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又搭好一座木屋,并给荣儿和夏中山屋添了些小家俱。那几个挤在厨房的护卫有了固定的居处。
荣儿和大家商量好,再搭一间仓库和一个织布间,并修葺一下道路。
有信成了二皇子的朋友和陪伴。
有信、陶冶、秦风和郝大前在眺望石上搭草亭,以供大家闲时憩坐。
这些日天气一直颇好,二皇子来谷里不到十天,精神比刚来时好了很多,他在一边和有信将树枝扎成片,用棍子顶着树叶枝递给陶冶他们搭亭顶。
“就象一场,我又活了一回。”夏中山干会活,有些喘气,心情快乐。
“能这样活一回,公子是不是觉得很幸运?”秦风越来越得主子的心思,在顶上笑问。
夏中山哈哈笑出两声,用布袍衣袖抹抹脸,直道:“知我者秦风也。”
有信和陶冶对视一眼,笑而不言。
夏中山的眼角一直瞟着东北面,荣儿和冬伯带着青明又进支谷去了。
有信脸上在笑,心里越是发沉,才这么几日,已经颇为了解他的心情,这个外面玉树临风,一派朗然亲和的皇子,心思里已经把荣儿开始据为己有。
这怎么可以?有信摸不清荣儿的心思,但一直能肯定,荣儿不会嫁给这个皇子,她更喜欢自由。象荣妹妹这样的女子,岂是夏中山这样的人用富贵就能玷污的?
“二公子。喝汤药了。”
春儿一身蓝布衣,头上包着蓝布巾,端着一碗药笑吟吟走过来。
她身上永远有一种山野上的春花妍丽,却天真不染的快乐。二皇子看着她,笑得更浓,对这个女孩子,他骨子里有一种天生的信任。
有信狠狠把一片扎好的树枝顶给陶冶。
陶冶轻咳一声,示意有信不要露了心事。
“有劳春儿了。”夏中山接过药碗,春儿轻轻一跃,到有信身边,欢快地帮着他扎树枝。
“你俩倒是天生一对。”秦风和有信已经成了好朋友,有时晚上有信和秦风睡在一起。
郝大前看看他们,没出声,只觉得秦风进谷后,脑子开窍了,变得聪明稳重许多。
“若你们真是情投意合,将来我为你们证婚。”夏中山把碗放在一边的石上,负手过来,调侃地看着有信和春儿。
春儿满脸通红,却没逃跑。瞅一眼有信,他一本正经的干活,仿佛没听见大家说的。
“有二公子为你们证婚,你们将来一定幸福和美,花开富果。”秦风在高处大声道。
郝大前暗中舒一口气,二皇子这样身份的人,不会缺女人,前些天真怕他会看上春儿,坏了别人一段良缘。秦风这小子倒是不坏,也有些胆量,敢当众和二皇子说这些。
有信笑着向夏中山作个长揖,表示感激,然后继续干活。
春儿越来越喜欢有信,最主要因为有信是荣儿的哥哥和得力心腹。见有信当二皇子面表态,心喜若狂,抿紧嘴,转身拿起碗就跑了。
“哈哈哈。”夏中山看着她灵巧的身影,大声作笑,眼神却一直落在支谷那个方向。
“二公子给这亭子取个名字吧。”郝大前岔开话题。
“将来都要出谷的,不必为这些费太多心思。就按前两日荣儿说的,这里是西石亭。以后东面的叫东坡亭。”夏中山道。
“好吧。希望在下午荣儿他们回来时,我们的西石亭能够完工。”陶冶道。
“一定能。”夏中山喝了一碗药,歇会气,又跟着有信一起扎树叶枝,虽然是些粗活,却是越干越起劲。
这二皇子倒真是不可小瞧。有信的心里不得不为他折服。倘若在谷里这些日子,他真能一直象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又无与冯家有婚约的话,倒是荣儿的好归宿。可是令人头痛的正是冯若欣与他早有婚约,而且在他重病的这些年,冯家一直不离不弃。
其实这上问题,每个人都明白,但除了夏中山,几乎每个人都不愿意荣儿将来做他的侧妻。荣儿这么可爱,当然只能做正妻,怎么能做夏中山的侧妻呢?
但冯家有三分之一的兵权在手,而且冯家忠心耿耿。
所以,这个问题,真的很麻烦,令人头痛。谁又可能去拆散夏中山和冯若欣的婚约呢?
