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绮年满心欢喜之时,安意正在对着满屋子的人发愁,成亲在即,她没空调教婢女出来帮她做药丸,再者小龚爷还要出游,她就歇了买人的打算,可是罗氏对安清和交待的事,执行起来十分的到位,让两个人牙子各带了二十几个人进府,供她挑选。
“你爹爹说了,要把伺候你的人给补齐了,你要是喜欢,多买几个也行,别替娘省钱。”罗氏打听了别人家姑娘身边伺候的人,多的有三十几个,少的也有十来个,深深觉得她家闺女受大委屈了。
“娘,我有芳蓉她们几个就够了,你挑几个伺候你的,再挑几个给舅舅、大哥和二哥。”安意话音刚落,就听出有好几个女孩的呼吸声粗重了些,几不察的皱下眉,把这种怀着不良心思的人买进来,会家宅不宁,“他们都不在家,我来给他们挑。”
“不用给他们挑,你舅舅素来独来独往惯了,等他成亲,有阿蘅管着他。你大哥二哥有那几个总角小子就够了,男孩要粗养,不能娇惯了他们。”罗氏笑,“听娘的话,挑几个伺候你。”
安意有些无奈的笑笑道:“知道了。”
五十来个女孩,低眉敛目的站在厅中,最大的十五六岁,最小的七八岁,穿着倒也整洁干净,有几个发髻上还戴着时新的绢花。戴着绢花的那几个的站姿,非常的规矩。
安意眸光微闪,问道:“王牙婆,这几个看着不像是刚从乡下出来的,你从哪里找来这么懂规矩的丫头?”
王牙婆未语先笑,道:“回姑娘的话,她们先前也在官家做事,主家外放为官,路程遥远,就发卖了一批下人出来,小妇人见她们规矩还不错,身家也清白,就带来给夫人和姑娘挑选。”
“王牙婆,你确定她们的主家是外放为官?”安意唇角微微上勾,笑容冷冷的。
皇上整顿朝纲,有些官员因犯罪,被贬出京城,去外地路程遥远,厚道又手头宽裕的主家,会发遣散费给下人,并去官衙削除他们的奴籍,让他们成为良民,成良民的这批人,一般不会再重入奴籍。家底稍差一些的主家,就会发卖下人。这种被卖出来的下人,多少都是有劣迹的,比那些因主家抄家,再由官衙发卖出来的奴婢,还要令人忌讳些。
要是只是有点劣迹,安意还是愿意给她们机会的,可是在她说出要挑安康兄弟挑选婢女时,有好些人都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她不会买这样的人进来,给未来的两个嫂嫂添乱的。
王牙婆脸色一变,忙辩解道:“姑娘,小妇人……”
“王牙婆,你不必多说,带着你的人走吧,有些事还是忌讳些好。”安意冷着脸道。
另一个牙婆嘴角翘了翘,暗骂了王牙婆一句,蠢货。
“夫人,姑娘,请留下奴婢吧,奴婢一定尽心伺候姑娘。”王牙婆带来的人,跪在地上齐声哀求道。
安意神情淡然,不为所动,一是没时间调教这些人,二是现在并非买人进府的好时候,卿轲有可能会趁机安插人进来,不知道爹爹为什么急着在这个时候买人?
罗氏虽然对朝廷的事了解不多,但最近城里发生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安清和父子官运亨通,她可不想让家里沾染了那些贬职的晦气,敛去脸上的笑容,冷淡地道:“王牙婆,这次就算了,你把你的人带走。”看着那几个衣裳单薄的孩子,又有些不忍,又补充了一句,“山药给王牙婆几两银子,大冷的天,这些孩子跟着跑出跑进,也辛苦。”
王牙婆欺安家根基浅薄,以为可以蒙骗过关,却不想失了策,见罗氏出手大方,心中生悔,可是为时已晚,接过山药递来的三两碎银子,谄媚的道了谢,说了几句讨好的话,就带着人走了。
“这些可看得上眼,若是不喜欢,娘让管二再找几个牙婆来,多找些人让你挑。”罗氏轻声问道。
“不用了娘,这些看着还不错。”安意不想大雪天来回折腾人,“张牙婆,这里面可有会针线活的?”
