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百响道:“七禅师。”一说到此人回百响语音沉重。
回百应一听第二次动容。
“欧阳七?’、
回百响点点头道:“便是‘百袋红袍、欧阳七’!”
回百应“嗯”了一声道:“那想必是游玉遮才请得动此人。”
回百响道:“其实七禅师只要有钱准都请得到他。”
回百应道:“只不过要很多的钱?”
回百响道“他当年曾立志要在峨嵋山上筑九十九座庙宇听说现在他己有足够的钱建起三十六间大庙小庙。”
回百应道:“以出家人而论这七大师可谓富豪了。”
回百响道:“所以他才穿有数十个大口袋的袈裟出外化缘每次听说都能满载而归。”
回百应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道:“像七大师这样子的强助我们十分需要。别的我没有但要捐建一二十间庙宇我还是布施得起的。”
回百响恭谨地道:“是。”心里暗忖:若要请这位异僧助阵所付的代价可以算是妙手堂历年罕见的一笔支出了。
除了用以联络朝廷、巴结官府妙手堂一向是收账时候多很少要付出这么多的回绝才死回百应马上变了。看来不但不为之心沮反而准备重新振作。
——只是七禅师值不值得这个代价?
回百响很怀疑。
他在心疼这笔款子。
回百应连眼皮子都没有抬却似看透了他的心事。“要做大事就得下苦功。要成大事便得下本钱小碧湖游家崛起得这般快便是因为看得远、看得准而且手笔很大魄力十足用得起人。”
他顿了顿又道:“敌人的优点我们一定要留心并要牢牢记住。我们应该抓住敌人的缺点但更重要的是学习敌人的长处这样子对敌、才不是耗损反而有进益。”
回百啊只觉得从畏意之外又油然生起一种敬意。
“是。”
回百应这才满意问:“那葛铃铃叫来的人又是谁?”
回百响道:“不知道。”
回百应奇道:“不知道?”
回百响道:“我们只知道他是一个年轻人额上有一颗灰痣名叫蔡旋钟我们怀疑他另外有名字有七八名年轻一辈高手跟他都有点相似但却未能证实究竟是不是他。”
“蔡旋钟?”
“蔡旋钟?”
“他用甚么兵器?”
“我们还没见过他动兵器只知道他手上拿着一把剑。”
回百应冷哼一声道:“剑是最普遍的兵器。”
回百响道:“但这是一把特别的剑。”
回百应道:“怎么特别法?”
回百响道:“他那一柄剑至少有九尺长。”
剑通常只三尺七寸逾四尺便为长剑而今这一把剑竟长有九尺别的不说使用起来就相当费事。
那是甚么剑法才需要这样一柄长剑?
回百应沉吟了一下才道:“这么说来大概明天这三人就会遇在一起而且还会碰上了追命。”
回百响道:“追命一直都在追踪他们三人。”
回百应道:“他一个人追踪他们三个人?”
回百响道:“是。”
回百应道:“以追命的武功以一敌一应该绝不成问题。”
回百响即响应道:“以一敌三就很难说了。”
“这么说明天洛阳城里又有好戏看了”回百应微微叹了一口气想伸手摸摸回绝的脸但又把手拢入袖子中声音里终于流露出悲痛“要是小绝在平时有这么热闹的事儿他一定争着去瞧的……”
忽然语音一整又变为冷静。稳定、低沉得略带沙哑、充满权威和风霜“方邪真那儿妙手堂要用他不能用才除去。七禅师全力争取。断眉老幺着他先来见我。那蔡旋钟要好好盯着。”
他说到这里伸手搭在儿子的尸上仿佛要感觉他还有没有心跳:“你吩咐下去罢。”
回百响道:“是。”躬身退下。
他知道那位“老人”需要时间跟他的“孩子”在一起他知机地退了出去。
他退出室内便到了一个议事的厅堂里。
“妙手堂”的重要人员全在那儿等着他。
他们等的也许根本不是回百响而是那位独子刚过世的老人所的命令。
很多人都以为难免会有一场决定性的会战妙手堂要铲除敌手势力的时机要到了——大多数人都在摩拳擦掌准备火拼。
他们都是妙手堂忠心耿耿的干员回绝身亡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全放下了手边的重要事情赶来这儿聚集只等待回大爷的一句话一个命令。
但这种“命令”通常都是由回百响来转达。
所以当回百响传达了回百应的决策:“不要报仇拉拢方邪真收揽七大师重用断眉老么拓展妙手堂。”许多人都觉得很失望甚至有些不满。
——人心可用!
