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唤作赤飘然的如此一说,梅山教众却是一同掩住鼻息,摇头大声说道:“果然奇臭无比。”
赤飘然接着道:“人言‘雷祖’有二项绝技,一为打雷,二为放屁,今日一见果然屁不虚发,如雷贯耳。”
师公教众人听了自然大怒,齐声喊道:“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
梅山教众却又一起摇头道:“果然好臭。”
‘雷祖’一张面皮却是气得由青变紫,更是隐隐有电光闪烁。若非身旁的‘三界公’始终拉住他不放,只怕已是冲将过去。眼见大典尚未开始,两教之间却已生出火药气息。
便在此时,却是有人高声喝道:“梅山教与师公教同出一源,而且都是瑶人,原本应亲如兄弟,只因当年的一点分歧,竟是势同水火。此等陈年旧事,仍然念念不忘,原就不对。何况今日又逢师公教出现覆大师公之面的人物,这等重要时刻,两教兄弟方才有幸坐到一起,理应尽释前嫌,和睦相处,怎能因些许小事发生争吵,大家速速闭嘴,且听好元教主所说,让这大典进行下去。”
这人话声洪亮,如钟如鼓,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梅山教与师公教众人立时安静下来,竟是再无一人说话,便连那赤飘然,与‘雷祖’二人也是互相别过脸去,再不发出一言。一时间大殿之内除了殿中塑像前所供香烛微微的燃烧之声外,竟是再无生息。
元有石站在大殿中央,向着发声之人,拱手道:“多谢‘扶王’声援。”
肖潜顺着元有石拱手方向看去,便见梅山教众的左侧人群中正站了一人。
那人二目如电,顾盼之间,神威凛凛,此时他站在梅山教众之中,竟是自然流露出一股逼人的气势,一瞬间,仿佛他身周之人都已不复存在,整个大殿的西侧便只站了他一个人般。
那人见殿中安静,忽然身形一矮,方才那股力压众人的气势陡然散去,便如一个普通教众般站于人群之内。
肖潜暗忖:此人便是那左甲首领扶汉阳了,堂堂十峒首领,却是杂在普通教众之内,既不张扬也不显露,却是有着震粟众人之威,便是那心高气傲的‘雷祖’也是乖乖听话,果然了不起。
肖潜最是敬慕英雄人物,一时间竟是生出钦佩之意。
此时,却听师公教教主元有石接着冲那赤飘然说道:“赤先生,方才是我说话略有不妥,还望先生见谅。”
元有石此言一出,不但梅山教众惊讶,便是师公教众也是吃惊不小。
元有石身为师公教教主,居然屈尊向着赤飘然赔礼。
那赤飘然纵然在梅山教中贵为七大先生之首,充其量也仅仅是一个先生而已,不但与教主无发法相比,就是梅山教中地位超然的三位太上大先生也是难以相提并论。
‘雷祖’听了此话,转过头来看着元有石,又看向其它几位大师公,五大师公面面想觑,暗道:此代教主果然与众不同,不担心思难以让人琢磨,便是这等
屈尊降贵之事,前代教主也是未曾有过。
赤飘然倒是有些恁然,连忙站起身形,向着师公教主施礼道:“教主大量,在下佩服,大典结束前,在下当不再扰乱分毫。”
赤飘然为大先生之首,他即出言说不再相扰,旁人自是难以再有他言,更何况还有左甲首领扶汉阳杂于众人之中。
“上善若水,以柔克刚,这个元有石可不简单。”赤飘然身旁一个长髯老者轻声道。
元有石见梅山教众已是平息,当下接着对肖潜道:“昔者天地无极,万物合一,状如混沌,天地日月未具,却已有本玄之气,其名为‘一’此气冲虚凝远,莫知其极,然其秉天自然之胤,结形未沌之霞,而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三’便为我教所尊之三清三境三宝大天尊……”
元有石缓缓道出‘三清’来历,一时间,大殿之内的两教人众均是屏住呼吸,完全被那充满神秘无上意境的道教始祖之说吸引。
肖潜却是听得奇怪,暗忖:这梅山与师公二教,地处梅山群岭之中,不服王化,与中原之士格格不入,所习之术更是诡异生僻,明明与巫术相近,怎地却是尊的道教祖师?
