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
冀州局势逐步稳定,两年募得可战之士三万八千,与覆甲老卒共编冀州新军,以拱卫疆土。
七月,邺城外搭封将台,拜关羽为持节都督,总领冀州兵马自掌军士,掌征伐御敌等武备职能。
除关羽外,留驻冀州的徐晃、阎行、万宁等人亦自领官职不表。
而凉王马越及甘宁、杨丰二将则提领兵马还道陇都,冀州之战可谓大获全胜。
同年冬,横扫关外的凉国少将军马超提兵入驻河内,虎视洛都,天下皆谓凉国大有侵吞司隶之意。一时间谣言四起,京都人心不安,皇帝一月连发两道诏书分别传令河内马超将军及陇都凉王。
然陇关大雪冰封,持诏使者只得无功而返;河内贼寇不知何缘蜂起,奉诏使者似死于乱军中,不知所踪。
而后,潼关封锁关隘,通告两地商贾旅人局势不稳,权且禁止通行,欲此向西的行人只能转道冀州再入凉国。
可是……难道天下还有谁不知道谁是冀州的主人吗?明明冀州的每一座城池都已经扎上凉国的黑底红字大旗了。
这还不算完。
十四年初,在徐州将下邳建为佛国的老和尚笮融领教众面西事凉国,应凉国立下的伪徐州牧裴徽之邀欲助其一统徐州。
初,笮融起兵两万夹裹下邳信徒三万号五万大军北攻琅琊国,围困治所莒县,后国相萧建率亲兵弃城而逃东奔臧霸,琅琊国遂降。后兵临即墨,破孙观,奉其首级快马北上冀州送往凉州。六月袭破东莞郡,斩尹礼于城头,可谓攻势如火,须臾之间攻破半个徐州。
至夏,臧霸自开阳出兵两路,轻取即墨,夺琅琊国,于东莞郡布阵邀战伪徐州牧裴徽。
作战伊始,笮融便知信徒不堪一击,将精兵夹杂其间欲一击得利,不料为臧霸所识破,笮融领军自右翼冲出之时为臧霸部将吴敦所阻,臧霸则亲领千骑直奔中军掩杀。裴徽自知不敌,死战不退,尤以文质之身纵马高呼士卒死战,无奈徐州信徒本不是精兵强卒对手,大军仍未臧霸所破。
后笮融为臧霸所斩,裴徽于乱军中不知所踪。
凉国的鲸吞豫州之计划,至此彻底失败。
而豫州的情形则比较更为复杂,复杂之地便在于豫州内部中有沛国,为曹操的家乡。其乡党于此地势力巨大,曹氏与夏后氏气同一支,宗族子弟多于州郡任职,即便凉国派出少将军马岱任这豫州的伪州牧,也无法以凉国的威望来折服他们。而汝南则是四世三公的袁氏故地,马越于洛阳曾屠袁氏满门二百余口,几将袁氏连根拔起,却拔不了汝南这个被袁氏施恩几辈的郡县。
时至此时,领州牧之职的马岱也不过仅仅能掌握陈国一地而已,五千兵马捉襟见肘,终日担心遭人刺杀……马岱从来没有低估豫州之行对他的危险性,但他也从没想过放弃。哪怕如今无法全面掌控豫州之地,但只要他人还在这,便是凉国扎下的一杆大旗。
亲近或向往凉国的人,便都会投奔到他的麾下,终有一日他会拥有与那些厌恶马氏的人一战的实力。
这种心思在徐州裴徽战败之后在马岱心中更为坚定。
他们在这里,不是为了统治,而仅仅是为了数其一面旗帜,告诉天下人不要觊觎这块土地……因为这里姓马。
比较而来,情况最好的竟是凉国外姓大臣中文不成武不就的青州刺史杜畿。初至青州,杜畿引五千兵马于北海郡淳于邀纵横江海的海贼管承,许以翻江校尉之职,后亦征其弟,曾强攻北海为刘备所败的黄巾余党管亥为重甲校尉。虽招降二贼,有悖杜畿的名声,却获得了强大的兵力援助,使青州诸郡江流陆地布满凉国旗帜,由因凉国在冀州强大的兵力部署,使得州中反对杜畿的人很快畏惧其兵势而外逃……又纷纷被杜畿埋伏于各州接壤之地的兵马所杀,对方言说青州兵患。
因为杜畿此时行事作风不似寻常重臣,随后更是一面严明发令一面陆续招降流亡各地流寇盗匪、黄巾余党,很快就使得杜畿在青州站稳了脚跟。
渐渐的,青州反抗他的人越来越少,跟从他的人越来越多。青州千里之地凡是能够被人叫出名号,或是曾与正规军打过比较优秀战争的匪徒皆被杜畿招募并以其能力向其表功请官。不过半年便向马越请了十六部曲军侯,四个校尉。
而对于归属凉国仍旧作奸犯科的军侯屯长,则大多被杜畿施以手段,先挑拨其与军中别将的关系,随后再以军法处置。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太公平的地方,若是管氏兄弟的亲信,杜畿便会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仅仅是敲打管承与管亥而已。
就这样,半年之后,青州可谓完功,全境易旗兼得兵力雄厚,足可为冀州之翼。
……
凉国凉州,彰山英灵祠。
