万千人受益。

  如果伽罗突然离开翡翠岭,必然会让许多人受到了牵连……这样的情况,他不愿意看到。

  翡翠岭能够发展到今天,凝聚了伽罗很多心血,他不希望被别人糟蹋,也不希望因为他的不告而别而受到牵连。

  不仅是这样,最重要的是,要让真兰绝了寻找他的念头。一个国家的力量的强大,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伽罗可不想每天有无数的人在寻找着他的痕迹,更不想十年后被真兰揪出来暴打一顿。

  于是,伽罗决定装死。

  十二名精灵长老聚集起来的魔力,花猫亲自设计的封印,一切的一切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假象——伽罗的生命力开始衰竭,就快要死了。

  没有人能够看出其中的漏洞,十二名精灵长老联合起来的魔法力量,花猫的完美设计,其中的精巧超越了常人的认知,没有人能够发现其中的破绽。

  封印有两道,一道是用来被揭穿的,一道是用来真正骗人的。

  欺骗他人的时候,最好把谎言隐蔽在坦诚中。

  于是,伽罗一开始说的、做的,完全是真的,他全心全意投入翡翠岭的建设中,完完全全地做一个好的领主。

  想要骗人,那么就必须多讲真话,真正骗人的东西,只能在最重要的时刻来进行。

  伽罗说的很多话都是真的,包括对真兰说的那些……不过,也带来了很多的副作用,尤其是环境的艰苦让伽罗最终忍无可忍。

  因此,他把装死的时间提前了。

  伽罗首先告诉了真兰,他的计划——他要装死,来骗过翡翠岭的人,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样一来那些人必然会同情自己,不会让他继续辛劳下去。

  然后,他巧妙地利用法林大师,这个人拥有极高的声誉,每一个人都相信他。

  伽罗让法林大师检查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看着法林大师那沉重的表情。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但是法林大师,你能不能和我演一场戏?我不需要你说什么谎话,我只希望你理解我的苦衷。”

  伽罗捐赠给孤儿院和教会的那一百万金币起到了作用,法林大师对他表示了深深的惋惜:“阿廷森公爵大人,既然你选择了自己的路,那么我不多说什么,但愿光明神保佑你。”

  接下来,就是利用夏绿蒂。

  伽罗绝对不能跑去告诉真兰,说自己快要死了;狡诈的真兰比狐狸还要聪明,伽罗必须让她自己掉入陷阱。

  聪明的狐狸往往只会相信自身,伽罗设计下连环套,让真兰发现他隐蔽的秘密,然后……

  于是,一封写给蕾米娜的秘信被邮寄出去,而伽罗知道的是,他委托的环节中,有一名教士已经被真兰所收买——当伽罗开始装死的时候,已经写过秘信给蕾米娜,告诉她自己的情况,这也是真兰默许的。

  然后,一切都顺理成章,当真兰发现了那封信的时候,就会发现,她那最亲密的助手、最有用的手下,即将离她而去。

  当然,伽罗不是神,他的计划不可能完全按照脚本进行。

  在进行计谋的中间,曾经发生过一些意外。

  火山爆发、真兰的到来等等,都让原本的计划发生了差别,但是这些事情,最终还是没有影响伽罗行动的步骤。

  不过,伽罗在计划中的每一步都留下了很大的改变空间,因此这个阴谋一直在进行着。

  在伽罗的计划中,当真兰发现了他即将死去以后,那么整个事件即将走向**。

  伽罗将会启动精灵长老布下的魔法封印,他会像病人一样难过、晕倒等等,所有的一切都会表明他即将死去。

  然后,伽罗就会选择一个时机逃走——他已经把遗书写好了,甚至连花猫的替身也已经准备妥当。

  “真兰,我不想让人看到我的死亡,永别了。”

  接下来,只要将系在花猫脖子上的那块令牌放到了另外一只死猫的身上,那么这次逃亡就可以变成天衣无缝的行动。

  谁也不会追究一个死人,是不是?

  真兰会伤心难过、会怀念她那死去的得力手下,但是那时候,伽罗已经自由了。

  虽然真兰牢牢地控制着朵拉,但是剑圣天草再厉害,也无法对付雅妮和几名精灵长老的连手。其实伽罗觉得,如果自己死了,朵拉的脱身将会非常的容易,想一想,一个伤心欲绝的小妹妹突然失踪或者不告而别,真兰恐怕也不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真兰这个坏心肠的家伙!

  手心上还有些发烫,那是刚才与真兰握手的结果……一直以来,真兰对伽罗的控制没有丝毫的放松,就算是在翡翠岭,伽罗也能感觉到了真兰监视的罗网。

  这个女人心肠很不好,亏自己帮她了那么多,她还是不放心自己,始终认为自己会随时逃跑。

  自己真的看起来是那样让人不放心么?他可是非常好的人。

  伽罗曾经做了一个草人,写上了真兰的名字,然后每天用针扎上几下,用来发泄怨气。

  这个女人,真的让人无话可说。

  在伽罗离开了莫桑城的日子里面,她已经成功压下那些反对的声音,比利沙王国的人们也开始接受一名女子当政的现实。

  虽然大众的观念没有从根本上扭转过来,但是已经打好了基础。

  真兰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到黑川去世以后,登上那个位子。

  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比利沙王国的笑话,但是更多的人却在沉思,一个女人能够走多远。

  其实,如果伽罗想要当官,那么在真兰的手底下做事,是很舒服的。

  真兰严厉而不昏庸、清明且能容忍,她不会因为小事情而处罚手下,更不会因为失礼而心存不满。

  她广开言路,虚心纳谏,每天工作十四小时以上,她的一举一动是那样完美,连伽罗也不得不服。

  可惜伽罗的心,并不在这里面。

  也许,有的人羡慕伽罗现在的高官厚禄,羡慕他的权势……但是这些东西,都不是伽罗所希望的。

  有的东西,对有些人是享受,但是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只是一种责任。

  伽罗并不想承担那种责任,他有必须离开的理由。

  美丽的比利沙,美丽的翡翠岭,我会永远永远地记得这里。

  莫桑城,五月二十一日,阴。

  “我快要死了么?”

  黑川躺在黑暗中,房间中拉起了厚厚的窗帘。

  屋子里面弥漫着一种腐朽的味道,黑川全身没有一丝的力气。

  “我真的……快要死了。”

  黑川凝视着自己的手,上面布满了黑色的斑点,他用力咳嗽着,彷佛连内脏都要吐出来。腹部彷佛有无数的针在扎,那里的肌肤已经溃烂得厉害。

  “陛下,不要紧罢?”忠诚的卫士连忙扶住了黑川,却感觉不到老人身上的体温。

  不过他没有任何的惊讶,这种反应他已经非常熟悉,任何服侍老人的人,都能感觉到黑川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真兰,还没有回来么?”当黑川知道生命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候,他准备为真兰完成最后的工作。

  真兰离开比利沙王国的首府莫桑城,而黑川八世则传出病危的消息。

  在一个国家的收益面前,那些潜伏下来的野心家,会不顾一切冒出来抢夺。这几天来,已经有很多的人开始私下联系,他们企图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扶持皇子奥地利登上王座,这样一来,他们就是比利沙王国的幕后操纵者。

  他们中间,有新崛起的贵族,有哥特王国的密线,有亚述帝国的代言人,还有潜伏起来的旧势力。真兰和黑川谈过,如果一个个寻找、消灭这些人,需要太多的资源,因此还不如让他们结合在一起,自己主动跳出来。

  黑川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将这些人引诱出来,然后一扫而光。

  每一个人都有野心,但是如果他的野心超过了理智,那么就只能被毁灭。在这些人当中,还有几个被真兰或者黑川看重的人,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当真兰回到莫桑城之时,也就是他们命运终结之时。

  黑川,等候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喝了一口黑黝黝的药汁,黑川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味道,他的味觉已经完全的被破坏,也无法辨别出周围的味道。

  “黑川陛下,威尔顿伯爵与苏美教士求见。”

  一名进侍低声的提醒着黑川,然后老国王点了点头,他知道他们的来意。

  亚述帝国已经开始了动员,和哥特王国的战争一触即发。亚述帝国希望将比利沙王国拖上自己的战车,这样一来,他们在东线的压力将会极大的减轻。

  信件和使者如同雪片般的在两国的首都间往返,亚述国王维拉不停地提出,希望黑川履行曾经的约定,将真兰远嫁到亚述帝国。两国间建立同盟的关系,一起应对哥特王国。

  因为他知道,只有真兰远嫁到了亚述帝国,才等于真正将比利沙王国绑在了战车上。

  不过,黑川是不会答应他们的请求的。

  真兰是他的珍宝,更是王室能延续下来的希望。

  接见是在一处偏殿里面进行的,当黑川到达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里面等候着他的到来。

  坐在右侧的是威尔顿伯爵,面容上还有风尘之色。这些天里面,他在亚述帝国与比利沙王国之间,跑了十来次。

  而另一边的苏美,却只是一身白衣。普通教士的服装无法掩盖她的高贵,彷佛这身衣服本来就是为她所定制。朴素雅洁的玉钗挽起了了金色的长发,白皙的肌肤上笼罩着一层圣洁之气。她体态修长,曲线有着雕塑般的流畅优美。

  黑川惊奇的发现,今天两个人的脸上,多了一丝的自信。

  黑川挥了挥手,制止了威尔顿伯爵准备吐出的外交辞令;他的咳嗽是最好的理由,谁都能看出,黑川即将不久于人世。

  两个人向着黑川行了一个礼以后,威尔顿伯爵取出了一个密封好的盒子,上面有着亚述帝国的徽章。

  “这是我国国王以及教皇殿下写给陛下的信。”有些疑惑,但是黑川还是打开了匣子。

  慢慢地打开信,黑川的身体猛的一震。

  “黑川陛下,信上面有我们国王和教皇的亲笔签名,请相信它的真实。”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你们信上所说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相信它是真的?”黑川抬起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

  另一边,翡翠岭。

  手中的情报纸被捏碎,真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莫桑城中,风云突变。

  三天前,亚述帝国使者与光明教会的特使,见到了黑川八世。

  他们向黑川八世提出了几项请求。

  一、将真兰公主嫁入亚述皇室,她未来的丈夫是亚述帝国的三王子伽罗。

  二、将阿廷森公爵交给教会,教会保证此安全与尊严。

  三、配合亚述帝国即将发起的战争,对哥特王国发起攻击。

  这些原本不可能实现的请求,在威尔顿伯爵和苏美拿出了一封信以后,一切都被扭转了。

  他们可以让黑川八世的寿命延长六年时间。

  第六章抉择

  “黑川陛下,你的病情虽然无药可医,但我们可以让你的生命延长下去。”苏美的声音很平淡,但是里面的意思却让黑川的瞳孔收缩。

  每一个帝王都祈求长生,但是却很少有人能够活到六十五岁以后。

  不管什么样的灵药和魔法,也无法避免人自然的消耗和衰老。

  “不知道黑川陛下,听说过‘永恒之杯’么?”凝视着黑川,苏美的脸上全部都是自信。

  每一个被信徒崇拜的神,在人世间都留有自己的神器,而永恒之杯,就是光明神遗留下的神器之一,它汇聚着最光明的力量,与汇聚着最黑暗的力量的圣杯——吸血王冠,号称“光与暗的双杯”。

  永恒之杯一直存放在光明教会的圣山中,由圣殿骑士团保管。

  永恒之杯的最大效果是,将清水放入此杯中,一天以后倒出来的,就是拥有祝福的圣水。圣水不但拥有治疗的效果,最重要的是,对于修炼光明斗气与魔法的人,都有极大的好处。

  史东之所以在十几年里拥有如此可怕的战斗力,与永恒之杯是分不开的,圣殿骑士团能够保持高昂的战斗力,也有永恒之杯的功劳。

  “永恒之杯除了最基本的应用外,还有一项非常特殊的力量。”苏美双手放在了胸前,向着圣山处行了一个礼:“用治疗魔法催动永恒之杯,可以让一个生命力衰竭的人,生命得以延长。”

  说到这里,苏美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黑川那古井无波的面容:“当然,不可能无限制的延长,最多能让一个人的生命延长六年。”

  “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黑川笑了笑,继续听着苏美的话:“那么,是不是永恒之杯,在使用以后会受到损耗?”