便在此时,元有石右手一抖,展开古简,却听古简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之声,竟如玉珏相击,接着古简之上生出一缕青烟,烟雾袅袅而升,竟是凝而不散,于半空之中忽然化为三缕气息,三缕气息颜色各异,左赤,右黄,中青。
元有石续道:“昔者三真君祖师,以自身绝妙灵根,悟得三元大道,开我师公教之先河,我教承其真训灵简方能历经数世,持续至今,此为我教来历,肖公子覆得大师公之面,日后便是我教中人,应当牢记。”
肖潜颔首眯眼,轻轻点头,脑中却仿佛电闪而过,蓦然记起赤,黄,青三种颜色,分明便是师公教主当日激出‘三元圣符’的三种色泽。
那三缕气息在空中盘旋片刻,此时忽然再次合而为一,上面三色闪过,却是陡然化为一个高大的人像。
这人像头戴三色道冠,面色红润,双目有神,神情洒脱,两袖飘飘,看起来说不出的超然,便如神仙一般。
大殿之上东侧的师公教众立时齐齐惊呼道:“三真君祖师!”
元有石向着人像躬身施礼道:“祖师,不肖弟子元有石愧为师公教三十九代教主,今日因有人能够通过‘逝者之径’,并且于那‘祖师之舌’处脱颖而出,如此机缘实是我教幸事,此等幸事千年一遇,特请出祖师法像,以鉴日月,以敬三清大天尊。”
元有石述礼完毕,转身对着肖潜再道:“肖潜你以中原汉人之身,误入我师公教之地,却能解去我教的一宗劫数,更能凭借肉身之力通过‘逝者之径’,而且还是自‘祖像之舌’处脱出,不得不说是我教的一桩异事,且让我瞧瞧你于那‘逝者之径’中可有所获。”
元有石说罢,手中古简轻轻敲击,向着肖潜虚空一晃。
便见肖潜身上忽然泌出两点微芒,一点微芒在空中展开,如漾波轻荡,波光之中,缓缓透出一个娇美的声音,“我乃师公教第十七代大师公‘游江三女神’。”
便听师公教中有人道:“那是专司交际的女神,也被称为三仙子,据说其俊俏娇丽,美艳无双,覆得此面的大师公定然也是极美的女子,可是很难有人从她那里得到赞赏的,想不到这小子艳福不浅,竟是得到了她的赞赏,也不知当时是一个如何香艳的情形?”
另一点微芒展开,却是生出绿芽盈涨,由盛到衰,渐化成灰,让人犹如历经四季循环,接着一个男子声音传出,“吾为师公教第二代大师公‘四季功曹’。”
师公教中立时有人发出惊讶之声,“这第二代大师公可是少有人见,而且居然还是那位掌管四季交替的‘四季功曹’,据说覆此面的大师公可以领悟四季之精,让人瞬间经历四季景象,并且可寒可热,有料峭春风,也有贼秋邪劲,那可是非同小可的教中异术,竟然也让这小子遇到了。”
‘雷祖’与‘莫一大王’此时脸色均是极为深沉,冷冷地看向肖潜身上展出的微茫,‘李二郎’坐在一旁,右手轻拍大腿道:“这小子居然连得了两位大师公的赞赏,而且这两位大师公还均非一般,那‘四季功曹’竟是第二代的大师公。这运气可当真是好之极矣。”
师公教众人低声议论,师公教主面色却是不改,向着肖潜略一点头道:“果然是少年英雄,你仅仅是初到此地,对于我教诸般异术尚未习得一点皮毛,便能得到如此佳绩,实属难得。几位大师公眼力不俗,方能选得你这般人才。”
师公教主语音未落,却听掌中的古简竟是自行发出一声低鸣,那鸣声低黯嘶哑,犹如枯枝断裂。
师公教主脸色一变,再向肖潜看时,却见肖潜身上又腾出一点微茫,只是这点微茫与先前的两点竟是有着天地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