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骤亮,前方隐约听见呼呼风声,嘈杂的人声,铁器乒乓声,其中又间或想起几声轰轰震耳的怪啸声。
还未出肠宫口便可感阵阵热风吹来,空气里夹杂着一股咸涩的味道。
木婉婷深呼吸一口,嘱咐道:“呆子,一会儿见着什么,尽量保持淡定,有我在,没人能伤害到你。”
冯兮无心下好奇,且此时既然深入龙潭虎穴,也顾不得其他了。点头笑道:“我正想见识见识一番,仙姑妹子可要做好英雄救美的打算,要是我哪里少块肉你就得心疼死咯。”
炙风扑面,温度骤高,说话间,木婉婷已经霍尔飞跃了出来。
下方金灿灿一片,竟是一片绵延数十公里的沙漠。在阳光下起伏连绵,放佛沉睡的金海。狂风吹来,沙浪汹涌,在下方层层叠叠的滚动推进,极是壮观。偶尔瞧见数十头巨翅扁头的怪兽在沙子中飞起钻下,漫漫白鳞闪耀着炫目光芒。
迎面吹来的猎猎炎风中,似乎跳跃着无数的火星,只需要轻轻碰撞就会燃烧起来。汗水刚一沁出,立即挥发蒸腾,只余下颗颗细盐,在肌肤上闪耀着白光。
木婉婷指示道:“眼下的这片沙漠名为漠丘,乃是我巴国族人平日里修习武功的地方。那怪兽是巨翼梭蛇,是我族军队的坐骑。你别看这片沙漠酷热难耐,下面可生长着许多奇珍异兽,好多都是自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你们是见所未见了!”
冯兮无呼吸若堵,鼻腔干辣辣的极是难受。他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陡然瞧着听着这些,仍然是大出所料,满心只余下震骇。
讶然道:“你们身负异秉,且身具魔法,可谓天下无敌,还保留军队作甚?难道还有仗打?”
原来此地正位于二郎崖地下二百里,二人所处的世界乃是采用奇门遁甲术中须弥纳芥子的奇术构成。上古时期白晶龙马肆掠黄河狂涛,一时天怒人怨,百姓颠沛流离,伏羲大神和龙马大战三昼夜方将其击杀,从肚中偶然挖出河图洛书。由此有感,悟出太极八卦的真理,后轩辕黄帝根据其中的象形,五行,阴阳之理排兵布阵,渐渐揭示了星空和磁场的作用,随据此发展出了空间遁术,既所谓的一沙一世界,一人一宇宙。
冯兮无听的出神,木婉婷又柔声叹道:“呆子。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便是我们亦不能免俗。这个世间神奇的种族可不仅止我们一族哩。”
心想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千百年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如今虽然天下太平,但局部地区的战乱亦是频繁四起,真正的太平盛世何不是无稽之谈,不想就连世间的隐逸奇族亦难逃轮回。
深呼吸一口气,又呵呵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管谁潮起潮落,君临天下。我只要做那山间闲云野鹤,可以觅得佳人,笑傲于江湖间就可以啦!仙姑妹子,你说是也不是?”
木婉婷俏脸一红,知他又在拿她打趣,也不当真。
肠宫出口位于一座大山腰间,山的这边枯黄凋零,黄沙漫天飞扬,另一边却可见草木苍翠,鸟语花香,冯兮无回望间,只见有那张着两个脑袋的怪鸟“嗤嗤”嬉戏,有那硕长脖颈的怪异黄牛低鸣不止,伸手在自己脖颈和那黄牛脖颈微微比量,乍舌不已,道:“都有我两个人高了,成天这样举着个脑袋也不知会不会得颈椎炎。”
惹的木婉婷一阵咯咯娇笑。
流沙似水漂流,木婉婷真气鼓舞,二人在山腰间飞速下掠。几个起落,舒展身体,放佛海豚破浪,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已然稳稳当当踩在地面。
继而前方沙子微微隆起,两股沙隆疾箭般飞速靠近,顶端分拨如注,四道沙带左右凌空后射,煞是美丽。
木婉婷娇笑声中将冯兮无倏地护在身后,几在同一时刻,沙土冲天炸开,两道阴影破空怒嚎,涎水如雨,豁然正是两头巨翼梭蛇,蛇信吞吐,将二人围在中央。
冯兮无惊叫一声,一时寒毛尽乍,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这一日间也不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多少回了。
梭蛇长约两丈,背生双翅,飞行如风。此时在蛇背上毅然缠卷着两个人头蛇尾的蛇人,手持三叉戟,生的凶神恶煞,燕颔虎须,对木婉婷微一行礼,对着冯兮无便是哇哇大叫,也不在说些什么。
木婉婷满面微笑,指指冯兮无,又指指自己,最后再指了指最北方,嘴里叽里咕噜几句,那两个蛇人点点头,忽而又朝冯兮无示威似的大吼几声,这才驾驭梭蛇,缓缓行开。
木婉婷看看冯兮无,笑道:“此地是我巴国领地,自然不容外人踏入。刚才那两人是巡逻军兵,你不必紧张。不过你最好跟紧了我,我巴国民风剽悍,说不得一些胆大妄为之徒捉弄捉弄你,那也是伤筋动骨的。”
冯兮无啧啧嘴,初到此地那股好奇兴奋劲儿倒因此而削减了大半。
风声怒号,远处狂沙遮天,洋洋洒洒,随风漫舞,旋转中渐渐逼近。
木婉婷嘻笑一声:“起沙尘暴了,我们还是速速赶去聚居地吧。漠丘不过是前沿小地耳!”
