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之后,尹灿灿过了几天,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双方的感情直线飙升到峰值,眼看就到了分水岭般关键的时刻。
要么趁热打铁,扯证。
要么激情消退,白瞎。
于是肖徹机不可失的向尹灿灿求了婚。
这天肖徹上班回来,一边脱掉外套,一边漫不经心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丝绒盒子。
当时尹灿灿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写公关策划。
肖徹随手一扔,把盒子丢她腿上,“给你的。”
尹灿灿拿起来打开一看:“艾玛鸽子蛋呐。”
肖徹对着镜子扯松领带,语气稀松平常,“上次结婚忘了买给你,这次一起补上。”
尹灿灿拿出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巨大的钻石熠熠生辉,衬的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尹灿灿说:“尺寸刚刚好,就是太大,手指都快骨折了。多危险啊。”
肖徹倒是好脾气,“那就再买个小的。”
尹灿灿:“小的戴着多没劲。”
肖徹:“那就再买个光面的。”
尹灿灿:“啥都没有多穷酸。”
肖徹气得把手里的领带往地上一摔。
求婚就此画上句点。
肖徹:“你压根就没打算要跟我结婚。”
尹灿灿深情道:“爱一个人怎么舍得跟他结婚。”
肖徹:“……”
肖徹一忍再忍,此时再没有好脸色,从尹灿灿手中摘下那枚婚戒,打开窗户直接扔了出去。
尹灿灿倒吸了口冷气,但故作镇定道:“肖老板真是好大方。”
肖徹冷笑:“你都不要了,我还留着这破石头干吗。”
尹灿灿:“谁说我不要了。”
肖徹一愣,火气全消。
尹灿灿:“不结婚,鸽子蛋还是要收的。”
肖徹这会儿倒不生气了,慢慢地坐到沙发上,牵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
肖徹说:“我知道,你心里有道坎过不去。”
尹灿灿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别说了。”
肖徹:“都过去三年了……行,我不说了,你站在窗户旁边干什么。”
尹灿灿:“你再说,我就把自己扔窗户外面去。”
肖徹:“我想陪你一起面对。”
尹灿灿:“我走了啊。”
肖徹:“去哪。”
尹灿灿:“收拾东西离家出走啊。”
肖徹起身:“行,我走,这外面天寒地冻的怕你受不住,你冷静冷静,想明白了联系我。”
说罢,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开门走了。
站在阳台上监视肖徹的车开出小区之后,尹灿灿披了件肖徹的大棉袄,拿着手电筒下了楼。
然后站在楼下,抬头目测了一下自家窗户,根据抛物线的轨迹,在楼下找准了一块草坪。
开扒。
先是站着,
再是猫着,
最后恨不得趴在草堆里。
那鸽子蛋戴手上是大,
但黑灯瞎火的,掉草堆里,就跟石沉大海似的,连个影子都找不着。
约莫找了半个钟头,
路边一辆车靠过来,
车头两束强光如同白昼,
差点没把她的眼刺瞎。
尹灿灿背过身去,刚好趁着这亮光继续扒草。
可这车反倒停下来了。
车门一关有人走了过来。
逆光看不清,尹灿灿把大棉袄的帽子拽上来盖住头,转过身继续扒。
造型像是拾荒的土拨鼠。
她继续缓慢的挪动,借着光继续扒草。
这人也踩着草走过来。
然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男士皮鞋,鞋尖乌黑锃亮的,倒映着她狼狈的脸。
皮鞋:“你在干什么。”
尹灿灿揪着草皮:“拉屎。”
这人蹲下来,白皙如玉的手伸出来,掌心一枚鸽子蛋。
尹灿灿抬头仰望着他:“徹哥,不带这么耍人的。”
肖徹:“我料想扔出去你肯定懒得去找,也就没扔。没想到竟然料错。”
尹灿灿:“……”
尹灿灿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关掉手电筒,上楼回家。
上了几层台阶,一转身,肖徹站在身后。
尹灿灿:“你要干什么?”
