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物换星移几度秋——寻瑶甄不拾情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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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往南宫家的路上,南宫响时不时说几句话,因说到成都的那些孩子有的发了高烧,便提到当世一位女神医,似乎是神医华佗的关门弟子。

  而琴瑚也突然提到一件事。

  她说,前几天她偷偷去洛阳玩的时候,单独在街上逛游,途经一户店家之时,恰巧看到这位家主站在门口,满目虔诚的自言自语什么。当看到琴瑚时,他猛地迎了上来,将自己内心的激动说给她这个陌生人,似乎是逢人便说。

  “约莫半年前,我为了过冬上山捡拾柴火,不慎摔落山谷;家境本就清寒的我,因为没有钱请大夫,导致伤口化脓、一身都是脓疮……”两只眼睛越发的熠熠生辉,“那时我高烧不退,陷入沉沉的昏迷之中,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就在这个时候,女神医发现了我,不但不嫌我又脏又臭,还仔细的帮我清理化脓的伤口!”随即便双手合十举起到头顶,仰天长啸道:“啊啊,那个女神医不但有着菩萨般的心肠,神态沉静的面容更像菩萨一般端秀柔美!!即使现在我已经痊愈,她偶尔路经洛阳时仍会特地到我那破屋来探望我……女神医、活菩萨!她不但治疗我的伤口,也治愈了我干枯的心灵啊!最近一次见到女神医的面……嗯,确实是在张颌将军攻打瓦口关却无功而返的那段时间!是的,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女神医一听闻战事爆发,便神色凝重的离去……她说战场上的伤病常常因为延误治疗而丧命,所以想到瓦口关去看看;我试图阻止过,但她仍执意离去……唉,战场危机重重,真希望老天爷能保佑她平安无事才好!”

  当琴瑚讲出这事情时,苏袖急忙拽住楼澈的袖子,“假仙人!那人口中所说的女神医,与我们在赌坊遇到的那一位,会不会是同一个……?”

  楼澈道:“管他的!反正只要前往瓦口关看看就知道是不是啦!找到她也许就能解决长安薛家那个久病的小姑娘身上的余毒了!”

  紫丞虽不知楼澈所说何事,但似乎是要救人的,便问:“楼兄言下之意,莫非是打算回转瓦口关?”

  “是啊!弹琴的,我还有些事得回去那儿处理。你不忙的话,咱们就一起去吧!”

  紫丞并无异议,南宫响见状,总觉得不太放心,便跟着众人一起辗转向瓦口关。

  一路策马疾驰,星夜兼程。

  瓦口关依旧大雪纷扬,肃杀的建筑孤零零的围合了刀光剑影。

  路上,楼澈将长安薛家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众人,紫丞闻之,眉梢慢慢松了下来,眼中露出几许感动和平和,“原来楼兄千里迢迢回到此处,是为了救治那个人、魔混血的小女孩。”紫丞想不到楼澈会为了治疗有魔族血统的小孩,不惜四处奔波。

  楼澈毫无抱怨,反乐在其中:“嘿嘿,就是啊!弹琴的,你是不是也觉得楼澈大爷我心地善良、举世无双!哈哈,不用不好意思啦,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了!”大笑起来,一串爽朗的笑声随雪纷飞。

  紫丞敛了神色,清清淡淡,“不,我只是认为……楼兄若是早点明说,或许可以让容仙看看那小女孩的状况,说不定我们也就不需大老远跑这么一趟了。”

  楼澈顿时双眼圆瞪,亮出拳头向紫丞挥去,打空了。

  “啰嗦!楼澈大爷我就是不想劳烦仙女姑娘!所以才出此下策!而且……而且要不是那美女神医气质出众,本大爷又当你是朋友,才不会特地带你来见识见识!”

  楼澈真相了。

  “呵,原来如此。”紫丞一笑,众人也都明白。

  楼澈突然发现大家看向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轻佻的男人,这让楼澈十分不爽,大吼道:“可恶!别露出那种把我看遍了的表情!本大爷、本大爷我才不是因为忘记仙女姑娘有特殊能力这件事才——!”

  “在下已经了解楼兄的用心,”眼下已到了瓦口关,紫丞也不必就这个无足轻重的问题与楼澈打闹,遂道:“如果这次寻访女神医未果,楼兄不妨让容仙试试吧。”

  容仙也嫣然笑道:“楼澈大哥,如果有容仙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量提出来,容仙会尽力而为的。”

  “不用不用!本大爷已算出那美女神医就在屋里!咱们这次一定能见到她的面。谁要是不信的,可以跟本大爷打个赌!”

  紫丞道:“打赌就不必了,趁天色还亮着,尽快找出那位女神医的行踪吧。”

  此刻,瓦口关主帅的房屋内,一位头戴金纱冠、身披天青色布衣的中年女子,视线越过面前的人,穿过他身后的一扇窗口,凝望屋外。

  大雪横亘在茫茫远山,天空冰蓝,冷风将受伤士兵的呻吟声吹进来,刻在女子心头。

  缓缓收回目光,眸底依旧是云淡风清,看向身前这位英勇盖世的武将,女子道:“翼德将军,请你帮我转告刘皇叔,就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张飞的铜铃眼瞪得溜圆,急切的说:“不行啊!公主!!俺大哥若是知道俺没能将你带回去,一定会责怪俺的!”

