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马车拖出一路烟尘。马车外的风景也许不错，可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各人都是心事重重，倒是与大雨下的阴沉有异曲同工之处。
“云浩哥哥……”龙凌雪抬了抬头，又低下头，再抬头……反复好多次，才挤出四个字来。
华云浩一如既往，维持着招牌式的邪笑。
“我……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龙凌雪这次连头也没有抬，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两个食指尖的交汇，一脸的懊丧。
“凌雪，不用这样，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华云浩揭开了帘子，扫了窗外一眼：“三年前死亡森林里，她就一直跟着吧。”
“那个时候……是的……”脸上一红，龙凌雪连说话都结巴起来：“可是我真的命令不了冷霜姑姑。她虽然是我的守护者，但是其实是她在监护我。她的脾气一直这样，只保证我的安全。”
又偷偷扫了华云浩一眼：“你要相信我，云浩哥哥。如果可能，我当时一定让冷霜姑姑来救你。可是……”
“可是你知道她不会来的，是吧。”华云浩摆了摆手：“我看出来了，刚才她就那么厌恶我。”
“冷霜前辈的性格一直很冷，只是按道理也不应该厌恶你。”诸葛星辰身子向前一倾，也是凑了上来。
“一个剑神厌恶我，我还真是倒霉啊……”华云浩无所谓的撇撇嘴，身子一仰直接靠在了车厢壁上，开始了闭目养神。有些事情，该要理清下思绪了。
雨……仍然在哗哗地下着……打在马车上啪啪作响，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
布鲁塞尔，勃根第王国都城。
这座城市已经满是巡逻的士兵，一个个都如临大敌。似乎他们眼前经过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致命的敌人一般。
微微皱眉，华云浩茫然地摇了摇头：“不应该啊。”
“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诸葛星辰突然变得欲言又止。
知道这是诸葛星辰的老毛病。想从他那儿听到决策性的意见真是有点难。华云浩只能指望自己。
这时，马车内闪出了一扇魔法门。一张纸片飞出，落入了龙凌雪的手中。
紧接着，龙凌雪的脸色霎时大变，那表情，甚至有些惊骇的成分。足足半分钟，她都保持了这样一种神态。
华云浩虽然急于知道答案，却并不催促。正如他之前所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龙凌雪可以选择说或者不说。
扫了一眼众人，龙凌雪递出了纸条。这次，却没有递给华云浩，而是诸葛星辰。
谁知，一向相对比较镇定的诸葛星辰甚至比龙凌雪更失态，当场就高呼“天啊”。平静下来之后，他看了一眼龙凌雪，浅浅一点头。龙凌雪也是点头应和。
“几乎就在比蒙帝国进行全民总动员的同时，光明教廷总部遭遇比蒙帝国大量强者的偷袭。由于教皇和裁判长都外出了，所以防备力量极弱，损失惨重。光明教廷圣物圣杯被抢走。光明教廷教皇已经发出圣令，但有追回圣杯者，可以在教皇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之施展一次神术。”
当诸葛星辰一字一顿念出这些信息之后，所有人都给震撼到了。即便连一贯淡然邪笑的华云浩也是微微失色。光明教廷总部啊，在西大陆和新大陆两块大陆都被称之为圣都。
原来，圣都也是可以被突袭的。
原来，对圣都进行突袭也是可以成功的。
原来，对圣都突袭成功之后还是可以抢到圣器的。
这在以前，可是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啊。
大多数人还没有从震撼中走出来，华云浩却突然神色一动，激动地扯着龙凌雪柔嫩的右手。
一下子，龙凌雪尴尬得不行。不想抽回来，可被这么多人看着又是羞涩无比。终究还是经不住众人的眼光，她发出了蚊子般的声音：“云浩哥哥你别，别这样。”
“呃……”扫了一眼众人，华云浩也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可是那手还是紧紧地抓着，一丝都没有松开的意思：“凌雪，求你帮一个忙，非常非常地重要。我会永远感激你的。”
听到华云浩的严肃语气，龙凌雪倒也羞涩稍减：“云浩哥哥，你说吧，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一定会去做的。”
