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被曹铄说了像根木头,曹恒听见丁瑶也这么说他父亲,差点笑出声来。
好在他最后给忍住了。
即便这样,还是被曹铄发现。
曹铄瞪了他一眼。
眼神还没收回来,他就被丁瑶训了一句:“你瞪着他做什么?我说恒儿比你孝顺,难道说错了?”
“母亲没有说错,母亲说的都对。”曹铄赶紧应了。
“嘴上说着我都对,心里还不知道在怎么想。”丁瑶说道:“我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晚上在这里吃了,等会你爷俩去外面谈。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想再听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折腾的浑身不自在了。”
“有件事母亲还真是得被折腾一下。”曹铄陪着笑说道:“恒儿的婚事,我早先去过黄将军家,也见了他们家的小姐。人生的水灵,而且脾气也挺好。我寻思着,是不是得让恒儿和她见一见。要是两个孩子觉着不错,就趁早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
“这个好。”听说要给曹恒操办婚事,丁瑶说道:“这么多年,你事情也办的不少,却从没有哪件像这件一样办的利索。你说的也是没错,既然两个孩子订下了婚事,不如明天就把黄将军家的小姐给请来,也让我见见连你都说端庄的可人儿。”
丁瑶随后问道:“说起黄将军,他现在得有九十开外了吧?我也挺纳闷,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还能生养出几个好孩子。明天见了,我可得好好问问他。”
“母亲是见不到黄将军了。”丁瑶居然还不知道黄忠已经过世,曹铄语气有些萧瑟的说道:“黄将军在南蛮的时候已经过世了。”
“啊?”丁瑶愣了一下,关切的向曹铄问道:“黄将军是怎么安葬的?”
“我让人把他的尸体送回寿春,难道母亲一点风声也没有听见?”曹铄说道:“按道理说,黄将军办丧事的时候,应该会告知母亲。”
“根本没人告诉我,我连一点风声都没得到。”丁瑶说道:“黄将军的丧事,好像就是这么悄然给办了,只怕寿春城里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明天我问问他家夫人,怎么能把黄将军的丧事办的日此草率。”丁瑶居然不知道黄忠已经过世,曹铄对蔡琰的做法顿时产生了不满。
“问的时候委婉一些,孤儿寡母的,你可别把人家给吓着。”曹铄要问蔡琰有关黄忠丧事怎么操办的,丁瑶反倒为蔡琰担心起来。
“夫人也是黄将军的遗孀,我当然不会太为难她。”曹铄说道:“母亲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你能明白就好。”丁瑶点了点头,随后向曹铄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两个孩子把婚事办了?”
“越快越好。”曹铄说道:“除了要给他们办了婚事,我还打算给恒儿册封个官职,以后他领兵打仗,即便没有我的手令,也可以调配大军,不至于讨伐异族,连兵马都调动不了。”
曹铄说要给曹恒册封官职,丁瑶的内心其实是很复杂的。
孙儿在雁门关一战,击退十多万羯人的战报她也已经听说过了。
为曹恒的成长感到欢喜的同时,丁瑶也在担心着。
战争并不是只有己方斩杀敌人,同样敌人也会斩杀大魏的人。
沙场上的刀光剑影可不会因为曹恒是大魏长公子而刻意避开他,万一曹恒有个三长两短……
丁瑶不敢再想。
她对曹铄说道:“好了,除了恒儿婚事,其他的不用和我说。你们爷俩到外面去谈,我也不会打扰你们。只是恒儿的官职,你斟酌着给就是。听说他这次在雁门关立下不小的战功,你这做父亲的可得记住举贤不避亲。”
“母亲的意思我明白。”曹铄应了,随后对曹恒说道:“还不给祖母叩头,跟我到书房去?”
曹恒赶紧起身,来到丁瑶面前跪了下去:“孙儿先告退了。”
“去吧。”丁瑶慈爱的笑着摆了摆手:“要你是父亲欺负你,回头和奶奶说。奶奶给他好看。”
“孙儿记得了。”曹恒应了一声,站起来跟着曹铄退了出去。
离开丁瑶住处,曹铄并没有带着曹恒直接去他的书房。
爷俩沿着青石小路走着,曹铄向他问道:“雁门关一战,你觉着羯人怎样?”