  “是的。一旦使用永恒之杯为陛下治疗病情以后,二十年之内永恒之杯将失去大部分的功效。”

  黑川点了点头。

  教会为此,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仅仅永恒之杯,每年就可以为教会培养出高级战士数十名,加上其治疗能力,是教会手中的一张王牌。

  也许是因为为史东报仇的缘故,圣殿骑士团将这个王牌用了出来。

  “以光明神的名义,我们愿意将永恒之杯用在黑川陛下的身上。”苏美站起了身体,她凝视着老皇帝的双眸:“虽然只能够延长六年的生命,但是已经足够皇帝陛下完成自己的心愿了。我知道你舍不得真兰公主,但是女孩子总要嫁人,不是么?”

  这就是教会和亚述帝国的王牌,黑川无法拒绝的条件。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双方会晤完了以后,真兰在莫桑城中的手下,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条消息送到了真兰的手中。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什么都不能做……现在只有真兰能够做出决断。

  谁来牺牲?谁会牺牲?谁愿意牺牲?

  在离开莫桑城的时候,真兰和黑川曾经谈过一次。

  “亚述帝国不希望我们国家崛起,他们会想办法将比利沙王国拖入战争。”

  那一天,真兰拿出了比利沙王国的地图,仔细看着上面的一切。

  “在亚述帝国与哥特王国的战争中,比利沙王国将会占据极大的主动权。只要我们扛过了一开始的战争,不加入其中的任何一方,那么我们仅仅贩卖军用物资就可以得到极大的好处……因此,我们宁可提前偿还亚述帝国的贷款,也不要加入这场战争。”

  但是今天,亚述帝国提出了一个不容拒绝的条件。

  老人用力的咳嗽着,彷佛一个即将扯断的风箱,他抬起了头,眼睛浑浊得似乎看不清任何东西:“我不明白……为什么教会一定要让真兰嫁到亚述帝国?我现在已经很疲倦了,生命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值得眷恋的东西。”

  “是么?”苏美微微地笑着,然后向黑川八世行了一个礼:“伟大的黑川国王,不怕死并不代表没有对生的渴望……当你闭上眼睛,失去了一切的时候,你会不会恐惧?”

  “苏美阁下,真兰是我最珍爱的宝物,她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如果你们想要一个坚实的盟友的话,完全不需要这样的逼迫我们。我承认我不想死去,但是,真兰我也绝不放弃。”

  苏美微微叹息了一声,面容中有些冷酷:“去年,哥特王国的宗教清洗,遇难的光明教徒有十几万。在我们的调查中,发现贵国的情报人员参与其中……

  “亵神者必须受到惩罚,不管真兰有没有牵扯进去,她必须承担责任;我们不会伤害真兰公主,但是不希望她登上皇帝的宝座。”

  “宗教清洗其实只是一个借口,教会不希望我这种不信神的人上台。”真兰的手边有一本光明教会的书籍,上面的光明神,一手持经卷,一手拿宝剑。

  “知道么?在比利沙王国里面,光明教会并不占据优势……在这个贫瘠而战乱的国家里,民众宁可向战争之神甚至是黑暗神灵求得庇护,也不想将未来托付给缥缈的光明神……

  “而我也支持这种观点——光明教会的教义,对于强国来说,是维持统治的好东西,但是对于比利沙王国来说,会让内部产生混乱——光明神的教义拥有极强的排他性和欺骗性,会让狮子变成绵羊,会让一个人为了神而背叛他的国家;我不赞成让一个宗教在国内拥有强大的势力,就算是光明教会也不可以。

  “当战乱结束,光明教会就派出了大量的人员,进入到我国的境内,进行传教。这些人请求我的援助,但是我并没有理会他们……

  “同时在新的改革中,教会的利益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们将无权插手地方上的人事,他们囤积的土地,也被我们没收……

  这才是教会仇恨我的原因,我侵犯了他们最基本的利益!

  “宗教清洗其实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如果哥特王国的蓝烈大帝同意教会传教的话,他们会很快忘记曾经的仇恨。”

  真兰的听众是色拉拉,她显得有些疑惑:“光明教会,不是讲究爱世人、做好事么?”

  “色拉拉呀……你现在还不明白宗教的可怕。”真兰轻轻一笑,锋利的双眸充满爱怜:“教会和国家的利益在很多方面是抵触的,就连亚述帝国,也在暗地里和光明教会进行着较量。

  “色拉拉还记得那些治疗师姐姐么?她们信奉的,就是光明神,还有很多的人,他们同样是光明教会的信徒……你想一想,如果这些人听从教会的命令,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可是……”小女孩偏着脑袋,似乎还没有转过弯。

  “因此我要求她们,信光明神可以,但是首先要爱这个国家。告诉她们,她们信奉的是光明神,而不是教会。你知道,这才是教会最忌讳的东西……不仅如此,我还秘密计划让比利沙王国的光明教会独立于教廷,不再接受他们的人事命令。”

  色拉拉还是不明白,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真兰这样做的意义。

  大殿上的人都退下了,只剩下黑川八世一个人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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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还是死?

  黑川不知道,但他不愿意就这样永远失去了一切,然后躺在冰冷的墓穴中,等着自己的尸体慢慢地腐烂。

  他不想死。

  这半年的时光,也许在真兰和别的人的眼中,他是那样的痛苦,但是至少黑川知道,自己还活着。

  他能品尝食物、他可以走路,他还能思考问题,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这就是快乐,这就是他的执念。

  生活就算再苦,至少人还活着。

  他想活下去,但是必须付出代价。

  环顾四周,黑川的脸上带有一丝苦笑。

  身边只有不到三十名的护卫,就连伺候的宫女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怪怪的——真兰已经掌控了大半个国家,她更将莫桑城经营得滴水不漏。

  是的,父女两人都没有想到,原本要死的人突然有了活下去的机会,活着的人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一段时间,是父女两人最快乐的时间。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隐瞒,黑川也享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父女亲情。他教导着真兰所有的知识,真兰全心全意地孝敬着他。真兰的成长并没有给他带来恐惧,两个人紧密地配合是那样的让人愉快。

  他活的时间越久,对真兰越有利,她可以躲在自己的后面做任何的事情,而且将力量的反噬压低到最小。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即将死亡的情况下……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突然有一天不死了的事情。

  也许翡翠岭的伽罗,也有同样的苦恼罢?如果有一天,为他悲伤的人,突然发现他们的领主还健康的活着,不知道有什么想法?

  黑川不想死,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真兰的手中。

  他可以凭着国王的身分,命令驻京的官员,可以调动军队,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真兰不反击的条件下。

  十二万驻守莫桑城的大军,只听从真兰的命令;六十万比利沙王国的军队,真兰是他们的最高统领。

  就算是自己能调动军队,但是那些士兵们会不会向真兰动手?

  ……不会。

  只要真兰站在那些士兵的面前,所有的士兵都会向真兰敬礼。

  “军功第一、纪律为先!”

  天鹰城一战后,比利沙王国的军队开始了一场最大规模的改编。大批老军官荣誉退役,而那些历经了战场的年轻军官,走上了指挥位置。

  每一名士兵都可以得到超过以前一倍的军饷,而分给军属的田地或者牧场让士兵们都非常拥护真兰——战乱后的人口减少,让真兰的手中多了无数的土地;而天鹰城下的胜利,让真兰手中多了支撑这个国家的金币。

  军队是用荣誉与金钱喂养的怪物,而真兰正好能够满足他们的需要。

  我的孩子,来到莫桑城罢,我等着你。

  一排排精锐的士兵,如同标枪一样站立在那里。

  兵营中,到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真兰所带的这支军队,不管在什么状况下,一个钟头之内,就可以投入作战。他们是最剽悍的队伍,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

  风中弥漫着一丝血气,昨天有人企图谋刺真兰,他的尸体还被挂在远处的木架上,而他家人的头颅将会很快和他见面——这就是权力,这就是力量。

  杀人、毁灭,然后从人们的恐惧和臣服中掠夺。

  真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已经做好出发准备的军队。

  她只要回到莫桑城,就可以控制一切。

  黑川八世虽然是这个国家名义上的国王,但是整个莫桑城附近十余万大军只听从真兰一个人的命令。

  经过了一年的经营,真兰的地位已经坚不可摧。

  虽然会有很多流言指责她,但是只要登上了国王的宝座,就会有更多的人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替她辩护。

  其实,她只需要一个暗示,就会有人在莫桑城中替她解决现在的问题,毫无痕迹。

  “伽罗,真兰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你去劝劝她罢。”明霞将食盒放在伽罗手中,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

  将色拉拉送出房门以后,真兰不接见任何人。

  也许,现在只有伽罗前去,真兰才不会不闻不问。

  伽罗点了点头,故意把头发弄乱一点,然后对明霞说道:“我的样子是不是很憔悴?是不是看起来快要死了?”

  明霞有些凄楚地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真是的……你还担心真兰干什么?应该担心的是我!”

  从食盒中拿出了一块肉,扔到了花猫的嘴里面,伽罗同样吃了一口。

  有一句话憋在伽罗的心中,一直没有吐出来。

  “现在是有人逼我娶真兰,你操心个什么劲?这是个什么世道!”

  推开房门,真兰还维持着很久以前的姿势。

  这个选择,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一直以来,支持真兰的,就是她的父亲黑川,以及她的几个弟弟妹妹,和她维护王室的决心。

  杀人是为了让死的人更少,而清洗是为了王室的安全。

  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翻转,就如同兽人比精灵漂亮,死灵法师爱上了修女一样,真兰的世界,突然颠倒了。

  她的父亲,成了她的敌人;她为之奋斗的东西,突然成为了笑料。

  也许有人想得很简单,真兰现在回到莫桑城,与黑川抱头痛哭,然后牺牲自己嫁到亚述帝国,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谁能保证其中没有变故?

  她和黑川,都不是一个人。每个人的背后,都有无数的手下和关系。

  原本两人合作的基础就是,黑川即将死亡。

  现在京城中,整个比利沙王国,估计都知道这件事情——放出风声的应该是教会或者是亚述帝国,所有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但是更有人认为,也许是黑川将消息传出去。

  比利沙王国的局势,再一次走到了十字路口。

  看着真兰的神态,伽罗微微叹息了一声。

  真兰行事果断而利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犹豫过。就算是再大的困难和险阻,她总是会迅速地做出决定——包括一次砍下几千个脑袋,将反抗的人吊死。

  伽罗没有直接惊动真兰,而是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她身边……虽然他知道,自己的举动,绝对瞒不过真兰的。

  当消息传来的时候,伽罗的感觉也像是被人在头上打了一记闷棍。

  教会和亚述帝国真是太强人所难了,怎么能够乱点鸳鸯谱呢?

  “这个,就是以后我名义上的妻子么?”伽罗眯着眼睛,仔细地端详着真兰。

  一身黑色女式骑士服装,勾勒出纤细而修长的身材轮廓,她的神色严峻而忧虑、却无损古罗马式大理石像那般的流畅感线条美。

  在比利沙王国里面,诅咒真兰的人不在少数。在那些恶毒的谣言中,真兰奢侈淫糜、杀人如麻、相貌丑陋、蛇蝎心肠。

  不过,仔细看真兰,可真是一个绝代的美人……至少她那种女王的气质,伽罗从来没有在别的女子身上见到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伽罗看到真兰的时候,总会联想到一条人形的暴龙……而自己则是被暴龙踩在脚底下的可怜虫。

  “伽罗,你这是对女性的自卑感所引起的反应。”有一次道尔魔导师曾经在喝醉之后,解答了伽罗的疑惑。

  “如果真兰公主是一名男性的话,恐怕你的心中只有敬服,但是心高气傲的你,却一次次被一个女的压倒,当然会产生挫折感……

  “不过你的情况又有些特别,你似乎把真兰公主当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或者是……是一种丈夫不如妻子的无力感,伽罗呀……你怎么有这种念头呢?”