“谢谢……”华云浩这次非常郑重：“帮我查清楚比蒙帝国带着圣杯撤离的方向。”
脸色骤变的不仅仅是龙凌雪，还有诸葛星辰。至于其它人，更多的是不解。
“这样值得吗？云浩哥哥，你实力已经很强了。不需要光明教皇再给加持祝福了吧。”龙凌雪一半是对答应这个要求的忧虑，另一半是对华云浩安全的忧虑。
“凌雪，很重要，真的。”
华云浩眼睛里的神采让龙凌雪有一抹炙热的感觉。她不知道，是什么带给了华云浩这样的热情。可是，她就被这莫名其妙的热情给感动了：“我没有把握，不过可以尽力！”
“凌雪！”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诸葛星辰。他的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
龙凌雪还以一个无比坚定的目光：“星辰哥哥，回去之前，让我任性一次！我愿意为此接受任何的惩罚。”
呆呆地看了龙凌雪半分钟，诸葛星辰没有想到他在对视中败了下来。他被他一直觉得是小妹妹的女孩给彻底击败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华云浩松开了龙凌雪的右手，轻轻的抚过那张比之前完美无数倍的美丽脸庞。继而突然抱住龙凌雪，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道：“你的美丽永远在我的心中。”
有时，瞬间也可以永恒。
夹杂着水汽的凉风，丝毫无法吹散脸颊上的滚烫……
情，为谁而动……
心，为谁而伤……
……
月黑风高杀人夜。
华云浩的心一直难以平静，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能否等来想要的结果。在这片森林已经隐藏了三天了。即便等来了想要的结果，仍然九死一生。能否完成自己几近狂妄的设想，他连半分把握都没有。可是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他不能有半分退缩。
导致他心有些乱的也不仅仅是圣杯的问题。他已经十数次回想起那一幕了。
……
“云浩哥哥，这就是我能做的了。”龙凌雪郑重地递过一张纸条。
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内容，龙凌雪就突然拥住了华云浩，带着几分哀伤：“今天，我就要回华夏了。不知道多久能够见面。云浩哥哥，你能吻下我的额头吗？”
惊讶过后，华云浩就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办法拒绝这个要求。于是，他吻住了她的额头。
“记得，活着回来——”狠狠地推开了华云浩，龙凌雪转身跑开了。
她以为他看不到，她想要坚强地离开，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了，没有理由地。
他知道，她一定在哭泣，最为哀伤地哭泣。
他也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一切，可是她依然义无反顾。
他，除了默默祝福，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
记忆反复闪过一个个片断，华云浩无奈了。如果问有什么是剑斩不断，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两个字——情丝。
突然，他警觉起来。虽然还没有真正感觉到任何有实质性意义的变化，但华云浩相信自己的直觉。顿时，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同时把自己的气息压制到最低。
山林间的小路，慢慢浮现了四个身影。从打扮上来说，应该是两个比蒙族战士和两个祭祀。仅仅是靠眼睛，华云浩也很清楚，四人无一不是强者。可是，此刻已经没有了退路。
四个人突然警觉起来。目光不断在从林中扫视。树枝颤抖的声音转换着方向。他们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原本就没有想过会很顺利。
只是，四人同时感觉到不对。他们已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迅速逼近了。当下，四人都心中暗骂，知道刚才是上当了。上方只是障眼法。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颗大好的头颅飞上半空。
咕咚——