募打了一声口哨,高亢悦耳,远远的几只梭蛇听到,风一样的振翅飞来,木婉婷抱起冯兮无飞跨在其中一只上,驾驭向北飞去。
梭蛇欢鸣不已,对木婉婷甚是亲昵。时不时回头舔舐她几下,冯兮无看的毛骨悚然,也不知那蛇信子有毒没,要是绕脖颈儿转一圈,都能把人活活勒死。
空气下热上凉,上方风势越来越大,梭蛇越飞越高,二人衣衫猎猎,背部尽湿,木婉婷那一袭罗裳素群倒和自己的短袖短裤形成了极大的差别。到得沙漠上中央,清晰可感下方火炉般滚烫,放眼望去,高温浩淼,沙海像是煮沸了般微微晃荡,如同凭空多了一道透明的水汽,将一切衬的歪歪曲曲,眼睛都欲要熏的发烟。
如此飞了半刻钟,地平线上升起一道青色横黛,和茫茫漠丘遥相对应,显得十分清凉。走的近了,才看出是一片绵延到天边的绿裳草地,纷摇的长草中,隐隐可见数不尽的猎猎大旗,迎风招展,无数绣金“巴”字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长草数里之后,乃是几座连绵一线的巍峨大山,山上绿意苍翠,云蒸雾绕,山顶之上白雪皑皑,白云环绕,隐约可见几道壮丽灿然的瀑布在山间飞泻而下,大气磅礴。说不出的震颤人心,精美绝伦。
而更为望而称奇的是,在长草和大山中间,一道十丈余高的城墙平地拔起,天堑般将二者分离。城墙之后古树参天,接踵摩肩,树与树之间相互串接着无数道肠宫,扭曲盘旋,皆用不知名的黑土铸成。
而肠宫每隔数十米,纵横交错处便树立着一座座楼阁宫殿,檐牙高啄,勾心斗角。在众多宫殿中,其中位于正中央那座格外各大雄伟,大如小山,琉璃红瓦,雕栏玉砌,显得古色古香,傲视群雄,远远可见当心间檐下三个歪歪扭扭的蛇形金字,璀璨夺目,吸人眼球,正是蛇文巫神宫三字。
冯兮无深呼吸一口,手心满是汗水。想起木婉婷所言,那里自然便是大巫师的居住地了。
木婉婷驾驭梭蛇到得城门口,翻身下兽,摇身一变,只见红光闪耀,瞬时又变为那人头蛇身之躯,蛇尾款摆,卷起冯兮无渐渐朝里走去。
正门直对一肠宫道,其内光线亮丽,顶上镶嵌了无数亮入白炽灯的宝石,数不清的蛇人甩尾游荡,左右两侧壁上悬挂了众多琳琅满目的物品,俨然一副集市的模样。
让冯兮无大觉有趣的是,在众多物品中,他居然看到了人类制造的衣物,玩具,甚至是锅碗瓢盆,好生奇异。而更多的,比如行似人眼的虫子,张着脚的草,林芝样的飞鸟,奇形怪状的兵器,数不胜数,他则根本叫不上名号。
众蛇人有的衣着光鲜,牵着怪异宠物,有的全副铠甲,身骑猛兽,不一而同。最让冯兮无恐惧的是,他竟眼睁睁看着某个肠道中用笼子悬挂着十数个光溜溜的活人,一群涎水直流的蛇人围裹在前,指手画脚,分外诡异。
小声对木婉婷嘘道:“难道,你们竟然买卖生吃活人?”
木婉婷露出一副**不已的表情,哈哈笑道:‘活色生香,好皮囊的人,下半身的情。你说是用来吃还是用来·······?”咬唇盯着冯兮无,怎么也不说出下半句。
冯兮无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听懂她话里意思,想不到蛇人中也有号这一口的。这不就是雷蒙经常提起的杨柳依依里面的异域风情么?心中愤怒,迷惘,不知是哪些可怜人不小心落入蛇人手中。
众蛇人似乎对木婉婷分外敬畏,见着她便自动避让开去,目光闪闪,但见着冯兮无,却是张牙舞爪,满面凶恶,偶有几个蛇尾怒拍,凌空打出个响炮,声势骇人至极。
冯兮无瞧他们面色,大都佯怒居多,目中隐含着一丝洋洋自得,知这些蛇人必是恐吓自己,以此取乐。索性闭眼不看,瞧着个二郎腿,任由木婉婷卷缠着自己走去,惹得一众蛇人怒吼连连,但被木婉婷一瞪,又俱不敢上前。
倒是木婉婷不禁对其刮目相看,不想这人如此胆大包天,公然挑衅,暗中传音道:“呆子这般目中无人,一会到得巫神宫看你又当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