“勇武过人,却没什么脑子。”曹恒回道:“沙场上与羯人遭遇,要是硬拼,我们的将士不一定能占到好处。但凡稍稍用些谋略,以一当百也是没有什么问题。”
“可不要小瞧了羯人。”曹铄说道:“他们和匈奴人一样,都是擅长在马背上厮杀的民族,我们的将士马匹不足,骑兵数量不如他们,在快速机动上,比他们差了不少。”
陪在曹铄身旁,曹恒听着没有插嘴,只是不住的点头。
曹铄领兵多年,也曾和异族厮杀多次,无论匈奴还是羯人,都曾在他手下吃过亏。
他对羯人的了解,当然人会比曹恒更多。
“我听说你前些日子打算率领幽州的五千常备军出击羯人,有没有这件事?”曹铄突然向曹恒问了一句。
曹恒回道:“父亲明鉴,羯人袭扰我雁门关百姓,给百姓带来无尽苦难。我也是想要让羯人知道,大魏并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地方。幽州常备军太少,我又无法从周边各州调拨兵马,能率领五千人追击羯人,已经是人马最多的打算。”
“我要是给你十万大军,你能不能灭掉羯人?”曹铄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被曹铄问的一愣,曹恒不敢相信的问道:“父亲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难道还不明确?”曹铄说道:“羯人对中原造成的困扰,远远大于其他异族。别的异族我都可以忍受,也都可以通过融合的法子让他们最终成为中原人。可羯人我却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羯人无法驯服,他们也不可能让我们驯服。中原人对他们来说,和家畜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旦没了粮食,他们就会劫掠中原人到他们的地盘加以残害。这么多年过去,我也算不清究竟有多少中原人死在羯人手里。”
“父亲既然知道羯人残暴,为什么还要把我召唤回来?”曹恒不解的问道:“难道父亲不想把羯人彻底抹掉?我能早一日领兵出关,羯人就可以早一天被从这个世上抹去。父亲把我召回来,还不知道哪年哪月可以再去讨伐羯人。”
“凭着幽州的五千常备军,难道你认为能够击破羯人?”曹铄向他问了一句。
“无论能不能击破我,我都想为之尝试。”曹恒回道:“我回来的时候,雁门关百姓送了两大车鸡蛋。父亲也知道鸡蛋对于百姓们来说,得要积攒多久才能有两车。他们倾尽所有,我总不能毫无表示?所以我想恳请父亲,允许我领兵再次出关,讨伐羯人。”
“我当然会允许你去讨伐羯人。”曹铄对他说道:“我不仅要你去讨伐,还要你把羯人给彻底灭了,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我们不融合他们,也不给他们留下哪怕半点活路。我要的只是羯人从这个世上消失。”
曹铄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曹恒,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偶像的曹恒,在听了他的这些话以后,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才对曹铄说道:“父亲放心,我一旦开出雁门关,必定把羯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杀死,绝对不会让世上再存留半个羯人。”
曹铄点头:“你是我的儿子,我当然信得过你,明天一早你到前堂,我会在那里宣布你的委任。从今往后,你就是大魏的将军,以后可不能再任意妄为。所有的事情,还得听从属下众人的建议。尤其是追随你的幕僚,他们那些人可都是些聪明人。把他们的的智慧变成你的,再把这些转化来的本事都用在战场上,你就是我们大魏最新成长的战神。”
“父亲是大魏的不败神话,我当然不会被落下太多。”曹恒回道:“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还请父亲多加提点。”
“你是我儿子,我不提点你,还能提点谁?”曹铄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雁门关一战,不过是你这一生的首战,以后你将遇见更多的大战,有许多甚至要比雁门关之战残酷的多。你可不要因为有过一场小胜就沾沾自喜。否则等到将来真正面临大战的时候,你会发现,早先的胜利对你来说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父亲的教诲我都记下了。”曹恒很是恭顺的应下了曹铄说的这些。