——哀兵必胜!
——怎么不趁这时候大举反击兰亭池家至少也该把杀人者方邪真碎尸万段!
——至于人才堂里子侄有的是出色人物堂主竟假手外求!
许多人都觉得很有些愤愤难平。
其实传达某人的话绝对是件大学问。
你要一个人去做一件事本来是有心栽培他给他机会但如果传达的人把握不住原意。很可能会让对方以为是你只在消遣他、留难他、甚至认为只是在麻烦他、骚扰他;同样的如果是一件好事一件有趣或有意义的重大事情给毫无诚意或全无情趣的人来转述、就成了枯燥无味闷煞人的末节。
大凡成功的领袖都会有极佳的“传达人”好的“传达者”可以把好的事情变成更好替过分的话语作补救、把破坏性的部分化解为建设的。所以一个成功的“转达者”功劳之高决不在其他、“功臣”之下。
一个坏的传达人小可毁坏和谐的关系大可毁国灭邦。
回百响只传达但不作解释。
有些措施不经解释有很多人因智力与理解的角度很可能会产生误解。
回百响可不管这些。
他只把回万雷找来。
回万雷是“妙手堂”里主持武力行动的人。他如果走出“妙手堂”身份绝对不在当今武林十一大门派掌门人之下而武功之高只怕仅在少林。武当、飞鱼塘凤尾帮、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天欲宫的领之后。
回万雷像一棵树。
老树盘根。
严格来说他更像一株神木。
一株曾被雷殛过的神木。
回万雷予人的印象是雷劈都不死的人而且能在雷殛后重生。而事实上回万雷真的着过两次雷殛:一次真的被电劈中而不死另一次是为回百应在北京城里争地盘结果被“六分半堂”里的第一好手雷动天用“五雷天心”击中门顶连回百应都以为他是死定了可是他居然不死。
所以回万雷在武林中也被视为一个“不死的人”。
他不死但死在他手上的人着实是太多太多了。
当“妙手堂”初崛之际他自觉杀人大多故限制自己一天只准杀三个人可是到了后来他自己也不敢再算下去。
再算下去他自己都会感到不好意思。
因为他自己都算不清有时候他一天就杀了本是一个月才该达到的人数。
回百响问他:“你觉得堂主的决定如何?”
回万雷握紧拳头道:“他一定是疯了。”由于他在妙手堂里有着极崇高的地位和极显赫的功绩以及与回百应极亲密的关系所以他比较方便说话甚至批评。
——自古以来自以为“能说几句”、“该说几句”而遭祸的人不计其数;人人都以为说几句话应该“没有甚么关系”但实际上说几句有时候足可等于刺别人几刀或是捅自己几刀一般严重。
回百响知道这种严重性。
他知道替人说好话是一件值钱的事所以他十分慎言不说没有代价的好话。
偏偏回百应很信任他甚至可以说是绝对的信任他但就是在“钱”字上却是绝对的不信任他。
在金钱上回百应是信任他的夫人。
回夫人却不信任他。
这也难怪通常在权力斗争的运作里叔嫂之间本就容易形成对抗与冲突。
回百响最需要的就是银子。
这点他无法得到满足只好假手外求到后来现唯一能使他手头宽绰自如的却是兰亭池家。
当他现的时候已经不能回头。
——要是回百应现他欠下池家那么多钱只把他的头撕下来喂狗也算幸运。
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使池家不向他讨偿。
为了这点他难免要为池家“做一点点小事”包括有时候“小说一两句话”有时候要“多说一两句话”。
当然他最终或最大的目标也许是有一天可以直接掌管回家的财库甚至控制回家的权力重心这一点只要回百应在世对他而言是一件绝不可能的事。
除非是池日暮协助他。
以下就是回百响对回万雷多加的几句话。
回百响:“你觉不觉得方邪真该杀?”
