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空调温度设定在二十六度,穿衣镜前的男人一面梳着头发,一面盯着墙壁上的时钟,象在等待什么似的,却又象对即将要到来的事情感到不耐,那是个复杂、难以理解的表情。
叮咚!他的嘴角下意识地勾出一抹笑意,但视线对上穿衣镜里的自己时,他无奈地把衬衫扣子扣上。
一个礼拜了,他就知道那个晚上是个错误,他根本不该把艾筱枫带回家,不,应该连车子不要让她上。
因为第二天,她在他醒来,步出客厅,发现他高大的身躯窝在沙发里面,当!眼睛冒出许多小颗星星。
她流着鼻涕,感动到不行,她圈住他的腰,象小时候那样,半点都没发觉,他们早已经是成熟男女。
无尾熊又巴上尤加利树,两条手臂在他背后捉紧紧,要是她的臂力够,他保证她会整个人挂上去。
“叶子,我就知道你对我特别好,从以前就这样,我们很有缘分,我们的交情与众不同,对不对?”他摆屎脸,她没看见;他发挥冰人所长,用零下四十度C的口气叫她闭嘴,她没听见;他打开门,用力把她推到大门外,还亲自按下电梯,送她走。
她竟说:“谢谢你担心我上班迟到。”他真的很想撞墙,在她眼里,看不见他的不友善。
从那天之后,每天早上七点半,艾筱枫都到他家门口报到。
他很想跟她说:“错!我没有对你特别好,没有对你与众不同,只是别的同学很清楚我的冷眼代表的是拒绝,不象你,永远一头热。”但是这些话,他没说,因为她的笑脸,甜得可以挤出枫糖浆。
他被她缠上了,象多年以前。
他可不可以别去开门?不行,他不开门,她会在对讲机前面唱歌,唱三百年前音乐课本里面的歌曲——天亮了,日出了,快快起床不要贪睡,田园在唤你,快快出门了,今天好天气,今天好天气。
他可以忍受乏味歌词,可以忍受单调曲子,但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她吓死人的嗓音。
他没见过哪个人可以在同一首曲子里,转上五个不同调子,也没见过哪个人歌声象她那么可怕,却敢自信满满的开口唱歌。
为了保护自己的耳朵,他打开门,迎进她溢满糖浆的笑脸。
“你不能在其他时间出现吗?现在是早上七点半。”他的脸象扑克牌老K。
“我要叫你起床啊,而且这个……”她把便当盒递到他面前。
“表弟说,你不爱吃早餐,早餐很重要,是一天精力的开始哦。”他无奈的看着她,而她把他的无奈解释成感激。
所以她大大方方走到餐桌爆自在得象在自己家里面,她把带来的早餐一碟一碟排在桌面上。
老实说,她的歌声很糟,但是手艺很好。七天了,她变出七种不同的稀饭,地瓜稀饭、薏仁稀饭、山药稀饭、广东粥、海鲜粥……而搭配的小菜,不仅爽口,颜色还会让人食指大动。
她准备的养生茶、冷泡茶,每种口味的茶水都让他厌恨起秦秘书为他所泡的咖啡。
为了她的早餐,他必须提早半个小时起床,前三天有点辛苦,后四天他慢慢适应,幸好她也不是太白目,知道星期假日,要晚一个小时出现。
艾筱枫摆好菜色,转进厨房,把昨天的食盒收进环保袋里,正常人会相信他的问句出自“不耐烦”,但艾筱枫天赋异禀,就是能从他的口气里听出“关心”。
为了回应他的关心,她当然要热情回答,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不上班的话,谁来养我?不过……叶子,你真是福星耶,碰到你之后,我的运气开始好转。
“告诉你哦,我被上级调到台湾分公司总部,从此以后,不必面对杨婉如和康健纬,我真想亲自谢谢那位把我调到总部的贵人……对了,康健纬欠我的那些钱,我一定要想办法拿回来,我在考虑,是不是要找律师告他……”可是,她目前还没赚到请律师的费用。
“一点点钱,算了。”他截下她的话。潜意识里,他不希望她再和他们搅和。
“才不是一点点钱,我算过,加上利息的话,差不多有五十万。不管,我要把钱拿回来。”如果泼硫酸有效的话,她考虑试试。
他没反应。
但是她喜欢和他说话!笑咪咪的,她转移了话题。
“叶子,你喜欢我做的菜对不对?其实,我在做家事方面很有天份,之前我想辞掉旅行社的工作,去当管家,结果被我妈骂得半死,她说:‘要帮佣干么念大学。’想想也是啦,念大学是为了前途着想,不过,做家事也满好玩的嘛。结果老妈恐吓我,说如果我去帮佣,就要逼我回乡下嫁人,我干么嫁啊?才二十五岁又不是四十五岁,急什么……”她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幸好,他听话只听重点。
“你在旅行社工作?哪一间?”