“天色不早,回去歇着吧。”曹铄摆了一下手:“明天一早来到前堂,我会宣布你的册封。”
“父亲。”曹恒并没有离去,而是对曹铄说道:“我还有一件事,希望父亲能够答应。”
“你说。”曹铄让他说下去。
曹恒回道:“我想请父亲把三叔和四叔调到我的麾下,有他们在,我做事情总会有些顾忌,也不至于任性胡来。”
诧异的看着他,曹铄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曹铄所以会赶到诧异,只因为他很了解身为主将的心情。
凡是领兵作战的人,都不希望身边能有节制自己的人物。
毕竟战场上的决断,最好是由一人来做,倘若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人跳出来反对,身为主将者心情必定十分烦躁。
曹彰和曹植确实可以帮着曹恒不少,然而他们毕竟是曹恒的叔父。
当着他们的面,曹恒还是不能过于放任自我,领军作战也会多有顾忌。
“我很确定要这么做。”曹恒当即回应了。
“这几件事容我想想。”曹铄说道:“你先回去,等我想明白以后,会做出相应安排。”
曹铄没有当即给出答案,曹恒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却也没敢继续追问下去。
他向曹铄道了声谢:“孩儿恭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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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铄没有带着曹恒去书房,父子俩只是在后园走了一会,就把该谈的事情谈妥。
来到甄宓的住处,甄宓还在等待着他。
“夫君去向母亲问安,这一去可是用不少时候。”迎上曹铄,甄宓欠身说道。
“我和恒儿早就从母亲那里出来了。”曹铄回道:“刚才和恒儿谈了些事情,我发现他的一些想法实在是让人不太明白。”
“恒儿哪里做的让夫君觉着不满了?”甄宓向他问道。
“不是不满,只是不解。”曹铄说道:“他想要我把子文和子建都调拨给他。我对此实在是不太能想的明白。”
“夫君觉着哪里想不明白?”甄宓问道。
“难道你不觉得古怪?”曹铄说道:“恒儿想要带兵,也想要把羯人给彻底灭掉。怀着这样的心思,他应该是希望身边没人可以节制才对。可他却偏偏提出,要子文和子建随他一同出征。子文与子建都是他的叔父,带着他们,俩人一定会让他感到掣肘不少,毕竟许多决断,只要俩人反对,恒儿就会陷入两难。”
“夫君怎么打算?”甄宓又问了一句。
“我觉着子文和子建应该得到封地,各自去封底做他们的逍遥王。”曹铄说道:“平定北方就让恒儿去办,他有雄心壮志,先前在雁门关也已得到我的认可,是该彻底放手让他去飞,而不是还把他护在羽翼下面,让他受到各方面掣肘了。”
“夫君这么认为,那就这么办好了。”甄宓回道:“许久之前我就说过,恒儿与夫君很像。他不仅是脾性很像夫君,为人处世与雄心壮志上,也是有许多地方相像。”
“他要是真的能像我,大魏倒是省心了。”曹铄微微一笑,对甄宓说道:“其实你也不用一味的替他说好话,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是再清楚不过。虽然这几年没有怎么见过,可我在得到有关雁门关一战的战报时,我就感觉到战斗中的许多细节,和我用兵有着七八分相似。”
“恒儿用兵和夫君有着七八分相似,那也是他景仰夫君的结果。”甄宓说道:“我记得以前曾问过恒儿,要是让选择将来成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会选择哪一个?他给我的回答就是,他要做与父亲一模一样的人。”
“小子倒是挺有志气。”曹铄笑着点头,他对甄宓说道:“夫人,天色不早,我们也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我还要廷议,今晚再和夫人缠绵几度,只怕天就已经亮了。”
“已经是老夫老妻,夫君居然还是没个正经。”甄宓轻轻一笑,对曹铄说道:“我伺候夫君更衣。”
当天晚上,曹铄留宿甄宓住处。
也不知道他夜里和甄宓缠绵了几回,甄宓的侍女和附近的卫士只知道曹铄离开的时候甄宓还在睡着。
以往每天甄宓起的都挺早,偏偏曹铄留宿的这天,她却睡到了日上三竿。
离开甄宓住处,曹铄直接来等到了前堂。
已经有不少幕僚、将军等在这里,其中也包括他的儿子曹恒。
走进前堂,请众人落座,曹铄问了一句:“还有没有没到的?”