  喝醉酒的魔导师,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不过道尔魔导师的分析却让伽罗无话可说。在他的心中,这个预定是他妻子的女孩,似乎和蕾米娜一样,在每一个方面都比他强。

  毅力、勇气、谋略……所有的一切总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真的不喜欢。

  “伽罗呀,你对真兰有没有什么想法?”

  道尔魔导师接下来,拉住了伽罗的手问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可以替你做媒,而且有百分之七十的成功机会。”

  当时伽罗一拳头将这个企图将他推入地狱的老头打翻,然后捂住了耳朵,忍受着他的喋喋不休。

  “伽罗呀,你感觉到了真兰公主对你的不同么?遍观整个比利沙王国,还没有哪个男子比你更加的得到真兰公主的青睐……

  “好好好、不要揪我的头发,我知道如果要你和真兰公主发生感情,还要积累很长的时间……

  “但没有爱情并不等于不能结婚——男女间有时候,只要相互感觉不错就可以了。我相信,如果你向真兰公主求婚的话,她会答应的——反正真兰公主以后迟早要嫁人,她并不想成为政治婚姻的筹码,因此你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后面的话,伽罗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当他和道尔魔导师酒醒以后,发现那些侍卫早就跑到听不到两个人谈话的地方守卫去了。

  当然两个人的谈话是瞒不过真兰的,不久之后真兰告诉道尔魔导师,伦巴是一只奇异的猫。然后伽罗和道尔魔导师开始反目成仇。

  真兰呀、真兰,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伽罗在真兰的面前,上瞅下瞅、左看右看,然后晃过来、晃过去,直到真兰再也无法忍受他的所作所为:“滚出去!”

  面对着真兰的命令,伽罗高傲地扬起了自己的头,眼神中有一种受伤的表情,双手在微微地发抖:“真兰,你是在侮辱我!”

  配上他那一副半死不活,头发蓬松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的威力与形象可言。

  看着伽罗如同小丑,真兰突然长出了一口气。

  自己的父亲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但是伽罗呢?永恒之杯只能救活一个人,伽罗应该比任何人都要绝望。

  “伽罗……”真兰突然回过了头,凝视着伽罗,她依靠在床头,轻轻地问道:“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有些软弱,彷佛没有。

  “当然不能嫁过去!”伽罗的回答斩钉截铁:“你这样会毁了别人的一生!”

  真兰睁大了眼睛,看着伽罗。

  “那个伽罗。贝维利已经很可怜了,被蕾米娜暗算,然后又一次被蕾米娜暗算,接下来……继续被蕾米娜暗算,可怜的人到现在还抬不起头来,你想一想,如果他娶一个比蕾米娜还凶悍的老婆,他能开心么?他以后的生活,会幸福么?”

  没有想到伽罗是这样的回答,真兰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然后翻了翻白眼,真兰的神色中似乎有一点妩媚:“我不好么?”

  她的声音很缥缈。

  “当然不好!我敢说,没有人喜欢娶你这样的女人。”

  伽罗撇了撇嘴,显得不屑一顾:“你会洗衣服么?你会做饭么?你懂得安慰受伤的男人么?你会整理好一切,在家中等着丈夫回来么?你不会,你什么都不会,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都比你强……”

  真兰突然有些后悔让伽罗说话。她向四周看了看,想要找到能堵住伽罗嘴巴的东西。

  看着真兰的样子,伽罗将身边的食物,推到了真兰的面前:“先不打击你的自信心,吃完了东西再说……

  “看看你,一遇到事情,连照顾自己都不会,以后怎么成为好妻子呢?我以过来人的身分提醒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千万不要虐待了自己的肚子!”

  伽罗毫不客气地从盘子中取出一个苹果,用力咀嚼着:“看看我,一个快要死了的人现在都能活得这样快乐,真兰呀真兰,想一想,人家是为你好。”

  真兰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叹了一口气。

  “你都二十了,已经是大姑娘了,再不嫁人,就会有人说闲话的。你看你,满手血腥、心机阴沉、容貌普通、连家务都不会做、要身材没身材、要温柔没温柔,甚至就连女孩子最重要的名声和人品……

  “嗯,我不应该和你谈你本身就没有的东西,光明神原谅我罢……

  “真兰,你要有自知之明,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如果能嫁出去,绝对是一个奇迹——现在天上掉馅饼,有人替你找一个王子,如果我是你,早就高兴地梳妆打扮准备出嫁,以免对方突然不再胡涂,突然醒悟过来……”

  真兰的脸色有些冷,伽罗以前绝对不会在她面前这样放肆,而且如果伽罗敢这样做的话,她绝对会一拳打在他的脑袋上。

  可是……

  她又怎么能和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计较?

  这个人,为自己、为这个国家付出了这么多。

  “亚述帝国的三王子伽罗,多么好的一个人,他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是万中无一的好男人,现在被迫与你成亲,他心中的痛楚又要说给谁听?你看看你,还摆出一张臭脸,简直不知好歹!”

  伽罗的语气中带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他手舞足蹈向真兰展示着自己的观点:“蕾米娜曾经对我说过,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她的面前,她没有珍惜,直到她离开我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真兰,亚述帝国的三王子是你最好的选择,美好的婚姻等着你,假如没有珍惜,你会后悔一万年的。”

  “还有什么要说的都说出来,让我参考一下。”真兰的语气很和缓,但是里面的怒火让伽罗不得不摆出低姿态。

  “没了,反正我即将不久于人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真兰,你就原谅我的放肆罢……”心灰意冷的伽罗摆出了口干舌燥的样子,他低下了头。

  “你呀,总喜欢胡言乱语。”真兰淡淡一笑,眼中的怒气消散得无影无踪:“我之所以叫你来,就是因为你会对我讲真话……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看着真兰肃穆的神情,伽罗点了点头,开始沉思。

  前面的话,只是为了让真兰解怀,但是现在他的每一句话,都会牵扯到无数人的未来。

  不知道为什么,伽罗却想起了一桩不相干的事情。

  他为什么一直想要回到亚述帝国,回到自己原先选择的那个小庄园?他可以在比利沙王国生活得更好。

  笑了笑低下头,伽罗的眼睛中有一抹的苦涩。

  “芬妮,我会在那里等着你!”那是他离开小峡谷的时候,对着苍天,对着大地,对着自己的心,发出的吼叫。

  “不弃不离,相伴永远。”

  为了这个承诺,他可以放弃很多的东西,可以在那里等待上十年、二十年。

  然后,伽罗抬起了头,他凝视着真兰。真兰的双眸极清极亮,如同雪中的霜华,无一丝人间尘垢。

  “真兰,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终生。”伽罗长长叹息了一声,开始说起了以前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忌或者是讨厌的事情。夏绿蒂从来不吃洋葱,她对那种东西过敏,严重的时候,只要闻到那种气味她就会呕吐甚至是产生短暂的休克。

  “我问过她,如果把她饿上五天,然后拿来一大盘洋葱,她会不会吃?夏绿蒂只是用力摇了摇头,说她宁愿死,也不愿意碰那种东西。”

  真兰偏着头,看着伽罗讲故事。

  伽罗的声音中带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于是我问她,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会做这种事情。

  “夏绿蒂想了很久,然后告诉我,如果这样做能够让她的爷爷复活,如果可以让她的弟弟永远平安,那么她会毫不犹豫那样做。”

  ……有一个情景他没有说出来,那个时候夏绿蒂微笑着看着他,眼中尽是深深的柔情。

  也许、似乎,根据伽罗的观察,为了某个人,她也会这样做的。

  那个人的重要性超过了洋葱,当天晚上,伽罗的晚餐就是煮洋葱、炒洋葱、烩洋葱和洋葱汤。

  “真兰,黑川是你的父亲,你唯一的父亲,别的话我不想多说……你是否愿意看着你的父亲去死?”

  伽罗叹息了一声,然后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情,是你们父女之间的事情。是的,有无数的方法,可以让教会的计划流产,但是真兰,你能否过得了自己的心?有的事情不管怎么掩饰,不管怎么骗自己,但是只要做了,手上的血就再也无法洗清。”

  真兰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听着。她闪亮的双眸中有一种让伽罗无法直视的东西,那是一种叫做勇敢或者是纯真的东西。

  “有所为、有所不为,真兰……路只能自己选择,没有人能够替你做决定。”

  房间中静了下来,只有沙漏在计算着时间。

  一刻钟、两刻钟,一个小时过去,真兰抬起了头:“是呀……没有人能够替我决定。”真兰的笑容淡如清风,彷佛什么都不在乎。

  “其实我嫁到亚述帝国,对比利沙王国,也是一件好事情。我父亲的政治手腕远远强过于我,他也爱这个国家……教会可以让他多活六年,六年的时间过后,我的弟弟也已经成年……比利沙王国,将会平稳的度过……这不正是我所希望的么?”

  伽罗点了点头,接上了真兰的话:“根据我的判断,亚述帝国之所以坚持牺牲他们三王子的幸福,恐怕有下面几个原因:首先是把你作为人质,让比利沙王国确实履行去年签订的协议。

  “亚述帝国现在已经在边境上和哥特王国进行接触战,这两个国家的战争,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我估计至少要四年左右,战争才能完结。在漫长的战争中,亚述帝国非常需要比利沙王国在侧翼进行配合,因此如果你下嫁亚述帝国,对亚述帝国非常的有利。

  “真兰,你为比利沙王国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为了你,你父亲也会将比利沙王国绑上亚述帝国的战车……

  “而且你的人虽然走了,但是你在比利沙王国的政治势力,也可以让比利沙王国做出符合亚述帝国利益的决定。”

  “那么第二点呢?”真兰偏着头,看着窗外正在盛开的杜鹃花。这种美丽的花朵,一生中要经历数次大的风雨,才能在现在开出美丽的花朵。

  “亚述帝国的皇帝维拉为了他的孩子伽罗,安排了一桩好的婚姻。”伽罗的白眼翻了翻,嘴里面有些苦。

  “据说亚述帝国的三王子伽罗,卑鄙无耻、肮脏下流、性格懦弱、见利忘义、手无实权,这种人在王室争夺战中,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保护,那么只有死路一条……

  “维拉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因此替他安排了一桩完美的婚姻。如果你嫁过去,你的身分就是伽罗的保姆,要监管他的一切,防止你变成寡妇。”

  伽罗的毒舌让真兰轻轻的啐了一口:“第三点呢?”

  “没有了。”

  伽罗摊开了手:“情况并没有那么复杂,最重要的是,亚述帝国的实力远远超过了我们,他们不怕我们反悔或者施诈,而比利沙王国短时间内,也无法承受和亚述帝国的战争……

  “其实,你不如假装答应教会的要求,下嫁到亚述帝国,然后想办法毒死你那可怜的丈夫——这样一来,你就有回到比利沙王国的借口了。”

  伽罗笑着说出最后的一句话,真兰沉默以对。她对于伽罗这种天马行空的思维已经麻木了,伽罗的话,她往往只听一半。

  亚述帝国和教会都不安好心,这一点真兰非常的明白;比利沙王国有了崛起的希望,更是亚述帝国不希望看到的,因此他们要给比利沙王国制造一些麻烦。

  如果自己嫁过去,比利沙王国必然出现混乱——权力的交接就算再平稳,也不可能完全不让比利沙王国出现波动。

  看着真兰深思,伽罗叹息了一声,准备向外退出……该说的话他都说了,下面就是真兰自己拿主意。

  “伽罗,有一件事情……很对不起。”真兰凝视着伽罗,低声说道:“亚述帝国要的是我,而教会要的是你。”

  “什么?”