圆圆的头颅落地，还滚动了好几米。数秒后，血液才喷颈部射出来，冲向半空。良久，才终于瘫软下去。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显然都被这一下弄得心寒了。甚至于，他们刚才因为注意力分散，并没有太搞清具体情况。然而，就是如此，已经有一名圣祭祀倒下了。虽然祭祀不擅长近战，但是作为圣级强者，总是有些自保手段的。结果，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惊骇莫名。
“谁，出来！”
连喊话之人也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的话能够奏效。一个淡淡的身影由远及近，慢慢清晰起来。三人更是有些摸不清了。对方为什么要放弃隐蔽的优势，难道已经吃定三人了吗？
确实，华云浩出来了，他带着淡淡的邪笑走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阻拦我们？”虎族强者厉声喝到。可惜，声音有些没有底气，更像是虚张声势。
“我是什么人，死人是不需要知道的。”华云浩舔了舔嘴唇，仿佛还在回味刚才的那种滋味：“至于我为什么要阻拦你们，你们比我更清楚。”
华云浩的动作让他们心中又是一凛。作为比蒙帝国的兽人，他们很少会见到如此嗜血的族人。当这个嗜血之人还是一个看似弱小的青年，就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了。
剑尖一指，华云浩冷冷地道：“交出圣杯，你们可以离开。否则，死去的那个圣祭祀就是你们的榜样。”
一直没有说话的圣祭祀已经乘着华云浩没有进攻的机会召唤出了自己的魔宠，一头比蒙巨兽。他心中暗暗惊喜。作为祭祀，近战能力脆弱。技能多是辅助性质的。可是一旦召唤出了自己的魔兽，那么战斗力就成倍增加。有了魔兽的保护，他可是心安多了。
虎族战士一声怒吼，显然受不了这种羞辱：“圣杯，想要就用命来换吧。”
啧啧——
嘴角微微上翘，华云浩带着一脸惋惜的表情看着三人。
“那好吧。第二个——”
话音刚落，一阵巨风吹起。突然间原本就不好的可视范围大大下降了。三个兽人立刻释放出气场，把黄沙阻挡在一定范围之外。只不过，超过气场范围，就只能靠感觉了。
此刻，最不担心的反而是那个兽人祭祀。比蒙巨兽作为超阶魔兽，其灵觉极其灵敏。而祭祀也发现了，比蒙总能够跟上敌人的方位的变化，保护住自己。他也看出来了，对方的目标，是他了。
突然，他也感觉到敌人的气息大振。而比蒙巨兽已经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因此，他得意地笑。他在嘲笑对方的无知。
只是，片刻之后，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或者说，他的笑容飞向了空中。
他到死也不明白，比蒙巨兽为什么会突然定了一瞬间。就是这一瞬间，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
其实，漫天黄沙之下，他看不到华云浩衣袖里射出的绿芒也是正常。因此，他自然也永远不可能知道，比蒙巨兽被绿芒给吓到了。当然，他也不需要知道了。
黄沙慢慢褪去。
其实，两名兽人战士都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他们异常懊恼。他们和刚才那名兽人祭祀一个想法。他们都认为，有比蒙巨兽在，刚才那种环境下，祭祀是最安全的。
更震撼的则是，同样的死法，被那青年复制了一遍。要在三个强者面前复制一种杀人的手法，这是何等的勇气和手段。而且到现在，四去其二，他们还搞不明白青年究竟实力几何。
比蒙巨兽，此刻已经眼泪汪汪地跪在了祭祀面前。作为一只超阶魔兽，他是有丰富的感情的。这种感情的强烈程度不仅仅不次于人类，甚至在某些方面要远远强于人类。慢慢地，原本正常的泪水闪现红色，最后归为血泪。
比蒙巨兽，选择了自闭而死……
两名兽人战士心中的悲戚无以言状。他们心中，已然生出觉悟，今天，也许很难走出这片森林了。
他们不知道的则是，华云浩心中的忐忑也达到了极点。他几乎发挥了自己所有的潜能才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他知道自己是在走钢丝。也许，一个不小心，他就会辜负龙凌雪的嘱托。可是，他仅有这么一个机会。
华云浩朝着远方眺望，仿佛看见了那带着柔弱却又无比圣洁的面容……他缓慢而坚定地默念了四个字。
“我为卿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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