回万雷“该杀。”
回百响:“小绝死了你痛不痛心?”
回万雷:“不痛心。我痛恨。”
回百响:“连你也痛心难道堂主反而不伤心?”
回万雷:“堂主最疼小绝怎可能不伤心!”
回百响:“便是。”
回万雷:“你的意思是?”
回百响:“堂主必比我们更痛恨方邪真。”
回万雷:“只是他不便说出来?”
回百响:“方邪真武功想必很高。”
回万雷:“高又如何!”
回百响:“堂主当然不希望有人平白牺牲。”
回万雷:“笑话!我且撷下他的头来见堂主。”
回百响:“你不怕?”
回万雷:“怕?怕甚么!”
回百响:“好有勇气!”
回万雷:“堂主对我恩重如山为他效死责无旁贷。”
回百响:“可是……”
回万雷:“可是甚么?”
回百响:“堂主并没有下令杀方邪真万一……”
回万雷:“是我自己要杀的万一出了事由我自己承担。”
回百响:“大舅真不愧是妙手堂第一好汉!”
回万雷:“我只是做该做的事杀该杀的人。”
回百响:“你放心方邪真一定该杀你只要杀了他便算是做了件该做的事万一杀不了他”
他笑了笑道:“我也会替你做一些该做的事。”
他去替回绝办理葬事的时候顺便多买了一副棺材。
棺材店老板问他灵牌上要写上甚么名字回百响想了想笑着反问棺材店老板:“你猜猜看?姓方还是姓回的?”
门还是敲响着。
轻轻。
轻轻的轻轻。
方邪真去开门。
一个和蔼、福泰、有礼但眼睛里流露的神采足以伤人的商人。
商人大多和气。
——也许他们深知“和气生财”的窍妙“和”是一个被忽略了近两千年的字所以在历史上有的是内争、内哄与内斗而没有办法团结起来“以和为贵”。
商人都知道要做事让人便利使自己得利非要和和气气、和平共处不可。
这个随和得很的商人却正是当今武林称之为“横刀立马、醉卧山岗”的“顾盼神风”顾佛影。
他来做什么?
顾佛影道:“我会不会骚扰到你们?”
方邪真道:“顾先生有何指教?”
顾佛影道:“不敢我只是忘了告诉方少侠一件事儿。”
方邪真道:“甚么事情?”
顾佛影道“方少侠听说过‘红袍百袋七禅师这个人吗?”
方邪真瞳孔收缩:“欧阳七?”
顾佛影道:“很多人都说‘天欲宫’要不是有七大师的强助绝对不会有甚么突破性的展‘长空帮’若不是接纳了欧阳七的意见不可能在财务上由亏转盈‘刀柄会若不吸纳了百袋七就不会除了正道人士之外还得到绿林豪杰鼎力支持……”
方邪真淡淡地道:“不过‘天欲宫’、‘长空帮’、‘刀柄会’后来都变了质、违了初衷。”
顾佛影一笑道:“任何事物若要存在下去都得变人也一样。”
方邪真道:“是谁把他请来的?”
顾佛影道:“传说都说是游公子把七大师请来的。”
方邪真道:“其实不是?”
顾佛影道:“不是。”
方邪真道:“那么是谁请这绝难请得动的人来洛阳呢?”
顾佛影眯着眼睛笑道。“这人方少侠应该很熟悉。”
方邪真道:“池公子?”
顾佛影点点头。
方邪真道:“这可好了。”
顾佛影道:“哦?”
方邪真道:“这人来了池家的人也许就可以少烦我一些。”
顾佛影摇摇道:“我看很难。”
方邪真道:“请教。”
顾佛影故作神秘地道:“因为又来了一个人。”
方邪真道:“谁?”
“断眉。”顾佛影这次只说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