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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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赚小心一点!」

  冯卫龄打开大门,对著身後的苏雪凉叮咛道。

  苏雪凉脱下鞋子,赤脚踩在冯卫龄住处光洁的木质地板上,他一手扶著她,一面领著她往屋内走。

  他得多留意一些,因为要是不小心看著,笨笨的她说不定会在他家跌得四脚朝天。

  他扶著她走进客房,让她安然坐在床爆这才松开自己的手。

  「这几天你就先住在这里,等会我拿盥洗用具给你。」

  「可是——为什么不让我回家呢?」苏雪凉不解地提出疑问。

  刚才出了医院的急诊室,她本想搭计程车回家休息,可是他却硬拉著她坐上他的车,把她「挟持」到他的住处来。

  「你也不看看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说不定吃饭时连筷子都拿不好,还敢说要回家,你想饿死在家里,好增加我的愧疚感是不是?」冯卫龄没好气的敲她的头,不再费心掩饰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

  「噢!」苏雪凉揉著脑袋瓜,嘟囔道:「我才没那么严重咧!」

  不过……她歪苦头,有些迷惑地望著他。她觉得他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的外貌当然没有改变,但是他的个性,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斯文有礼的他,绝对不会对她大声说话,更个会动手敲她的头。

  还有在急诊室的时候——

  「冯医师,刚才你……为什么要吻我呀?」想到他温热的唇,贴在自己唇上的感觉,她还忍不住脸红。

  「我想吻就吻,不需要理由。」他斜睨她一眼,傲慢地回答。

  其实,他是一时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才会忍不住吻了她。

  吻了她,不只她感到惊讶,连他都对自己的行为震惊不已,因为他向来只热衷医学,对女人没多大的兴趣——他不是同性恋,而是在对某样事物专注到极点时,自然对其他诸多杂事不感兴趣。

  各门闺秀他都没兴趣了,像这种傻大姐似的女孩,他应该更瞧不上眼,但——

  当他听到她为了他,不顾自己安危、到处寻找药局为他买药时,内心竟产生难以言喻的悸动,所以才会在一时冲动之下——吻了她!

  他早对自己的冲动之举感到懊恼,所以她最好别再多问,免得他发飙。

  「你……」他任性无礼的回答,令苏雪凉错愕地张大嘴。

  「你那是什么表情?人已经够呆了,这样看起来更呆。」冯卫龄恶毒的嘲讽。

  「冯医师,你……好像变得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她难以理解地摇,不过又立即找理由替他解释:「我知道,或许你是太过担心我的伤势,才会有点性格异变——」

  「我不是性格异变,正确的说,我是回复原来的性格。」冯卫龄漠然截断她的话。

  或许是腻了,也或许是不忍再继续作弄她,在欺骗她一个月又零四天之後,他终於决定终止这个游戏,该是掀开底牌的时候了。

  「回复原来的性格?」苏雪凉愣了好久,还是感到迷惑不解。

  「你还想不通吗?笨蛋!」他痛快地骂出早在第一次见面,就想狠狠臭骂她的话。

  「冯医师,你——骂人?」她有些受伤的盯著他。「你为什么要骂我呢?」

  「因为你该骂!」他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真的那么笨,看不出我从头到尾都是在耍你?我对你的好,全是装出来的,我甚至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讨厌你!

  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善心仁医,我的确像我爸说的—是个只把病人当成实验品的冷血医生,谁死在我面前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我的研究!」

  他故意加油添醋,不惜丑化自己,存心将她心目中「神圣冯医师」的形象打得粉碎。

  问他为何会这么激动?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每次见她那么崇拜「冯医师」,镇日「冯医师好棒」、「冯医师好伟大」的赞扬他,举凡他生活上、工作上的大小琐事,她全都抢著照料,她对「冯医师」的好,他瞧了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那种感觉酸酸、闷闷的,很难受,像是……嫉妒!

  没错!他嫉妒她心目中的「冯医师」,虽然她心目中的「冯医师」,就是他本人,但是他心里清楚,他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种人!

  所以他难免要想:一旦当她发现,他和她所崇拜的「冯医师」,性格截然不同时,会怎么做?

  骂他是骗子,然後拂袖而去?

  好吧!或许他伪装形象、拖延著不让她知道实情,有一部分是舍不得她走。

  每当她睁著闪闪发亮的双眼,用崇拜的眼神望著他,并用软甜的语调说:「冯医师,你真的——好了不起喔!」他听了就心情大好。

  其实他并不爱听人逢迎巴结,也向来讨厌别人刻意歌功颂德,因为他很清楚,那些人之所以赞美他,都是有目的的。

  但是他知道,她并没有刻意吹捧他——她太憨直了,压根不懂得用心机,因此他肯定她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她的肺腑之言。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真诚的赞美,才令他感到喜悦又心虚。

  而现在—他把话说明了,一切都结束了!

