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神猜的一点儿也不错,三千前年的玄黄,当然不是籍籍无名,恰恰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名满修行界,被称誉为佛祖和道祖之下第一人。所谓圣宗之意,正是‘其人也圣,诸法之宗’。但是任谁也想不到的是圣宗居然会是妖物出身,而且其原身还是圣兽麒麟!
但金刚神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陆正没有回答,显得十分踟蹰,而包括嗔心和尚在内的所有的僧人都变了脸色,露出尴尬。在修行界之中,问这样的问题是非常失礼的,而且根本不会有人回答。既是前世之身,等同他人,攀扯前缘,等同自陷。因此陆正沉默不答,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但金刚神却似不觉,一副不温不火,等着陆正回答的样子。
陆正看着金刚露出思索之色,他心知金刚神如此修为境界,绝无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不顾禁忌地问了出来,这是为什么呢?陆正看了金刚神一眼,见后者目光散淡,并没有什么期待专注之色,反而似有些分心。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啊!金刚神怎么是这样漫不经心的神色……陆正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该不会是这位金刚尊者早已猜到自己的前世之身就是圣宗了吧!
陆正越想越是有这种可能,紧接着又有疑惑,既然金刚神已经猜到这一点,那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呢?是想在自己这里得到亲口印证吗?还是有其他的阴谋呢?此时有佛门众僧在场,若是宣扬出自己的前生就是圣宗,到时候传遍修行界,又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呢?对金刚神又有什么好处?
圣宗在修行界享有大名,近来虽隐约也有对圣宗的质疑,有圣宗乃是妖物的谣传。但这种谣言在实际上并无任何意义。不管众人信或者不信,圣宗已是三千年的人物,和玄黄虽是一身,但意义并不同。玄黄乃是妖物,众人不知,但圣宗却是那个有大功德存世。千载颂扬之名而已。玄黄早已不在天地之间,而圣宗之大名损之难损,伤之难伤不说,而且损伤其名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就算是有谁想要针对陆正,所以先污却圣宗之名,然后坐实陆正是圣宗转世,借此造成所有人对陆正这个天地之主的恶感。这样做还不如直接对付陆正,伤其性命的,何必兜那么大圈子呢?
陆正想到这里。心中一叹,事情是另外一种可能了。金刚神的确是在向自己求证自己前生之事,但这不是他自己想问的而是另外一个人。不,或者说是,另外一个妖物!
有兴趣知道自己的前生是不是圣宗的,当然只有可能是前生为蚩尤的唐小九了!
看来不仅是自己知道了自己的前生,九哥也完全想起他的前生了。不仅如此九哥还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前生就是圣宗了,只不过他应该还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才会假借金刚神来询问。前生的圣宗炼化了天命之花,今生的陆正也是做了一模一样的事。两世天命眷顾,难怪引起唐小九的猜测!
陆正刚想到这里,神念之中也传来荒未央的声音:“陆正,老和尚是知道你的前生的,有妖物早就告诉他了!”
陆正一听,随即反问道:“这么说来。你也是知道的喽?而且是很早就知道?”
荒未央叹了口气,有些恼火道:“比你想象的要晚一些,真正早就知道的是我们家那个已经飞升的老头子。他叫我去天宗接近你的时候,就知道你的来历了!不过他一直都瞒着不告诉我,哼!”
陆正相信荒未央的话是真的。荒未央的确是带着目的有意接近自己,但没说带着目的就不能真诚相交。陆正心念通达,了解荒未央是什么样的人,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当然不会在意。只是涤玄天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来历呢?仔细一想,这其中因果应该是落在六龙佩,以及日月庐之中的两位先生上。当然其中内情,应该还与当年玄黄和蚩尤缔约转世的情形有关。但陆正并没有在命镜之中看见这些,只能是猜测了。
荒未央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陆正道:“当然不会说,我又不是刚刚开始修行,还不至于如此糊涂吧!你眼前是我,他眼前也是我,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
哪知荒未央却道:“我可不是问你这个打算怎么办,而是问你要拿那个人怎么办?”
荒未央故意隐去名字,只说是那个人,陆正愣了一下才明白荒未央说的唐小九。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无比坚定地道:“今生今世,我就是陆正,他就是唐小九,是我的九哥。不管他是人还是妖,我该怎么对他,就会怎么对他!”
荒未央一听,不置可否,道:“嗯,既然是这样,那我告诉你一件事,他也来了,就在佛山之上!”
陆正一惊:“什么?”
荒未央却撤回了神念,没有继续说下去。陆正心中犹如掀起了万丈波澜,九哥,他真的就在佛山之上吗?要上佛山,可是精纯的佛心,或者是莫大的机缘,他是怎么上来的?现在又在哪儿呢?为什么自己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陆正在佛山之上不敢放肆,并没有展开神念查探四周情形,但他是天地之主,只要是天地之间的一切变化,在他立身之处,他总是有所感应的。但是现在他却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这样说来九哥是故意藏匿起来了吗?他来佛山是要做什么呢?
金刚神仍是看着陆正不说话,陆正也始终不回应,平时最爱闹事的荒未央也出奇的一言不发,连个笑容都没有,只有一双眼珠滴溜溜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场中气氛渐渐尴尬起来,终于有人忍不住亢声道:“尊者,这是该问的吗?”
