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要臣去攻取辽东?”吕蒙惊问一声。
“那是当然,不然王为何会让海船云集海西,又为何会令你在海中训练士卒。”颜良很平静的回答。
吕蒙惊道:“臣只是以为,大王最多只是想从海路攻打青州,却没想到,大王竟是要取辽东。”
惊愕的吕蒙,这才明白颜良这半年以来,诸般准备之目的。
颜良却只淡淡道:“王已想过了,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兵,终究难以纵横两河平原,此番刘备东侵辽东,公孙康主动来求援,此乃天赐王的良机,王焉能错过。”
颜良道明了他的动机,吕蒙的惊意渐敛,情绪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开始仔细思索颜良所说的话。
这时,颜良站了起来,抚着吕蒙的肩,语重心长道:“子明啊,放眼诸将,唯你有海上用兵的经验,告诉王,你有这个信心和胆识,为王再立旷世奇功。”
颜良的神情与语气,对吕蒙是充满了期望与信任。
去国远征,几万大军的生死,就全操于吕蒙之手,无论出了任何差池,颜良都鞭长莫及,甚至吕蒙夺取辽东后,拥兵自立,颜良都没有办法。
那么,这支远征军的统帅,就必须拥有着出色的军事才华,超强的随机应变之能,而且还要在军中树有威望,此外,还得有水战能力,更重要的是,要对颜良拥有绝对的忠诚。
放眼楚国诸良将,能集众长于一身者,也唯有吕蒙一人。
颜良对吕蒙的器重,实可谓已是超于众臣之上。
吕蒙是聪明人,又如何能感受不到颜良对他的期望着与信任。瞬时间,吕蒙只觉内心之中,一团激荡的热血,熊熊而生。
他的血脉,也前所未有的沸腾起来。
豪情与信心正如火而燃,除此之外,吕蒙更是对颜良万般的感激,感激于颜良对他的信任与器重。
蓦然间,吕蒙腾的站了起来。向着颜良深深一拜,慨然道:“大王对臣如此器重,臣焉敢有负大王所托,臣愿率大军远赴大海,誓为大王开疆拓土。攻取辽东。”
吕蒙跟随颜良许久,也“沾染”了颜良的冒险精神,为颜良这么一感动,立时便豪气干天,大发誓言。
当下,颜良便对吕蒙的豪气,大加赞赏了一回。
远征军的统帅既定。接下来,颜良考虑的就是派哪几员将领做吕蒙的副手。
颜良根据吕蒙的意见,再加上自己的想法,初步拟定。派庞德、马岱、张颌三员大将随征。
选此三人出征,首先自然是因为三人均乃北方人,比较适应辽东寒冷的天气。
其次,则因三人皆乃骑将出身。而颜良攻取辽东,就是为了组建强大的骑兵。以三员骑将出征,最合适不过。
再者,如今马云禄为他颜良育有王子颜泰,马岱和庞德关系与马云禄密切,以此二将出征辽东,颜良也比较放心。
至于张颌,因其出身河北,对辽东的风土人情也算有所熟悉,以他随征,对于辅佐吕蒙用兵,自然有极大的帮助。
统帅与将领选定,接下来便是出征的兵马数量。
近些年来,颜良共造了约两百艘海船,根据这些船只的运力,颜良最终决定发三万精兵出征。
诸事既定,大批的海船,还有三万的精锐之士,便迅速的向海西一线集结。
而为了弥补吕蒙出兵后,徐州都督的缺失,颜良便改任甘宁为徐州都督,令其远赴下邳坐镇。
入冬这一天,贾范的再度来求见颜良,言是公孙康又派了人来应天,声称刘备的大军已进至辽水,正向辽隧城发动猛攻, 辽东形势危急,公孙康请颜良速速发兵支援。
颜良从贾范的口中得知,那公孙康已将辽东西郡的兵马,尽数集结在了辽水一线,其东部腹地几乎已是一片空虚。
时机已到,颜良旋即向贾范做出许诺,即刻发兵去袭击幽州东海岸。
为了让吕范“安心”,颜良还命吕范去往海西,亲自跟随吕蒙统帅的远征军,远赴大海去攻幽州。
应天城北,码头。
颜良亲自送贾范北去,令这位辽东使者,倍感受宠若惊。
“王的大军已在海西集结完毕,只等你赶去,就可以立刻起兵去袭取幽州。”颜良宽慰道。
贾范是满脸的感激,哽咽道:“大王再造之恩,公孙将军和我等辽东士民,铭刻于心,我等必世世代代,忠于大王,永做大楚的臣民。”
“很好,王就知道,辽东多是忠义之士也。”颜良微微点头,甚是欣慰。