  真兰没有将协议全部透露出去,伽罗只知道亚述帝国要让真兰下嫁,却不知道,自己是教会指定的陪嫁品。

  “在协议中,教会要你。”凝视着伽罗,真兰微微叹息了一声。

  她知道伽罗的脾气,这个人非常讨厌受到别人的约束;他如同皮球一样,你在他身上用的力量越大,他的反弹就越大。

  也许是教会看上了伽罗的魔法知识,也许是蕾米娜想让教会将伽罗带走,但是现在对伽罗说这个,绝对会让他不舒服。

  伽罗的手微微一震,然后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真兰,眼中有一抹受伤的神情。

  “伽罗,对不起,我……”真兰想要解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原来是这样……”伽罗向着真兰点了点头:“阿罗约。真兰公主殿下,下官有事情,先告退了。”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但是眼睛里面却有一股怒火在燃烧。

  伽罗昂着头,走出了房间。

  第七章蝴蝶梦

  翡翠岭城市的中心立着一座独眼石人。

  当这座巨大的雕像被建起来的时候,伽罗对翡翠岭的居民讲了这样的一席话:“有一个人得到了光明神的恩赐,伟大的光明神同意满足他的所有的愿望,唯一的条件是——他的仇人所得到的,将是这个人的两倍……那个人沉思了很久,然后说道:”挖下我的一只眼睛罢。‘“独眼巨人的雕像是那样显眼,提示着人们忘记过去的仇恨。

  或者说,将仇恨深深地埋在心中,努力活下去。

  幸福的生活,往往比仇恨更加重要。

  “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所有的工作在明天展开。”甜美而充满了威严,坐在会议室首座的女子宣布了今天会议的结束。

  “小克利斯丁,还不快走。”拉了一下发愣的好友,莱门发出了微微的叹息……那个美丽而果断的夏绿蒂呀,她知道不知道,她已经牵动了多少人的心?

  又有多少人,每天还在梦中见到她?

  “夏绿蒂夫人,要不要我送你?”

  一辆马车停在那名远去女子的身边,莱门知道,又有一个不甘心的人,开始了试探。

  不出所料,美艳的她,谢绝了对方的邀请,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那个坚强的、勇敢的夏绿蒂呀,你什么时候才能够留意到你身边的人?

  与小克利斯丁相对一笑,两个人似乎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最相似的,就是对某个人的迷恋。

  如果说,阿廷森公爵是翡翠岭的首脑,那么夏绿蒂就是整个翡翠岭的灵魂。她将整个翡翠岭治理的井井有条,没有人能够从中挑出问题。

  但是夏绿蒂只属于那个人——任何人如果胆敢对阿廷森公爵有所不敬,那么他即将面对夏绿蒂的怒火以及唾弃。

  曾经有一名非常能干的官员,喝醉酒后用言语侮辱了阿廷森公爵,嚷着想要和阿廷森公爵决斗来决定谁能得到夏绿蒂的青睐……

  还没有等他酒醒,夏绿蒂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狠狠地抽了他一记耳光:“连领主都不尊敬的人,那么就请他离开翡翠岭!记住,你们领的,是领主发给你们的金币。”

  那一幕让很多人从此无法忘记夏绿蒂的凶悍,以及她对阿廷森公爵的尊重。

  阿廷森公爵呀,你看到夏绿蒂为你做的一切了么?

  “你们知道么?阿廷森公爵这次可能要回到莫桑城养病。”

  “其实这样也好,京城中也许有医生可以治好阿廷森公爵的病。”

  两名半醉的男子,从房间前走过。

  夜色已经慢慢降临在翡翠岭的土地上,月色透过郁郁葱葱的枝叶,在地上留下来斑驳的影子。

  仙法歌将手中的工作放了下来,怔怔看着天上升起的月亮。

  阿廷森公爵曾经说过,在那清冷的月亮上,住着一名美丽的女子,但是陪伴她的,只有寂寞。

  寂寞?不,自己现在过的很好。

  月亮还是那样的美丽,只是不知道阿廷森公爵现在还好么?离开公爵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一直等着阿廷森公爵重新让她回到公爵府。

  天生柔顺的她,从来没有争取过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安排。

  那一天,当阿廷森公爵告诉她可以离开公爵府的时候,她也只是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只有她的妹妹,拉着阿廷森公爵的手不愿意离开。

  房间里面的妹妹已经睡着了。

  来到了翡翠岭以后,仙法歌开了一间小小的裁缝店。

  阿廷森公爵一直没有找过她,就算是偶尔遇到,也只是微微一笑,擦肩而过。

  她本以为,生活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直到她听到了阿廷森公爵病重的消息。她想尽了办法了解阿廷森公爵的病情,但是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房中默默摆了光明神像,祈祷着阿廷森公爵一切都能够平安。

  是的,是因为感激。

  他救了她,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在公爵府里面的那些日子里,她得到了最好的待遇——那种待遇她根本没有企盼过。而且她得到了尊重、得到了未来。

  尤其当她听说那个人为了自己、为了很多的人与真兰公主发生争执,最终被流放到翡翠岭的时候,她心头那种异常的火热。

  如果自己当时坚持留在公爵府,不知道情况会有怎么样的发展?

  他把她从地狱送到了天堂,但现在他却要离开。

  灯火跳跃了一下,房间中的光线明亮了很多。

  手中的工作已经快要完成,仙法歌却没有高兴的感觉。

  她很喜欢做衣服,那也许是她唯一的专长罢……从小性格柔顺的仙法歌,每当自己受到了什么委曲,或者是空闲的时候,总是拿起一块布料、几根针线,做着手工活。

  因此每当她做衣服的时候,总是进入一种平静的状态。

  不过今天她的心中却始终不能平静。

  那个人快要死了。

  有些人的好处,往往要在很久以后,受恩人才能体会出其中的甘甜。

  那种如同水滴般的关怀,那种不起眼的尊重。

  但是那个人快要死了。

  叹息了一声,仙法歌推开了门。

  门外,月凉如水。

  慢慢在街头上走着,伽罗任由冷风吹拂着全身。

  今天假装和真兰翻脸以后,伽罗就带着花猫去钓鱼。

  伽罗并不生气,因为他刚才的怒火是装出来的。不然留在那里干什么?和真兰商讨如何陪嫁?

  花猫早就跑回去睡觉了,现在只剩下伽罗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头上游荡。

  ……比利沙王国的日子,快要结束了。他伸了伸胳膊,伽罗感到了疲倦。

  那是一种深入骨骼的劳累,彷佛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已经超负荷运转很久了。

  也许在那些相处的日子里,在那些艰苦的岁月中,自己希望的不过是一个安静的环境。

  他不想再每天等着那一口湿气,他怀念那自由的大湖大海。他希望离开那艰难的小水坑,自由自在地遨游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

  这几天他没有去见夏绿蒂,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如何去面对这个被自己欺骗的女子。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该忘记的总是要忘记,因为那是背在身上的苦和累,以及心痛。他希望以后两个人见面的时候,能够相对一笑。

  仅仅是相对一笑而已。

  风吹在身上,伽**脆敞开了衣襟。

  戏剧已经到达最**,也是即将落幕的时候了。

  也许,二十年、四十年以后,当自己跟儿子或孙子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会骄傲的说:“你爷爷曾有过辉煌,也曾改变过历史。”

  那传说中的女帝真兰,那奇迹般崛起的国家比利沙。

  是的,一切快要结束了。

  双目贪婪地注视着街道周围的一切,这些拔地而起的建筑,都有伽罗的心血。荒芜的土地变成了繁华的城市,伽罗又怎么能不为之自豪?

  绕过了一个小巷,伽罗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统领府的旁边。

  天色已晚,淡月如钩,大部分的房子,灯火已经熄灭。

  他笑着、走着,路边传来的摇篮曲和幸福的梦呓让他感到了平静。

  这就是幸福,可以安稳的睡觉,可以高兴的笑。

  走累了,伽罗坐在路边枇杷树下的石凳休息——那石凳还是当年伽罗亲手抬来,一大群人满身大汗,在那条泥水路上,修建出了统领府最初的雏形。

  挥舞铁锹的卡提布兰现在已经是一名杂货店的老板;被石头砸伤脚的铁拉正穿着军服四处巡逻。那些原本绝望的人,在这片土地上得到了新生,而伽罗也收获了他们的感激。

  与人为善,手有余香,那种快乐是对自己最好的奖励。

  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是的,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去年三月的时候,自己离开了亚述帝国。那时候,庄园中的桃花正在盛开,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时光如梭,整整一年以后,自己却在比利沙王国的土地上,仰望着枝头的果实。

  身体高高跃起,伽罗翻身上树,手一伸,一枚黄澄澄的枇杷落入手中。

  五月的天气,是收获的季节,甜美的果肉吃在嘴里,齿颊留香。

  “谁在上面?”树下传来了甜美的声音,伽罗低下头一看,是老朋友……曾经被真兰送给他的仙法歌。

  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原本的杜德克伯爵夫人,已经不是那样的害羞。

  心里面有些恍惚,伽罗似乎想起了那个美丽的夜晚。

  芬妮轻轻掐着他的手臂,而他,却不停地用目光调戏仙法歌。那时候谁又知道,接下来的就是分离?

  “公爵大人……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那些小孩子,万一他们从树上掉下来就不好了……我已经把成熟果实放到了树下,不过他们似乎更喜欢爬树……”仙法歌的脸有些红,看着如同猴子一样爬在树上的伽罗,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伽罗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从树上跃下,抬起了手中的酒壶,一口酒、一口枇杷。

  时间过了很久,伽罗回过头发现仙法歌还没有走。

  “仙法歌……我身上没有钱,今天偷了你的枇杷,算你倒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仙法歌低下了头,脸上红得如同朝霞。

  伽罗有些好奇,看着这个温柔得能够吓死猫的女孩……她今天怎么这么勇敢,难道说夏天的女孩,总是比平常更无所畏惧?

  眨了眨眼睛,伽罗向着仙法歌做了一个鬼脸……此时他才发现,仙法歌的肩膀,正在轻轻向他靠近。不过一接触到伽罗,她的身体颤抖得如同秋天的落叶。

  “你想诱惑我么?”伽罗微微一笑,抓住了仙法歌的手。

  “我我我……”仙法歌脸红得厉害,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带你去好不好?”

  抓住了伽罗的手不停颤抖着,仙法歌的头都快要低到了胸口,她点了点头。

  仙法歌心中混乱一片,但是却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喊叫着:“跟着他!跟着他,你就不会后悔!”

  脚步随着伽罗的步伐,仙法歌跌跌碰碰向前走去,她感觉到自己几乎不能呼吸,心似乎要跳出胸膛。

  “晚安,美丽的仙法歌小姐。”

  仙法歌抬起了头,却发现伽罗带她回到了自己的裁缝铺前。

  他优雅地打开大门,然后用硬塞的方式,将仙法歌送入门内。伽罗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向门缝中有些羞恼的仙法歌眨了眨眼睛。

  他知道,这只是一种感激……既然这样,让女孩继续永远感激自己罢,光明神保佑她,阿门。

  他把她送回了家。

  门外,月明如水,凉风似雾。

  向着月亮摆了一个鬼脸,伽罗双手形成了一个喇叭:“明霞姐,出来罢,偷窥是不好的!”

  声音不但惊起了树冠上的鸟儿,更喊出来了一个大美人……明霞仪态万千地走了出来。

  看着明霞,伽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一副脸红的模样,彷佛第一次约会被老师抓到。

  “伽罗,你又是何必呢?”走到了伽罗的身前,明霞的嘴角带有一丝调皮的笑容。

  其中的意味,让伽罗有些尴尬。

  面前的美丽大姐姐,走到了伽罗的身前,摇了摇头,其中的意思让伽罗无言以对:“你是成年的男子,为什么要这样的克制自己?”