肖徹:“你要干什么呢。”
尹灿灿:“我回家啊。”
肖徹:“我也是。”
尹灿灿:“……”
肖徹:“巧了,你家也住在上面?”
尹灿灿:“……”
尹灿灿挪动笨重的身躯奋力狂奔,试图抢先进门,然后把他反锁在外面。
结果还没上两节台阶,就脚下一空,被人抱了起来。
像头熊一样被人扛回了家,“咚”一下扔沙发上。
尹灿灿裹着棉袄在沙发上摔得动弹不得,脸埋在帽子里,吃力的滚动。
衣着轻便的肖徹一伸手就将她翻过来,亲她陷在帽子里的脸。
尹灿灿的脸颊被他挤得像包子,嘴巴嘟起来,被他亲个正着。
尹灿灿:“唔……唔唔……”
肖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哦?亲的不够,还想更深入点是吗。”
形势所迫,尹灿灿不得不再次使出杀手锏,“噗”他一脸唾沫星子。
肖徹把手一松。
尹灿灿赶紧转身面朝下趴在沙发里。
厚重的大棉袄把她裹得密不透风像条蚕,帽子把脸遮的严严实实像鸵鸟。
她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肖徹静静站在一旁。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
只见这蚕蠕动了几下。
发出了几下吸鼻子的声音。
鸵鸟终于把脸抬起来了,可满脸是泪,哭得很难看。
尹灿灿:“你满意了?你非得看我这样?给我留点形象都不行!非要看我哭!”
肖徹拿手帕给她擦脸,尹灿灿一巴掌拍开,“拿这装逼的牌子擦啥擦?浪费。抽纸!”
肖徹将茶几上的抽纸递给她,尹灿灿抓了几张擦了几下,擤了一坨鼻涕。
肖徹淡定的接过纸团子扔进垃圾篓。
肖徹:“胚胎停育的原因很复杂,并不是喝酒熬夜那样简单的。”
尹灿灿脸一白:“你……怎么知道的?”
想了想,推断出来:“是三儿告诉你的?”
肖徹:“那天我一怒之下,动手打了你,对不起。”
尹灿灿:“没有,你打得挺好的,我都觉得那一巴掌太轻了。”
肖徹:“小灿,孩子的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责。”
尹灿灿非常抗拒的打断他:“别提孩子!”
肖徹看了她一眼。
尹灿灿破罐子破摔道:“这道坎我不想过了,我怕把腿摔折。”
肖徹:“你腿短,我腿长,抱着我你就能过。”
尹灿灿:“就是抱着你我也过不了。”
肖徹:“不试试怎么知道过不了。”
尹灿灿:“我不想试。”
肖徹:“所以你准备逃避一辈子吗。”
局面一僵,尹灿灿就开始徐徐善诱。
尹灿灿:“不提那事儿,咱们还是好炮|友。”
肖徹:“不行。”
尹灿灿:“我只想二人世界。”
肖徹:“我想跟你结婚,生孩子,带孙子,一辈子。”
尹灿灿:“你无情!你残酷!”
肖徹:“你任性,你无理取闹。”
局面再度陷入僵局,双方毫无退让的意思。
尹灿灿:“那就是没得谈了?那行,我们——”
肖徹凶狠道:“你要是敢提那两个字,信不信我今晚弄死你。”
尹灿灿咽了口唾沫,把分手二字吞回肚子里,道:“今晚分房睡。”
肖徹:“你过来。”
尹灿灿颤抖道:“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肖徹噌一下突然站了起来。
尹灿灿立马双手抱头。
肖徹:“我去客房。”
尹灿灿慢吞吞把手放下来。
肖徹:“你晚上一个人好好想想,明天给我答案。”
结果第二天,肖徹起来一看,人去楼空。
知道她想一个人静静,他也没去打扰。
只是,都静了两天了,她一点回声也没有。
肖徹给她打了个电话。
肖徹:“在哪?”
尹灿灿:“在想。”
然后把电话给挂了。
到了第三天。
肖徹又给她打了电话,“在哪。”
尹灿灿:“在妇科医院。”
肖徹紧张道:“怎么了?”