  这回苏雪凉总算听懂他的话,她错愕地张大嘴,呆呆地望著他,像望著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你的意思是说,你之前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全是假的?你并不特别关怀我、照顾我,甚至——讨厌我?之前对我的好,全是……装出来的?」

  「对!」冯卫龄粗声回答,心中暗咒:她干嘛装出那种心痛的表情?她甘心受骗那是她笨,他没义务为她的愚蠢负责!

  「那么你说头痛,要我去买药——也是假的了?」她因过度震惊,反而出现痴傻的模样。

  「没错!」他咬牙承认。

  可恶!他从踏入医界,就开始控、玩弄他人的性命,从来没有—丝愧疚感,可是她这副该死的傻模样,却让他产生令人厌恶的懊悔。

  「是你一开始就把我理想化了,我只是按照你替我设定的形象去做而已。」他自我防卫的攻击。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好玩!我正嫌生活太无趣,正好你这只小猴子掉到我面前,我哪有不耍著玩的道理?是你自己笨得被耍,别来怨怪我!」

  「是吗?」苏雪凉低著头,怔仲地呢喃。

  原来是她错了!是她太愚蠢,不该把他当成好人,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甚至还傻呼呼的在深夜跑遍大街小巷,设法替他买止痛药,结果——他根本把她当成小丑般耍弄!

  她好难过,觉得很想哭,可是眼眶却乾乾的,流不出一滴泪。

  或许她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上天不可能对她这么好,竟让她遇到一个仁慈、英俊、体贴、又有爱心的上司。过去太多次倒楣的经验,让她每每遇到好事,就下意识的产生怀疑。

  结果确实没错,老天终究还是没善待她!她黯然垂下头。

  见她垂苦头,失去往常的活力,冯卫龄的心竟然微微拧疼。

  他咳了声,粗声命令。「总之——你暂时住在这里,等伤好了再回去。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你,算是弥补害你受伤的过失。」

  「嗯。」苏雪凉异常乖顺的点头。

  她好困、好累,伤处又痛得厉害,已经无力去思考太多问题。

  「你先等一下,我去替你拿些冰块来敖你的脸。」

  「好。」她依然呆愣地同答。

  冯卫龄掉头走出客房,不一会儿,拿苦一袋冰块回来时,苏雪凉已经倒住睡著了。

  他见了,忍不住一笑,不过看见她额头上的肿包,愧疚之心立即浮起。他小心地侧坐在床沿,以他没发觉的轻柔举止,将冰块轻敷在她的额头上。

  「嗯?」额上突然出现的凉意,让苏雪凉倏地一惊,马上睁开眼睛。

  「没事,睡吧!」冯卫龄柔声安抚,爱困的苏雪凉眨眼看他,才又闭上眼睛,昏沉地睡去。

  冯卫龄坐在床爆一手握著冰块替她冰敷,一面望著她沉静的睡容,暗自叹息著。

  她可真伟大!她可知道,为了她,他首次下海,史无前例的亲自照顾病人?就算在梦中,她也该满足的笑了!

  苏雪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时间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待她发现周遭的景色不同时,才想起这里是冯卫龄的住处。

  「啊!」她迅速弹坐起来,慌张地四下张望。

  他不在了!

  「废话,这是一定的嘛。」她喃喃自语。从凌晨到现在,起码过了六、七个小时,他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呢?再说,他必须去上班呀!

  想到昨晚他告诉她的话,她还有点伤心,因为她是那么尊敬他、喜爱他,结果他在她面前的样子,居然全是装出来的,他一直把她当白痴要,她还暗自欣喜能为他多做一点事。

  唉!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她笨啦。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上的肿包,好像已经消了不少,也不再那么痛。

  她掀开被子下床,发现床边有一套乾净的女性休闲服,想必应该是冯卫龄替她买回来的。

  他怎么知道她身上的衣服弄破、弄脏了,正需要新衣服替换?

  不争气的她,差点忘了他的恶劣,再次为他的体贴感激涕零。

  不过人只能笨一次,要是被骗後还学不会教训,那真是活该被欺负。

  她把衣服摊开,对著窗外的阳光仔细检查,确定他没在衣服里藏一些吓人的坏东西之後,才解开身上的衣服,准备换上休闲服。

  这时突然——

  「苏雪凉,该起来吃饭了——」

  冯卫龄以为她还没醒,正准备进来叫她出去吃稀饭,谁知道才一推门,里头就传来惊人的尖叫。

  「啊—你怎么突然跑进来?快出去啦!」

  她的上衣已经脱掉,还来不及穿上休闲服,他就突然跑进来。

  「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抱歉!」冯卫龄立刻礼貌的别开头,并且迅速退到门外,准备关门离去。

  苏雪凉以为这又是他的恶作剧,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终於失控大叫:「你够不没?就算再恶劣也该有个限度,这样闯进来偷看我换衣服,算什么男人?」

  「你说什么?」正欲关门的冯卫龄,听到她的叫嚷,黑眸危险的一眯,脸上开始凝聚著骇人的风暴。

  「你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故意跑进来偷看?」他冯卫龄这辈子从没受过这么大的羞辱!