  女子臻首轻低,眸中流光三千泛上,“翼德将军,瑶甄现在只是一名医者,不再是大汉的兴平公主。当年我离宫拜入华佗先生门下之因,便是为了四处行医。天下还有众多为病痛所苦的百姓等着我,瑶甄虽然身单力薄,但至少能救几人就救几人。”言至于此,缓缓抬起脸来,一字一字的说道:“终其一生,我都不打算再回到皇城之中……这个天下有着自己的命运,谁也无法改变,因此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守护百姓。翼德将军,只要你将我所言转述给刘皇叔知道,他一定也能体谅瑶甄的想法。”

  这时,楼澈目光炯炯的冲了进来,兴高采烈于自己的感觉又对了。

  “啊呀!果然是美女神医不错!!”

  张飞和瑶甄被这番聒噪打断了谈话,齐齐望来,见一名银发男子风风火火就奔了过来,跟在他后面的是一大帮子人,其中还有苏袖。

  张飞惊道:“袖丫头!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苏袖上前,正色道:“干爹,我们是特地来找这位神医姑娘的。”

  “是啊!”楼澈笑道:“美女神医姑娘,我们可总算找到你了!走!现在、立刻、马上跟楼澈大爷我走吧!”

  面对楼澈如此“轻佻”的语言,若是寻常女子怕是早已大喊“登徒子”了,瑶甄却是见惯风霜,不言不语。

  倒是张飞勃然大怒,一拳挥过来险些命中楼澈,“臭小子!给俺放尊重点!你知不知道你眼前这位是什么人物!她可是——”

  “翼德将军。”瑶甄出声提醒。

  张飞面有不甘,临时改了口说:“她可是、她可是阵前最重要的大夫!你这臭小子想带她走,得问问俺手中的蛇矛!”

  楼澈躲开张飞那一拳后,身形一闪,突然来到张飞近处,兴高采烈的说:“这是要跟楼澈大爷我打架的意思吗?嘿嘿,黑脸大叔,那这次咱们再来玩玩像上次那种单挑好了!”

  张飞怒发冲冠,一手要抓住楼澈的衣领,被楼澈躲开,两人霍然一抓一躲,瞬息之间过了好几招。

  瑶甄平静的望着这两人较劲,速度奇快,一般人必然会看得眼花缭乱,但修为深厚的瑶甄,看得清清楚楚,心下暗暗觉得这银发男子给人的感觉不似凡人……

  同样,紫丞也一直在打量瑶甄。这女子身着男装,亦难掩其气质华贵,不似一般寻常百姓……能教张飞对其如此恭敬维护,不知他究竟是何身份?

  注意到紫丞的目光,瑶甄淡然的也看向他。

  温润如玉、丰神俊逸,清朗中透着果决,温和中难掩霸气……这个少年又是哪里来的?

  瑶甄一阵恍惚,记忆在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一群正义热血的年轻男女为了大汉的国运处处奔波,而最后,一切也不过是回归原本的天数,非人力所能扭转……昔日已乘风去,昔人已走茶凉……

  君河,你与小棠生活得可好?

  韩靖,西凉的风沙是否依旧还如往日?

  皇兄,汉宫的夜比从前更要寒冷了吧?

  景兰,修仙二十载,何日才能追寻到那人?

  离愁别绪,过往种种,如海潮般一波接一波的涌来,将瑶甄浸在其中,沧海桑田百千载,物换星移几度秋,她已听不见耳边的聒噪声了。

  终究是苏袖看不下去,一手拉住楼澈,一手挡开丈八蛇矛,“干爹、假仙人!你们别胡闹了!!”转脸向瑶甄,“神医姑娘,你别理会这个不长脑袋的男人!其实我们是为了治疗一名小患者,所以这才特地前来找你协助的!那孩子深受一种名叫清露丹的假仙药所害,目前只能靠着每日佩戴金濮花做成香囊,才能维持正常生活……因此我们想请你帮忙诊断看看是否有一次根治的办法。”

  在苏袖开口对瑶甄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瑶甄的回忆就已经被打碎,她专心的聆听苏袖的每一个字,说道:“这……此处刚经历一场战事,小女子尚需留在这里医治伤势较为危机的士兵;待其伤势稳定之后,我才能安心离去。请告诉我那位患者所在之处,待此处伤兵安置完毕,我再前往诊断;只是……小女子才疏学浅,从未见过金濮花与清露丹,对其药性可说是一无所知。因此,恐怕我还得花些时间找到这两样物品、研究其药性,以期能对症下药……只是不知这么一来是否会拖延到那孩子的病况……”

  紫丞忽道:“在下有个提议,不知是否可行。”

  瑶甄:“公子请说。”

  紫丞:“既然姑娘尚需留在此地医治伤重的士兵,这段期间就由我们来负责找出金濮花与清露丹;完成之后再于患者住处会合,双管齐下,可省却许多时间。”

  瑶甄点头,“诸位若是愿意协助,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楼澈也道:“没问题,没问题,找两样东西对本大爷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更何况那个魔族美女夫人手上就有现成的金濮花,咱们只要在路上随便抓个仙士,用拳头‘请’他把清露丹交出来就好啦!”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只是……“仙人师傅,我看用不着那么麻烦啦……”南宫毓有点哭笑不得的说:“我在成都有个熟识的仙士,名教俸遣,若是找他索取,我想他不会拒绝我的。”

  苏袖眉开眼笑,“好极了!假仙人、紫丞兄弟,我们这就出发。神医姑娘,那名小患者的住处在长安薛家,她的名字叫作栗栗,届时我们就直接在长安会面吧。”

  “嗯,诸位一路小心。”

  随着瑶甄的话音落下,一行人纷纷施礼告辞,真真都是来如风去如火。在这让人浑浑噩噩的乱世里,还有几人如此一腔热血、正气浩然呢?