彰山上这二十年来模样大变,在没有柴夫能够轻易地提着柴刀上山打柴。单单是山脚下豢养着三千匹凉国战马的彰山马场卫兵便不会让任何人步入这附近方圆十里之地,更何况为了彰山英魂祠还专门指定为汉阳郡的兵马操练地点,陇都外的东西大营兵马将军都是这里的常客。
这里是凉州除了陇都与张家川之外兵马防备最高的地方,因为这里存放着自凉州姓马起所有在这个旗号下阵亡的军士尸骨。
陇都有小儿歌曰:凉山为彰,八万士殇。
这里是马越的英灵山,也是凉国的立国神山。无论是什么节日,凉国境内总有千家万户提壶浆挑饭食来此山下供奉。这不单是马越的忠臣猛士埋骨之地,也是凉国百姓八万户亲属的白骨之地,他们可能是八万个茁壮成长的健儿之父,可能是八万个改嫁民妇之夫,也可能是十六万白发苍苍的阿翁老母早亡的儿。
他们是凉国浩荡国土之下白骨累累的基石。
值得受人供奉。
在马越称王后,废止了凉人迷信鬼神之风,但唯有这一座英灵山,一处英魂祠,可受万人敬仰,可享万众香火。
有言官曾在陇都的大殿上过问马越,说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认为这有损凉王威信。马越只是满不在乎的在殿中击筑而歌,掷剑而舞,待一曲作罢轻飘飘地免了那言官的职,丢下‘值得’二字,从那之后凉国再无人敢说英灵山的一句不是。
而今日,伴着漫天飞雪送葬队伍从陇都排到了彰山脚下,继宗室马休之后,英灵山再度埋入一名凉国外戚裴徽,只不过是衣冠冢。
消失在乱军之中,等待了半年没有一点消息,凉国上下都相信裴徽已经役于阵中。
这是裴氏一族中最早追随自己鞍前马后的子侄,也是裴氏因自己丧命的第二个人。
裴徽无后,小凉王马擎亲自代为披麻送葬,因为马越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误。
他以为天下除了虎踞江东的孙氏再没有敢忤逆自己,就连远西的强大国度贵霜都被马玩一怒之下组织的十六万西域联军吓得马都不敢乱动,不过是屯兵在徐州开阳的骑都尉臧霸,居然敢杀自己的人?
一介匹夫竟敢在阵中杀了凉王马越的舅哥?
徐州人真是疯了!
侄儿马休的死就与徐州人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现在又葬了裴徽的衣冠冢,马越对徐州这块土地简直是恨彻心扉。
很难想象建安十四年初的上元节马越还在府邸里与杨丰甘宁等人饮酒而舞,那时酒意正酣的凉王就着炉火开怀大笑,说若不是为英灵山上的八万忠骨,他恨不得现在就再也不打仗了,把西域的马玩、冀州的关羽、益州的董卓都调回来,一群兄弟在王殿里饮酒个痛快才好。
但是现在不单单是为了长眠在陇关山脉中彰山上的八万英烈,为了兄弟为了自己,他也必须要将这场战争进行到底。
结束战争的方式只有一个说法,叫做天下无敌。
这世上天下无敌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朋友,自然而然就天下无敌。
但总有些人因为过去他做过的事,或是思虑到他将来会做的事,而不愿与马越做朋友。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一种方法,掰断每一颗敢于向他呲牙咧嘴的牙齿,斩断每一只向他张牙舞爪的手臂……把敌人全部横扫一空,自然也就天下无敌了。
建安十四年春。
凉王坐在大殿上对着群臣朗声笑道:“凉国以武立功,取了三百年没有过的异姓封王,高皇帝给皇族子孙的祖训,异姓不得封王,封王者天下共击之……孤问群雄哪个敢击?”
殿下群臣哄笑,大凉以武立国,这武便是他们立下的威,是他们立下的命。
至于大汉?算了吧……立在殿下穿着凉国官服将服的哪个不是只识凉王马越不知汉帝刘协?
“立国,就要扩土开疆,不然诸君的侯爵与封地从哪里来?打仗,功勋都是从兵戈里来的,看没看到那里的凉国史官?”马越指着大殿上两列伏案埋头执笔的史官说道:“旧的历史由笔书写,新的历史……用血与刀。”
“拜徐晃为破齐将军,领覆甲两千,军骑四千,世子随军由青入徐,可调青州牧杜畿相助。甘宁为横野将军,督覆甲六千,轻弓劲弩战车重甲万八千,由司隶经兖州入徐。”马越抬手抚着额头,“拜并州吕布为灭鲜将军,自募兵员,开疆扩土。”
“殿下,若兖州军阻拦……”甘宁桀骜不逊的脸仍似当年,“当如何?”
“你是什么将军?横野,当横行四野!谁敢阻你?”
这一年凉王马越过四旬有五,两鬓染了上元节后那场大雪的白,不怒自威的眉宇间早已褪去洛阳时年少的轻,只剩下策马横扫黄河以北九千里的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