  明霞的脸有些红,不过她的话更多是在规劝。

  伽罗知道明霞的意思。在这片大陆上,哪一个有能力的男子,不是有好几个女人?更何况像伽罗这样还没有结婚,单身一人。

  很多人都在议论伽罗是不是生理上有问题。

  “要不是你跟在我的身后,我才不会变得禽兽不如呢……”

  伽罗的义正严辞让明霞微微啐了一口,那个禽兽不如的笑话,早就流传开来。

  “你不是禽兽,你是禽兽不如。”

  那个笑话,现在恐怕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

  鄙视地看了一眼明霞,伽罗做出了一副纯洁的样子:“我是最虔诚的光明教徒,我会对我未来的妻子忠心耿耿。”

  明霞强忍住笑,不过很快,她眼神中又有一抹黯然闪过:“何必呢……狄兰娜在家里等着你,我们去找她好不好?”

  “你们呀……总担心我死了,连一个后代都没有,是不是?”

  “伽罗,你又何必……”

  伽罗正准备说什么,突然竖起了耳朵。不远处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那是夏绿蒂。

  “原来是明霞姐,要不要到统领府里面坐一下?”夏绿蒂笑颜如花,亲热地挽住了明霞的手。

  “不用了,夏绿蒂夫人,我本来应该去拜访你的……”

  看着两个女人互相假惺惺,伽罗摇了摇头。

  当初夏绿蒂被真兰关押起来的时候,调教她们的任务,就落在明霞的手中;虽然她将工作交给了专业人士,但是两名女子见面了,始终有些不自在。

  “夏绿蒂夫人,刚才明霞正在劝我,让我赶紧找一个女孩,在临死之前留一个后代。”

  明霞低声呸了一下,伽罗这种不雅的话,对她来说完全没有用处……何况她发现,只要伽罗想要气走自己,他就会说这些东西。

  夏绿蒂眼中光芒一闪,然后甜蜜地笑着,走到了伽罗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臂:“明霞姐,多谢你了,连公爵大人的终身大事,都要麻烦你的关心,实在是太感谢了……”

  “别叫我什么姐姐,我的年龄似乎比你小一些,不是么?阿廷森公爵在翡翠岭受了这么多的苦,我正想劝他回到莫桑城疗养……”

  摇了摇头,看着两个女人,伽罗只能叹气。

  两个外柔内刚的女人碰到一起,当然没有好事情了。

  “我去喝酒,你们去不去?”

  走进酒馆,伽罗却感到非常不对劲。

  以前当自己走进酒馆,所有的人都会向他打招呼,总有人请他喝酒,但那些原本很熟的人,今天却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

  一会儿工夫,原本热闹的酒馆里面,已经没剩下几个人。老板和伙计一个个哭丧着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将两个女人留在了台子上,伽罗一把拽过了正想开溜的店老板,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店老板向伽罗的身后努了努嘴,然后趴在桌子上开始装睡。

  “很正常呀,身后的明霞和夏绿蒂亲密得如同姐妹一样……”伽罗摇了摇头,一转身却从酒杯的倒影中发现,明霞和夏绿蒂两人间的空气似乎开始扭曲。

  “公爵大人不要装胡涂了,你真的不知道明霞和夏绿蒂之间的事情?”

  “到底怎么了?”

  酒馆老板用幽怨的目光望向伽罗,然后低声述说着夏绿蒂和明霞的恩怨。

  其实也很简单,那是属于地方和中央的争执,夏绿蒂拼命维持翡翠岭的利益,当然希望中央会大量的拨款拨物、修桥修路而不收费。

  而明霞被真兰任命负责翡翠岭,自然在很多方面和夏绿蒂针锋相对。

  “公爵大人,我们是做生意的人,这两个人我们谁都得罪不起,她们任何一个人一生气,我酒馆中连酒都没得卖了,更何况好男不和女斗……”

  “你们听听,这个家伙说了什么?”从怀中取出记忆水晶,伽罗放在夏绿蒂和明霞的面前:“你们两个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斗了好不好?闲话已经流传到这个地步,别让别人笑话,好不好?”

  伽罗身后那个经常在背后说伽罗生理上有毛病的酒馆老板,脸色变得煞白。

  没有闲杂人等的酒馆里,环境非常优雅。

  “我曾经有一个理想,就是开一间小小的酒吧,经营一座小小的农庄。”

  如果和一名美女品酒是幸福,那么让两名美女盯着喝酒,绝对是一种痛苦……尤其是两名女子还不断地追问伽罗的终身大事。

  说起这个,伽罗就有些郁闷,夏绿蒂还好,而明霞简直八婆得让人头痛。

  她那么急干什么?自己才二十一岁,连法定的结婚年龄都还不到……两个美丽的大姐姐呀,你们这样的热心,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的……

  “你们两个,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伽罗晃动着酒杯,里面还残留着红色的液体。

  “嗯。”明霞和夏绿蒂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看看伽罗能讲出什么道理。

  这是一个伽罗很久以前看到的故事,不过他改动了其中的几个字。

  “很久以前我生活在亚述帝国,你们也知道我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平时很少出去沾花惹草,家里人都很担心,于是他们替我安排了一场相亲。

  “家人都没有参加,只有我在餐厅中见到了那名女子。她不是很漂亮,但是很有韵味,我们两个谈了整整一个钟头,都对彼此很满意。吃完饭我送女孩回到她的住所,在住所前我礼貌地向女孩道别,但是她一下子愣在那里,当我再次说再见的时候,女孩突然哭了……

  “这情况让我非常惊慌,连忙不停地解释:”你如果不喜欢我,我以后绝不会和你见面、我现在立刻就从你面前消失好不好?‘不说还好,一说之下那名女子发怒了,劈头盖脸地向着我打来……好在她手中只是一只小小的女包,如果是木棍什么的,恐怕我当时就得躺下。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一名赤膊大汉看不过去,冲上来一边打我一边问:”你干了什么事情,竟然把人家姑娘逼哭了?‘好在这时候,一位老大娘制止了大汉的冲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像遇到了救命的稻草,连忙给老大娘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没想到老大娘听后气得直发抖,怒目圆睁地望着我:”不上床就想走?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是不是男人!‘我当时愣住了,而那名大汉冲上来就给我一记耳光:“你还算不算男人?简直是白披了一张人皮,是不是身体有病?你这男人的耻辱!’我被打愣了,连忙声明:”不是、不是,我没病,我很正常!‘此言一出,那个女孩立刻嚎啕大哭,围观的人们全部都义愤填膺:“好啊,原来你是故意的!’、‘打他!往死里打!’”七、八个人一拥而上对我拳打脚踢:“和女孩见面,竟然不上床!这种人应该往死里打!‘”

  伽罗说到这里,对面的明霞和夏绿蒂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她们没有想到伽罗会讲出这样的一个故事,其中的荒谬让人无话可说。

  轻轻的啜了一口酒,伽罗看着明霞和夏绿蒂。她们的笑容已经收去,正在品味这个故事的意义。

  “你们能不能不要取笑我的纯洁?好么?”伽罗的声音很低,但是却让两名女士更加想笑。

  这个人呀,真的是……

  柔和的灯光照在了伽罗的脸上,显得那样的年轻。

  “有很多的女孩子引诱过我……我曾经问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她们告诉我,不为什么,只是为了一种体验或者快乐。”

  杯中的红酒晶莹剔透,伽罗嘴角处有一丝的笑容:“我一直在流浪,希望能够遇到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在我的眼中,每一个女孩都是珍宝,她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小秘密。

  “我只希望有一天能陪着喜爱的女孩,两个人一起生活。也许我偶尔会期待一些桃色的念头,但是我更希望以后面对我的女孩时,我能够对她问心无愧。”他的声音很低,彷佛在述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没有约束,就会腐坏——上流社会的贵族,他们生活的腐朽,普通人完全不能想象,对他们来说,和女人上床,实际上和握手没有区别。

  “做人就应该负责任,只要问心无愧,那么就可以了。有没有后代对我来说,并不影响什么;我只希望,能够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

  “不要诱惑我,我很脆弱,我希望我能够面对我喜欢的那个人,给她幸福,让她带给我幸福。”

  两只蝴蝶从窗外飞了进来,然后落在了伽罗的手指上:“我曾经追求过幸福,也曾见过幸福的背影。”

  坐在枇杷树下,仙法歌静静想着心事。

  其实她比伽罗还小一岁,只是因为那半年的婚姻,让她有了夫人的称呼。

  伸出了手,感受着空气的清新。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自由了,已经自由了。

  当她来到了翡翠岭的时候,再也没有人约束她;因为阿廷森公爵的缘故,她的家族更不敢强迫她——他们以为,她是阿廷森公爵的秘密情妇。

  记得很久以前,她就受到了各种各样的教导。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用阿廷森公爵的话来说,就是不能做自己。

  温柔有什么好?如同木偶又有什么好?

  一开始到翡翠岭的时候,她还是那样的拘束,但是慢慢她开始尝试很多的东西,其中包括偶尔的尝上一口酒,晕晕沉沉半天;穿上暴露的衣物,不过只敢在屋里面走动。

  “姐姐,你漂亮了很多呢。”

  是的,她现在才知道,一个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够做自己。

  让她郁闷的是,刚才她平生第一次大胆诱惑一个人的时候,却被那个人给拒绝了。

  脸上微微有些发红,然后红晕扩展到了全身……好在刚才没有人看到,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踢踏、踢踏……”沉重的脚步声向着她的方向走来,那个人竟然是阿廷森公爵。

  “阿廷森公爵,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在仙法歌眼前,伽罗正在用力呕吐着。

  他没有想到,明霞和夏绿蒂会合体。

  在酒吧里,伽罗的本意是想好好的喝上一通,如果能将明霞和夏绿蒂灌醉,欣赏一下她们酒后失态,那就更好了。

  可惜伽罗忘记了,明霞和夏绿蒂虽然不喜欢喝酒,但是她们的酒量却都不错。夏绿蒂当年纵横帝都的社交场,酒量并不比寻常男子差;而明霞更是经过王室的社交训练……社交的某一个含意就是喝酒,于是三个人喝了起来。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在伽罗的计划中,挑拨夏绿蒂和明霞的矛盾,将这两个跟屁虫灌倒,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可惜愿望虽然美好,事实依旧残酷,当夏绿蒂和明霞有了醉意的时候,她们开始合体……两个人变成两头四臂的怪物。

  先是一颗叫做夏绿蒂的头颅命令伽罗做这做那,接下来怪物另一颗叫做明霞的脑袋开始指责伽罗平时的无理,等到怪物的两个头颅都开始哭泣的时候,她们却用手掐着伽罗外露的肌肤。

  往事不堪回首呀……

  两头四臂的怪物战斗力远远超过了伽罗,她们甚至不顾仪态,扑上来强行灌酒。怪物的两个头还互相鼓励,导致了她们的酒醉值急速上升。

  最后那个两头四臂的怪物虽然被伽罗灌倒,但是伽罗却损失惨重。

  “呸,你们去华丽的百合罢。”

  将喝醉酒了的明霞和夏绿蒂交给了保护两人的手下,伽罗自己跌跌撞撞地开始逛街。

  一只蝴蝶落在了伽罗的手指头上,它从酒馆跟到了这里。

  头晕沉得厉害,伽罗挥了挥手,让仙法歌走开:“不要紧,我在这里睡上一会儿就可以了。”

  然后他躺在石凳上,抬头看着飞舞在他头顶上的蝴蝶。

  一只、两只、千百只,无数的蝴蝶围绕着他,围绕着那成熟的枇杷树,飞舞着。

  “这就是我的蝴蝶梦么?我相信,我看到过幸福的影子。”

  他发出了淡淡的鼾声,梦中他已经回到亚述帝国,回到自己的小庄园。

  “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遇到过很多很多的女孩……不要诱惑我……我很容易堕落的……”然后他缩起身子,进入梦乡:“我爱你……可是……你知道我爱你么?”