“有有有,这三个的针线活都好。”张牙婆拉了三个女孩出来。
安意打量了三个女孩一番,问道:“你们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奴婢十二岁,叫花红。”
“奴婢十一岁,叫四丫。”
“奴婢十一岁,叫珠儿。”
“你们手中帕子上的花,可是你们自己绣的?”安意问道。
“是。”三个女孩展开手中的帕子,给安意看。
安意看看三人的绣活,微微颔首,道:“娘,四丫和珠儿都不错。”
这就是留下四丫和珠儿的意思了,两人忙欢喜的行了礼,花红脸色一白,向后退了两步。
安意又挑了个会梳头的,两个力气大的,两个会种地的,“娘,我就要这七个。娘,你也选几个吧。”
罗氏也挑了三个长相敦厚的出来,“管二家的,你和张牙婆下去,把她们的卖身契签了。”
张牙婆一下卖出十个女孩出去,笑得合不拢嘴,给罗氏和安意行了礼,带着余下的十三个女孩,随管二家的出门拿钱签约去了。
“我屋里的婢女都用中药取名,你们七个就依照年龄大小,叫白术,白芷,白芨,白蔹,白茯,白苓和白芍。”安意道,
“谢姑娘赐名。”七人行礼道。
“李嬷嬷,劳烦你教她们规矩。”安意笑道。
“姑娘放心,老奴会好好教她们的。”李嬷嬷欠身道。
罗氏给那三个分别取名叫,山桃、山杏、山李。
这边安家把人选定,卿轲那边就收到安家让牙婆带人进府的消息,“可有安排了人进去?”
几个幕僚低下头,没接话。
“王直山?”卿轲点名。
王直山硬着头皮,嚅嚅道:“没来得及。”
卿轲脸色微沉,“安家买了新宅子,人手少,肯定还会再买人进去,赶紧把人安插进去,要是能到安意身边,就能跟着进函王府了。”
“是,卑职这就去安排。”王直山道。
几个幕僚退了出去,找个地方商量安排人手进安府的事,只是这番安排却白费了。
安意先把顾虑说了,安清和摸着胡子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爹爹会安排人把她们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卿轲休想安插人进来。”
“没有必要浪费人手去查这些事,我们家里就这么几个主子,大嫂将来进门了,让她用自己用惯的婢女要好得多。再说,我成亲后,会出去遍访名医给王爷治腿,带不了太多人,买回来搁在家里养着,也是白白浪费粮食。”安意道。
“王府出不起银子养,爹爹出得起。”安清和道。
“爹爹啊,这不是出不出得起银子的问题,是没有必要。”安意急声道。
“怎么没必要?别人家的姑娘一步走,后面八步迈,你身边人太少了。”安清和道。
“我要一迈步,她们可跟不上,出门在外,带着她们,反倒拖累我。”安意微抬起下巴,撇撇嘴,“一步走,八步迈的排场,我不屑摆。”
“爹,妹妹说得在理,用不上的人,没必要买,这种虚排场,不排也罢。不如等舅舅回来,让舅舅帮着找几个身手好的来保护妹妹。”安康想到劫杀的事,觉得出门在外,还是带身手好的强些。
“不用找,我师父已经替我准备好了。”安意笑道。
“当真?你可别哄骗爹爹。”安清和不放心的道。
安意道:“日后我带人来给爹爹看,爹爹自然就知道我有没有哄骗你了。”
如是安家暂时不买人了,卿轲那边的幕僚,眼巴巴的等了几天,也不见安府让牙婆进门,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卿轲已问过好几次,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了。
腊月初七,卫旸从湖南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带回了一车罗家人和张家人准备的腊鱼腊肉等家乡风味的土特产。
第二天,腊八节,安意正喝着腊八粥,胡清月身边的婢女丁当急匆匆跑来了,“姑娘,我家少奶奶要生了。”
安意一惊,前两天,她才去看过胡清月,应该没这么快生啊?一边让叫芳蓉去明珠阁去拿药箱,一边问道:“怎么今天就发作了?应该还有十来天才生啊。”
丁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少奶奶做了一锅腊八粥全吃了。”
安意嘴角微微抽搐,敢情是吃太多,把孩子给挤出来了。
等安意坐着马车,急匆匆赶到张家,远远的就听到胡清月凄惨的喊叫声,快步走进院子,就见几个婆子拦着张昭峰苦劝,“大少爷,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进去的。”
“你们让开,我要进去看月儿。”张昭峰甩开她们,扯着嗓子冲屋里喊,“月儿,你别怕,我这就进来陪你。”
“昭峰你去书房看书,别在这里添乱了。”单夫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娘,月儿她怎么样了?她叫得这么大声,是不是很痛?”张昭峰问道。
单夫人懒得答他的话,谁生孩子不痛?
“张大哥。”安意走了过去,“师姐是头胎,没这么快生出来,你别心急,也别乱嚷嚷,你要稳住,师姐才能安心生孩子。”
“小师妹你来了,你快进去,一切拜托你了。”张昭峰紧张兮兮地道。
安意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道:“放心,师姐一定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