“回主公,还有几位没有来到。”负责召集廷议的官员回道:“这几位分别是……”
目光在前堂扫了一眼,曹铄打断了他:“我已经知道是谁,不用点他们的名了,回头告诉他们,这个月俸禄不用领了。”
召集廷议的官员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曹铄向在场的众人问道:“今天我们要谈论的是什么事情,诸公应该已经有所了解?”
郭嘉站起来对曹铄说道:“我认为最先应该讨论的,是长公子雁门关一战大胜羯人,该如何赏赐,以正赏罚。”
“奉孝认为该怎么赏赐?”曹铄向郭嘉问了一句。
郭嘉回道:“我认为理当给长公子分封官爵,如今长公子虽然身份尊荣,可他却没有官爵在身,以后再遇见同样的事情,如何调动兵马抵御强敌?主公给了封赏,一是全了雁门关将士们的心愿,二则是长公子有了官爵,以后可以更多的为主公分忧。”
“你们认为怎样?”曹铄向众人问了一句。
曹恒确实立下了功劳,也确实有了足够封官加爵的功绩,而且他又是大魏的长公子,最先提起要给他封赏的还是郭嘉,众人哪还会有意见,纷纷附和着。
“既然你们都觉着可以给他封官,那我就给他封个官爵好了。”曹铄又向众人问道:“你们觉得给他个什么官爵合适?”
曹铄没有直接决定给曹恒封个什么官,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曹恒年纪太小,要是直接给个高官,只怕会惹那些常年为大魏征伐沙场的将军们不服。
要是给他封个小官,即便到了各地,也不可能调拨的起兵马。
官给的小了不合适,给的大了同样不合适,所以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开口该说些什么。
“奉孝,是你先提出给他封赏,你认为给个什么官合适?”曹铄等了一会,目光落到了郭嘉的脸上。
郭嘉回道:“主公明鉴,我认为长公子在雁门关一战,立下的功劳不小,封个前后将军应该没什么不妥。”
“前后将军可仅次于左右将军。”曹铄说道:“再往上就是大将军,奉孝难道不认为这个官职过高了?”
“主公明鉴,我并不认为这个官职太高。”郭嘉回道:“大魏上下,确实有不少将军曾立下如同雁门关一战的功劳。可将军们却很难做到像长公子这样,自家损失一百多人,而羯人却损失了三四万人。细算起来,羯人死了三四百人,长公子所部将士才损失一个人。要是我们每次出征都能得到这样的战果,雁门关一战也就没了可圈可点的地方。长公子能够做到这种境地,不知其他将军能不能做到?即便是有一人可以,我也会收回刚才的举荐。可惜自从主公当年征伐天下一来,我还没见到哪位将军可以做到像长公子一样的地步。”
“奉孝难道不觉得,已经把他夸的有些飘然了?”曹铄对郭嘉说道:“像奉孝这样,可是不妥的很。”
“还是那句话。”郭嘉回道:“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们怎样认为?”曹铄又把皮球推给了其他人。
众人纷纷附和,只有陆逊站起来说道:“主公,我认为给长公子封个前将军并不合适。”
没人想得到陆逊会这么说,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到他的脸上。
有些人甚至开始为陆逊担心起来。
曹恒是大魏的长公子,将来是要继承整个大魏的。
这个时候站出来说封他个前将军不合适,曹铄还做魏王的时候,他或许不会被怎样。
一旦等到曹恒当权,只怕他不会有好日子过。
众人都不反对,唯独陆逊站起来表示不认同,曹铄也很疑惑的问道:“伯言怎么看?”
“我觉着应当封长公子为大将军。”陆逊一开口,刚才还替他担心的众人心里都在暗骂,这个马屁拍的真好,看出魏王打算封长公子一个不小的官爵,居然就顺势来了一句,说是该封大将军,要是长公子真的被封了,还不得欠下他一个不小的人情。
册封曹恒为前将军,曹铄都在迟疑是不是应该,要是给他一个大将军,只怕当场就会乱成一锅粥。
毕竟大魏上下有功劳的人可不在少数,这些人还没有资格做大将军,只不过是获得雁门关一场战役胜利的曹恒,又怎么可能被封个几乎是不能再高的军职?