“翔联。”他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她竟然在翔联上班?会不会太巧合。
“很有名对不对,很多旅行社都在裁员收编,就我们家一直在招募新人员,我们旅行社薪水好、福利也不错,最好的是,如果员工出国的话,可以享受三折优惠价。
“三万块就可以游东欧耶,光想到这么好康的事,年轻人挤破头都要进来,我好不容易进公司,又混得不错,要我为了康健纬放弃工作实在很可惜……咦,你的表情很怪,噎到了吗?还是你对我们家旅行社有意见?哦……你认识我们老板?”
“没有。”叶新恒直觉否认,低头,浓墨双眉紧皱。是谁把她调到总部?不会是以励吧?不对,那天他们没聊到她的工作情形。那么,是谁作的主?
“听说你在当老板,叶子,你要不要常常出国?你下次要出国的话,我帮你开票,我可以拿员工价哦。”热心又热情,这是她的人格特质,她才到总部上旗开得胜六天,办公室里的同志事超喜欢她,什么事都愿意找她帮忙。
这样最好的啦,人嘛,你帮我、我帮你,感情才会直线成长。
“不必。”
“让我冲业绩也不肯,真小气。”她努努嘴。
“你负责业务?”
“不是,我负责规划行程,这方面我超有经验,下次你想出国自助旅行,我可以免费帮你规划哦。”助人为快乐之本,她最喜欢帮助别人。
“跟你说,去澳洲的话,一定要到黄金海岸走走、要去看小回家,还要到雪梨歌剧院游一游,运气好的话,有不错的表演节目,不要省小钱,一定要进去看表演……”她又是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叶新恒瞄她两眼,指指壁钟。
艾筱枫顺着他手指转过头,发现快要八点了,大叫一声,“啊!我要迟到了,明天再聊,我先走了。”她火烧屁股地往外冲。
看着她的背影,他得逞地轻笑,很开心自己有本事让她闭嘴。抿唇,他提醒自己记得,进公司后,先搞清楚谁是她的“男人”。
打开保温瓶,嗅嗅瓶口飘散出香气,那是迷迭香,能舒缓神经,他喜欢这个味道。
办公室里,所有人忙成一团,经济不景气的情形在这里完全看不到。
客户进进出出,报名出团的、订购机票的、委办签证、询问各地旅游的……电话铃声此起彼落,没有半分钟安静。
艾筱枫放下电话,在万用手册里记下一串文字和数字,她刚刚订了二十三间双人房、在澳洲雪梨近郊,接下来,再确定一次机票、房数、行程、导游就可以了。
“筱枫,你有时间吗?可不可以帮我送护照?”一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鬈发女孩走到她的办公桌旁。
看一眼腕表,回答,“好。”她才答完话,一叠牛皮纸袋就放在她桌面,很显然,对方认定她绝对会点头帮忙。
手机响起,她按下通话键。
“筱枫,我正在拜访客户,你可不可以帮我传几个六月份东欧和南欧的旅游资料?”