  仙法歌湿热的嘴唇颤抖着贴在伽罗的脸上。

  红色的唇印如同飞舞的蝴蝶,她的身体依在了伽罗的身上:“好人会有好报的,你一定会找到你的幸福。”

  她将衣服解下,放在伽罗的身上。

  然后就静静待在那里,望着他、守候着他。

  月光如水波荡漾,两个人的影子印在一起。

  至少今天晚上,他是属于她的。不管是谁,都不能将他从自己身边带走。

  那个正在睡觉的大男孩,那属于两个人的、美丽的蝴蝶梦。

  第八章黑龙王阿姆罗菲克

  第二天早上伽罗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到了头顶上。

  他是被明霞叫醒的,看着明霞还有些发红的面庞,眼球转了转,他笑咪咪说道:“昨天晚上睡得好么?”

  “你……”明霞脸色通红,最终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你怎么将我和夏绿蒂扔到了一块?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她。”

  伽罗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明霞和夏绿蒂之间的不和呢?两个同样优秀的女子,只要被人稍微挑动一下,就很容易产生敌意,更何况明霞和夏绿蒂之间……

  算了,不想了。

  拿起了酒袋,伽罗想要继续喝一口,却被明霞挡住:“公爵阁下,不要喝酒了。”明霞坐在了伽罗的身边,低声的劝说着。

  “不要劝我,如果想要劝我,还不如去劝劝真兰。”伽罗一口将杯中的酒喝下,他的手有些颤抖:“想不到……想不到,她竟然将我作为交易的筹码……”

  伽罗的声音非常沉痛,彷佛受伤的狼……不过他眼神中的笑意却暴露了他的真正目的——想要利用这个理由继续喝酒。

  “伽罗,你呀,你的肚量我还不知道?不要闹了,真兰公主找你。”调皮地向伽罗眨了眨右眼,明霞微微笑了笑。

  也许真兰神武天纵,但在了解伽罗上,却还是比不上她的。

  真兰关心的是整个国家,而她只关心伽罗一个人。

  “谢谢了,明霞姐。”伽罗跃上了马车,然后低声地说:“明霞姐,你穿的好像是夏绿蒂的衣服……”

  不远处的枇杷树上,无数的蝴蝶还在飞舞。

  仙法歌站在窗前,看着那离去的马车。

  伽罗走进房子,发现里面坐满了人。

  剑圣天草、道尔魔导师,以及三名表情冷漠的人——这三个人的名字是培根、博拉、莱比锡,他们是依附于王室的强者,这些日子里,他们总有一人长住翡翠岭以保护伽罗的安全。

  所有人都围在一幅大地图的旁边,地图上画着密密麻麻的虚线——那是黑沼泽。

  “真兰公主,在准备什么?”面对着伽罗的提问,真兰微微一笑。

  “伽罗,不要装胡涂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眨着无辜的眼神,伽罗很疑惑。

  “伽罗,我一直在疑惑,你为什么要来到邻近黑沼泽的翡翠岭?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翡翠岭都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伽罗,告诉我,是不是为了黑龙王阿姆罗菲克?”

  在传说中,黑龙王阿姆罗菲克沉睡在黑沼泽中,这也是为什么这片沼泽充满了毒雾、魔兽,让常人无法深入的原因。

  “伽罗,你在翡翠岭的有些举动很让人疑惑……尤其是你用金钱作为诱饵,让那些探险的队伍,向着黑沼泽的方向深入。

  “虽然魔兽交易让翡翠岭发了一笔大财,但是我更关心的是,你们是否能够打通连接库里人大草原的通道……不过我想不出来,这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其中耗费的金钱和精力,与你得到的收益根本不成正比。”真兰说的是伽罗在翡翠岭发布的、关于魔兽交易的命令。

  一般来说,领主对于自己土地上的魔兽,有着处置或者抽成的权力,但是伽罗却放弃了这些东西,而且想办法为那些人提供尽可能的方便。

  “真兰,你错了,你知道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伽罗看着地图上面标明的东西:“不是挖金子,而是向挖金子的人卖水。”

  “哈哈哈,你还是这样的不老实。”道尔魔导师走到伽罗的面前,用力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你教我们的修路法子,我回去仔细想了想,发现最适合的地方,就是在黑沼泽中——也就是说,你那种修路的法子,其实本来就是用在黑沼泽中,后来因为火山爆发,你才把那种东西拿出来。”

  揉了揉发痛的肩膀,伽罗只能叹息。是的,在金钱和利益的驱动下,人类向黑沼泽的探险,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了——而在这上面,伽罗不但没有花一枚金币,相反的还赚取了大量的利润。

  看着地图,伽罗的心中发出了哀嚎……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六天前,一个深入到黑沼泽深处的探险队伍,在那里发现了一处神殿。从他们带回来的证据看,那是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神殿,而且他们在神殿中,还发现了一件类似吸血王冠的东西。”

  真兰的眼里有一抹兴奋:“那些人探测的结果是,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现在正在沉睡……因此那里只有魔兽的守卫。

  “黑龙王阿姆罗菲克,是集合了天地间最污浊、黑暗与残暴元素的龙——最污浊的地方,往往有洁白的莲花开放……传说中,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眼泪,就是最纯净的血;吸血王冠加上最纯净的血,可以消除任何的诅咒、病痛以及伤势!

  “如果想要延续已经枯萎的生命,在理论上,只有两种途径——使用永恒之杯或者吸血王冠的力量,然后在最光明与最黑暗的圣杯中,注入最纯净的血。

  “当患者饮下了其中的血液以后,他们的身体,会得到新生。光明教没有最纯净的血,但他们利用别的方法,透支了永恒之杯的能量,来补偿其中的缺陷。”

  说到这里,真兰回过了头;伽罗已经明白真兰的用意。

  她要去杀黑龙王阿姆罗菲克!

  “我们时间紧迫,而黑沼泽道路难行,因此无法动用大队的人马……这一次行动的人有我、天草老师、道尔魔导师、培根、博拉、莱比锡以及精选出来的一百人。根据情报,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现在正处于休眠,我们要做的就是给它最后的一击!”

  真兰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有些诧异,作为最高统领,真兰不用参加,也不应该参加。

  “……我不同意这个行动。”沉默的培根站了起来,他是一个有着岩石一样外表的中年人。

  “黑龙王阿姆罗菲克是最强大的存在,以我们的力量,不一定能够对付它,因此这一次的行动,应该更为慎重——尤其是真兰公主,你完全没有必要加入这次行动。如果我们这些人无法取得你要的东西,那么你的加入也完全没有任何帮助。”

  “我知道。”真兰站起来,她凝视着面前的人们:“但希望大家谅解我这一次的冲动,因为我想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走出房间,伽罗郁闷得想要撞墙。

  人生最郁闷的事情是什么?

  购物中了大奖,却一不小心丢失了发票。

  对一个姑娘怦然动心,然后听到她昨天才结婚的消息。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职务,企业破产的消息随之而来。

  这些事情伽罗都碰到过,不过最让人痛心的,还是最后一种——费尽心血筹划一件事情,等到收网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

  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确沉眠在黑沼泽中。七百年前,阿图拉击败了黑龙王阿姆罗菲克,但她并没有杀黑龙王,反而将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灵魂封印到了另一个空间,而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身躯成了她最好的魔法道具,这就是黑沼泽的由来。

  阿图拉以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身体为魔法阵力量的泉源,利用黑龙王本身据有的腐朽、毁灭、破败之力来护卫黑沼泽。

  源源不断的魔法力量从黑龙王的身上被抽出,支持着整个黑沼泽的运转,支持着精灵部落的结界。

  没有了阿图拉的压制,黑龙王阿姆罗菲克渐渐苏醒,魔法阵能够从它身上吸取的能量越来越少,等到黑龙王阿姆罗菲克冲破封印的时候,就是精灵的魔法阵消失之时。

  不过这些东西真兰并不清楚,她也不知道所有的痕迹都是伽罗留下来的。

  原本一切都非常完美,当伽罗消失以后,真兰根据他留下的证据,会发现其中的前因后果——伽罗为了活命,前往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巢穴,最终尸骨无存……

  但他没有想到,真兰会把这个东西当成救命的稻草!

  黑龙王阿姆罗菲克个屁、冒险者看到的东西,不过是伽罗让精灵们做的假冒品……真正的吸血王冠在极西方,真兰的行动注定无功而返。

  但这些话,伽罗又怎么能对真兰说?

  原本渺茫的希望,成了落水者的稻草,更何况真兰之所以这样做,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伽罗。

  在那次和真兰的谈话之后,伽罗能够感受到,真兰已经做好了下嫁的准备。

  她准备让步,她准备牺牲自己。

  是的,下嫁对于真兰来说,并没有什么妨碍,这样她不但能够救活自己的父亲,而比利沙王国也避免了一场动乱。

  至于这一次的黑沼泽之行,真兰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大部分的探险往往都是无功而返,加上现在时间这样的紧迫,而且进入黑沼泽取得吸血王冠和最纯净的血,她本来不需要参与的。

  真兰这样做的目的,是向伽罗表明承诺的友谊。

  可是伽罗真的不希望事情闹得这样大,他只想好好地一个人跑去送死。

  大烦恼套着小麻烦,当伽罗看到剑圣天草向他走来的时候,心中只能叹气。

  一天前。

  “有一件事情,伽罗,我要和你说一下。”真兰凝视着伽罗,“我的师父天草,似乎、似乎……”

  十余天以前,雅妮长老也对伽罗说过同样的话。天草看朵拉的眼神并不单纯,里面掺杂着别的东西——那是一种好色大叔对小萝莉的蠢蠢欲动——伽罗很久以前也曾有过的心境。

  对那种身轻体柔、易推倒的可爱女孩的喜爱,那种感觉到春天和活力突然来临的心动。

  当然,伽罗并不反对天草这种秘密的爱好。美丽的小萝莉,本来就应该被大叔欣赏的,伽罗相信天草的自制力不会做出什么卑鄙无耻的举动。

  而且因为这种无法述说的暧昧,朵拉更能从天草那里得到不少的好处。

  不过现在到了需要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了,毕竟天草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阿廷森公爵大人,我希望能够得到朵拉的监护权。”

  那是昨天晚上天草对伽罗说的话,虽然伽罗当时很想大笑,但是面对这个不良中年人,伽罗摇了摇头。

  朵拉是他的珍宝,他才不会将监护权交出去。

  可怜、可悲以及可笑的天草呀,你为什么不这样对我说:“伽罗大哥,小弟天草,想要追求朵拉,你是否同意?”

  如果他有这种勇气的话,伽罗绝对会给他一个机会……

  让朵拉成为他的朋友。

  朵拉这些天一直不太舒服。

  发烧、头痛、种种小疾病,就连最好的医生也无法找到病因,于是朵拉就如同可怜的小狗一样,被拴在那儿哪也不能去。

  好怀念大哥呀……朵拉咬着手指头,开始郁闷。

  其实她最喜欢的,就是趴在伽罗的怀中,美美的睡觉——她最喜欢大哥身上的味道,更喜欢那种睡在伽罗怀中的感觉。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朵拉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应了一声。

  整理了一下衣着,天草走进了房间,此时朵拉正在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盘子中的糕点。

  肚子痛就不能吃东西,医生也叮嘱,身体不舒服,千万不能吃得太多。

  朵拉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伽罗经常这样夸奖她。

  当朵拉从黑沼泽里出来的时候,伽罗就是教导她的老师——虽然伽罗很放纵朵拉,但是在基本的教育上,却从来不马虎。

  “朵拉,可爱不能变成天真,喜欢不能成为借口,要做好孩子,知道么?”

  其实这些东西,伽罗都不需要教,在精灵部落里面,朵拉一直都是非常讨人喜欢的孩子。

  吃上一块,应该没有问题罢?