“伯言这么说,我可就不明白了。”曹铄笑着摇头,对陆逊说道:“雁门关一战,可没有南蛮击破孟获一战规模更大。即便是撇开那一战,南蛮战事如同这样的战斗发生次数也是不少。要是依照战功,岂不是姜伯均更应该被封为大将军?”
“大将军一职并不是单纯只看战功,二人是要看可能为大魏尽心尽职。”陆逊说道:“长公子是大魏的长公子,等到主公称帝以后,他就是太子。太子兼任大将军,为主公分忧,难道还有人敢说三道四?”
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陆逊接着说道:“主公要是不信,尽管向诸公询问,又谁不认同长公子做大将军?”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暗骂陆逊。
此时此景,长公子也在场,即便他们不认同陆逊的说法,谁又会站出来招惹这位将来的魏王?
没人吭声,陆逊接着说道:“主公也看见了,这么多人,哪个不认同长公子做大将军?”
曹铄眉头微微皱着没有应答。
他很清楚陆逊是在利用众人不愿得罪曹恒的心理。
至于陆逊为什么要请他允准曹恒做大将军,曹铄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曹恒在这件事中究竟会怎么办。
陆逊提请曹恒做大将军,在场的幕僚和将军们没有一人敢出言反对。
曹恒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他对曹铄说道:“父亲,前将军一职孩儿担当已经是心中惶恐。雁门关一战,虽然我是立下了一些功劳,可和将军们相比,却不值一提。父亲要我领军讨伐羯人,我认为前将军已经足够。至于大将军,孩儿不敢想,也不敢去做,还请父亲明鉴。”
曹恒这么一说,曹铄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既然他自己都说愿意做前将军不敢受大将军一职,你们也就不要提起其他。我心意已决,册封曹恒大魏前将军,诸公还有什么话说?”
曹铄已经宣布册封,陆逊就算是有话也不敢再说。
众人躬身一礼:“恭喜魏王,贺喜前将军!”
曹铄微微点头,曹恒则向众人抱拳行礼,口中不住的称着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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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议结束以后,曹铄把郭嘉留下。
等到前堂只剩下他和郭嘉俩人。
他向郭嘉问道:“奉孝认为伯言今天想做什么?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一句要我册封恒儿大将军。以恒儿功绩,他怎么可能担当起大将军的职责?”
“我要是说了实情,还请主公莫怪。”郭嘉说道:“其实陆伯言是受了我的指使,才会在廷议上那么说。”
郭嘉承认陆逊是受了他的指使,曹铄一愣:“奉孝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料定主公在册封长公子一事上必定有所迟疑。”郭嘉说道:“廷议之上,即使众人没有提起,也会有少部分对长公子心生不服。陆伯言出面请主公册封长公子为大将军,众人必定吃惊不小,也会忘记先前我请主公允准册封前将军一事。长公子再在此事中有所表态。无论主公还是其他人,都会十分认同他的做法,还有谁能想到,即便是个前将军,主公先前都是不一定愿意册封?”
“没想到我居然被你和陆伯言给套路了。”曹铄笑着摇头:“他是我的儿子,我又何尝不想给他个足够高的官爵?可惜他战功部族,仅仅凭着雁门关的功劳,可是很难服众。所以即便给他个前将军,我还是觉得给的太高了。
“主公明鉴。”郭嘉回道:“长公子的功劳或许还应对不上前将军,可他的身份确实是担当大将军也不为过。主公既然有心把羯人交给他来讨伐,又何必为了区区官职而给自己和长公子平添烦恼?”
“奉孝说的也是。”曹铄点头:“不过是个官职而已,等我将来百年,整个大魏都是他的,区区大将军,他又何必看在眼里?”