  瑶甄眸眼低垂,喃喃:“紫丞……翼德将军,那少年可就是民间传说的黎王、皇兄与瑛姐姐的孩子?”也是她的侄儿?

  “是啊!”张飞道:“公主,就是那个穿着紫袍的小子自称黎王!虽然俺不太相信,不过那年轻人确实有几分本事!”

  一抹欣慰的笑染上瑶甄的唇角。瑛姐姐,你的在天之灵若知道此事,也一定会欣慰吧……

  紫丞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了成都,找到了南宫毓的相识俸遣,向他要来了清露丹。

  这奉遣爽快大方,给了南宫毓清露丹不说,还让他要是遇到问题尽管来请教。

  于是引起了楼澈的不快,“南宫小子,你已经是本仙人的徒弟了,有问题还需要向这种小小角色请教吗?”

  苏袖也顺便煽风点火一下:“哈哈哈,小弟,你直到现在才发觉假仙人不太可靠吗?虽然算是后知后觉,但总算是时犹未晚啊。”

  楼澈:“男人婆!你说什么——!!”

  南宫毓:“仙人师傅……你相信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这三人一说起话来总是不知不觉绕进了死胡同里,没完没了,璎珞冷声道:“你们到底还想不想救人?不想就别再拉着本姑娘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走!”

  紫丞本在旁边面无表情的无视了楼澈等人的对话,不过听到璎珞的话,倒是随口道:“想不到璎珞姑娘对那未曾谋面的小女孩,竟也如此关心。”

  璎珞脸色一红,别开目光倔强的否认:“本、本姑娘只是不想再多走冤枉路!你少自作聪明了!”

  “原来如此,是紫某多想了。”

  清露丹既然已经得到,便赶紧赶赴去长安最好。

  时隔紫丞第一次去长安,已过去一段时日了,车水马龙的长安依旧像是太平盛世下的乐土,却于太皮的表象下藏尽了哀叹和眼泪。

  如今薛博和夫人生活美满,再没有猜忌和嫌恶,家中的陈设也花心思好好的布置了一番。瑶甄信守约定,忙完了瓦口关之事,便一路骑马来到薛家屋中。

  当紫丞等人抵达时,见瑶甄已然将薛博的女儿栗栗抱在怀里,面若平湖秋月般淡雅,唇角似有不易察觉的慈祥笑容。

  紫丞踏入屋中,扑面而来的是魔隐香的味道,薛博为了防止妻子被修仙士发现,才日日用这种香掩盖魔气。眼下仍有微末的魔气被紫丞察觉,他不禁在心中怪道:此人当真不介怀与魔族一起生活?

  楼澈的关注焦点却是在这家人和瑶甄的身上,他冲上去招呼道:“美女神医姑娘,想不到你的脚程比我们还快!薛大头!怎么不见你那个美丽的夫人?”

  “这、啊,真不巧,觅兰她出门了。”

  “哦,真可惜。”楼澈差点忘了清露丹的事情,在苏袖的提醒下,他才把清露丹呈给了瑶甄,“美女神医姑娘,这清露丹给你,怎么样,你看久病小姑娘的身体有办法医治吗?”

  瑶甄将栗栗放了下来,对楼澈道:“方才我已仔细诊断栗栗的病情,她的体内确实有一股不明的气游走于五脏六腑之间……金濮花虽能抑制,却无法顺利将之逼出。我还需要一些时间研究清露丹的药性,明日会再来拜访的。”

  欠了欠身,瑶甄提上药箱,带着一身药香味出了门去。

  楼澈端望她不染凡尘的背影,不由叹道:“这美女神医姑娘实在是神秘的紧。”

  正逢这时,薛博的夫人觅兰回来了,她已经隐藏了身形,和普通妇女的打扮别无二致。手中提着篮子,篮子内是金濮花,觅兰惊喜的问楼澈:“恩公,你怎么来了?”目光将在场的人都打量了一遍,当看到紫丞时,心下没来由的一颤,“啊……这位是……”

  “在下紫丞,见过薛夫人。”紫丞拱手,举手投足之间风华气度举世无双。

  觅兰已是惊讶之极,再看到鹰涯和琴瑚,更是难耐脸上明显的表情……竟然是王和四座使、山座使。

  楼澈却不知紫丞的身份,因而爽朗的对觅兰介绍道:“嘿嘿,弹琴的是楼澈大爷我的好朋友,美丽的夫人,你的样子怎么不一样啦?我几乎认出你来了!这就是所谓的女大十八变吗?”