“没问题,要传到你的手机还是哪里?”她一面说,一面打开同事所要的档案夹。
“你把资料传到我的信箱。”
“我马上办,两分钟后去收件。”挂掉手机,按下几个键,她把资料传到同事要的Email信箱。
“筱枫,我这里有位先生要办签证,你可以先过来帮帮我吗?”
“我马上过去。”关掉档案,她把同事给的护照资料再核对一次,收进大包包里,离开位子,走到柜台,坐下来、微笑,向两位要办美签的先生解释需要用的文件、费用和程序。
手机响起,这次是简讯——筱枫,我人在外面,忘记订餐厅,晚上我要向女朋友求婚,拜托你帮我订一张两人桌,在“艳丽埃及”,对了顺便帮我打卡下班。
没问题。她回传简讯。
在向两位先生解释过后,艾筱枫从手机里面找出艳丽动脉的电话,拨过去,订两个风水好、气氛佳的位子。
才起身,她准备出门送护照,经理又把她叫住。
“筱枫,小妹今天请假,待会总经理下来开会,你可不可以帮忙准备茶水?”
“要外订还是自己煮?”
“到Starbucks买几杯咖啡,什么口味都好。”
“没问题,几点要?”
“三点半。”方龄露出笑脸,同事几日,他知道她胜作效率相当棒的员工,她身上有着乡下女孩的勤奋特质,也有都会女子的俐落爽快。
艾筱枫看看手表。动作快一点的话还来得及,先去送护照,在回程时先打电话订咖啡,等到她的摩托车骑到公司楼下,咖啡可以拿了就走。
“没问题。”她又挂起大包包,往外赚玻璃门还没完全打开,王先生又喊住她——
“筱枫,我打字很慢,明天有一份开会资料……”
“要我帮忙打字吗?没问题,你放在我桌上,明天一大早就给你。”
“谢谢。”方先生松口气。大家传得没错,需要帮忙,找艾筱枫准没错。
“不客气,我还有事,先走喽。”她挥挥手,往外赚精力充沛。关掉经理室的百叶窗,乔以励转身,对着表哥耸肩。
“我以为规划行程是个凉缺。”公司本来就有合作的饭店、当地导游,筱枫要负责的工作,除了打电话联络饭店、导游,了不起就是开座谈会,向即将出团的旅客解释注意事项。没想到她会忙成这样。
“不管她在哪个职位,她都有本事让自己很忙。”叶新恒淡淡地回了句。
助人为快乐之本,这句话是他从她嘴里学到的,那是她的人生守则,小时候,他以为艾筱枫长大,会出马竞选里长。
“她很热心,工作能力强,办事有效率,我想,不管她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人物,才到任一个星期,办公室里的老老少少都变成她的好朋友。”进门的方龄听见他们在讨论艾筱枫,插进话。
方龄是他的大学同学,大学毕业之后回台湾,在一家外商公司上班,有些大材小用,他回台湾整顿旅行社,想也不想,在机场就打电话约方龄见面。
结果他很顺利地挖到人,给高薪、分股份,翔联向来用这种方法笼络有能力的高阶人员,不然全世界三十几间分公司总部,怎么可能每间都赚大钱?
“是你把她从分公司调过来的?”叶新恒问。
“不是,是以励。”方龄,指指他旁边正在翻阅《PLAYBOY》的男人。
叶新恒转头,问:“你怎么知道她在分公司上班?”
“你没看见她那天背的包包?那诗司发给员工的公事包。”乔以励的头从杂志里面拔出来,三秒钟后又埋回去。童颜,啧啧啧,现代少女发育得真好。
叶新恒想起来了。她的包包被小偷割破、皮夹遭窃,当时他没有注意到她的包包,话说回来,他从来不注意女人的衣服首饰、鞋子包包或者……外貌。
“只凭一个皮包……”
“不是只凭一个包包,还要加上一通电话。打电话到分公司问问,不就问出来了,你不知道筱枫最近很出名?”乔以励弯起漂亮的眉毛,他的笑容会让周遭吹起春风。
那个杨婉如不是简单角色,听说,目前声援她的人数,已经超过员工人数四分之三强,筱枫待在那里,日子绝对不会好过,所以他作主把她调到总部,并且开始动作,打算让康健纬和杨婉如难堪。
筱枫太干净,干净到不适合被污染,既然如此,那他只好整顿整顿“污染源”喽。他和筱枫不算熟,了不起一次的英雄相救,但他对她印象深刻。
“所以那对男女也在我们分公司上班?”