“主公说的没错。”郭嘉回道:“最近几年主公南征北战,确实是十分辛苦,我觉着将来讨伐异族,还是把军权交给长公子,由他代主公出征。等到他平定了几处异族,无论功劳还是阅历都已经足够,主公以后也就不用再为他不能担当大任而感到担忧了。”
“奉孝说的是有道理。”曹铄点头:“这次你和陆伯言的过错,我就不在追究了。只是下一回,有什么事情得事先禀报我,可不要再这样擅作主张。”
“主公教训的是,我都纪夏了。”郭嘉躬身应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正打算和你商议。”曹铄对郭嘉说道:“昨天晚上恒儿向我提起,想要把他三叔和四叔留在身边帮扶着他,说是有他俩在,也能节制于他,要他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我琢磨了一夜,也没能弄明白其中利弊,奉孝认为我是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我觉着不该答应。”郭嘉说道:“子文与子建俩人都是长公子的叔父,虽然他们会全心辅佐,却也会在长公子做出决断的时候横生枝节,毕竟他们的身份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你说的就是我担心的,我也是不打算答应,可又担心,恒儿会因此心生不快。”曹铄说道:“要是真的让他因为这件事而心中烦闷,我又怎么敢把将士们交给他的来统领?”
“我觉得主公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并没有用处,毕竟我也不能去劝长公子收回念头。”郭嘉说道:“主公不如去见见子文和子建,劝说他俩各自回到封地,不要再有追随长公子的打算。”
“我去劝他俩。”曹铄眉头微微皱着说道:“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主公还不是为了长公子?”郭嘉说道:“长公子要是现在就习惯了被人节制,即便等到将来接替了主公,他也会受制于人,凡是不敢自己去做决断。请子文和子建从他身边离开,恰恰是给了他决断的机会。与异族厮杀几场以后,他会成为被世人景仰的将军。为了大魏,为了长公子,主公也必须去和子文、子建挑明这件事情。”
“奉孝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了。”曹铄回道:“稍后我就会去见俩人,要求他们去见恒儿,提出不肯再追随左右。恒儿那里我虽然也可以说服,然而我说服了以后,他心底还是不认同我的做法。要是因此而导致父子之间有了隔阂,确实是件再麻烦不过的事情。”
“还是主公看的通透。”郭嘉当即躬身一礼:“既然主公已经决定,还请早些成行。”
“你倒是急的很,要是不知道的,说不定会认为你和恒儿有着什么谋划,打算早些把我从魏王的位置上赶下去,由他来继承大魏的天下。”曹铄笑着说了一句。
郭嘉赶紧回道:“主公这么说,我以后可就不敢再提任何建议,否则不知哪天就会掉了脑袋。”
“你要是个担心掉脑袋的,也就不会让陆伯言做出那些事情了。”曹铄说道:“既然你认为不该让子文和子建追随恒儿,就由你去见他们,和他们把事情说个清楚。”
“我?”郭嘉一脸错愕,他是劝曹铄去说,哪想到曹铄干脆把皮球踢还给了他。
“当然是你去。”曹铄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魏王,跑去找两个兄弟,别的不提,只提出请他们以后不要再在恒儿身边,难道你认为托得当?”
郭嘉是满头黑线,他哪能想得到,本来应该曹铄去做的事情又被塞给了他自己。
和曹彰、曹植提出请他们不要再跟随曹恒,对郭嘉来说,确实是个极其艰巨的任务。
有些话,他甚至不合适去和俩人公开挑明。
“主公,我觉得还是我俩一同去。”郭嘉说道:“有些话主公不便提出来,我再与他们两位去说。要是我独自一人前往,还不知道子文和子建会怎么想我。”
“也好。”曹铄说道:“晚些时候,蔡夫人还要带着黄家小姐去见母亲,到时候我也得在一旁陪同。此时我俩还是先去见一见子建,然后再去见子文不迟。”
曹铄答应了与他一同前往,郭嘉赶紧回道:“请主公前面走。”
不再与郭嘉扯皮,曹铄先一步朝着前堂正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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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来到洛阳,当然也是先去见了卞夫人。
自从在洛水看到甄宓做出那首《洛神赋》,他每天都醉心于这首赋中。
并不知道自己看见的是谁,曹植心里始终念念不忘那个在画舫上起舞的女子。
坐在房间里,还在捧着《洛神赋》吟诵,随从走进来禀报:“四将军,魏王来了。”
听说曹铄来了,曹植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才到庭院的门口,曹铄就迎面走了过来。
“见过长兄。”他向曹铄躬身行了个大礼。
“子建不必多礼。”曹铄从他身旁走过:“你进来,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谈谈。”
曹植答应了战战兢兢的跟在曹铄身后。
进了房间,曹铄在他先前欣赏洛神赋的桌边坐下。
看到桌上摆着的洛神赋,曹铄问道:“子建回来的时候去了洛水?”