  天草看到懒洋洋趴在床头的朵拉,几乎忘记了呼吸——外形只有十二岁的朵拉,正处在一生中最黄金的时代。

  原本遮掩外形的魔法,已经完全的消散——当阿图拉消失以后,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力量在朵拉的身上开始觉醒,晶莹如玉的小手拿起一块黄澄澄的糕点,玫瑰般娇艳的嘴唇旁,一滴晶莹的口水,即将坠落;闪亮的贝齿配上梨涡浅笑,小精灵正躺着进食。

  房间里面有一点热,朵拉只穿了一件小马甲。晶莹如玉的肌肤,白生生宛如嫩藕,虽然没有成熟女性那种娇媚诱惑,但是那清新如雨的憨态,却让人联想起传说中的小仙女。

  天草的敲门声,并没有真正进入朵拉的耳里,她的响应只是一种自然的反射。

  天草走了进来,然后全身如同雷震般定住。

  正在和食品搏斗的朵拉,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让天草看到了她最自然的一面。她认为可笑、滑稽的姿态,在天草的眼中,却如同森林中精灵仙子那般清丽与鲜艳。

  “朵拉、早、早上好……”

  声音有些结结巴巴,天草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那样的低,就如同初恋男孩的害羞,天草的心在怦怦的跳动,然后跳动越来越剧烈。

  他每一次看到朵拉,都会无法控制自己。游历大陆见过无数的女子,但现在他的心只为面前的小精灵而跳动。

  那可爱的、美丽的、腻人的、狡诈的、温柔的、残忍的……让他欢喜让他牵挂的小东西。

  朵拉,我的朵拉!

  第九章朵拉的身分

  咀嚼着松子糕,朵拉才不管肚子痛不痛……天草在朵拉眼前出现了五十秒以后,小精灵才反应过来。

  “天草大叔……”朵拉的脸颊突然红了,然后发出了一声尖叫:“不好意思,天草老师,你先出去,我不应该……”

  看着小精灵那害羞的样子,天草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家伙刚才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敲门声,才让他看到了如此……香艳的画面。

  转过身,背后传来了朵拉整理衣物的声音。

  “天草老师你好,我不应该叫你天草大叔的……”小精灵柔柔的声音在天草的背后响起,要知道,为了“大叔”这个称呼,朵拉可是受到很多次的纠正。

  利用老师的职权,在朵拉的头上轻轻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很软,有种初摘草莓的清香。

  “这位大叔,你怎么这样的邋遢?”

  天草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朵拉的情况。

  “和我玩,我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小女孩光着白生生的脚,笑容如同太阳一样的耀眼,那毫无作伪的表情,让天草在那一瞬间沦陷了。

  他沉寂了四十六年的心,从那时开始,就突然不听指挥地跳动到现在。

  教完了今天的功课,天草发现朵拉有些郁郁不乐。

  “小家伙想要什么东西,告诉我,我一定会答应你的!”天草柔声问道,企盼的面容彷佛犹如初入情海的平常人。

  “我想要伽罗大哥,我很想他。”

  凝视着朵拉哀求的面容,天草只有在心中叹气。小精灵根本不知道,她的大哥被劫持、被解救的消息,她只是每天在这里等候着伽罗的到来。

  她如同被囚禁在笼子里面的金丝雀,对伽罗的思念让她再也飞不高。

  “不要急,朵拉,伽罗晚上会过来的。”

  “不是的,我心里面不踏实,我只想见到伽罗大哥,天草先生,你能不能让我去找大哥?”小精灵拉住了天草的手,用力摇动着。

  小精灵的手很滑,让天草的心头有点发热。凝视着朵拉那如同天使一样的面容,呼吸着朵拉身边清新的香气,天草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五岁开始练剑、十岁杀人,一生中战斗是最大的乐趣,但现在他却隐隐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东西。

  家中准备好的晚餐。

  刚睡醒的一杯水。

  有人牵挂,凝视着某个人的笑容而感到快乐。

  更重要的是,天草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中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

  每当他看着面前那香喷喷的小东西,他都会不由自主思考着自己到底怎么了?应该怎么办?

  “朵拉,我想问你一句话。”坐在了朵拉的身前,天草难得摆出了严肃的情景:“朵拉,你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但是你不可能永远躲在你大哥的身后……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好东西等着你。

  “这些日子伽罗没来,你就躲在屋子里面都不出去;看看你的手,为了学会做衣服,上面被针扎了多少下?那些事情,你完全可以交给别人的。”

  朵拉摇了摇头,她手指上的旧伤让天草有些心痛。

  “天草先生,你是一个好人……但你知道么?我一直在害怕一件事情。”朵拉小小的身体有些发抖:“我怕我的大哥不要我……跟了大哥这么久,我从来没有帮上他什么忙,反而还一次次拖累他,让他难受……我很笨,经常做错很多的事情,我很怕有一天,大哥他不喜欢我……”

  “不是这样子的……”天草看着朵拉楚楚可怜的样子,恨不得将她一把搂入怀中:“很多很多人都喜欢朵拉,就算你大哥不要你了,还会有很多的人喜欢你的。”

  “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欢。”朵拉扭过头微微一笑,她的笑容是那样无邪,在阳光下无比耀眼:“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可是,我就是不喜欢……我只喜欢大哥一个。”

  心头有些痛,似乎是心爱的珍宝被抢走,天草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用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那么朵拉,你喜欢我——莫尼桑。天草么?我发誓,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让你快乐、让你高兴。”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天草会这样说,朵拉的表情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又变得高兴:“天草先生,我相信你。”朵拉咬了咬嘴唇,金色的头发在射入的阳光下闪亮。

  ……幸好昨天伽罗曾经对朵拉说过如何应对这个场面。

  “天草先生!”朵拉脆生叫着,然后向着他行了一个礼:“天草先生,你真的、真的就像我的爸爸……”

  小精灵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天草的耳边响起,他的手猛的颤抖了一下。

  “天草先生,我以后叫你爸爸好不好?”朵拉笑着,伸出了手。

  一口鲜血吐出,天草的身体疯狂地向着外面冲去。

  “那个好色大叔已经被朵拉解决了罢?”伽罗站在树荫下,听着远方传来那长龙般的哀号声——里面包含着不甘、伤心以及无奈。

  看着明霞那惊奇的目光,伽罗显得异常无辜:“对于这种好色大叔,不用猛药不行。”

  走进房间,看着惊慌和不解的朵拉,伽罗一笑:“朵拉,天草先生是一个好人,如果你喜欢他的话,可以认他为义父。”

  天色慢慢黑了,在伽罗的催眠曲下,朵拉趴在伽罗的腿上睡着了,小家伙睡得很沉,晶莹的口水将伽罗的裤腿染湿。

  “时间到了么?”

  窗外传来了敲击的声音,雅妮的身影无声无息走了进来。

  看着正在熟睡的朵拉,雅妮爱怜地抚摸着小精灵的头发。

  精灵长老简单地介绍了目前的情势:“我们已经和库里人达成了协议,他们和我们联盟——我相信这些草原人的诚意,我们的实力也能保证双方合作愉快。”

  伽罗点了点头,这个消息让他非常欣慰——这是他目前能为露娜所做的事情。精灵的加入将让库里人真正有了和王室抗衡的实力,接下来只要库里人没有过于庞大的野心,那么他们就有十余年的黄金时代。

  “伽罗,这一次,在我和库里人的谈判中,他们对你非常感兴趣。”

  “哦?”伽罗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库里人现在换了领导人,原本的圣女露娜退居到后面,她的姐姐奥丽雅走到了前台……权力的交接很顺利,露娜现在成为精神上的领袖。”

  伽罗偏过了头,不让雅妮看到他的脸。

  “伽罗,我和露娜谈过,她曾经问我有没有见到一个叫做伽罗,带着一只猫的人。我当时没有回答,因为她拿出来的画像,和你并不相像。”

  伽罗长长叹息着,却没有说话。画像摆在伽罗的面前,上面的画笔并不老练,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出画者在上面倾注的心血和深情。

  画上面,伽罗微笑着,牵着马在草原上行走,在他的背后,露娜笑得是那样的璀璨。

  “库里族的圣女露娜告诉我,等草原上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之后,她会抛开一切去寻找那个人,她告诉我,她会永远等着他。”

  画像上,露娜的鬓角插了一朵黄花,伽罗还记得那时候,露娜那种美得让人窒息的快乐。

  窗外两只蝴蝶正在缓缓飞舞。

  看着伽罗的神情,雅妮长长叹息了一声。经过了这些天的接触,她已经了解了伽罗的为人,加上两个人契约的联系,彼此有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

  有的东西必须要当事人才能解决。

  “雅妮,现在真兰他们准备前往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所在地,我怕他们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伽罗将小精灵抱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怀中的小家伙,发出了无意义的梦呓。应该是熟悉了伽罗的体味了罢?朵拉如同小猫一样在伽罗怀中扭动着。

  小精灵此刻是如此的美丽,纯净得如同钻石与水晶。

  朵拉真正的身分,应该是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左眼。

  人间没有平白无故的灵药,当伽罗发现朵拉的身上有最纯净的血时,就开始了调查——按照道理,人类或者精灵不可能出现这种血统。

  就算朵拉天真无邪、心无尘埃,但朵拉身上也不可能拥有最纯净的血——越宝贵的东西,保护的力量也越为强大。

  魔兽的晶核越有用,那么魔兽的力量也就越大。

  当伽罗再次见到雅妮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了一件事情——当年被救回来的朵拉已经处在死亡边缘,为了救活那个小精灵,阿图拉挖出了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眼球,重新为朵拉塑造了身体。

  这也就是朵拉体内之所以拥有最纯净的血之因。

  这也就是为什么黑暗的生物追寻着最纯净的血,因为在那里面有着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力量。

  “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我们不知道当它醒来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没有人愿意让它醒来。朵拉这些天身体不舒服……我怀疑,和黑龙王阿姆罗菲克有关系。”

  这也是伽罗一直没有离开比利沙王国的原因之一。虽然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一走了之,但是黑龙王阿姆罗菲克一旦苏醒,那么它一定会来寻找自己的眼珠——就算伽罗跑到天涯海角,它也能找到伽罗和朵拉。

  两个人凝视着还在睡熟的朵拉,眼中满是柔情。

  不管朵拉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他们心爱的珍宝。为了她,两个人敢面对任何的敌人。

  比利沙王国的首府莫桑城,亚述帝国使馆内。

  “你是说,真兰在翡翠岭的黑沼泽里面,发现了黑龙王阿姆罗菲克的神殿?”苏美的手指轻轻敲动着面前的书桌,她陷入了沉思。

  在教会最机密的档案中,记载着阿图拉的恐怖。那是一段让人不敢置信的历史,阿图拉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毁灭一个国家。

  难道阿图拉已经不在黑沼泽里面?

  “苏美阁下,一旦真兰在黑沼泽中得到了吸血王冠以及最纯净的血,那么我们的计划就会被破坏。”威尔顿伯爵淡淡说道,他不知道阿图拉,但是他不能让真兰得到吸血王冠以及最纯净的血。

  “不要担心,威尔顿伯爵。”苏美说道:“我前往黑沼泽,看能不能帮上真兰公主的忙。”

  五月即将结束,人间的六月天,即将到来。

  亚述帝国的东方,一处小庄园中。

  “雪球乖,知道么?”

  太阳慢慢的落山了,将一片片金黄的余晖撒向了大地。

  莲柔坐在小闺房里仔细缝着一件小小的衣服,她脚下一只浑身雪白的猫温顺地卧在那里。

  猫很乖,不时用头轻轻蹭着莲柔的脚。

  金黄的太阳透过窗户照在莲柔的脸上,将她那雪白的肌肤、金色的卷发、挺直的鼻梁映得一片金黄,如同一座黄金女神雕像。

  小侍女,已经长大了。

  把雪球抱起来,量了一下它的身材,莲柔满意地点了点头:“雪球,伦巴应该快要来了,它虽然难看、贪吃、懒惰、不听话,但是,如果伦巴回来,你一定要对它好好的,知道么?”