“是的。”乔以励放下杂志,凑上前,略带兴味地看着表哥。
那天表哥执意留下她,他觉得相当意外,他想过,或许表哥对青梅竹马老同学有着特殊情分,只是不知道,这个情分特殊到什么地步?
“你要替筱枫报仇吗?”
“我没那么无聊。”叶新恒背过身,有一丝被看破的尴尬。
好吧,他的确有一点点那种想法,不过只有一点点,很小的一点,小到不会付诸行动的一小点。
“你没那么无聊?很好,那我很无聊,我来动手!”话没说完,花美男展露微笑,露齿笑容带着邪气与恶意。
“那种男人需要得到教训。”
“那种男人?我以为你们是同类。”叶新恒放冷。
“NO、NO、NO,我从不欺骗女人,不管是金钱或者爱情,女人愿意在我身下躺平,是因为她们炫惑于我的‘能力’,绝对没有半分勉强。”
“最好是。”
“你们在讨论什么,可以再解释清楚一点吗?”方龄加入话题。
“没你的事。”他们异口同声。
“怎么会没我的事?筱枫是我手下员工。”方龄笑眼眯眯,象一头老狐狸。说实话,他长得不错,脸是脸,身材是身材,往PUB一坐,许多艳丽美女都会兜过来,主动同他搭讪,当然,重点是,以励和新恒不能在旁边。
这两个表兄弟很夸张,脸蛋比女人还漂亮,不必保养,皮肤好得象水蜜桃,他常怀疑他们有没有背地里磨珍珠当奶粉,辛勤保养。
两个兄弟,一个热,一个冷,活象偶像剧里的大明星。
听办公室元老说,他们到台湾分公司总部派驻命令一下来,公司里的女职员同声欢呼,一个个发疯似的,拚命化妆、买新衣服。
凡是女人啊,心里都存了一出麻雀变凤凰的老戏码。
“你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乔以励歪歪嘴问方龄。
“是有这个打算,我快三十岁了,是该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上个星期,妈电话来问,可不可以找时间回家相亲。
“我觉得筱枫那种可爱大方又随和的个性,一定可以和我父母亲相处融洽。”
“客气一点,她是我发现的。”乔以励用手肘推推他。筱枫太干净,方龄太奸诈,两个人……不配。
“你对筱枫有意思?不会吧,她不是你的菜。”他见过几次以励身边的女人,每个都是上围骄傲、双腿修长,从这一点可以确定,以励是未进化型的哺乳动物。
“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不会改变?”乔以励笑眯一双嵌了黑玉的桃花眼。
“改吃素吗?我看很难。”方龄挑了挑眉头。
“是啊,吃惯鱼翅燕窝,偶尔也想试试白菜豆腐。”白菜豆腐,他形容得还真对味,没错,筱枫洁净清新得象嫩豆腐。
“说到这个,听说她烧了一手好菜。”
“你又知道了?”
