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馨换了床单,两个人再次躺下的时候,已经一点半了。
在黑暗中,文馨说:“洪原,咱们把这房子卖了吧?”
“没人买。”洪原说。
“那你就把那几个衣柜拆了。每次我夜里上楼,看到它们就害怕。”
“拆了多可惜啊,留着用吧。”
“我们用不了那么多。”
“用不了就放杂物。”
“你至少要把最后那个衣柜拆掉。我总觉得,那声音,那气味,那黑影,就躲在最后那个衣柜里面……”
“鬼故事本来是我们两个人制造的,现在反而把你吓着了。”
“或者你把里面的那些画撕下来。”
“那是我亲手画的,你也怕?”
“怕。”
“好吧。明天我就把它们撕下来。”
过了一会儿。文馨碰了碰洪原。问:“这些衣柜是谁做出来地?”
“木器厂啊。你不是知道吗?怎么了?”
“我觉得。它们地形状有些死板……”
“衣柜不都是这个样子吗。难道还能做出葫芦形来?”
文馨突然压低声音说:“你有没有感觉到,它们的样子很像立起来的……棺材?”
“不要胡说。”
文馨进入梦乡之后,洪原的手机响了。他急忙伸手在柜子
上摸到它,看了看,是短消息。他把它打开,一下就呆了----
阄闯闽闲间闸闵问闻闷闪
文馨被电话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问:“谁呀?”
“短信。”
“是不是哪个女孩来的?”
“是。”
“她写的什么?”
“段子。”
“我不信,让我看看。”
“你随便。”洪原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递给她,“不过,我劝你还是不看为好。”
“为什么?”
“不是黄段子。是鬼段子。”
“那我还是不看了。”
文馨再一次出轻微的鼾声之后,洪原轻轻爬起来,披上睡衣,走出了卧室。卧室的门对着通向二楼的楼梯。
他摸黑爬了上去。
他光着脚,走得很轻很轻,没有一点声响。这样,他的耳朵可以灵敏地捕捉到这个小楼里任何一个角落出的声响。
爬上二楼,他打开灯。朝那排衣柜望过去。
他地眼睛盯住了最后那扇门。
那扇门纹丝不动。
他慢慢走过去,猛地拉开它,一步就跳开了----那里面直直地站着一个人!
但是,他马上现,是一个塑料人。不过,这个塑料人
制作得十分逼真,它朝着洪原微微笑着,那双眼睛好像在看洪原。又好像在看洪原的背后。
是个男人。
它穿着真人的衣服,蓝色西装,棕色皮鞋。
洪原认得出,这张脸是冯君的脸----那个跟他在南方一起同居,后来被鲨鱼吃掉的女人!
现在,她变成了男人模样。
洪原呆了一阵子,试探着走近它。战战兢兢地停在了它的面前。
它没有扑上来。
洪原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那张塑料的脸,硬硬的,凉凉地。
他把它抱出来,走到窗前,把它扔了出去。它轻飘飘的。
接着。他探头看了一眼,它落在楼下的草坪里,脸朝上躺着,在草坪灯弱弱的光线中,它朝着夜空微微笑着。它的一只皮鞋摔掉了,不知滚到了哪里,露出一只惨白的逼真的脚。
他缩回脑袋,把窗子关死,走回来,坐在沙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可是。他摸了摸睡衣的口袋,没有火。最后就把那支烟扔在了小茶几上。
他在沙上呆呆地坐了好长时间。
终于,他关了灯。顺着楼梯朝楼下走去。
走进卧室,他轻轻挨着文馨平躺下来。
文馨还在静静地睡着,没有任何声息。
洪原翻了个身,背朝她,瞪着双眼使劲地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盯住了黑暗中地文馨。
文馨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洪原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可是,他的手却像被针扎了一样猛缩回来。他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打开了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再朝旁边看,头皮“刷”一下就炸了---那具塑料人平平地躺在他身边,朝着半空微微地笑着。
文馨不见了!
他一下跳到地上,死死盯住床上这具塑料人,脸变得像纸一样白。然后,他后退着走出卧室,哆哆嗦嗦地打开了所有的灯,房子里一片雪亮。
“文馨!”
四周死寂无声。
他把声音提高了几倍:“文馨!”
还是没有人答应。这时,他似乎隐隐听到了卧室里那具塑料人的窃笑声。
他几步冲到门口,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夜色很好。月亮白白的,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远远近近地星星,好像要向他揭露什么重大的秘密,可是因为太遥远,声音无法传过来,它们急得挤眉弄眼,无计可施。
所有的别墅都黑着,似乎一群人在沉睡中。只有他家小楼出奇的亮,亢奋异常,似乎一个人在梦魇中。
他呆呆地在一条水泥凳上坐下来,苦苦地想:深更半夜,文馨怎么突然就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