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与曹操异口同声道:“这吕家庄很怪异,那吕氏兄妹六人,显然也都有问题。”
陆一先是一怔,随即轻声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只有我发现这个问题,没想到你们也察觉到了。”
“哦?你也感觉到这庄子周围很怪异?”曹操一愣,随机露出一丝微怒道:“这样的话,你还有心思睡觉,害我们两个白担心一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陆一摆摆手道:“不先养足精神,怎么能有力气应付。”
“你就不怕睡觉时脑袋被别人砍了去?”曹操没声好气道:“不行,一想到周围危机四伏,我就没办法下定心神休息,这就是所谓的如坐针毡哩?”
“太一是怎么发现吕庄有问题的?”不过是大半夜的时间,陈宫对陆一的称呼变得亲近三分。
“方才吕伯兄弟说他们不知道今年朝中发生的一系列大事。如孝灵皇帝驾崩,大将军何进与外戚的毁灭,董卓的进京等等。”陆一竖起一根手指,摇头晃脑道:“据我所知,这吕家庄所在处正是河南郡通往陈留郡的中途点,也是司州与兖州的交界处。河南郡乃是京畿之地,不过几个县的距离,如此大事吕家庄不可能未曾与闻。何况此处又是司州通往兖州的官道,皇帝驾崩的讣告与新皇登基的书告都会从此处传往兖州甚至青州、徐州。所以我实在想不出以吕家庄的规模,如何会连这些事情都不曾听说过。”
“这是其一。”曹操点点头,弯下身子坐到榻上,笑着说:“还有呢?你继续说。”
“其二。”陆一又竖起一根手指头,“第二个疑点就是那勾你魂夺你魄的吕眉。她说过一句话‘曹世兄在洛京担任朝廷议郎、骁骑校尉之职,正逢青云扶摇之时,怎么会突然想要回乡呢?’这句话便与吕伯兄弟的话互相矛盾了。”
“不错不错。”曹操拊掌大笑道:“太一年纪轻轻,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那吕伯兄弟连大行皇帝驾崩与洛阳火并、董卓进京的大事都不知道。他们的妹妹吕眉,不过是一个深闺女子,如何能听说过我担任过骁骑校尉一职呢?”
陈宫也是点点头,微微一笑道:“这就是过犹不及。这吕氏兄妹想掩饰一些问题所在,没想到前后矛盾,反而互相暴露了。骁骑校尉一职,乃是董卓在前几天刺董前授予孟德的新官职,用意是拉拢安抚孟德与曹家一族。而因为刺董一事,孟德根本没实际担任过这个要职。若非孟德与我们透露,连我这个中牟县的县令都不曾听说过,何况吕眉这样一个不曾出阁的少女。”
“如此说来,这吕家庄的问题很大。”陆一哈哈大笑道:“那吕家兄妹应该没想到自己早就暴露不轨意图了吧,这就是所谓的纸总包不住火。”
“我就知道吕伯父家哪有那个什么女儿。”曹操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来,吕家怕是跟董贼达成什么协议了。”
“哦?你不是一直色迷迷的盯着人家吕眉看么?”陆一挪揄道。
“我不过是在观察那吕眉的言行举止罢了。”曹操嘿嘿一笑道:“难道我曹操看起来像是这么好色的人么?”
“你不像么?”陈宫与陆一面面相觑,都是会心一笑。
曹操大感无奈道:“如此说来,这吕家庄藏龙卧虎。我们如今跟处在火炉砧板上一般,危险至极,最好还是先逃出此地罢了。”
三人点点头,思路很快达成一致。毕竟脑袋都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三人又没修练过七十二般变化里的“萌头”之术,脑袋一旦掉了,就再也长不回来了。
三人悄悄打开房门,头颅往外探了一探,了解没人监视后,方才小心翼翼踏出房间。
院子外,夜色更浓。天际仅仅残留一弯月角,整个夜空都快被乌云黑雾完全包裹。
吕家庄的规模本就不小,置身其中颇难认路。况且这入夜时分,连个灯笼都无。只凭房舍内透出的昏暗烛火,云迷雾锁,令人毛森骨立。
东厢所在的院落,其庭院大门是典型的月门,高墙中间是一个大圆开阖,以供旁人通过。
曹操率先掠进其中一条狭窄的走道里,轻轻笑道:“明明是来做客,最后还是免不了像偷贼一样偷偷摸摸的离开。”
陆一嘿嘿道:“今晚从头到尾都在跑路,本来以为有个休息的好去处,没想到最后还是免不了奔波。”
陈宫在后面四处张望,神色紧张的斥责道:“你们不要得意忘形好吗?现在我们是准备偷偷逃离的,怎么以为自己还是客人不成?”