  觅兰回过神来,颔首笑道:“恩公说笑了,虽然博哥并不介意我真实的模样,但为了方便外出采金濮花,平日还是打扮比常人无异比较适当。”

  而薛博忙迎上来,接下了觅兰的篮子,揽着她的双肩道:“觅兰,你天未亮就出门采花,也累了吧?你先进去歇息,等炉子上的鱼汤炖好,咱们好好跟恩公他们喝几杯!”

  觅兰神色温柔如水,流到每个人脚下,令他们都感到一种温暖。

  楼澈笑道:“你们夫妻俩现在过得挺好嘛!”

  薛博道:“这也多亏有楼仙人点醒了我啊!若不是经过那一段波折,我恐怕还是不愿正视自己的感觉、不愿承认原来觅兰对我而言有多么的重要……”

  “博哥……”觅兰眼底有水雾聚集。

  瞅着这温馨的场景,琴瑚拉着紫丞的袖口说:“少主少主,他们真的好恩爱哦,琴瑚真希望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鹰涯拍了下琴瑚的肩膀,客观理性的说:“但是,只要他们继续生活在有众多修仙士聚集的长安城中,觅兰夫人她的身份就难保不会有被揭露的一天。”

  随着鹰涯的话语,屋子中的气氛似乎沉闷了下来,颇让人浑觉喘不过气。

  薛博见此,忙笑着张罗道:“啊,诸位难得远道而来,若是不嫌弃,今晚就留在寒舍住下吧!”

  苏袖也跟着爽朗笑道:“咱们人多,还是不用麻烦了!假仙人、紫丞兄弟,我看今晚就在城里的客栈住上一晚吧!明日再到此处看看神医姑娘研究结果如何。”

  “如此甚好。”紫丞应了苏袖的话语,一行人便拜别了薛博和觅兰,纷纷向屋外而去。

  楼澈迟了半拍,且十分不解的问:“咦?!可是薛大头都说了要请我们吃鱼喝酒啦!为什么还要去客栈?!”

  苏袖折了回来,野蛮的揪过楼澈的袖子,拖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踏了出去,一边抱怨:“只有你这种粗枝大叶的笨、蛋!才会想留在这里打扰人家!”

  一行人说走就走,楼澈狼狈的跟上,脑袋里还在想着薛博锅里的美味食物……

  到了醉香楼,点了间上房,又要了几坛醉金迷,接下来喝酒的人喝酒,忙正事的人忙正事。

  翌日。

  在客房之中,容仙愁眉苦脸的喃喃:“紫丞大哥……容仙昨晚也试过将灵气灌输到栗栗的体内,但还是无法完全驱散他体内流窜的清气……对不起……没能帮上忙……”

  紫丞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温润的笑容里却有些许萧瑟,眼角也凝着一种无力感,“容仙,你无须道歉,冰夷族的灵气得天独厚、非清非浊,就算不能完全驱散她体内的清气,至少可以延长香囊更换的周期。金濮花的花期已近尾声,若不是你及时灌输灵气给栗栗,她恐怕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就是就是!”琴瑚蹦蹦跳跳的来到容仙身边笑道:“更何况,琴瑚已经按照少主的意思在薛家屋四处布下阵法和陷阱,之后若有不怀好意的仙士想扰乱他们平静的生活……嘻嘻,可有吃不完的苦头等着他们哟!”说着又看向紫丞,很费解的道:“不过少主,最让琴瑚惊讶的就是那怪仙人啦!想不到竟然也会为了帮助魔族而四处奔波……真不知他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容仙道:“楼大哥他是个好人。”

  鹰涯说:“哼!说穿了,不过就是个笨蛋而已。”

  说楼澈楼澈到,刚喝完五坛醉金迷,他面不改色,神清气爽,唯有脖颈处稍稍泛起点血气颜色,倒是更显得俊朗了。

  在他的招呼下,一行人早早的前往薛家屋,也遇到了瑶甄。

  瑶甄到的更早。

  她诊断了栗栗后,发觉栗栗体内那股乱窜的气已经安定了许多,瑶甄认为金濮花香囊更换的周期可以延长为三日更新即可。可见是容仙的冰夷族灵气发挥了作用,这样的话待金濮花的花期过了,薛家也可以熬过一个冬天。

  而瑶甄也找到了根除的方法,她道:“昨夜我翻遍古籍,查出了一道方子值得我们一试——若以琉木实搭配金濮花,再加上成都特产的藏红根,或许就能将栗栗体内的余毒清除。”

  一听琉木实三字,便有无数刻骨回忆自紫丞的脑海中荡过,神思聚拢后,一切又暂时被封埋在记忆深处。紫丞开口道:“我知道哪里可以采的到琉木实,落仙谷,那里有许多珍异的药草生长于其中,琉木实便为其中一项。”

  “落仙谷?!”楼澈惊道:“弹琴的,是不是……是不是就是你们之前常常提到的地方?也是弹琴的你……以前住的地方……?”

  “……不错,那里虽已被相丹所灭,但毕竟是富含灵气的奇山异境。”

  又是“相丹”这个名字,又从弹琴的口中听到了师傅的名讳。楼澈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惊,弹琴的和师傅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过节?师傅向来只对魔族出手……弹琴的是魔?