夏中山的眼角不时瞟着支谷那个方向。谁都明白,他喜欢荣儿到了一种特别的境界,可以不动声色。
陶冶不敢想这件事,想着就冒汗。
有信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护妹妹。
却说荣儿他们三个进了支谷里面,径直向那日的兔洞而去。
昨晚,荣儿在蝴蝶宫里,又折磨了郑芊菁一晚,正在兴头上时,小小北突然说灵影石里有兔影闪了一闪,化作一道血光消失。
所以今天一早,荣儿就和冬伯说了想去看看那兔子。
洞里十分安静,那半片蛇根草被吃得清光。兔子睡在枯叶堆上,身子已经僵硬。
“这兔子死了?”青明惊呼,蹲下身细细检查,它身子僵硬冰冷,的确是死了。
荣儿和冬伯觉得很意外,不过四天光景,那神仙般的兔子就死了?简直不敢相信。
冬伯查看了一下四周,除了那片被啃光的草,没有异常。
荣儿眉头微拧,“难道它是饿死的?”
“怎么可能饿死?外面还有那么鲜美的青草,即使不如蛇根草仙灵,但饱肚却是可以。”冬伯摇摇头,蹲下来细细地看兔子身体。
“是老死的了。瞧这脚趾,都老化秃了。”冬件肯定的道。
“埋了它吧。就在这里为它挖个坑。”青明拿起锄头刨开厚厚的枯树叶。
“等等!”荣儿深思片刻,却是和小小北在暗暗商量此事。
“烧了它看看有没有灵骨。”小小北提议。
反正都死了,埋和烧都是一回事。
“还是火葬吧。”荣儿对冬伯说。
冬伯很聪明,“去外面烧,看看它是不是成仙了。”
青明装一背枯叶,冬伯拎着死兔子,在洞外找个地方,将它烧为灰烬。
“还真有个东西。”冬伯用根枯枝在灰里掏一阵,掏出几块骨头状的东西,到瀑布下洗干净,有三块是骨头,有一个是舍利状的灵骨,颜色红红的象个拇指般大的扁圆珠子。
“难怪你梦见这兔子化为一道血光,原来体内有颗红色的舍利珠。这兔子也算是成仙了。这珠子你好好收着吧,也许将来有用。”冬件喜悦地把珠子递给荣儿。
“这兔子和三小姐真是有缘呀。”青明觉得好生神奇。
荣儿庄重地捧着珠子,对着阳光看了一阵,才道,“青明,还是挖个坑把它的灰埋了吧。”
“哪里来哪里去,这兔子有仙气。不如把骨灰撒在那蛇根草地上,也许过阵那里会长更多的蛇根草出来。”冬件道。
荣儿点点头,“只可惜没备点香烛来。”
冬伯道,“改日再来时,再为它敬上些香烛吧。”
只好如此。
处理好兔子的后事,三人沿路慢慢回去,边走边采些草药。半下午后,回到居住的树林,远远地看到陶冶他们正在收工。
“亭子搭好了?”青明高兴地说。
“荣儿,快来看看新亭。”秦风在亭子下边大叫。
亭子有丈余见方,中间放了一个简易的石桌,四周都是石座。
“这下雨天,中山公子也可以出来透气了。”青明在夏中山面前还是毕恭毕敬,一丝一毫不敢随意。
“给你说多少次了,你才满了十五,青梅都叫我哥哥,你不要太分生。”夏中山轻轻敲了下青明的头。
青明还是不敢造次,恭敬地点点头,退到一边。
有信闻到青明身上有火烟味,看看荣儿,没有多问。
“搭亭子比建木屋快。明天我们先把东面的亭子搭好,逢雨天时,大家有个作乐的地方。”陶冶笑道。
“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干。”夏中山抬一下,无意间露出手指上的血泡。
秦风一惊,“二公子,你手上起血泡了。”
夏中山把手放到背后,脸上微红,“区区皮毛之损,不算什么事。倒是荣儿他们又去深谷里寻药,累了一天。”
“我屋里有药,擦点药,过两天就疤。明天,你别再跟我们干活了。毕竟,你身体还不够结实。”陶治拿起夏中山的手看了看,十个手指上起了很多泡,破了好几处皮。