陆一、曹操同时悻悻一笑,跟着陈宫的步骤走到庭院拱形门前。三人运起真气,翻身跃过瓦顶,轻轻跳落在泥土地上。
院落冷风呼啸,人踪杳然。陈宫突然‘啧’了一声,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吕家庄的的院落,布置的大多一样呢?”
陆一讶道:“哪里一样呢?”
陈宫低声道:“我的感觉绝错不了。真奇怪,好像我们一直都在同个地方绕着一样。”
“什么意思?”曹操乍言皱起眉头道:“我怎么觉得心头有点闷闷的感觉。”
陆一本来没有注意到,但是陈宫一说,顺着院落前后仔细望去,似乎当真如此。
“黑咕隆咚的,路也难认的很。”陆一低声骂了一句:“这吕庄规模不小,若是这样漫无目的走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出去。”
“这吕庄再大,也就是几进几出的院落而已。难道还大的过皇宫大内不成?”曹操不以为然道:“我们是从洛阳而来,到陈留去。如此是从西往东,我们所在正好是东厢房坐在,打定东部方向,一直走出去便是。”
三人点点头,认准一个方向,往东方疾行,连连跃过几道月门,可眼前仍然是一个似曾相熟的院子,再仔细一看并没离开原处,只是在这附近圈子。
陈宫想了想,面色苍白道:“奇怪!我们似乎真的一直在原地绕圈子。”
陆一听到此话,也是蹙其眉头,径直走到一处,从地上捡起一朵花道:“糟糕,我们只怕真被困住。”
“太一何出此言?”陈宫也是感觉很不对劲,忙道:“太一发现了什么了吗?”
陆一将手中的那束花递给陈宫,脸色沉重地解释道:“方才第三次跃过院落的时候,我已经感觉破不对劲,心生警惕之下,摘起院子里的花,有意地将它扔在一个指定位置上。”
“这朵花刚刚好出现在这个院子里,你所指定的那个位置里?”曹操脸色一变道:“糟糕,这么说来,我们真的被吕家的人困在阵法里了?”
“阵法?”陆一虽然也有这个猜测,却不好下定论。
“孟德说的没错。”陈宫正色地点点头道:“这种阵法,应该是利用道门真法结合此处环境所衍生出来的阵法。据我猜测,这种阵法可能便是‘小六乘慑心阵’,若我们没有找到阵眼的所在,恐怕一辈子困在这里不得出去也说不定。”
“这么说来,我们一直来来回回走了这么多遍,其实一直没有离开东厢房。”陆一瞪眼咋舌道:“这阵法也是吕家所布置的么?”
“按如今情形看来。恐怕是的。”曹操一脸正色,哪里还有平常的玩世不恭,他沉声说道:“天下无非分东南西北四大方而已。既然一直沿着东方出逃行不通,不如我们反其道而行,分别从西南北三处逃出。”
“这么说来,我们要分兵作战了?”陆一问道。
曹操点头道:“轻虑浅谋只能是自寻死路,但如今的情况,也由不得我们不冒险了。我们分别往其它三个方向走,其中有人找到出路便在当地寻个办法点起狼烟,作为响应之法。待寻到正确出路后,我们三人再一起汇合,以免失枝脱节。”
陆一沉吟半响,笑起来道:“孟德的想法虽然并非十全之策,只是如今情形,的确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我就不信我们三人没有一个找得出正确出口。”
陈宫哀声叹道:“可惜我不爱钻研那些奇门阵法,若是略通一二,今晚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看来此次若能逃出生天,要好好向我师弟请教那些奇门法阵了。”
“你的师弟?”曹操闻言一怔道:“我倒不知公台还有个师弟哩。”
“吾师弟沮授,乃奇门法阵此中高手,若是今晚他在此,恐怕须臾之间便可破阵而出吧。”陈宫脸上难得露出懊悔之色。
陆一没有听到他们两人的话,不耐烦地摆手道:“既然决定分兵寻路,那边快点行动吧。这吕家庄的人既然处心积虑布下这个阵法,说明他们不想在今晚与我们正面冲突。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如果拖到太阳初日,那恐怕我们就得跟他们直接对抗了。”
曹操、陈宫等亦知此处危险不宜久留,遂与陆一叮嘱一番后,分别往南、北两个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