  雪球疑惑地睁大了碧绿色的眼睛,然后依偎在主人的脚下。

  大陆历七二四年的夏天,亚述帝国东方的一处庄园里面。

  站起了身子,莲柔凝视着远处的景色。

  三名小女孩离开了亚述帝国的首府以后,跋涉千里来到了这里——伽罗买下的小庄园。

  虽然伽罗曾经想办法瞒过她们,但是其中的资金运转以及蛛丝马迹,让小侍女们还是发现了伽罗的秘密。

  然后她们就在这里等候着主人。

  已经一年多了,却始终没有主人的消息。

  一年的时光,让小侍女长大了不少,但她们的眉心处,有着更多焦虑与忧伤。

  还是没有伽罗的消息。

  “伽罗、伽罗,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莲柔抱起了猫儿,仔细地给雪球梳理着毛发。

  很久以前,她抱怨过伦巴不听话,也为伽罗的放荡而难过……但当他们都不在的时候,莲柔才发现,原来伽罗对她是那样的重要。

  她答应过主人,会忠心服侍他。她会在这里等他,直到他的归来。

  日曜外传小侍女的故事

  你不觉得像买宠物一样,买上一些十一、二岁,很漂亮的小女孩回来养,是一件很让人心旷神怡的事情么?伽罗与伦巴的争论之一。

  当天鹅没有褪去那一层绒毛的时候,总会受到别人的讥笑。

  小时候的莲柔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她的故乡在遥远的东南小国——阿斯比国比特省……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阿斯比国这个称呼了。

  六年前一场灭国的战争让莲柔变成了孤儿,蔓延的战火使无数幸福的家庭被摧毁,只有十岁的莲柔被奴隶贩子卖到了亚述。

  小时候的莲柔是一个丑丫头,而且在兵荒马乱之中,她的脸上被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如果不是莲柔的外观秀美,加上散发出的那种贵族气息,恐怕她早就被那些奴隶贩子扔到火堆里面或者直接抛弃。

  但就是这样,被掳入贩卖队伍的莲柔,只能得到最下等的待遇。她在那些奴隶贩子的命令下作着各种各样的重活,稍有松懈鞭子就劈头盖脸打下来。

  市面上一头小猪的价格是二十个铜板,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十五枚铜板来买下莲柔——奴隶主并没有替莲柔治疗脸上的疤痕,要知道治疗的费用要花费很多金币,那个价钱足够买下很多个莲柔了。

  “莲柔,你连一头猪都比不上!”

  苦难往往让人成长,虽然莲柔那时候只有十岁。

  与奴隶贩子的旅程是非常可怕的,莲柔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段黑色的记忆。

  禁闭的车厢里闷热得如同蒸笼,每个人每天只能分到两碗水、一个馒头。

  车队向着繁华的亚述帝国前进,奴隶贩子可以坐在马车上乘凉,而被贩运的奴隶却在皮鞭的抽打中行走。没有病号——病倒的奴隶立刻会被扔到山崖下。

  那些奴隶贩子偶尔会从被抓的女子中拉出一个带到他们的营房,当天晚上莲柔会听到一些让她遍体发寒的惨叫。

  那些女孩只有一半能够回来,而且大部分都疯了。

  有一次,莲柔被叫去服侍一个从营地里回来的女子,之后她连续做国几天的噩梦。

  她永远忘不了那青淤的伤痕和裂开的血口,还有那痴痴的笑。

  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莲柔不知道……原本很少说话的小女孩变得更加沉默,她努力干活来换取不被抛到悬崖底下。

  三个月后,她跟着奴隶队伍,进入了一座繁华的大城市。

  用力拖动着水桶,莲柔一步步向着前面的房间走去。

  奴隶的拍卖已经进入了尾声,但是莲柔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也许对莲柔来说这反而是一种幸福。

  厨房里面的香味如同毒药一样刺着莲柔的胃,昨天因为一只猫的偷食导致所有的奴隶都没有吃上东西。

  “这该死的猫!”

  厨房中传来了大师傅叫骂的声音,同时一条黄影从莲柔的身边掠过。

  那是一只非常非常胖的猫,它的嘴里面还叼着一只烧鸡。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莲柔挥起了手中的扁担,抽了出去。

  “喵呜……”

  肥猫发出了一声惨叫,飞快逃走了。

  伽罗的脚高高架在了桌上,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左右。凭借着原本记忆,伽罗很快熟悉了身前的一切。

  皇子的生活对伽罗来说是幸福的,唯一的缺陷就是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原本的侍卫和仆人全被辞退,理由很简单——他是王子,有权决定这些事情。

  就算是这样,现在进入王府的佣人,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的大哥或者二哥安排的手下;至于那些没有问题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拉拢或者收买。

  毕竟没有人能够抵抗大王子或者二王子的威势,他们随便一句话就能让这些人深深坠入地狱。

  伽罗必须培养自己的心腹。

  “三王子殿下,你要的东西挑好了。”

  看着满脸献媚,摇头摆尾的皮埃尔,伽罗淡淡地微笑。

  皮埃尔是城北一个黑帮的头子,伽罗委托他帮自己找了几名小女孩。

  对于三王子的委托,皮埃尔并不诧异……很多贵族都有特殊的爱好,但是伽罗要求的条件有些太高了。

  “三王子殿下,你不准我用强迫或者是别的手段,因此我只买来了两名合适的女孩,希望你不要见怪。”

  点了点头,伽罗笑嘻嘻地看着前面的两个小女孩。

  她们的脸蛋如同红苹果一样美丽,可惜身体瑟瑟发抖……看得出,小女孩都很害怕,但是身体却不敢移动半步。

  伽罗的脑海里回忆起这两个小女孩的资料。

  萝月与海蓓是一对姐妹,父母原本是一对小贵族,生意亏空挪用公款,事情暴露后夫妻两人死于牢狱,十三岁的萝月与海蓓被当成奴隶,贩卖到了亚述。

  伽罗不知道的是两个小家伙的实际年龄只有十一岁半。

  挥了挥手,让两个小家伙走过来。

  正当伽罗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她们突然抱着伽罗的大腿开始嚎啕大哭。

  养萝莉的生活,并没有伽罗想象中的美好。

  虽然两个小家伙很听话,但是,小女孩也有小女孩的麻烦。

  “如果你想要驯服烈马的话,那么就搬去马厩睡觉。”

  因为想要培养两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因此伽罗从一开始,就亲自参与了对两个小家伙的教育——但伽罗很快就后悔了,小女孩很听话,但是她们的智力却没有跟上她们的美貌。

  年龄的差异在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占了很大的因素——小孩子可以玩泥巴玩得很高兴,但是大人们却不会将这当一回事。

  小女孩的秘密、小女孩的教育、小女孩的情绪,种种东西让伽罗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美少女育成计划并不是正常人能完成的,喜欢这种游戏的人,绝对不是正常人。

  花猫的嘲笑声传到了伽罗的耳中,此时伦巴的嘴里面,还叼着一只烤鱼。

  “……又到外面偷吃了?”

  对于花猫的恶习,伽罗无话可说。

  男人有种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说法,而花猫则觉得偷来的食物,比正常的美味得多,而且伦巴还喜欢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发现了好的没有?”

  伦巴摇了摇头。这些天伦巴一直在奴隶市场上寻找适合修炼魔法的人,但是只能是一次次的失望。

  双手抱着膝盖,莲柔看着天上的月亮。

  过去的幸福日子已经慢慢模糊,她现在能够记得的就是每天无日无夜的劳动。

  残破的门帘被揭开,一对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莲柔的眼前——是白天看到的那只大猫,它此时正在骄傲地看着莲柔。

  “呼噜呼噜……”

  大猫一寸寸向着莲柔逼近,爪子不停挥舞着。

  原来是白天的那只猫……现在来报仇么?

  莲柔心中没有任何恐惧,她只是死死盯着伦巴的眼睛。

  光滑的皮毛、圆滚滚的身体,这猫一定过得很幸福。

  伸出了脏兮兮的小手,莲柔往花猫的脖子上抚摸了一下,这种行为惹来了伦巴的利爪,五道血印出现了莲柔的手臂上……

  不过莲柔并没有退缩。

  她只是轻轻在猫儿的身上抚摸着。

  她还记得在她生日的那一天,父亲送给她那只胖胖的猫咪。

  她抚摸着猫咪,家里人都围着她,快乐地笑着。

  伦巴一开始还不断反抗,但是很快便舒服地躺在了地上,任由莲柔抚摸。

  “算了……不和小女孩计较了。”

  用头将莲柔顶开,伦巴骄傲地转过了身体,然后准备离开。

  “我看到了那只猫,我知道它在那里!”

  外面,传来了人的吵杂声和狗叫的声音。

  听到了这些,伦巴的耳朵突然竖起,然后向着外面冲去……可惜的是,刚跑出去的它,就被堵了回来。

  火把的光明刺痛了莲柔的眼睛,她抬起头,发现伦巴在她身边瑟瑟发抖。

  那种害怕,是一种天然的,猫对狗的恐惧。

  十几只大狗,封死了伦巴的每一条去路。

  “快去咬死那只猫!”

  奴隶贩子劳斯特金兴奋地喊叫着,他烦透了这只该死的猫——昨天他招待一名贵族的时候,这猫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到餐桌上。

  四条大狼狗向着伦巴扑了过来,而此时的花猫被吓得全身发硬——它也许可以对付一、两只的土狗,但是根本不可能在目前的情况下取得胜利。

  “停下!”奇迹发生,莲柔小小的身影挡在伦巴的面前?

  莲柔的命令让那些狼狗们陷入了混乱,这些日子里,一直是莲柔给它们喂食,因此它们很乐意听从莲柔的命令。

  “妈的,怎么回事?”劳斯特金气得满脸通红,他不停地吼着,让他的几只狗把莲柔和伦巴一起撕成碎片。

  没有一只狗听从他的命令。

  周围的奴隶贩子大声笑着,所有人都在讥笑劳斯特金出丑。

  火光下,莲柔瘦小的身体是那样的高大。

  是的,莲柔不再害怕。

  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现在和日子,就如同在地狱里挣扎。

  深深地凝视了一眼身后的花猫,莲柔却发现它正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裤脚。

  “莲柔你这个小畜生,连一只猪都比不上,这个小王八蛋……”恶毒的咒骂从劳斯特金的嘴里面吐出,他从腰间抽出了长刀。

  “是的,我比不上一只猪的价格,但是劳斯特金,你知道么?你连一只狗都不如!我喂了它们这些天,它们还知道感恩,知道对我摇尾巴,知道我的好,但是你呢?

  “我跟了你这么久,你从来没有对我摇过一次尾巴,你连狗都不如!猪狗不如,你的排名,还在我的后面!”

  小女孩将花猫护到了身后,眼神中有一种叫做勇敢的东西。

  和她一起过来的女孩子,死的死、疯的疯,那些被卖掉的,也许是一种幸运。

  可是莲柔连一只小猪的价钱都卖不到。

  心中想着奇异的念头,莲柔等候最后时刻的到来。

  “这个小王八蛋……”长刀挥出,莲柔已经闭上了眼睛。

  死,不算什么。

  急促的马蹄声让所有人回过了头,劳斯特金的刀光正好降临到莲柔的头顶。

  闪亮的长箭划破夜空,劳斯特金发出了惨叫——一支得箭洞穿了劳斯特金的手腕,马上的骑士脸上充满了杀气。

  “你是什么东西!”劳斯特金大声地怒喊着,却只看到了黑暗中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我是人!”

  与此同时,莲柔落入了一只温暖的怀抱。

  “这个女孩是我的侍女,敢欺辱她的人,死!”

  圆月形的刀弧划出,劳斯特金的头颅冲天而起。

  杀人无需理由,因为伽罗是亚述帝国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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