贾范感动了半天,方是抹干净眼泪,拱手道:“事不宜迟,那臣就此拜辞,赶往海西去了。”
颜良也不挽留,又安抚了一番,亲往栈桥将贾范送上了北去的战船,更是驻立在岸边,目送贾范远去。
看着岸上颜良的身影渐渐模糊,贾范那一脸的感激之色,渐渐烟销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充满讽刺的阴笑。
“哼,姓颜良的匹夫,你以为我家主公,还有我辽东士民,会真的臣服于你吗,嘿嘿,你万万也想不到,我主只是借你之手,对付刘备而已。想让我们臣服,哼,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哈哈——”
贾范冷笑不止,那张阴冷的脸上,皆是讽刺与得意。
就这样,贾范怀着对颜良的讥讽,乘船一路北上,数日之后抵达了海西。
正如颜良承诺的那样,此刻的海西港中,已云集了两百余艘大型海船,港口内外,更有三万多楚军将士安营扎寨。
贾范人一到,远征军都督吕蒙,便即下令全军启航出发。
于是,吕蒙统领着庞德、马岱和张颌三员大将,率领着三万步骑,两百余艘海船,浩浩荡荡的开出了海西港,沿着海岸望北而去。
两百艘战船入东海,沿着青州东海岸北行,沿途经过东海国、城阳郡、东莱郡等刘备控制的郡国海域。
沿岸诸郡,已得到刘备的王令,命他们严加戒备,以防楚军登岸攻城,故吕蒙的舰队航行之际,都会远远的有燕军的战船跟踪监视。
舰队一路顺利而行,几天之后,抵达了东莱郡东面的威山城水域。
这威山城已是山东半岛的最东端,过此水域,舰队改向西北方向航行,便可进入勃海,不数日便可直抵幽州东海岸。
旗舰的甲板上,吕蒙开始下令给各舰,命他们调整航向。
“吕将军,下官有一件事,想与吕将军商量。”贾范从下层船舱出来,气喘吁吁的爬上了顶层甲板。
“吕先生有何事,不妨直说。”吕蒙微微笑着,眼眸中有几分戏虐的眼神。
贾范却未看出来,依旧很认真的说道:“咱们自出海以来,总是沿着海岸线航行,如此一来,极易为燕军监视到行踪,下官的意思时,过了威山海域之后,能不能将舰队远离海岸航行,如此才好瞒过燕军耳目,出其不意的杀至幽州东岸。”
直到此时,贾范依旧对吕蒙的计划,蒙在鼓里,以为吕蒙是打算率军攻打幽州的。
“吕先生放心吧,威山海域已到,咱们很快就远离海岸航行了。”吕蒙冷笑道。
“威山到了吗?”贾范举目扫视海岸,未几,面露几分欣喜。他几次出使,对辽东往扬州的海域也颇为熟悉,自然看得出来威山已到。
威山已过,也就意味着距幽州不远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抄了刘备后路,解除辽东之危,贾范焉能不喜。
正当贾范暗喜起,吕蒙却高声喝道:“传令给各舰,掉转船头,改向北偏东。”
改向北偏东?
贾范一愣,还以为吕蒙下错了命令,忙是提醒道:“吕将军,你好像弄错了方向了吧,咱们袭取幽州,该当转向西北才是,北偏东那是去辽东的航向。”
“怎么错了,没错啊,我们就是要去辽东。”吕蒙一正经的答道。
贾范越发的糊涂,还以为吕蒙在开玩笑,便讪讪笑道:“吕将军真会说笑,楚王殿下是命咱们去偷袭幽州,抄刘备的后路,咱们去辽东做什么。”
“是吗,看来大王临行前,没告诉你实话啊。”吕蒙冷笑一声,“将所接到的密令,可是率军远赴辽东,攻取马訾水口西安平城。”
此言一出,贾范大吃一惊,神色急变。
那西安平城乃马訾水入海口的重镇,是连接辽东郡与东南乐浪、带方二郡的锁钥之地,楚军若是攻占此城,就等于把辽东西郡,就此一截两段。
可是,楚军不是要攻幽州,解辽东之危吗,却为何要攻取西安平城?
“吕将军,事关重大,你可不能乱开玩笑啊,下官可经受不起。”贾范颤声说道。
吕蒙冷哼一声,冷冷道:“将身负王命,可没闲情跟你开什么玩笑,实话告诉你吧,我家大王根不打算救公孙康,将此番率军远征,正是借着袭取幽州为名,登陆辽东,一举攻下辽东四郡。”
一字一句,如道道惊雷,劈得贾范是头晕目眩。
惊恐万状的贾范,只觉双腿一软,一个没站稳,竟是惊得跌倒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