  不可能,怎么可能。

  见楼澈神情僵住,紫丞问道:“楼兄似乎有些惊讶,莫非有何不妥?”

  楼澈回神,连忙圆场道:“啊,呃,不、没有!本、本大爷只是没想到,自己可以去见识见识弹琴的你们以前住的地方而已……”可恶……师傅的事……本大爷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啊!就这么一直瞒着他们也太不好!

  鹰涯见状,靠近紫丞,耳语道:“王!他毕竟是仙人,带他前去未免……”

  紫丞回答:“鹰涯,落仙谷的存在早在三年前便已不再是秘密,更何况,此子身上流有我族族民的血液,我无法放下不管。”

  一行人商议了片刻,决定先去落仙谷采摘琉木实。至于藏红根,听说因其产地遭到了破坏,现在已经十分难寻了。倒是南宫毓在成都有些心腹,办事可靠,藏红根的下落就由南宫毓飞鸽传书,交代心腹们去办了。

  此次自上次紫丞踏入落仙谷,已过了数个月,落仙谷依然宁静安逸,陈设都还摆在各自的位置。可惜,昔日的热闹已化作今日的死寂,看在紫丞、鹰涯、琴瑚的眼里,实在感慨万千。

  三人不知不觉都掩了神色,尽量不露出愁容,而走在最前的楼澈,却因到达一处奇境而兴奋不已,东瞅西瞅,放声高呼道:“这个地方还真是漂亮!哈哈哈,来趟人间才知道天界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

  苏袖时常行军打仗,对各种军事装备都十分敏感,眼下霍然指着前方道:“前方碉堡林立,莫非有武装的百姓隐居在此地?”

  南宫毓也挑眉看去,说道:“袖姐,现在已近午时,却不见炊烟;而且仔细看远方的建筑,墙垣皆生满蔓草……依我看这个地方已荒废数年了。”

  众人也都看了过去,纷纷赶到时过境迁的落寞,有浓有淡。

  璎珞立身在南宫毓后方,不禁以手支颌,低垂了眉眼,心想道:这个南宫二少,尽管平时表现懦弱不成材,但实际上对事情却是观察入微、反应机敏,看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紫丞微微叹了叹,昔日的一切欢乐也抵不过一个天要亡落仙谷,事已至此,唯有力挽狂澜,回忆再无什么用处。于是开口请众人继续寻找。

  沿着旧日的路,一行人随着紫丞来到虹泉,山头上的流云瀑布冲下一道彩虹,水声巨响,老远都能感受到水滴飞溅的清凉。

  就在离虹泉越来越近的时候,突然,众人听到一个声音。

  “妖孽!还不速将琉木实交出!!”

  接着又听到一个回答的声音:“不行、不行唷,嘎呵呵,嘎嘻嘻嘻……琉木实是我的了,吃了它,我的伤才会好,我才能去攻击村庄,才能吃到美味的人类……嘎嘻嘻嘻,修仙的美味人类,你也来我腹中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紫丞恍然一怔,“这声音……夏侯姑娘?”

  可不就是夏侯翎?只见虹泉边她拉满弯弓,箭头直直对着一只鬼面蜘蛛。那蜘蛛形体硕大,少说也是修行百年有余,要不了多久就能够修出人形了。

  一听到夏侯翎说那鬼面蜘蛛抢了琉木实,楼澈便乐开花的感叹怎么这么巧。既然如此,那么……“漂亮姑娘,等等等!要开打也算我一份啊!!”

  夏侯翎一支箭射出去,将鬼面蜘蛛逼退了三十尺,回头望来,见又是紫丞一行人,心下仍然是宛如一汪止水,不起波澜。可是,当看到瑶甄走出来的时候,夏侯翎目瞪口呆,心底竟犹如泛起了滔天巨浪,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景兰,真是好久不见了。”曾熟悉的声音,在一点点的苍老,曾挂着斗志的脸,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无颜色。

  “公主……公主!真的是你?!”夏侯翎不敢相信,昔日同生共死的伙伴,各奔东西这么多年,若无人发起约聚……天涯海角,根本就无缘一见!世间,竟也有这般巧合的事吗?

  只是,夏侯翎方才的那句“公主”,让紫丞联想到张飞对瑶甄的态度亦恭敬有礼……难道她是……是父皇的表妹兴平公主!?

  而楼澈见那鬼面蜘蛛又要上来,赶紧给了它一记仙法打出去,并冲上前道:“美女神医姑娘、漂亮修仙姑娘,原来你们是旧识啊!”

  夏侯翎狠狠瞪了楼澈一眼,忽而冷的像是一块冰,“不准对公主如此无礼!”