  别人可以骂他冷血,批评他无情,说他傲慢自大、目中无人,这些他都可以接受,唯独怀疑他的人格——他无法接受!

  「难……难道不是吗?」她抓紧掩在胸前的衣物,畏惧地往後退到墙角。

  他明明该去上班,却没有去上班,明明该,却没有,这不是摆明了存心偷看吗?

  「是吗?你认为我是这种没有道德品格的登徒子?」冯卫龄眯著眼,缓缓走向她。

  「没……没错!」他像要白痴一样,骗了她这么久,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那么我该让你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登徒子!」话语方落,他已低头攫住她的唇,恣意起来。

  这是他第二次吻她,她记得他的上一个吻,轻缓温柔,像对待一项心爱珍惜的宝物,但这回他的吻完全不同!狂暴激烈,宛如暴雨般,侵袭她柔嫩的唇,毫不怜惜地辗转吮咬。

  冯卫龄怒由心生!她既然有胆怀疑他的人格,就该承受他的怒气,这回他是豁出去,要给她一点教训,她别指望他会心软!

  「不要……晤……」她吃痛地捶著他的胸膛,却无法撼动他半分。

  苏雪凉明白他彻底被自己激怒了,感到既愤怒又害怕,却无法制止他的行为。

  他在她面前,向来是温文尔稚、风度翩翩的,她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他,不由得起来。

  「不要……呜……」她红著眼眶,开始想哭。

  「你不是认为我是下流的色狼?我只是顺从你的想像,做了你认为我会做的事罢了!我只後侮,没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这么做,至少我不会连鱼都没碰到,却惹来一身腥!」

  他愤然扯下她抱在胸前的衣物,抛在一旁,然後放肆地将手伸进她的胸衣内,用力搓揉她滑腻的。

  「不要……」苏雪凉眼看著自己的上身失守,惊恐地猛,眼泪终於滑了下来。

  然而冯卫龄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被掌中柔腻的软玉温香魅惑了,脑中的理智已然飞到九霄云外,随著悠悠白云飘向远方。

  他一直醉心於医学研究,对男女虽然淡薄,但绝不是柳下惠,当遇到能够挑动他心弦的女孩时,他一样会动情。

  只是……怎么会是苏雪凉?

  她并不特别美丽,也不是他向来欣赏、那种聪明干练的女孩,她迷糊得令人气结,又天真得让人忍不住怜惜,她——真的吸引了他!

  忽然——一滴温热的水滴落在他沉醉的脸上。

  他疑惑地睁开眼睛,抬头一看,整个人霎时愣住。她的脸上爬满了泪!

  「你……为什么哭?」

  「讨厌……我讨厌你这样……我不喜欢……」她举起手,胡乱抹著泪。

  「你讨厌我的碰触?」冯卫龄沉下了脸。

  他虽不是纵横情场的花花公子,但在他的经验中,没有一个女人曾对他提出抱怨,只有她——

  她竟然说讨厌?!他的自尊心顿时大受打击。

  苏雪凉摇著头,呜咽地嚷道:「呜……我讨厌……我讨厌你利用这种手段,作为对我的报复,我不喜欢自己被当成报复的工具……」

  「你到底讨厌什么?说清楚一点!」冯卫龄脸色稍缓,扯住她的手,急促地命令。

  「本来就是嘛!因为人家不小心说错一句话,你就……」她啜泣了声,又继续指控。「你不应该这样对待人家!我们又不是情人,你这样对我,不是把我当成玩物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一开始,他是气疯了,後来则是被冲昏了头,所以才会完全失去理智,他绝对没有把她当成玩物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眼眶含泪,噘著嘴质问。

  她苏雪凉,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哪!

  「我……」冯卫龄顿了顿,片刻後再度低下头,狠狠吻住她的小嘴,在她唇上嘶吼:「我就是这个意思!」

  「唔?」苏雪凉忘了流泪,只是张大嘴,愣愣地望著冯卫龄。

  他又吻她?!

  当冯卫龄之後,松开她的唇,拍了下她的脑袋,没好气的道:「你这颗简单的小脑袋瓜别想太多,我不会去吻一个我瞧不起的女人,我没有轻贱你的意思,你也别把我想成那种无耻的大色狼。懂不懂?」

  「嗯。懂……」她傻愣愣地点头。他是说,他并没有轻视她!

  过了许久,她才突然大叫:「等等——你说谁头脑简单?」

  她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到最後,还被他损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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