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穷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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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仙谷中。

  眼看着括弃大步离开,而紫丞收了琴去,虽面上淡若止水,但想也是气得不轻。

  鹰涯欲言又止:“少主……”

  “鹰涯,我没事。”紫丞道:“你和琴瑚先送大家回去吧,此事我一定会查一个水落石出的。”

  那名眼角挂泪的女子呜声道:“少主,谢谢你……”

  琴瑚却突然扑到紫丞身前,祈祷似的撒娇道:“少主少主少主,你忙了一整天,等一下要不要到溪畔沐浴更衣!琴瑚等下可以把少主的衣袍送过来唷,嘻嘻!”

  她逮着机会就会和紫丞套近乎,却无视了周围一干人等此时嘴角抽筋的表情。

  鹰涯不爽道:“琴瑚,你又想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少主若要沐浴,等下差人将水送至房内就好。”

  琴瑚耍宝道:“咧……你管我!琴瑚想要服侍少主沐浴更衣嘛!反正少主小时候也和我们一起洗过澡,现在看一下下有什么关系嘛!”

  周遭人等只觉得要流出窘汗,唯有琴瑚还沉浸在甜蜜幻想中。

  连紫丞亦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轻咳一声,道:“琴瑚,别让大家等久了。绪还在房内等我,我先走一步。”语毕就迅速离去。

  鹰涯、琴瑚在后面唤他几句,不见紫丞回头。

  鹰涯责怪道:“琴瑚,都怪你乱说话。”

  “我、我又没有说错!”琴瑚倏地就古灵精怪的凑到鹰涯耳边,耳语道:“喂,鹰涯,去不去?”

  鹰涯略惊,“琴瑚,你、你该不会还想跟在少主后面……”

  “哼!谁像你一样!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去教训那个括弃?”

  “这……”鹰涯当然也有这个私心,可是……“族里最禁私斗!”

  然后他便从琴瑚邪恶的笑脸上读出一丝心狠手辣,“嘻嘻,只要让它看起来像‘意外’不就好了?”

  紫丞回到风瞿屋中,见刘绪沉着脸,便让他去自己房中。

  刘绪不置一词跟上紫丞,换来房间后,却依然紧闭一张嘴。直到紫丞繁忙的又要出去,刘绪才唤道:“皇兄!那个……那个人呢?”

  紫丞立在门边,背对刘绪,黯然道:“父王已经过世了。”

  身后的刘绪似乎大吃一惊。

  紫丞转身道:“绪,我从未以自己出身为耻,也从未想过和你争夺什么,希望你不要怪父皇和母后。”

  刘绪不语。

  紫丞便道:“你先休息吧。”离了屋去。

  现在房内只剩刘绪一人,方才阴沉的脸谱上,却兀的暴露出阴谋暗算的佞邪。

  “怪罪?不、不是怪罪……”

  喃喃着,声音逐渐增大到愤怒的发泄。

  “我恨她!我恨他们!我恨她身为国母竟能如此恬不知耻!我恨他与父皇称兄道弟却如此肮脏!我这一辈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他们!”

  干笑不断溢出嘴唇,“皇兄,你也一样……呵呵,哈哈哈哈……”

  这疯狂的干笑,似乎预示着刘绪前来落仙谷的“真正目的”。然而令刘绪想不到的是,紫丞心思之深,早就将这位皇弟给看穿了。

  只是紫丞此刻因为丧母之事而心绪纷乱,离开自宅后,想了想便去到瀑布边,拜祭父亲,顺便理清思绪。

  这一路,耳边依然是方才族民们讨论伏后全家被斩的话语,一遍遍刺激着紫丞,阴魂不散。

  同时,多年前的记忆不知不觉涌上来。

  紫丞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本是平凡的一天,紫丞在宅中等待父王归来,可黄昏时分,冲入屋中的却是司祭师倩。一贯端庄的司祭,那时却慌张无度,眼角噙着悲伤的泪。

  “少主!王……王……王在回谷的途中,误入仙家陷阱,被炽仙军之首相丹击败……”

  紫丞大惊:“父王?!不可能……父王呢?我要见父王!”他疯了般的冲出去,却被师倩拦在怀中。

  “少主……”师倩伤心欲绝,难以再安慰别人。

  紫丞在她的钳制下不断挣扎,“师倩?父王呢?你没听见吗?我要见父王!!”

  “少主……”师倩含泪取出一把短剑,“王最后只留下了这把剑……王最后……留给少主您的话是……不要报仇、封谷十年,为族民、为自己好好活下去……”

  魔的愿望很简单,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可是,连这都会困难的搭上不知多少族民的性命。

  眼睁睁看着紫狩陨落,亲耳听见他的遗言,这种比死还残忍十倍的折磨,简直将师倩的心化作死灰。

  如今七年已过,紫丞来到虹泉边,望着那支被他插在瀑布畔的短剑,不禁追思道:“父王,你曾将这把最珍爱的小刀送给我,说它代表了永远与我们在一起的母后,可是如今,在这山崖上,终究只剩下我一人。这十年之期,孩儿守得好苦,若你泉下得知母后死于奸人之手,你可会后悔不该让孩儿踏出这片山谷?”