尹灿灿:“我想通了。现在正在做变性手术。”
肖徹:“……”
尹灿灿:“在工作,接了个私立妇科医院的公关案。”
肖徹:“医闹?太危险,不许接。”
尹灿灿:“没闹。就是消除不良影响,维护医院形象。有个产妇不会喂奶,把孩子给呛死了,才出生没两天。她每天跟祥林嫂似的逮人就说一遍,说一遍哭一遍,哭了几百遍,硬是把人家医院哭倒了。”
肖徹:“这样的案子你以后不要接。”
尹灿灿:“干嘛,怕我胡思乱想啊。”
肖徹:“你就爱胡思乱想。”
尹灿灿:“我现在每天都面对着这位以泪洗面的产妇,就像看到那时候的自己,我还真就没什么想法了。”
肖徹:“灿灿……”
尹灿灿:“别再打电话来,我想明白了自然会找你。”
肖徹:“我给了你三年的时间,等你想明白。我知道你需要时间……”
尹灿灿:“三年都等了,再多等几天。”
然后把电话给挂了。
过了两天,尹灿灿替院方安排了几十桌酒宴,招待电视报纸和网络等媒体朋友们吃个饭,沟通一下。还有点时间,本来想在董事长办公室等一会儿,谁知道老董一逮到她就大吐苦水。
老董:“这回多亏了有你啊,尹总。”
尹灿灿:“说了很多次了,再说我可得追加费用了啊。”
老董马上道:“不说了不说了,总之一个字——感谢。”
尹灿灿:“明明是两个字。”
老董:“现在的媒体也是喜欢断章取义,用不实的报道骗取关注度。后果却要我们来承担。明明是产妇喂奶呛死,他直接写,呛死。以后谁还敢来咱们医院生孩子?”
尹灿灿:“我呀。”
老董:“那些个网民也一样。也不管是真是假,就爱瞎起哄,随手转发正能量,转你妹!在现实中连扶个老太太过马路他们都不敢。”
尹灿灿:“我也是不敢。”
老董:“如今我院是一个月几十万、几百万的亏损,你这广告还不敢停,还得重重的砸。”
尹灿灿:“我这不叫广告,叫网络公关。”
老董:“都一样。就是网络最费钱,以前我是不懂这搞网络的怎么这么赚钱?现在明白了,黑啊,真黑。光一个搜索引擎关键字一年就得几千万。特么按点击收费!网民点一下,扣我几块钱。”
尹灿灿:“这个才是广告。”
老董:“有次对手医院为了竞价排名的事,发动全体员工狂点击我们网站,害我一天扣掉十二万。”
尹灿灿:“噗。”
不想听董事长继续吐苦水,尹灿灿便出来转了转,挑了一处等候室的空位坐了下来。
在网上看了看,负面的不实消息,已经清理的很干净,没出啥幺蛾子。
正准备泡杯咖啡提提神,握住纸杯的手被一个陌生女人拦了下来。
尹灿灿:“怎么?”
女人:“咖啡喝多了不孕。”
尹灿灿:“瞎说啥呢,老外不天天喝么,怀孕也喝,照样生。”
女人:“老外有老外的体质,老外生孩子还不坐月子呢,你是老外么。”
一句话说的,尹灿灿拿咖啡杯的手也有点犹豫。
女人:“我治不孕不育都快五年了,想死的心都有,感觉自己跟得了绝症似的。”
尹灿灿安慰道:“不要放弃希望,会有的。”
女人:“我已经有了。”
尹灿灿:“……”
女人:“所以,用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咖啡,酒啊,冷饮什么的千万别沾。”
尹灿灿有点紧张:“我……能生,我能生的。”
女人:“以前能,不代表现在也能,要不你现在也不会来这看不孕了。”
尹灿灿:“谁特么跟你说,我是来这儿看不孕的?”
女人:“不孕有什么丢人的?同志,你的心态很不好啊,你需要正面面对问题。”
尹灿灿:“……”
尹灿灿端着咖啡杯,逃也似的换了个楼层坐坐。
只是坐下来之后,盯着咖啡纸杯看了半天,也没敢喝,一口都没尝就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