  这一刻的夏侯翎,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跪在瑶甄脚下,发誓要效忠追随于她,不惜生命。

  时光漫长,足以改变太多事情,就连两人的年龄都已经错开了。当年十七的瑶甄,而今已然半老,当年十九的夏侯翎,却年轻如昔。

  瑶甄打量楼澈,道:“景兰,这位楼公子乃性情中人,并无恶意,你无需与他计较。”

  这会儿那鬼面蜘蛛爬回来了,丝毫没认为这帮人很厉害,反而高兴的张牙舞爪,想把大家都吞了。

  大言不惭!楼澈才懒得理这种小货色,上去一记醉卧龙,直接给扇飞到十万八千里了。

  琉木实从鬼面蜘蛛身上掉了下来,夏侯翎听闻了瑶甄的来意,爽快的把琉木实奉上了。

  瑶甄有些犹豫:“景兰,这样好吗?你不是说了这琉木实是绿萝女仙交代要你带回无界缝隙的十样药材其中之一?”

  夏侯翎笑道:“话虽如此,但人命关天,我相信师傅她一定可以谅解的。”何况,自己踏上了修仙之路,便有远远长于常人的寿命,区区琉木实,再去找也就是了,不过是花点时间和力气,怎可与救人这种大事相提并论?

  “这……景兰,谢谢你。”

  “公主,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就在这时,一只纸鹤从空中飞来,落在了南宫毓的手中。楼澈一看,立时想到些不着边际的东西,问道:“南宫小子!你这只纸鹤是从哪里来的?本仙人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手!”

  可瑶甄、夏侯翎齐齐一惊,就连见多识广的紫丞都认出,这纸鹤是天若宫用来传递消息的道具!

  天若宫,那里之人可都是本领高强的仙士,当年的徐庶、司马徽都师出于斯。可是天若宫十年前就已不问世事,没想到南宫兄弟竟认识天若宫之人……“南宫兄弟,可是收到关于藏红根的消息?”

  南宫毓看了纸鹤上的字,表情不甚好,“嗯……但是情况不太乐观。信上面说产地成都周遭已遍寻不着藏红根,不过他打听到刘禅世子自幼患有疾病,也是靠着定期服用藏红根控制疾病。如果能找玄德大人帮忙……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苏袖道:“不过,就我所知,玄德大人忙于战事,并未留守于成都……要找他恐怕有些困难。”

  “敢问目前留守成都的,是不是孔明先生?”瑶甄忽而插话。

  苏袖愣了一愣,瑶甄为什么这么问?“确实是孔明先生不错!”

  水眸轻轻敛了敛,过往种种浮现在瑶甄眼前,轻悠悠叹道:“那么也许,我该走一趟成都了。”还是要相见了吧,很多年了,故友……

  转眸向夏侯翎,夏侯翎道:“公主,在师傅召唤我回去之前,请让景兰跟随在你身边吧。”

  两人的对话让南宫毓生出了信心来:“对啊!我差点忘了神医姑娘与孔明先生也是旧识!太好了,我想孔明先生一定会有办法帮助我们的!”

  又是一路的奔波,山一程,水一程,风一更,雨一更。

  战火中的成都,却依旧保持着和乐安康的一面,乱世桃源,已非乐土,故人相逢,又当如何?

  踏入铺着橘色地毯的宫室中,一行人迎向正冥思着什么的诸葛亮。一把鹅毛扇轻轻摆动,仿佛时光在摆动之间回溯,他突然看到了故人正姗姗走来。

  霎时背景全部模糊,视线里只剩下那两道身影,这般真实,真实的令他几近觉得自己是陷入了一场幻梦。

  那是夏侯姑娘?二十年风霜吹打,她竟还年轻如斯?

  接着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到了瑶甄身上,难以再移动半寸了。她……她却已然老去了!昔日那个娇俏明媚的女子,今日已如桃花潭水般静谧无波。

  一时之间,诸葛亮无言。

  夏侯翎目中朦胧,唇角微微提起,“孔明先生。”

  瑶甄轻语道:“孔明先生,好久不见。”

  “……夏侯姑娘……公主殿下?”诸葛亮还是无法尽信自己看到的,终究是迟疑着问出。

  这一刻,二十年烽火狼烟只若等闲,二十年悲欢离合,不过戏一场。回首看去,多少沧海桑田,惹人不住嗟叹。

  如此气氛,却被楼澈给硬生生的破坏了。他拽拽紫丞的衣摆,撇了撇嘴说道:“弹琴的,你说这神医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大家都直唤她宫主、宫主的,看来她的地位应该跟我们云海医殿的百谷老头差不多吧?”

  紫丞淡淡的回答:“一个人若是不愿对自己的身份多加说明,想必其背后都曾发生过让她情愿放弃身份的往事。既然瑶甄姑娘不愿多提,我们又何需探究呢?”

  楼澈很不高兴的撇开紫丞的袖子,抱怨道:“神秘兮兮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楼澈又怎会知晓,这背后是怎样的一番往事呢?

  诸葛亮记忆流转,片刻之间已回思了二十年离愁别绪,轻声一叹,这方走了过来,对瑶甄拱手施礼,“多年不见,公主气色不错。孔明……孔明也终能稍稍安心。公主难得玉驾亲临,快请上座。”

  瑶甄虚扶了诸葛亮,又欠了欠身,道:“瑶甄现在只是一名医者,先生何需如此多礼,还是因为许久不见,让先生与瑶甄生疏了?”

  话里有话,可这弦外之音,却只有在弦上之人才听得明白。诸葛亮不由闭目暗叹,兀自喃喃:“公主说的是,是孔明又忘了公主之志,公主今日既亲自前来,是否有孔明可效劳之处?”