  说着,不由抚上剑柄,仿佛幼时身边的容颜再次浮现,紫丞庄严立誓。

  “母后,十年将届,如今我已长大成人,成王大典亦在眼前,我不会再像父王一般对仙家以及朝廷逆来顺受。即使不能回到故乡,也请你和父王保佑孩儿手刃仇人,并为我族族民开拓一块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土地!”

  正当这时,谷中传来一声野兽的怒吼,听来杀气腾腾却又陌生的很。

  紫丞惊怪,这是什么声音?!莫非是仙家来袭?!

  顾不得那许多,他忙回到谷中聚居处查看,正巧遇上个要来报告的族民。

  族民说,是上个月到谷里肆虐的穷奇终于又再度出现,现在弟兄们和座使大人正在设法捕捉。

  (穷奇:中国古代“四凶”之一,状似牛,喜食人)

  按照这族民的指示,紫丞迅速赶过去,就见鹰涯、琴瑚以及若干族民将一头橘红毛色的牛首四足异兽团团围住。

  穷奇不断摩擦着蹄子,一触即发。

  偏偏琴瑚这种时候还在耍着小性子:“讨厌啦鹰涯,你不要跟我抢啦!这个叫做穷奇的大块头狗狗我一个人就可以收拾了,你和崔嵬到旁边去啦!”

  倏地,高贵的紫色现身在她旁边,紫丞道:“琴瑚,不要轻敌。”

  兴许是穷奇一眼看出紫丞的身份不同其余人,它竟突然狂飙大躁,吼叫着扑上。

  “少主小心!”鹰涯双剑一舞,将穷奇逼退三尺。

  紫丞道:“不要对它下太重的手,它会来谷中恐怕也是被仙家所迫。”

  “收到!”

  琴瑚笑嘻嘻应答,转瞬就脚下发力,踢出一道漂亮的蹴鞠,正中穷奇脑袋,令其吼叫出声。

  鹰涯更是狠,那双剑单说重量就已让敌人吃不消。再加上紫丞的琴曲和力座使崔嵬的砸石头攻击,穷奇很快负伤逃跑。

  崔嵬每次战斗结束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头顶上的鸟窝情况,确认那群雏鸟还活蹦乱跳的。如果弄丢了,他就是刨地三尺也要把鸟儿们找回来。

  “喀哦哦,我可爱的小乖乖,我可爱的好小宝,受到惊吓了吧?都是爹爹不好,居然让你掉出来了。不怕不怕,你看,爹爹这不就找到你啦!放心放心,你的窝还好好的在爹爹头上呢!肚子饿了吧?等下爹爹就带你们去吃一顿好吃的哦。”

  琴瑚抱肘嘟嘴薄斥道:“讨厌啦崔嵬,你与那些宝贝感人的重逢可以等一下再继续吗?我们现在可是又把穷奇弄丢了啊!”

  鹰涯道:“少主,穷奇负伤应该无法走远,听他凌乱的脚步,似乎是往东方而去。”

  这时就见司祭师倩匆匆赶来。

  “少主,方才族民证实穷奇已遁入山谷东面的悬壶洞天。”

  “悬壶洞天……我知道了。”

  “少主莫非是想要亲自前去?”师倩问。

  紫丞道:“穷奇也算与我族有些渊源,既然它是被仙家所伤,我自然不能坐视不顾。”

  师倩道:“成王大典在即,师倩望少主凡事皆能谨慎一二。”

  琴瑚道:“嘻嘻,师倩姐姐,你放心。依少主的威能,必能在两天之内将穷奇收为己用。”

  鹰涯也说:“司祭,既有我们在少主身边,你只需担心谷中之事即可。”

  “山座使地座使既然如此自信,那师倩就告退了。”

  司祭向来不喜言劝,点到方可。

  相反的,琴瑚倒不乏固执,她的鬼灵精怪也时常用错地方。但地座使到底是地座使,对地形研究最在行。

  琴瑚说,她早想去悬壶洞天,那里地质特殊,暗藏流光,不正中她这地座使的下怀?

  想来这一趟会耽误时日,紫丞便先回屋知会刘绪。

  阴沉脸的刘绪,见紫丞进入就问:“皇兄,发生何事?我方才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是追兵吗?”

  “不,此地险峻隐秘,你不必担心。”紫丞道:“只是为了追捕凶兽穷奇我必须离开谷里数天,你在此安心静养即可。”

  刘绪道:“我的伤已无大碍,想四处走走。”

  “也好,这几天若有问题都可以找风瞿先生。我去去便回。”

  这时琴瑚看不过眼了,插嘴道:“少主少主,你对这个讨厌鬼刘绪这么好做什么!这个人自己有脚,他想要做什么,让他自己去做就好了。”

  “你——”刘绪手按剑柄。

  “你什么!哼,我老是告诉你,我讨厌你!”琴瑚毫不示弱,“在皇宫出生很了不起吗?少主小时候怎么对你,你又是怎么对他!别以为你欺负少主的事没人知道!”

  紫丞道:“琴瑚,过去的事何必再提,前往悬壶洞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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