“她从不外食,每天都带便当到办公室报到,到中午,便当菜虽然凉了,据吃过的同事说,味道不是普通好。”
“真的假的?下次叫她烧一桌来吃吃看。”乔以励和方龄两人,一言来,一语去,说得正兴起,始终没发觉沉默的叶新恒脸色难看。想到同学对艾筱枫感兴趣,不爽;想到艾筱枫的菜分给别人吃,不爽;想到表弟“胃口”改变,更不爽。
不爽促使他把手上的文件往桌上砸去,砸掉方龄的尾音,促使刚在拉咧的两人同时转头看他,一头雾水。北极结冰很正常,北极火山爆发……似乎没听过。
“怎么了?”方龄走过去,把文件拿起来翻两下。这个案子做得很好啊,他早上不是才点头通过?那么惹他不高兴的原因……脑筋翻两番,还是想不出来。
叶新恒深呼吸,知道自己表现过度,抬眉,表弟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神里的那抹探究,让他不自在的别过头。
他淡下口气道:“开会时间到了。”乔以励拍两下手,把杂志收进袋子,“太好了,筱枫会亲自送饮料进来吧?我真想看看她发现我们是她的顶头上司时,会是什么表情。”话说完,他发觉,自己还真的很想念她说话的表情动作,和她不时一挑一挑的调皮眉头。
方龄没回答,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四个候在外面的部门头头走了进来,但是跟在他们后面,送咖啡进来的……不是筱枫,是卢秘书。
“筱枫呢?”方龄问。
“她去帮我影印会议资料。”说着,卢秘书走到乔以励和叶新恒身爆把咖啡放在他们面前,温柔地笑着。
听见她的话,叶新恒不自觉地地撇了嘴。这个笨女人,领一份薪水,她要做几个人的工?
“请问总经理要喝什么口味?”他没回答,小尴尬。
卢秘书呐呐一笑装没事,放下咖啡,转身问乔以励。
“请问副总经理,有指定的口味吗?”乔以励横她一眼。笨筱枫,人人都晓得抢到他们面前,就她买完咖啡还跑去影印,影印机会给她加薪吗?影印机有他们养眼吗?
没人理,双重尴尬。
北极冰人面无表情,这点解释得过去,怪的是平时看到美女就会笑嘻嘻的乔以励也寒了眉目,这就让方龄不得不怀疑了,卢秘书虽然比不上林志玲,好歹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难不成……以励说换口味,是玩真的?
碰了两次软钉子,卢秘书维持不了笑容,绷住脸,把咖啡——放在各部主管面前,走出办公室。
会议开了两个钟头左右,在各部头头离开经理办公室后,乔以励直接往艾筱枫的办公桌走去。
结果她不在位子上,又帮同事去客户家里送件。
真忙啊她!花美男难得地僵硬了五官。
他转身,对方龄说:“筱枫一回来,叫她马上到十二楼找我。”丢下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
往电梯方向赚停在表哥身边时,他说:“怎么有那么笨的女生,成天到晚让别人占便宜,做那么多又不会领双薪,体力旺盛不会去练体、学国标,干么把自己搞得团团转?”她笨吗?对,艾筱枫很笨,但是这个笨是从一出生就严寒来的,谁也改不了。小时候她当班长,一个人把班长、副班长、风纪、卫生……所有“长”该做的事全包了。如果旅行社聘的全是她这类员工,他想,应该可以省下二分之一的人事支出。
叶新恒没笑,但眉尾微微上扬。
乔以励继续往下说:“你的员工把我惹毛了,我决定让筱枫当我的秘书。”他认识无数女人,更正确的说法是,他从小就在女人堆里面打滚,他敢说,世界上滑哪种女人是他没见过的,但他就是没见过象筱枫这型。
新鲜,是一种说法吧,没错,筱枫就是让他觉得很新鲜,新鲜到引发他的高度兴趣。
“为什么?”叶新恒口气淡淡的,听不出生产与否,但兄弟多年,乔以励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问句代表——我反对。
“我看不惯她被人利用。”
“关你什么事?”蹩他一眼。他对艾筱枫会不会太热心过度了。
“我对她感兴趣,就关我的事。”
“她和你不搭。”不爽的感觉挤到叶新恒胸口作乱,在表弟说了对艾筱枫感兴趣之后。
“是吗?试试看才知道吧。”乔以励莫测高深的笑脸很欠扁。
这下子,火气精通叶新恒身上,他寒了眉,丢下话,“随你。”电梯来了,他迳自转入电梯里,电梯往上升,他不看表弟一眼,电梯停下,他也不说半句话,转回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既幼稚又无理取闹,但他并不想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因为不爽是真的,童叟无欺。
九点半,大部分同事都下班了,还要到十二楼去吗?可是方经理说她一回来,就要到十二楼报到。
艾筱枫站在办公桌旁,考虑老半天,还是决定上去看看再说。如果“最高层”已经熄灯,有事就等明天再说喽。
走到电梯旁,她想不通,为什么老板要见她?她只是个小小咖的蹲壁角员工,没道理得到老析的青睐,难道是她的认真勤奋,引起老板的高度重视,决定把她一路往上升,升到……部门经理?