  瑶甄便道:“今日来此,确有一事相求……”

  “公主请说,孔明自当戮力而为。”诸葛亮持着扇子,再作一礼。

  于是众人便将先前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诸葛亮,他身为刘备的军师,自是明白,主公库房中,确实存有藏红根。但藏红根近年来产地遭战火所害,已近绝迹、且又是控制世子病情的唯一良方,自己岂能擅自做主……

  却恰巧就在这时,守卫的士兵高声通报道:“恭迎玄德大人回府!”

  接着刘备在几名贴身护卫的陪同下,风尘仆仆回到了宫室。一踏进这里,瞅在了到访的客人脸上,刘备当场一愣,停住脚步,高呼道:“公主!夏侯姑娘!我不是在做梦吧!”

  夏侯翎淡淡笑道:“玄德大人。”

  刘备打量着夏侯翎云淡风清的容颜,一如一张水墨画般清逸,还是那般年轻,和十九岁的女子别无二致。刘备不由的感叹:“传闻夏侯姑娘走上修仙之路,今日得见芳容,传言果然不虚。”

  而瑶甄走上前来,矮了矮身,“皇叔,数年不见,见你身体如此硬朗,我也就宽心了。”

  刘备慈爱的笑道:“呵呵,你若是能就此长留在成都,让皇叔就近照顾你,我才是真的宽心呢!”

  言语至此,刘备一手握住紫丞的手,激动的说道:“丞儿,你可知我们花费了多大的苦心,都遍寻不着你皇姑的下落!今日见你们姑侄俩齐聚一堂,我的心里不知有多么开心!”

  这话吓傻了楼澈,“姑侄?!”不会吧!

  夏侯翎也目露惊异,“玄德大人,你的意思是……这位少年真是皇上的……”这怎可能,连离墨仙君都说,这少年是魔族血统……

  刘备并不知道夏侯翎心中的疑惑,却是笑呵呵的解释道:“啊……这位就是七年前于皇城中失踪的黎王,丞儿,难道你们不知彼此身份?”

  紫丞至始至终没怎么动容,稳如泰山,从容答道:“不,丞儿虽然隐约猜得出皇姑身份尊贵,但皇姑既不愿多说,我也从未过问。”

  “既然如此,那就更加值得庆祝了!”刘备急忙招来了左右,“来人啊!快被筵席!”

  瑶甄连忙开口道:“皇叔,不用麻烦了,我此行的目的,是为求藏红根而来。”

  刘备道:“只要是你开口要的,皇叔岂有不给的道理?但无论如何,你们非得留下让我招待才行!”

  盛情难却,瑶甄想了想,只得答应下来,冒昧叨扰了。

  这一顿饭吃的是各种滋味俱有,久别重逢的笑颜背后,却是时如逝水的落寞。

  命运便如一场大火,不停的在燃烧、在蔓延。而它所经过的地方,却都化作了离离枯草。有些东西只能经过屈指可数的几次,甚至一次,错过后恐怕就无法再经历了。

  大火并非烧不尽野草,野草也并非都能在春风化雨下重生。

  酒足饭饱时,刘备终究忍不住说道:“公主,我明白你胸怀行医天下的志愿,但你终究是皇室的一员,我是在无法坐视你天涯漂泊而不管……”

  瑶甄道:“皇叔,江山饱受烽火摧残、百姓流离失所,我是个女子、是个医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救治为病痛所苦的人们。这是我对自己、对天下百姓许下的承诺,也是我不得留在成都的理由。”

  言语至此,过往一切爱恨晃过眼前,彼时那个为了大汉国运而四处奔走的壮志女子,如今却已然深入江湖、浪迹漂泊……

  “皇叔,请您体谅。”这世事,究竟是怎样的可怕,能将人改变得这样彻底……

  刘备有些惊讶,却也只能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公主,只要你知道此处的大门永远为你开启就好。累了、倦了,这里就是你的家。”

  瑶甄福了福身,“多谢皇叔。”

  刘备又对紫丞道:“丞儿,这些日子以来真是辛苦你了,此去你也一样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我会的,多谢玄德大人关心。”

  刘备点点头,最后嘱咐了夏侯翎与楼澈:“夏侯姑娘、楼公子,公主和丞儿就有劳你们二位多费心了。”

  夏侯翎:“玄德大人客气。”

  楼澈:“放心吧,弹琴的他们现在都是楼澈大爷我在照看的!谁要敢动他们就是不给本仙人面子!弹琴的,咱们该赶路啦!别忘了薛大头他们还在家里等着神医姑娘治病呢。”

  紫丞便冲在座的刘备等人拱手,“嗯,玄德大人,丞儿这就告辞了。皇姑,我们出发吧。”

  “嗯。”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或许今日一别,他日便不知何时了。

  拿了藏红根,再度回到长安薛家屋,见栗栗还活蹦乱跳的和觅兰闹着玩,楼澈率先奔进去,栗栗高兴的冲过来给了楼澈一个天真的拥抱。

  抱了抱小姑娘,楼澈笑道:“薛大头、美丽的夫人,我们回来啦!”

  觅兰喜出望外的问道:“恩公,是不是找到救治栗栗的药材了?!”