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去过洛水还写了这么一篇赋,曹铄问起,曹植赶紧回道:“回禀长兄,我回来的时候确实是去了洛水。”
“哪天去的?”曹铄又问了一句。
曹植回答了去洛水的日期。
曹铄一愣。
曹植说的日子正是他与甄宓去洛水游玩的那天。
他又问曹植:“你是怎么想起写这篇赋的?”
“我是在洛水看到一艘画舫,其上有个美艳绝伦的女子正在起舞。”曹植很老实的说出了那天的经历:“虽然没看清容貌,可我觉着她一定是极美,因此就写出了这篇赋。”
捧起面前的洛神赋,曹铄看了以后微微笑着问道:“你说的美艳女子起舞可是在斜阳西下的时候?”
“正是。”曹植应了以后,感觉有些不对,于是向曹铄问道:“长兄怎么知道?”
“我就在那艘画舫上,起舞的就是甄姬。”曹铄微微一笑,对曹植说道:“你说的倒是没错,那女子确实美艳绝伦,只不过却不是你该去想的。”
听说起舞的是甄宓,曹植大吃一惊,连忙躬身向曹铄行了个大礼:“我并不是有意冒犯嫂嫂,还请长兄千万莫怪。”
“你也不是有意的。”曹铄说道:“不用太放在心上。”
低头看着那篇洛神赋,曹铄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
“要是长兄喜欢,只管拿去。”看出曹铄对这篇赋很有兴趣,曹植当即表态,请他把赋给带回去。
曹铄哈哈一笑:“子建真的把他送给我,以后会不会心痛?”
“决然不会!”曹植回道:“这几天我还一直为能在洛水欣赏美人舞姿写出这篇赋而沾沾自喜,如今想起来,就好似冥冥中注定我把这篇赋写出来,然后送给长兄。既然注定是长兄之物品,我又怎么可能会心痛?”
“还是子建会说话。”曹铄哈哈一笑,对跟着过来的郭嘉说道:“你看看是不是,子建如今可是比以往伶俐了许多,说话办事也比过去圆滑了不少。”
“子建经历了许多事情,当然会圆滑不少。”郭嘉向曹植问道:“不知子建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等曹植开口,曹铄就笑着说道:“子建向来喜欢喝诗词歌赋,前些日子跟着恒儿去了雁门关,在那里经历了一场厮杀,对他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惊吓。我打算让他先回封底,在那里好好的八万诗词,不知子建觉得怎样?”
曹铄一开口,曹植就知道他是想要自己离开洛阳返回封地。
他躬身向曹铄一礼说道:“长兄不提,我也打算过些日子提起此事。我这个人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就是喜欢摆弄些风花雪月的东西。留在长兄身边也帮不着什么,能够回到封地,从此安稳度日,倒是我的心中所愿。”
“既然你有这种想法,我也觉着你应该这么做,不如你带着卞夫人去封地好了。”曹铄说道:“从今往后,你就可以每天写一些关乎风月的文章,不过你得记得,写出精彩的,得誊抄一份给我送来。”
“长兄也喜欢关乎风月的文章?”虽然曹植很想追随曹恒,可曹铄要他离开,他也不敢争辩,于是只好把话题岔开,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向曹铄问了一句。
“好的文章谁不喜欢?”曹铄笑着说道:“我们曹家能出你这么一个人才,也是曹家的大幸。在文字上流芳千古,可就仰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