陆正循声望去,正是听泉和尚。他为苦行僧化作石像之遭遇伤怀,语气很有些不客气。
灵王和尚也出声道:“尊者此问确实不该,还请收回才是!”
随着这两个和尚一说,凝滞的气氛松动,其余众僧也纷纷附和起来。但金刚神仍是毫不理睬,反而追问道:“天地之主。莫非是不愿意告诉老僧吗?”
听泉和尚登时开始直接大声斥责起金刚神来,言语甚为不恭。嗔心和尚见状,只得强自反驳道:“尊者境界,天地之主机缘,岂是我等所能窥测,其中玄妙在其自身。贫僧以为,诸位师兄弟还是不要妄意干关为好,就让天地之主和尊者自行应对才是!”
“嗔心!”听泉和尚听得大怒,大声直呼嗔心法号。喝道,“你究竟是何居心!金刚尊者所问分明就是违戒之问,确凿无疑,这与修行境界何干?你偏偏要巧舌辩说玄妙,按照你说我等不识玄妙,难道偏偏你就知其中有什么玄妙了吗?若真有,便请道出;若没有,就请闭嘴!”
听泉和尚这一问令嗔心自悖。难以圆说,一时无法争辩。只好闭口。这时一凡命和尚也道:“听泉师弟所言不差,贫僧也想请问尊者,尊者既言己愿未成,请问脱天之神通法力何来?”
此言一出,大部分的和尚都向金刚神望去。嗔心和尚大是着急,刚才这些和尚一个个都是闷声不吭。现在却一个个接着争锋相对而来,看来局势已悄然变化,若再不想办法,他们可就要联合一道针对过来的。到时候,那些私下里投靠过来的三僧们。不仅不会在暗中相助,只怕也要为势所屈,倒戈相向了。
当前就是一个节骨眼,必须逆转其势,否则往下之情形绝不容乐观。嗔心和尚看了一眼金刚神,却见金刚神对周围一切都是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地看着陆正。见金刚神如此成竹在胸,想起还在恐怖挂碍小路上的那位,登时镇定下来,扬声道:“各位师兄弟,且听嗔心一言。刚才听泉师弟和灵王师兄所问,一为金刚尊者之言,一为金刚尊者之修行,都是尊者自身之事,并非眼下急务。大家别忘了是为何来到佛山,是因当下修行界之危乱,需要先再立佛门世间尊,统帅佛门以对抗妖物。众人应先决定此事才对,岂能取小舍大,本末倒置呢……”
嗔心和尚说到此,那边九心和尚插口道:“嗔心师兄所言极是,但话虽如此,八苦师兄已然坐化,倔师弟更是身陨不测,不知凶徒为谁,眼下十山三僧不齐,依照佛门之戒,是不能选立世间尊的。”
嗔心和尚慨然道:“九心师弟说的不错,但佛门立戒是护恒常,以正修行。如今妖物将兴,劫数将至,乃是变乱非常之时,贫僧以为不可拘泥故规,当效仿当初昙华尊,兴大雄之力,舍戒就变,行非常之举!众师兄弟以为如何?”
佛门历来重戒,佛祖更是留下戒刀以示。而到了第七代世间尊昙华藏之际,戒刀虽失,他却以极大魄力开创佛门佛山刑塔,使无相之戒,化为有形之刀,内则约束弟子,外则护法降魔。
嗔心和尚此言一出,一凡命和尚立即反驳道:“嗔心师弟此言差矣,想当初昙华尊设立佛山刑塔,乃是为了护戒,并非为了舍戒。佛门之戒,传自佛祖,以佛祖之智慧,怎能不知后世之变,但仍传下戒律,正要弟子以戒自守而应变,其意深矣。我等乃是佛门弟子,岂能做出违背佛祖之事。此外,嗔心师弟言为因变而舍戒,此论尤为不可。应变者是人非戒,人不自戒,反舍戒以行。如此一来,只怕不出百年,佛门已无戒可守矣!变乱之中,更需人守戒以立,否则,还不如废戒。”
半月和尚一听,当即大声喝彩道:“一凡命师兄说得好,就是这样!有戒不守,等于放屁不认。”
知缘居士失笑问道:“师弟,你这类比是怎么个解法?”
半月和尚道:“这还需要怎么解,屁是不得不放,但要是不认,该让谁脸红去!”
“哈哈哈!有趣有趣,佛门还有这样的妙人!”一直不吭声的荒未央笑着冲半月和尚点点头,随后一闪身,瞬移到了陆正的面前,挡住了金刚身的目光,笑嘻嘻地道,“尊者,刚才让你向天地之主请教得失一问,怎么都问到人家的前生了,你可跑题跑的太远啦,说了那么多废话。不行,该罚!不过我这人从来都是慈悲为怀的,不像你那么坏,挑个简单的,就罚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我这个问题也没你的那么复杂,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就行了,很方便吧!”
荒未央刚才可是被佛门大阵困住的,没想到短短时间他就突破了。金刚神叹了口气,不得不开口道:“未央天请问吧!”
荒未央嘻嘻一笑,伸手一指地上的倔和尚尸身,道:“我只问你一件,这和尚是被你所杀,是或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