  楼澈放下了栗栗,拍着xiōng部夸道:“放心放心,楼澈大爷我都亲自出马了,还有什么事办不成。”

  紫丞将藏红根与琉木实还有其他所需药材一一取出,一边道:“两位请宽心,我们总算不负所望,将药材找齐了。”

  瑶甄道:“薛夫人,请准备热水,我要让栗栗浸泡在药浴之中,另外,这一包药材请用五碗水熬成一碗药汁,栗栗出浴后得立即让她服下。”

  “是,我立即就去办。”

  觅兰心中万分欣喜,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有希望了。大伙一起忙碌了三个时辰后,瑶甄将栗栗抱到床上,为她好好检查了一遍,不由的唇角染上一抹欣慰的笑。

  “很好,照这情形来看,只要继续按时服药,不出半年应该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薛博、觅兰同时一惊,一时激动的溢于言表,冲着紫丞、瑶甄、楼澈等人不住的道谢,觅兰的眼中甚至涌出了泪水。

  瑶甄笑道:“身为医者,最大心愿便是世上无人再为病痛所苦,只要你们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见到身陷危难之人便伸出援手,就是对我最佳的回报。”

  紫丞答道:“紫某一向只做自己认为应做的事,两位无需如此客气。”

  楼澈的回答当然是相当有个性的:“嘿嘿,只要久病小姑娘能赶快长大、变成比美丽的夫人还要出色的大美人,让本仙人以后游历长安时,多个赏心悦目的对象可以拜访就好啦!”

  栗栗一听,急忙充满希望的说道:“仙人哥哥,我一定会很努力快点长大的!”

  如此一副场景,怎不叫人欣慰。瑶甄唇角的笑慢慢收回,目光停在了身旁正凝神想着什么的夏侯翎脸上,便问:“景兰,想什么如此出神?”

  夏侯翎回神笑道:“公主,若非亲眼看到这一家人相处和乐融融,我实在很难想象人、魔之间也能共享天伦……此行倒真是让景兰受教了。”

  瑶甄道:“只要能够心灵相通,便无所谓种族的隔阂,若是可以像这样摈除成见、试图相互理解,也许我们与魔族真能有和平共处的一天吧。”

  如此说着,心中又不由回忆到这二十年的战火狼烟……人与人已经无法和平共处了,人与魔也有着天生的鸿沟。为什么这世上就少了那么多对话与理解呢?

  自己所能做的,永远是那么有限啊。

  过眼云烟,仍旧值得嗟叹,瑶甄福了福身,道:“诸位,既然栗栗已经没事了,请容小女子就此告辞。”

  紫丞也说:“紫某也差不多该继续处理正事了,请容在下就此告辞。”

  楼澈逗了逗栗栗,便对一家三口挥了挥手,“薛大头、美丽的夫人,有空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此间事了,一行人离开了薛家屋,不由的就已走出了长安城。面对背后壮丽的城墙,眺望远方黄沙古道,谁的心里都明白,路,还很长,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

  瑶甄柔眸笑道:“你们身上还有重要的任务待办,而我也必须继续游历四处、协助需要救援的百姓……该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紫丞拿出一个传信纸人,给了瑶甄,以后无论相隔多远,若是有此物,紫丞便能得知瑶甄的方位,以备不时之需。

  至始至终,瑶甄只是微微提及了汉献帝那边,可是欲言又止,没有再说下去了。说到底,兴平公主的身份已是过往,瑶甄再也不想将自己置身大汉国运之中。政权与百姓,她既然选择了后者,那便毅然决然的走下去,再不回头。

  几人互道珍重,楼澈、紫丞正要走的,忽而,瑶甄叫住了紫丞。

  她走上前去,凝眸看入紫丞的眸底,不禁叹道:“丞儿,看到你眼中燃烧着我再熟悉不过的火焰,我实在为你担忧……”见紫丞的眸底似有闪躲的意味,瑶甄继续说道:“有时候,人会为了执着某一个理想而坚持、奋斗着,蓦然回首,才会发现自己因此错过了更多更重要的东西……希望你能找到对你而言,真正重要的东西,不要等到失去后才后悔不已。”

  这样的话,也只有经历了沧海之人,才能如此平静的说出。

  紫丞不由的微微一震,似是明白了什么,然而自己执着的东西他人却怎能明白,紫丞敛了眸底碎光,郑重说道:“皇姑的叮咛,我会谨记在心,再会。”

  拜过了瑶甄,紫丞走到等候他的其他人身边,一行人策马扬鞭,踏上古道。马蹄挫日,烟尘扬起,一片黄沙之下,炎炎烈日的七彩在眼前升腾漂浮。

  城门口,两个女子悄然而立,目送那一行身影远去,瑶甄转身,喃喃道:“景兰,你认为这个乱世会有停歇的一天吗?”我可以相信……真正的和平终会来临吗……”

  这些事,早已与夏侯翎无关了,当初那个人和道天所做的赌注,夏侯翎也早已看得明明白白,“公主,天道自有其运行之理,既然乱世无可避免,我们也唯有尽力而为了。”

  天道恒在,人力甚微。

  古道之上,黄沙慢慢过后,那一行人已然远去,马蹄声也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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