哇,真是这样的话,她就太光宗耀祖了,一定要马上打电话回家,叫爸妈烧香答谢祖宗们的庇佑,她一定会买牲礼四果回家,献上三炷清香,正式表达她的诚挚谢意。
当,电梯门打开,十二楼和他们办公的楼层一样大,只不过这一整层只规划出两个办公室和一个开放空间。
开放空间里有一组待客沙发、杂志架和茶水柜,靠近办公室的门爆有两组办公桌椅,是老板秘书专用的。
两个秘书座位上都是空的,表示她们已经下班了,左边的办公室,里面一片漆黑,表示没人,只剩右边的办公室还透出亮光,所以……她应该去敲右边办公室的门。
整整头发,拉拉衣服,她走到办公室前方,。
“进来。”这个声音有点熟悉矣?艾筱枫歪头想想,笑了。不会的啦,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她一定是太想叶子了,才会出现幻听……太想他?不对啊,他们早上才见过,她的餐盒还在他的厨房里面。
她笑的摇了,她把头发塞到耳后,扭开门把,走进去,关上门,当视线接触到办公桌后面的身影时……突然间,酸酸的鼻头、酸酸的液体往上冲。
她恍然大悟,所有的事全串在一起。搞通了啦,原来是叶子帮大忙,就知道他们是一辈子、最好的朋友,他永远会帮她出头。
就想嘛,哪有那么走运的好事,才待不了分公司,就被调派到总部,薪水升两成,而且不必和旧情人见面,原来这一切都是叶子的功劳,她的好叶子啊。
想也不想,她冲到办公桌前面,泪光闪闪,满心感动。
叶新恒知道有人站在桌子前面,但他坚持把事情告一段落。
关上电脑,他抬头时,发觉站在前面的是她。
她的眼睛红红的、鼻头红红的,正抿着双唇,努力不让泪水滑落。
发生什么事?难道是那个前男友又找她麻烦?这样的话,他还真的要鼓吹以励去找对方的碴。
他离开座位,想到沙发那里拿两张面纸给她。可是他才起身,她就冲了过来,两手紧紧圈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无尾熊顺利巴上尤加利树。
“谢谢你、谢谢你,原来是你在背后帮我的忙,谢谢叶子,我就知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光阴离间不了我们,空间冲不淡我们,谢谢你,叶子,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哦……”她紧抱他,他不耐烦,直觉想把人推开。
他一向讨厌拥抱、讨厌热情,他是北极冰品,讨厌所有会融化他的温度的……但他的手在往上三十公分、高度可以压住她的肩膀并将她推开时,他放弃了,将双手高度下调二十公分,贴在她的背上。
如果艾筱枫老错认他是女人,而他没将她揍趴的原因,是她的笑容原太甜蜜,会让人不自觉松开手劲,那么眼前这个哭得很丑的女人,没被推开的理由是为什么?
原因不明。
叶新恒叹气,知道她认错了贵人。他早上才晓得她在翔联上班,怎可能未卜先知在一个星期以前救她脱离苦海?不过,她一定想不到这点,她的脑袋不好,是从远古时代就确定的事。
他应该把她推开,冷冷告诉她,她谢错恩人了,但他没这么做,因为……烦,干么什么事都要找出原因,不想就不想,不行吗?
头一次,他由着自己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