荣儿看了看那双手,点头道,“中山兄是需要劳动,但也不能太过。还是慢慢来吧。有信哥,你和秦风快带他回去,好好清洗一下,然后上些药,得用干净的布缠一缠,以够感染。”
夏中山直摆手,“陶冶他们手上的血泡可是从没好过几天。”
“我们是粗人,小伤不妨事,早就磨习惯了。”陶冶摊开粗大的手,和他一比,夏中山的的手象个女人一样白嫩。
“就这样。明天中山兄别再干活。”荣儿表情一严,透出股肃然之气。
“得听大夫的。”秦风轻轻碰下夏中山的胳膊。
“是。”夏中山立即变得认真听话。
“我得回去更洗一下,今天走得太热。”荣儿说罢就走了。
兔子死了,荣儿说不上悲伤,但此时也没作乐的劲。回屋更洗后,就静坐在屋里,晚饭没有出来吃,春儿给她端了饭菜吃后,她早早地就熄了屋里的灯。
春儿和青梅认为她是累了,晚上在外面干活时,都尽量不出声说话。
这晚格外宁静。
荣儿带着舍利珠到了蝴蝶宫里。
小小北叫她把珠子放到灵影石前,影出一团红色的影子。
“这珠子灵气不够大。只能作个纪念吧。”小小北思索许久,没有更好的结果。
“那就放在里面吧。”荣儿道。
“我蝴蝶宫本来是仙福之地,如今被这奴魂阵给压住了。哎,不知何时才能还我仙宫原貌?”
“我当然想让蝴蝶宫复原。”
荣儿看着狗肉的石像,又看看灵影石,“白天她怎么样?”
小小北道:“不是发脾气,就是躺着,看样子是打了不少下人。你要想通过这里,致她于死地,破阵的事得抓紧。”
立即让她死?
荣儿暂时还不想,有很多事,没有她凑角,她怎么能完美收官?
一个月后。
小东西和大东西又捎来了外面的信。
郑芊菁那边的事暂没新消息。但贾东西再次提到想要点血舌兰为他母亲治病的事。
春天时,谷外的雾会散开一次。
荣儿回了他的信,约好春天在谷外见面的事。
每天夜里,夏中山和贾东西就会同时交织出现在她面前,甜蜜的感应中象混了杂质,令她困惑。
夏中山对她越伏贴,她越感觉不妙。实在是有必要见一面贾东西,小小北也是这么提议,说也许见一面,就真相大白了。
总算是熬到春天见面的时候了。
二月的一个早上,荣儿和冬伯、姜连从支谷方向绕道出了神照谷。
贾东西兄弟俩在外面的一处密林里已经等了两日。荣儿在信上说了,具体的日子不能确定,得看天气的情况。为了拿到药,兄弟俩作好在外面等上干天半月的准备。
第三天上午时,雾海涌动,似画出一道沟来。兄弟俩在一片山头上看得惊呆。
几个人影从那道沟里影影绰绰的出来。
“荣儿来了。”贾东西心跳若狂,说话时声音打结。
陌阡剜他一眼,“瞧你这血红的双眼,仿佛是期盼已久的猎物来了?”
“难道你不想母亲的病早点好?”还是没法控制打结的声音,贾东西觉得有点丢脸,可心里象大海一样,波涛汹涌,有点眩昏,向下走几步,有点跌跌撞撞。
不至于这样吧?陌阡觉得不可思议,上前搀他一把,摸摸他的额头,“你没生病吧?瞧你这激动的样子,很不正常。”
贾东西深吸一口气,是呀,真的很不正常,很不受控,眼前是阿蓉和荣儿不断的交织融合。
这些日子来,每天深夜,他也很苦恼,应荣儿象阿蓉的影子一样长在一起。他还是不承认自己会变心的。而且在那甜蜜的感应里,有时多了一种东西,令人很不安,很烦躁。
他比以前黑瘦许多,眼眶都陷下去了。
“相思害人。但愿荣儿姑娘看得上你。”兄弟俩说话不必太客气,陌阡嘲弄陌里。
陌里脸红到耳根没法解释,这时也没空说这些,打一下陌里,“他们过来了。”
“贾东西。”荣儿在不远处,穿一身乌色的麻布衣,戴个斗帽,声音有点颤抖地叫了一声。
“蓉儿。”贾东西本能地应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两道目光一会,顿时天崩地裂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